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本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跪着哽咽回答：“流寇占领山东，大肆残害山东乡绅父老。学士出于解山东父老之心，保全家族之意，不得不从贼。实乃万不得已，还请王爷体谅，现请重归大明，还望王爷恩准。”
这话一出，当时把吕谋整不会了，整个剧本，实在是太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了。
但也可以欣慰了，大明在士子文人心中，还是存在着的，这是好事。
眼珠一转，就有了谋算。
站起来，亲自拉他起来，将他按在椅子上：“顾先生之心，本王深表欣慰，对顾先生心怀大明，更加感动。但现在，我是不会接受你的请求的。”
顾为本泪眼婆娑：“为什么？”
吕谋笑道：“因为这时候你归明，就没有了一个劝解刘方亮，不再摧残山东父老的人了。还有一点，你这次来，咱们要谈出一个和我们双方都有利，最主要在后续里，对咱们朝廷有利的条件。第三，你过来，我得一良臣忠臣，但刘方亮会恼羞成怒，罪你族人，不可取啊。”
一句咱们朝廷，让顾为本再次落泪，这说明，王爷承认自己还是大明的举人。不，是大明的臣子了。
而那句替自己考虑家族安危暖心的话，更可看出这个小王爷体恤下属，不强人所难。这是一个好王爷。
站起拱手：“多谢王爷体恤，多谢王爷为学生考虑周全。我听王爷的安排。”
吕谋笑了：“等我收复山东之日，你就是大明朝堂之官。”
顾为本直接趴地上磕头：“学生——”
“什么？”吕谋笑着反问。
“是臣，感谢王爷赏识。臣定当按照王爷安排，做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死间忠臣。”
拉起他来：“现在咱们谈判吧。”
“请王爷安排。”
“安排是要安排的，但过程还是要走的吗。这叫事不论大小，仪式感要强。”
于是，君臣开始谈判：“我的目标是寿光的盐，所以，寿光到我直隶已经占领的一线，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不但不应该让出去，还要刘将军主动让出寿光。”
“为表达我的诚意，我将寿光食盐，分给他一半。”
“既然王爷分给一半食盐，那么我们刘将军就应该承诺，绝不进攻您的运输线。”
“他不进攻我的运输线，那我就保证在两年之内，不进攻他的领地。”
“那么，我们家将军，就当保证两年内，不进攻直隶。万一闯王逼迫，我们事先商量着办。”
“我将压制住李过，让他不能进入山东。”
“我家将军就应好好的善待山东百姓，施行仁政。”
“如此，我将在德州对面开埠。输出牛羊煤炭。”
“我们也应该对等，向直隶输出棉布等物。”
其中，吕谋也想要求刘方亮放开山东段的运河，让南北方漕运开通。顾为本为难摇头否定了，太贪了，太露骨了。
看来，最近时间，只能依靠自己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来解决直隶的粮食问题了。
两千万亩承包出去的土地应该有个好收成，今年就要靠压库银来支撑财政，用粮食来替代地租银来维持吃喝了。
要想打通运河，这关键的战略大动脉，最终靠谈判是谈不来的，还得靠武力。
“成交，签字。”
“为我家刘将军安全计，只做口头承诺最好。”
是啊，协议是用来撕毁的，既然早晚要撕毁，那何必还浪费两张纸呢，洛阳纸贵知道不？大家都是穷人，能省就省点吧。
顾为本回去了，至于他怎么劝刘方亮，那是他的事情了。吕谋这里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了。
刘方亮对双方协议很满意。
对他来说，顾为本的谈判，对自己非常有利，如此，最少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自己最少有两年的发展壮大稳定山东的时候。至于以后吗，以后闯王的大进北京城了，那这所谓的协议还有必要执行吗？和谁去执行啊。
而吕谋的意思是，山东稳定了，没了后顾之忧了，只要我不被满清再次入寇，或者挡住满清再次入寇，我无满清的后顾之忧了，我还执行什么协议啊。有那个必要了吗？
结果刘方亮和吕谋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想一块去了，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按照约定，刘方亮撤掉了东面的军队，大军集结，目送黄带子军撤退。
本来是撤退，结果黄带子军将士，一个个走的是挺胸叠肚，雄赳赳气昂昂，就好像得胜而归似的。
按照第五军战役任务，他们真的是得胜而归。
回到利津，和李岩会师，吕谋得意洋洋：“怎么样，我一战歼敌合计两万，还取得了和敌人一份在未来，对我无限有利的合约，可谓政治军事双丰收。可谓战果辉煌，你不如我了吧。”
李岩冷笑：“做为一个王爷，老是和臣子较劲，你有意思吗？”
吕谋哑口无言，是感觉到没劲。
而这时候，李岩淡淡的对了吗汇报：“我们河南基地李放出来飞鸽书信，说刘方亮向他借粮。看来这次刘方亮让步这么大，也是被逼无奈的。”
吕谋闻听，赶紧焦急询问：“你回信了吗？”
“回了。”
“你要坚决拒绝，困住刘方亮，让他不能发展壮大。”
“我同意了。”
吕谋暴跳如雷：“什么？你竟然敢暗中资敌？我打死你这个卖国贼。”说着挥拳就上。
不用红娘子出面，李岩一伸手，叉住吕谋的小脑门，吕谋就只能对空气武力输出了。
“我请你冷静一下，考虑一下不借粮给刘方亮的战略后果。”
吕谋不傻，他知道这事该怎么做。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揍李岩这个让自己苦熬半月的家伙一顿。
“借粮给刘方亮是表示李放投诚之诚，让李闯更不敢侵略河南根基。这事，你处理的很好。”
李岩一种我做事，不用你教的眼神看了看他：“而最关键的是，只要李放在河南，顶着这个名头，李过就只能监视，而不能抢夺，李过就更在河南动弹不得了。再加上王爷你和刘方亮的秘密协议，直隶南部完全了。”
“到时候，我就可以在其他战线，出现兵力紧张的时候，可以抽调第一军一两个师，挪做到其他战场。我们手中掌握的机动兵力，就更多了。”
然后两人就一起轻松的长舒一口气，一起遥望东北：“我们即将面对满清的入寇，就更有底气了。”
满清，一直是悬在大明头上，一把巨大的剑，让人睡不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