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洒落庭院,驱散满地露珠。树荫下,九爷半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不知是睡是醒。
不多时,叶凌自房中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曾几何时,他便不再有过睡眠,每夜不是奔波,便要修炼。如昨夜的一晚清梦,已是许久不曾了。
他刚走到树下,九爷便闭着眼开口道:“小叶子,睡的好?”
“糊里糊涂,不知好坏。”
九爷闻言一笑,伸手指了指烟袋。叶凌心领神会,给他装了烟,点着火儿。
烟气吞吐,九爷道:“资产千万,需留勤勉之辈;贫家度日,难养无用之人。你如今如此闲散,荒废时光,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叶凌点点头,道:“您老不说,我也明白。”
九爷抽了口烟,起身道:“老头子不是要下逐客令,我看你身手不错,是祖师爷赏饭。打算进城跟镖头提一嘴,让你也跟着买卖吃一片,大富大贵不得,好歹是个正经营生,你看如何?”
九爷把话说了,叶凌自是不好推辞,便点头应下:“全凭您老作主。”
“齐活儿!”
九爷举着烟袋便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这就进城去,明儿个再带你过去照个面儿,立个号。”
九爷刚走不多时,许国便寻来了。
“叶兄弟,”许国笑道:“砖瓦工的活儿,可会干?”
叶凌闻言一笑:“看过,没干过。”
“看过就行,”许国道:“跟大哥去帮个忙,我家那口子,她妹子家房漏了,央求我去给修补修补,你来给我打个下手。”
叶凌点点头,便随他去了。
二人行过两条街,到了一家破旧的草房门口,但只见这房子:“陈年茅草铺了,不要去卖花的吗,若是缺钱,去找姨父要就是了。”
小姑娘撅着嘴,一脸忧色:“可是……可是娘的病……”
“咳咳咳――”
屋里扶着墙,走出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叶凌举目看去,就见这妇人:“
一身病疴陈久,当是弱不禁风。脸色苍白久无红,原是没钱治病。
生就寡居之命,天怜留下女童。可惜母女两相逢,俱是阳寿将终。”
许国赶紧将小姑娘放下去扶她娘。
这病妇人慢慢走上前,语气虚弱,道:“姐夫……又要麻烦你了……”
许国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趁着天早,我这就帮你把屋过原因,不过我猜是娘心地善良。其实寺庙和道观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叶凌点点头,又问道:“与你一般年纪的人,俱都在学堂读书,你为何不去?”
小宝闻言,低下头道:“娘没有钱让我去读书,学堂的夫子说了不要钱,可娘亲仍要交了钱,才肯让我去。”
叶凌心中暗自叹息,云娘这样的性子,倒不知是好是坏了。
“大哥哥,你上过学堂吗?识过字吗?”小宝提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向叶凌。
叶凌点头道:“上过,也识得些。”小时,他与三弟吴情一起上的学堂。还记得那个先生十分严格,他与三弟可没少挨手板。
小宝十分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去学堂。我明天再去采花来卖,早日攒够上学的钱!”
叶凌看着她,虽有心给她钱,却不敢明言。需要寻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两人转过三条街,方才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到了这寺庙与道观前。
寺庙与道观正对门,一左一右,俱是破落的一个小殿宇,门板残破,能清楚看见殿中内景:寺庙里供奉着一尊掉了漆的佛陀像;道观里供奉着失了色的三清尊。
不过,叶凌的目光却被这两个大殿门口的对联吸引,不由得会心一笑。
但只见,这寺庙门口的对联写道:“
日落香残,去了凡心一点
火尽炉寒,来把意马牢栓”
转头看去,这道观门口,也是一副对联:“
叴气失口,难免亲属不立
全安无人,方知避乱去舌”
叶凌实在不解,这寺庙与道观门口,因何要挂这两幅对联,莫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正想间,小宝却开口喊道:“不渡,自修,我来给你们送菜来了!”
不多时,就听从一左一右的后院里,一阵小跑着出来两个人,正是那日在学堂门口打架的小和尚与小道士。
小和尚法号不渡,小道士法号自修。
刚一出来,小道士自修便抢先出言道:“小宝你来了,我这就叫我师父去!”
说着话,小道士便要跑回道观去。
可小和尚不渡却伸手拉着小宝衣服,笑道:“走,我们去庙里再说。”
“不行!”自修急忙跑过来,抓住不渡的手,气道:“凭什么要到你这秃驴的破庙里去,应该来我道观!”
不渡也气道:“你这杂毛,当心你们那破道观弄脏了小宝的衣服!”
“秃驴!”
“杂毛!”
“啊――”
一僧一道又打作一团,谁都看谁不顺眼,非要比出个胜负不可。
叶凌在一旁发笑,小宝却十分着急:“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就是来送菜的,我寺庙和道观都不进去!”
听了这话,不渡和自修这才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小宝将篮子里早就分好的菜取出来,一人一份,道:“我听说你们因为打架,被学堂的夫子责罚了好几回。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打架了。我娘说出家人都是清心寡欲,绝不争强斗狠的!”
可话音刚落,就见这两个小子把菜摆在地上,一棵一棵的数了起来。
“我是三十六棵!”
“不可能,我才三十四棵,你故意多数了,才比我多!”
“我没有,果然小宝更喜欢我!”
“混蛋,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你这个秃驴,我今天一定好好教训你!”
“杂毛,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于是,两个人因为菜的棵数,重又打作一团,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