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宋凛重复这个词，他是在逼问。
“差不多的年纪，你不仅没进过流转大院，居然到现在也没人找你。明明你表现得已经足够特殊，他们却只顺其自然任由叶来和你接触？”
张有人一本正经的呆在驾驶座，思考话语的同时还分神留意着地面。
“哎，我感知到了他们的记忆，也清楚你们平时处理模式和速度，动员人力、调动资源、保持可控是你们的本能。以前没找上我，还可以有说辞。但最近，，我确实也不懂。”
“你大可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现学的。在此之前我只拥有梦境，甚至连你们的存在都不知道。”
林文很真诚的对宋凛袒露，这个人态度有些恶劣，他说不上厌恶，甚至这种解剖让他内心安宁。
“讲讲梦，我想听你的主观看法。”
“哦，其实也就那回事。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毫不怀疑世界的真实呢？”
湿冷温热的触感，林文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缠绕着一团类似章鱼腕足的东西，它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那处的皮肤。
“污染爆发与对抗，活着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精神病，你这个状态你觉得自己意识很清醒吗？”
看来别人是看不见那团触手的，林文愉快的轻轻戳弄它，它蠕动着含上林文的食指。
“不吧？我经常做梦，梦境和现实已经被模糊了边界，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无聊懈怠的时候依旧怀疑真实。”
“无聊可以理解，懈怠你认为来源于什么？”
王飞墨讨厌宋凛的一个原因，宋凛这家伙极其喜爱探究人的灵魂深处。
“不知道，也许忘记了吧，是空的。”
张有人看见自己的队长依旧无察的紧盯着林文面上神色，而林文此刻正在自己的手腕附近的空气戳弄。
一个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个好像只是在呼吸的理所当然。
“现在我们谈回主观看法。”
“好的。梦就是假的，不像真的，区别于现在的现实。梦是神经传导的电信号，梦也可能是现实中他人可感受的。梦是多种的维度的，只要不是大家认可的那个现实，我都把它叫做梦。”
“比如，你在报告中写的死亡循环，还有那个赤红的虚幻世界，在你的词语库中，都归属梦？”
林文同小触手互动着，缠绕指尖的吸盘处延伸出一只新的腕足，这条触手的粗细有碗口大小，它向下滴着透明的粘液，将这边的整个手臂都缠绕，马上要碰到脖子。
“是啊，都是梦，不像真的。叶小理是真的吗？”
这次是林文主动发问，宋凛有短暂的沉寂，他把目光瞥向队员，收获到张有人鼓励的眼色。
“我们没有查到叶小理这个人，根据你的描述，酒店的个人信息，四处的监控，都没有这个人。”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啊。”
林文心绪倒也没什么波折，习惯了，只不过这次的幻觉，哦不对，梦境。
这次的梦境很美好。
想到这里，林文笑了，神色柔和下来，任由触手来到脖颈，他甚至贪念这份怪异的滑腻。
“你哭了。”
宋凛看着林文，不曾移开目光，平静的道出自己看到的事实。
林文轻佻眉头，不惊讶，不气恼，但终归有些好奇，自然的抬手试图触碰眼睛。
动作刚刚起头他就又没了兴致，差点忘了，他的双手都被触手缠着、绕着。
他没有力气去试图挣脱，一切就这样吧，他无所谓的。
粘腻的触手缠的更紧，更用力，从肉皮中撕裂出更多大小的旁肢，蠕动着那泛红发紫的肉，清液将林文的衣衫打湿。
“你那边有东西，触手？我们没看见，感知中一切都正常，也没有污染的痕迹。它在做什么？”
“嗯。不要叫它触手，它有名字了，叫月亮。它现在”
话说一半，林文面露迷茫，不解的转述。
“它，在擦眼泪？”
肉条沿着脖子向上攀，两边各有触肢抵着他下颚骨，触手捧起来他的脸庞，小心翼翼的探到面中，蠕动，来到眼下。
微微扭动触手尖扫过眼皮，蠕动摩挲在眼周。
原本并不模糊的视线覆盖上了粘液，这才有了泪水糊眼的知觉。
“也挺好。”
张有人听见林文的叹息，视线中，地上的建筑逐渐密麻，他们快到目标城市了。
“梦是你的定义，但，，月亮是不是假的还不好说。毕竟，这个世界不一定是真的。”
宋凛挥动手臂重重的拍打林文肩膀，吊儿郎当的打趣起来，他今天是开心了。
“队长说得对，刚刚握手时我不也看不见？世界真实，别的不见得虚假嘛。”
“你刚刚差点打到它，虽然它躲开了，但是你手上很多的粘液”
两道话语一前一后，几乎同时。
宋凛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收也不是，悬也不是。
半响，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不露痕迹的在自己的衣袖上剐蹭两下。
“没擦干净，”
“林文！！马上降落了，多想想污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