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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共商大事(1 / 1)

拉达克国王次贝南杰贵为南嘉王朝执掌大权的老大,可以说,如果他那天面朝列城的蓝天白云,开个玩笑说自己是老二,在拉达克的领地上就没有谁敢说自己是老大。

偏偏世上的事情往往好事多磨,上天既给了你做老大的尊贵,又要给你种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就好像气候变幻莫测一样,既给你暖阳灿烂,又给你雪雨风霜。

次贝南杰虽然是衔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王子,但是他所面对的王国周边的生存环境条件,却远远没有他理想中想要的那么美好。

部落和王国之间,部族和外来人种之间,宗教信仰和教派之间,甚至于王国该养多少牛羊和马匹等等,林林总总拉拉杂杂的都压在他的心上,作为拉达克的国王,他内心世界的孤独寂寞,忧郁彷徨,天下之大又有几人知晓呢。

次贝南杰行走在去会见完颜庭的路上,他是个聪明人,清醒的知道完颜庭身后是强大的大清帝国,所以必须是他鞠身前往去见完颜庭。

完颜庭已经早早的候在门外迎接,言不由衷的说道:“国王陛下呐,你怎么过来了,应该是我主动去拜访您呐,您太客气了。”

“守备大人呐,拉达克的夜晚还是蛮冻人的,你昨夜睡好了吗?不敢劳您出门相迎,客气、客气哟。”次贝南杰边走边寒暄,趋步上前挽住完颜庭的胳膊,两人一同走进完颜庭身后的临时行署。

历史的晴空下,命运将两位大清国五品顶戴花翎的臣工召集在一起,一文一武共同携手,在遥远的西南边关,为了大清皇朝的长治久安,为了道光皇帝的既得利益,他们走到了一起。

令尔丰刚好沏上茶,方方正正的摆在桌子上;裕门展也及时领着卓玛、白玛拎着早膳进了屋里。

待早膳摆放搁齐,完颜庭和次贝南杰互相谦让着坐了下来。

次贝南杰看了看卓玛、白玛就随和的给完颜庭介绍起来,“这两个女孩子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晚辈,是我的两个堂哥的女儿,要是在你们大清国北京的紫禁城里,她们两个就是当朝郡主。”

完颜庭当然明白次贝南杰的言外之意,看了裕门展和令尔丰两个一眼,也刻意的回应次贝南杰,“我的两个把总,都是朝廷九品命官,跟随我多年,自家兄弟一样,国王陛下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开诚布公,把心里的甜言蜜语和苦水统统倒出来,嘿嘿……嘿嘿……”

次贝南杰听罢哈哈大笑,他心里明白的很,在没有触摸到道光皇帝的底线之前,他是不宜公开表态的。作为地处边关的清廷顶戴花翎的五品文官,作为拉达克的国王,他都必须学会听话办事,而不该有什么伸手的动机和企图,他笑容满面,不停的说道:“吃,吃了再说,守备大人请用膳。”同时,次贝南杰还随和的对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也在外间用膳吧。”

待令尔丰与卓玛其他几个人到外间后,完颜庭才一边用膳一边对次贝南杰神秘兮兮地说道:“皇上这次特别嘉奖了国王陛下,我奉命带来的一应公函和奖赏都已交付与您,另外驻藏大臣还托我给您捎话,因为事关大清朝廷和拉达克的长治久安,所以特别邀请陛下单独面商,还请您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本王代表王族全体家人及拉达克的所有臣民谢皇上圣恩,也谢谢驻藏大臣的厚爱,也谢谢守备大人不辞辛劳亲临拉达克犒劳拉达克军民,谢谢!”次贝南杰拱手作揖继续说道:“恳请守备大人转达皇上和驻藏大臣,次贝南杰愿意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客气,您太客气。”完颜庭被次贝南杰一通恭维,顿觉颇为舒服,不由自主的提升了兴奋程度,嘬圆嘴巴喝了一口酥油茶,望着次贝南杰说道:“拉达克独善其身,坚守在喜马拉雅山和喀喇昆仑山两山之间的河谷里,就没有什么欲望和奢求?国王陛下,有话不妨直言。”

次贝南杰心理明白,跟完颜庭说客套话是交不了差的,他只能找一些不痛不痒的实事说说。

于是,次贝南杰不紧不慢的说道:“拉达克原来就是一块搁在准葛尔汗国跟莫卧儿帝国之间的肉夹馍,日子过得很紧巴,要不是大清朝廷打败了准葛尔汗国,重开丝路,使拉达克的市场生意得以重新开张,那种诚惶诚恐的苦日子,真不知道要熬到何时才是个头?”

“现在的局面是开朗的,国王陛下,只要你不离开现在稳坐着的大清朝廷的座位半步,没有任何人敢撼动你的尊严。”

确实,作为一个长期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小国,就像一位踩高跷的杂耍艺人,在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平衡点,毕竟大国和大国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利害关系和王族恩怨,他们才是舞台真正的主角,旁人是没有上台亮相的机会的。

次贝南杰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说道:“守备大人所言极是,拉达克在一些人的眼里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连亮相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尊严可言,今天可以和守备大人共处一室面商朝廷大事,实乃三生有幸。”

完颜庭有一个个人嗜好——就是喜欢有人捧他,他是特别享受。所以,他高兴的打开了话匣子,“拉达克藏人能歌善舞,拉达克藏人喜好结交四方朋友,八方商贾,朝廷早就知道拉达克是中亚、西亚和莫卧儿国中间的周转集市,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在手里,国王每年都发了不少洋财吧?”

“感恩朝廷,谢谢守备大人关心,大体是这样的,从中亚至新疆的准葛尔,再一路行经喀什到拉达克,以及从西亚经新疆到拉达克,然后从拉达克列城到西藏的阿里、日喀则和拉萨,再从拉萨至甘肃、四川、云南等地,很早就形成了一条商道驿路,也就是传说中的茶马古道,我的列城恰好就在这条商路的中段,钱是有得赚地,但是,每年的九月到第二年的六月大雪封山,进出拉达克的道路全部中断,与世隔绝,就做不成买卖了,只能坐吃山空。”次贝南杰说完还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嘿嘿的笑了一笑,一付无奈的样子。

完颜庭也嘿嘿的笑出了声,他被次贝南杰滑稽的模样感染,心里好一番感慨:一个地处落后偏远的小王国,要完善自身的生存,要让臣民安居乐业,还要改善与周边国家和部落的关系,赢得老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实在是一件不容易办好的事情。

完颜庭胸有成竹,随即摆出一付精于此道的模样,再一次向次贝南杰说道:“从我大清腹地到西藏的茶砖、盐巴、丝绸、金银物什、日用器皿等物品,经过日喀则、阿里通过马帮托运到拉达克的列城,然后再销往西亚、中亚或莫卧儿国,国王陛下应该是有得油水捞的。”

次贝南杰还是嘿嘿一笑,对着完颜庭自我解嘲道:“守备大人你说到了点子上,拉达克也就是捞一点油水,是发不了洋财的,发财的都是那些买空卖空的马帮帮主,还有那些敢把命搭在茶马古道上的血性汉子。”

“不发财,不对呀!”完颜庭屈指给次贝南杰算计着七七八八的事项,“莫卧儿国的鸦片、皮革、香料,克什米尔人的羊绒披肩,好多的物什,都是靠着拉达克这条驿道运到大清国,大量商贾带来的交易物什在此转口,促成你们集市的繁盛,这些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都是拉达克的财富。”

次贝南杰知道完颜庭是个人精,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也只好如实的说出事情原委,他委婉的说道:“守备大人,拉达克的转口集市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它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形成过程中,原来的准葛尔汗国和莫卧儿帝国年年要求我们上缴贡品,我们敢不缴吗?羔羊是斗不过恶狼的,拉达克缴给了他们,自己还剩下多少?守备大人,我们难啊。”

完颜庭听罢勃然变色,“没想到,准葛尔和莫卧儿他们原来是如此的飞扬跋扈!国王陛下,昨天已经成为过去,今天是我们大清国说了算,我到要看看谁还敢来拉达克撒野,今天是我们说了算,明天还是我们说了算,将来永远是这样,大清国的万世基业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的!”

完颜庭自顾自慷慨激昂一番,见次贝南杰竟然没有吱声,于是降低了声调说道:“驻藏大臣在我来拉达克之前,特别强调,拉达克务必要拿出防野火、防山洪的精神气出来,防备莫卧儿国的穆斯林过来捣蛋。”

“我想就这件事情向驻藏大臣有个交代,”次贝南杰非常无奈的对完颜庭说道:“拉达克现在固然是藏人居住所在,臣民以藏传佛教为其信仰,然而,在漫长的转口经商过程中,各地客商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伊斯兰教、印度教,锡克教各种人种的经商圈,他们带着属于各自的生活习俗在拉达克经商,拉达克只能尽自己本能的力量,保持着藏人习俗的传统本色,我们不可能有钱不赚,甘愿受穷啊,唉,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啊。”

看见次贝南杰闷闷不乐,于是,完颜庭话锋一转,说道:“国王陛下,张格尔叛乱给朝廷的影响是极端恶劣的,朝廷在喀尔铁盖山擒获张格尔,立马解押至北京处死。”完颜庭不知不觉中再度慷慨激昂,越说越激动,一只拳头握的紧紧的,在身体面前挥舞着,大声的说着:“当他的一些余党散匪逃到了拉达克时,拉萨的驻藏大臣立即派遣特使到列城,要求抓捕引渡余党散匪,陛下您雷厉风行即予照办,迅速在拉达克平定了张格尔余匪,因此,才有今天你我二人幸会于列城,哈哈……哈哈……”

次贝南杰闻言,心里颇觉快慰,也畅快的哈哈笑道:“皇上圣明!驻藏大臣果敢,我只不过是奉公行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陛下,朝廷的意旨和驻藏大臣的指令是相当明确的,拉达克以后要做到的事情不外乎就是两件,第一要与莫卧儿国保持距离,既要它不敢怠慢我大清国,又要他从拉达克捞不到一点油水;第二就是要防范莫卧儿国的穆斯林越界闹事,一定要将他们阻挡在雪山河谷以外,绝不能容忍他们穿过拉达克踏进西藏半步。”

次贝南杰心里明明白白,无论是对付莫卧儿帝国,还是对付它属下的克什米尔穆斯林,拉达克都没有杀手锏可用,但他又必须不折不扣的按照大清朝廷和驻藏大臣的意图行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只能借助大清国道光皇帝的神力,方能逢凶化吉。

于是,次贝南杰立即满脸堆笑的说道:“守备大人,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有能人办理才行,拉达克要是能够有守备大人鼎力相助,本王天天赔您喝酒。”

次贝南杰所言,恰好是驻藏大臣的意图,也是完颜庭下一步准备要提出来的事项。现在有人先声夺人说了出来,完颜庭乐陶陶的心里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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