那‘主人’二字他是称呼得极其顺口又自然。
千灵愣了愣，讶然垂眸看向一本正经坐在树杈上的千魇魔藤，眉梢微挑。
识海中却在此时，陡然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骂骂咧咧。
“我呸！丑东西！不要脸了是吧！”
“谁是他主人了？谁是他主人了？他最好是说错了！不然等我出来了一定大嘴巴子抽他丫的！”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您都没答应过呢，他竟然能‘主人主人’的说的出口！玩赖的是吧？！这就不是个忠心的玩意！”
回到空间里的银铃正抱着她的‘木头杆子’，坐在空间塔里皱眉大骂。
可翻来覆去也就“不要脸”“丑东西”几个词往外蹦，带脏的字眼她是一个也不会。
即便骂过劲了，她也要咬着小白牙，气哼哼地坐在地上不停挑刺：“主人，您可不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他可是生性凶残嗜杀，诡计多端的千魇魔藤！”
“长得不好看，还贪生怕死，一点主见也没有，将来对您一定不会忠心的……”
“……”
听着识海里不断传来的声音，千灵眼角微抽，有些无奈。
不得不说，小姑娘是真会挑刺啊。
她本来也没想过契约千魇魔藤。
无关乎其他的。
把他从九幽邪煞阵里带出来算意料之外，他既愿意跟着，那便随他。
以后他若是想走，那也随他自由自在。
有些东西无需强求，也不必过分贪求。
若是小妖听到这话，估摸着会啧啧评她一句：好佛性！
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攀在树杈上晃着头过的，人族没有直接拒绝你，那就是喜欢你，他们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没关系，他自会领悟。
千魇魔藤眼眸晶亮，喜滋滋向藤椅贴近了些，指着那些挣扎求生的人，讨巧卖乖道：“主人您看，都活着哟！”
确实都活着。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死已经算是很大的奢望了。
困住他们的漆黑藤蔓不断释放出腐蚀性剧毒，腥臭气混着血腥味交织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
“……”
千灵蹙了蹙眉，屏去嗅感，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就这么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的惨象。
断肢残臂，伏尸遍地，惨叫哀嚎声更是此起彼伏。
如此境况之下，人群里突然迸射而来的一道阴冷视线倒是显得格外有意思。
藤椅上云淡风轻的小姑娘眉目微动，精准捕捉到视线的主人，漂亮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暗光。
比起其他人的凄惨模样，这丑老头儿只是衣衫破损头发凌乱，整个人只是稍显狼狈。
他周身覆着浓重的一层毒瘴，不仅抵住了千魇魔藤的腐蚀剧毒，也毒死了不少靠近他的人。
啧，难怪能完完整整站在那儿了。
这阴毒的手段和嘴脸，看着就不像什么好老头。
“前辈！”
事到如今，云九长老可不会还蠢到，以为眼前的小姑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身边有如此战力的灵植，面对血腥场面也毫无波澜，这小姑娘只怕是哪个隐世的老怪物返老还童所致！
“我云家无意与前辈结仇，前辈想要什么但说……”
啪——
云九长老示好的话被打断。
整个人更是直接被突然冒出的长藤给抽得飞了出去。
“老头，你耳朵是被我毒聋了吗？”
“你！”云九长老从地上狼狈爬起，对上千魇魔藤疑惑且真诚的眼睛时，胸腔里上涌的血气差点没一口呕出来。
去他的毒聋了！
他哪里像是中了这毒了！
大抵是觉得云九长老看自己的眼神太怨毒，千魇魔藤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没被毒聋，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我主人早就说过了要听你们的计划！你这老头还一直问个什么劲？！”
云九长老：“……”
千魇魔藤歪头看他：“磨磨唧唧了半天也不说，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那可不行！
他可是千魇魔藤！千魇魔藤诶！是拿大魔邪祟当窝窝头啃的千魇魔藤！
没有谁能从他手里活着逃出去，人也不行！
当然，他美美的主人除外。
这人既然不说那就死吧。
事关他的面子，千魇魔藤都不用等他回答，触手直接就把人卷了出来，漆黑的触手从四面围击，根根似尖锥，向他周围的那层毒瘴刺去。
咚咚——
击打声不断响起，那毒瘴却一直破不开。
“桀桀……想破老夫的毒瘴，小娃娃，你还嫩了些！”
云九长老狞笑着擦去嘴边的血迹，眼底满是自信。
他一生钻研毒术，甚至不惜以身炼毒，他的护体毒瘴岂是那么好破开的？
他的笑没能维持太久。
只因千灵瞧着那笑有些眼疼。
丑的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