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萤火虫。”和宁伸手拨弄两下, 有一只撞在他的手腕上, 微微刺疼，“好漂亮，绿色的光。”
他望着萤火虫, 再看看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圆月，试图找出他们刚才字迹放出去的荷花灯, 但因为大多都长得差不多只好放弃了, 颓然地重新趴回到林将军的肩膀上逗弄萤火虫。
林昭问：“喜欢吗？”
和宁：“嗯，喜欢。”
林昭：“抓两只回去玩？”
和宁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它们也挺可怜的, 书上说萤火虫在土里生长一年，爬出来之后的存活时间只有七到十天。”
林昭脚步忽然顿了顿：“嗯, 不过不觉得它们很努力吗，为了找寻另一半努力地发着光亮，燃烧自己短暂的生命。”
“是很努力。”可时间本就不多了，为什么不用自己仅剩的宝贵生命好好享受现下的生活, 非得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吗。
和宁有不同的见解，但因为刚才已经惹怒过林将军一次了，他舔了舔唇跳过这个话题：“林将军,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灯会很好玩, 我很开心。”是真的开心。
”是吗。“林昭微微低头, ”我也很开心, 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什么？”和宁猛地一跳, 林昭差点都没抓住他，他攀着林将军的肩膀使劲往前凑，“今天是你的生日？”
林昭点头：“嗯。”
“现在什么时辰了。”和宁两条腿紧紧地夹着林将军的腰示意他走快点，他记得林将军今天吃东西都跟他在一起，还没有吃过长寿面。
可即便他抻着脖子望过去，能看见的也只有萧索的街道和狼藉的垃圾，以及慢慢开始收摊的小商贩。
和宁抓着林将军的衣领：“左边左边，我记得那边有个面摊，可以做长寿面！”
林昭一愣，脚下却没有拐弯，依旧直直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和宁着急，作势就要跳下来：“林将军，我们还没有吃面。”
“没事，以前也没有吃过。”他抓着小皇帝的腰把人牢牢按在自己的脊背上，“这是我的第一个生日，你能陪我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即便小皇帝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但能有为自己找长寿面的心也能让林昭辗转反侧高兴好几个晚上了。
和宁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两人身体相挨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他咬着下嘴唇由于好半晌，最后还是踯躅着在衣服里摸了摸。
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忽然出现在林昭的余光里，他转头去看小皇帝，但因为两人姿势的关系完全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和宁闷声闷气，似乎很不情愿似的：“这是唯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这枚玉佩是他娘留给他的，上面还刻了一个“宁”字，也是他娘希望他出生之后能尽量远离纷争，一生安宁喜乐。
这玉佩一直佩戴在他的身上，即便最狼狈的时候也都很注意地没有打碎或者弄丢。
送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和宁瞬间有点想立刻收回手假装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的冲动。
可一想到林将军，他是第一个能让自己感受到真正内心快乐的人，即便以后分开，林将军也会是占据他大片回忆的重要角色，便下定决心还是伸出了手。
他希望以后的林将军想到自己时是这段时间在将军府两人和谐的相处，以及今天美好开心的生日，而不是仅仅只有一个皇帝的身份。
林昭顿住了脚，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玉佩。
和宁很是难堪，手停在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放着更尴尬，讪讪地挪过来：“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将军应该也知道，我娘就是个倒酒的婢子，手上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东西的。”
林昭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吓了和宁一跳：“将军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勉强的，这玉佩也算是起到护身符的作用吧，上面的‘宁’，是安宁的宁，寓意佩戴此玉佩的人一生幸福安宁的意思，不是我的名字。”
“我很喜欢。”林昭接过来，微微蹙眉，“这是你娘的？”
和宁眼睛还不舍地黏在上面：“嗯，一个老嬷嬷告诉我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这是块好玉。”玉体晶莹半透明，触手温润均匀，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诶？”和宁讶异，“是别人赏赐给我娘的吗？”他面上窘迫，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我看它颜色也不亮，成色不好，还以为是我娘自己的东西，既然是别人赏赐的，那将军还是还给我吧，不过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了。”
“不用，就这个了，我喜欢。”林昭攥住玉佩，生怕他后悔又抢回去似的，摩挲了两下仔细地揣进了衣袖里。
和宁艰涩地开口：“……你真的喜欢，它其实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甚至管家身上佩戴的玉佩可能都比它好。
“嗯，不然呢。”林昭反问道，“你要收回去吗？”
“不是，就是……”他半仰着脸看夜空，对着星星毫不示弱地眨巴眨巴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人东西，感觉很稀奇。”
“从来没有？”林昭似乎是为了确定，刻意问的很大声。
“是呀。”和宁瘪嘴，“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哪来的东西送给别人，再说……”
“我，没有能送的东西，也没有要送的人。”
林昭：“那丞相呢？”
“嗯？什么丞相？”和宁一脸懵。
“丞相对你不好吗？”林昭停下来，把人往上颠了颠又继续走，“你不会想送东西给丞相吗？”
“丞相？”和宁顿时警醒，“林将军，你不会想要告状吧。”什么贴身护身符送给林将军没有送给丞相之类的，林将军应该没有那么幼稚吧。
可仔细想想，虽说他自己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生日礼物，可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和宁彻底慌了，抓着林昭的胳膊使劲摇晃，甚至还用手去掰林将军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自己：“林将军，你告诉我，你不会的对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丞相那里刷存在感的吧。”
林将军不置可否。
“……林将军，不可以。”和宁掐着林昭的下巴言辞凶悍，另一只手伸在他的面前，“要不你还是还给我吧，我现在就去送给丞相！”自己收起来谁都不送更好。
“送我的就别想拿回去了。”林将军眼角眉梢都渗透着得意，看起来很是想去丞相那里炫耀一通了。
和宁鼓着脸颊，吭哧吭哧气成风箱。
他无能为力地看着自顾自走路的林将军，只能使出杀手锏，哭唧唧道，“我把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了，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了，结果你要在背后拆我台。”他抓着林将军的耳朵一通乱拽，趴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腻着嗓音反复叫着林将军，其他不要说出去，还戳着他的耳朵尖撒娇这是两人的秘密。
那柔软的声音就像是小猫的肉乎乎的爪子踩在林昭的心尖上，整个人都要软成一滩水了，只想让他多说点多说点，再多说点，便一直绷着脸不松口。
和宁心惊胆战，一直骚扰他到将军府门口，终于停住了滔滔不绝，干的都要起皮了的嘴，作势要跳下来。
林将军眼疾手快按住他的屁股：“怎么了？”
和宁不好意思：“这都到家了，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都背到家了，还差那两三步吗？”林昭反问道，一点放他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径自敲响了门。
和宁埋头嘟嘟囔囔：“不是差不差的问题，堂堂一个将军，被人看见背上背了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
“背上背的不是人，那才应该说算是怎么回事。”林昭微微皱眉，“怎么就不能背了？”
“能能能，我也没说不能啊。”和宁尤其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还对着前来开门的老管家甜甜地笑了笑。
他现在还有把柄被抓在林将军手上呢，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什么了。
还没走到院落的时候，和宁抓了抓林将军的肩膀。
林将军一板脸：“又怎么了，还想下来不成？”
“干嘛生气。”和宁委屈巴巴，“就是想去一趟厨房。”
“不行。”林昭直接残忍拒绝，脚步停都没停地就走过了厨房，“晚上已经吃那么多东西了，肚子就那么小，哪来那么多地方还要吃别的东西？”
“不是，你那么凶干什么。”正好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梆的声音，和宁哭丧着脸，“怎么办，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将军，你还没有吃长寿面，来不及了。”
林昭推开房门，丫鬟们早就已经点上了灯，房间内一片明亮。
他把人放在床上，拉过一条凳子坐在他的前面：“怎么，你想下面给我吃？”
“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和宁挠了挠脸，“虽说有礼物了，但过生日嘛，总觉得必须要吃长寿面的。”
“你会吗？”林将军毫不犹豫地毒舌戳破了他的幻想泡泡，“都这么晚了你忍心叫张大婶起床。”
“再说。”他斜眼睨着对方，“即便是你亲自叫张大婶起床，站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做，也不算是你送的。”
“……”和宁摊开双手低头去看，白皙滑嫩，从来都没干过任何活计。
他只吃过面，至于下面给将军吃——
就连下的面是哪来的，他都不知道。
和宁一脸茫然又害羞：“我、我当然不会。”
“那就先欠着。”林昭手指点了点他发烫的额头，“反正今天也已经过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了，等下次生日你提前学学，到时候你记着下面给我吃。”
下次生日？那都到明年了，自己应该或许已经出宫了吧。
如果没成功出宫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正常地活着。
和宁胡思乱想不到一瞬间，还是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那下次将军生日的时候我一定下面给你吃。”
这应该算是将军许褚的承诺吧，到明年的今天，自己肯定是安全的。
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明天早起去找张大婶，让她好好教教自己怎么下面，怎么下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简单洗漱之后，和宁躺在床上浑身酸软，但已经过了困乏的劲头，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林昭闭着眼睛：“怎么了？”
“有点睡不着。”和宁歪着脑袋，“林将军，你真的不会告诉丞相吧？”
一点点是情趣，但喜欢的人一直提别的男人，林将军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抿着唇：“不会。”
“真的？”毕竟生死攸关，和宁还是很不能放心。
林昭彻底黑脸了：“你要是再不睡的话，我明天一大早就进宫去见丞相。”
“别，别呀。”和宁侧着身子，整个人蜷缩进林昭的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祈求道，“千万别，我睡我睡，我现在就睡。”
说话间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可躺下去床板就像是刻意跟他作对似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林昭无奈：“你这是又怎么了？”
“不是，我想睡的。”和宁很是委屈了，他眼睫毛微微颤动，“可是脚疼，身上也疼。”
和宁自从出生起就没走过这么多的路，躺下去不是这里肉疼，就是那里骨头软。
林昭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和宁吓一跳，大眼珠子滚圆眨巴眨巴，也想坐起来，可身体酸疼无力，费了老半天的劲还跟乌龟一样四脚朝天怎么都反转不过来，内心惶惶：“我尽量不动，不会影响你睡觉的。”
林昭一把掀开他被子。
从下往上看林将军刚毅的下巴，和宁总有一种下一刻就会被他抱起来扔在外面的错觉。
林昭：“你怎么了，闭眼睛干什么？”
和宁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看到他放在自己腰间上的手：“林、林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身上疼吗？运动过量会导致肌肉酸疼，按一按揉开了就好了。”林将军的大手仿佛会仙术一般，温润的热流从他的指尖缓慢流淌出来，直抵和宁的酸疼的穴位，传送到他几近僵硬的四肢。
“啊，嘶，有点、有点疼。”和宁舒服，闭着眼睛直接叫了出来。
“没事，正常的，忍一会就好了。”
小皇帝哪是能忍住的人，不管疼还是舒服都毫无保留地叫了出来。
皱着眉毛又听了一会他嗯嗯啊啊，林昭满脑袋汗水，一巴掌拍向他的臀部：“别叫了，快点睡觉。”
“可是……”和宁睁开眼睛，不舍地看着林昭，要是睡着的话是不是就体验不到这么美妙的服务了。
“既然你不睡的话，那我还有必要按吗？”林昭作势就要躺下睡觉、
“别别别，我马上睡马上睡，这不就是睡了吗。”他赶忙闭上眼睛，甚至还装着打起了小呼噜，软绵绵的哼唧唧听得林昭是既无奈又好笑，只能认命地继续往下按摩着他双腿上的穴位，眼睛甚至都不敢往那两条又细又长还滑嫩的腿上瞥。
没一会，装睡的小猪就真的睡着了，呼吸绵长又平稳。
林昭呼出一口气，撤了功力，喘息立刻重了不少。
看着和宁粉红的脸颊，以及做梦不知道在吃什么，一直砸吧砸吧的柔软小嘴，慢慢俯下身，唇瓣紧贴着那张柔软的唇，动也不动。
悠长的香甜不仅往鼻子里钻，还不停地跑进嘴巴里，林昭实在忍不住了，唇瓣狠狠摩擦两下喘息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真是。”
平缓呼吸之后，林将军重新躺在和宁的身边，大手仍旧流连在他的腰际，尽职尽责地按摩着。
时不时的还照顾一下那两处唯一存肉的部位，听说揉一揉是会变大的，小皇帝小身板这么瘦弱，当然是抓紧一切机会要多长点肉。
*****
“昨天新出的那本连载，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当然买了，我每次都是掐着点买的。”
“那上一本你看完了吧，能不能借我看看，看完就还你，保证不弄皱。”
“前一本你还没看过？怪不得我说什么你都不知道。”
“那不是前段时间我回家，嫂子怀孕了，钱都带回去贴补了，那还来得闲钱消遣，看她那肚子，听人说是双生子，也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呢。”
“唉，也是，对了，那书你下午去我那边拿吧，之前那几本我都在床底下搁着，我跟你说，那秀才今天终于知道狐狸精的身份了。”
“什么什么，是吗，接下来呢，他是不是觉得人妖殊途？他是怎么知道？狐狸精告诉他的？”
“都忘了你前面没看了，上上回应该是说道秀才进京赶考，狐狸精为了凑足银钱被道士打伤不能一同前往那处吧。”
“是是是，我就是看到这里，最后那段我看了好几十遍呢，狐狸精价值太可怜了，都虚弱的维持不了人形了还坚持把秀才送到村口，结果回去就吐血了，虐的我心肝脾肺肾疼，那天晚上足足哭湿了一个枕头，第二天一早起我也快吐血了。”
“啧啧啧，这点虐你就受不了了，那你肯定看不了《江湖和你，我都想要》那才叫一个虐，武林盟主和魔教妖女，我那天看完眼睛就肿了。”
“我听别人介绍过，一听会虐我就不看了，先别打岔，你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我都憋了小半个月了，都快憋死了。”
和宁路过，正好听见两个小丫鬟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当下时兴的话本，咂摸了两句觉得没什么意思，但——
和宁问系统：“这声音挺耳熟的，是前段时间扫地的那两个丫头吧。”他记脸认声音还不错。
“咋的，你又要听墙角了？”系统抽空比对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音频，“嗯，是她们，这院子里人本来就不多，而且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顿了顿，它补充道，“放心吧，都说了在将军府不会有事的。”
“没打算听。”和宁显得比它还要无所谓，耸耸肩膀绕道就要走，“我知道，将军现在对我挺好的，都有点舍不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语气里浓浓的成竹在胸的意味，系统忽然想起来他还有重大的事瞒着自己，想问又抹不开面子，一时愤愤不平顿时一声喝下：“等等！”
“怎、怎么了？”和宁被它吓一跳，壁虎一样地趴在墙上，惊慌地四下打量着，“出什么事了？”
系统冷哼道：“听她们说完。”
“……”和宁瘪嘴，“我还以为怎么了，没什么好听的，这就是两个普通的扫地丫鬟。”
“我说有用就有用，偶尔你也应该听我的吧。”耐不住系统坚持，和宁只好留在原地不情不愿竖起了耳朵，“好歹你也应该告诉我为什么或者要听什么吧。”
系统冷笑：“秘密，仔细听着，一句一字都不能放过。”
和宁：“……？”
那两个小丫鬟依旧毫无察觉地继续高谈阔论，既然是系统说的，和宁当然只能认真听着。
“那书生是个有出息的，一举高中状元。”
“狐狸精呢？很开心吧，书生不是说高中就衣锦还乡，娶她的吗？”
“可惜啊。”
“你别可惜啊，怎么了怎么了？就是这会知道她的身份了？”
“是呀，天妒好姻缘还真不是白说的，那公主在宴席上有缘见了新科状元一面之后便心系书生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招状元郎为驸马，即便知晓对方已经有了家室也不介意，只说一定要让状元郎休妻。”
“那书生同意了？！怎么能这样自私无耻，狐狸精当初为了跟他在一起可是失去了几近千年的道行，知道他要参加科举考试特地去断崖威为他采集浮草做防身的香囊，为了给他凑足上京的银子还差点被猎户捉住原身去剥皮卖钱，他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倒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那书生也算是有志气，公主虽说让皇帝施压，但书生抵死不从，在金銮殿上磕头流了一地的血求皇上收回成命，只是那皇帝见他貌若潘安，才高八斗又有情有义，哪里肯错过这么优秀一个驸马，只说‘你若是不从，那便是违抗圣旨，是要满门抄斩的。”
“皇上怎么能这样。书生呢？从了？”
“没有没有，书生孤家寡人，他当即摘掉了新科状元帽，只求临死前能托人捎话给狐狸精，让她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啊？！”
“那公主怎么舍得书生去死，只能先打入大牢秋后再审，后来宫中有一老道无意中发现书生身上有妖气，便禀告了公主，公主原本已经斜下来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一意孤行认为是狐狸精用魅术迷惑了书生，就押着书生带着老道一行人浩浩汤汤去收妖了。”
“后来呢后来呢，狐狸精受伤了，能打得过老道么？”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唉，我也想看后续啊，可惜还要再等七天。”
“竟然卡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无良商家，好想看，不行了，我想看书，你一定要借给我看。”
“这有何难，你晚上找我来拿就是了。”
和宁靠在墙壁上，天气逐渐转凉，墙上的冷意顺着脊柱钻进血肉里，他抖了抖肩膀掰着手指头：“不就是市面上最新的小故事嘛，听这个干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了。”系统完全沉浸在书生和狐狸精唯美的爱情故事中，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就是真爱，我也好想看后续，也不摘掉作者是谁，能不能让将军查一查，把作者关小黑屋每天一万字，写不完不给吃饭！”
“有那么夸张吗？”和宁一脸囧，“这是真爱？书生真的喜欢狐狸精？喜欢还把她一个人丢在乡下，还是受了重伤之后的。”一个弱女子但凡出点意外都活不下去了。
“再说他没听过伴君如伴虎的话吗，既然做了进京的决定，就要做好进了京城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的打算，别说娶公主了，就是皇上一个不高兴直接赐死的都有，他既然那么喜欢狐狸精，为什么不直接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和狐狸精隐居，偏偏要往风云诡异的朝堂上凑，这不是真爱吧。”就是皇上
“得得得，胡说八道。”系统瞬间炸毛，“他就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书生，出发之前哪知道会一进宫就会被公主看上？”
它总结道：“我看你就是太消极了，也不光是这件事，从日常你的言谈举止也能看出来，敏感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唉，总感觉我的任务前路漫漫。”
这样性格的人怎么找真爱？！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和宁没有和别人争论的习惯，算是被迫同意了系统的观点，“那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吧，你到底要我听什么，张大婶说要给我弄油炸麻叶子。”
那天被将军警告过后，张大婶做饭就以清淡为主了，现在回想满口油酥脆的口感，和宁口水不自觉地就分泌出来了，他一定要一个人干掉一整盘。
“你去，问问她们能不能把书借给你看看。”系统说。
“为、为什么？”什么狐狸精，什么书生，什么皇上公主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他一点都不想看。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一提起这个，系统就来气，想到之前那个小丫鬟，再想想他自己爆料的小宫女，cpu都要冒火了。
“我现在不干预你以传递龙气的幌子享受生活，但你也得帮我尽快完成任务啊，就你这情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爱，我什么时候才能交差，现在还不赶紧学习把妹的技巧，是要等到老死之后冥婚吗？还不用自己搭讪，简直方便是不是。”系统越说越激动，“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了，多看看人家是怎么谈恋爱的，然后多加练习，要是真有看上的了就主动出击，保证一击必中。”
系统犹豫地上上下下打量和宁，不确定地说道：“虽然比起林将军来说，不是现在小姑娘喜欢的类型，但好在长得乖，容易激发母性，尤其是你想找个会照顾人的，应该不难。”
顿了顿，系统怕以后打脸，补充道：“只要用对了方法对象还是会有的。”换句话说，要是真没找到的话，也不是他预测错误，而是和宁操作失误。
和宁不情愿：“这些丫鬟见了我会躲的。”这倒不是他推脱，那个小丫鬟事件之后，除了张大婶和管家，他身边基本不站任何小厮和丫鬟。
“借本书而已，又不是让你拿她们练手！”系统强压着怒气，“她们就是被上次那个叫什么小红还是小翠的给吓到了，别怕。勇敢地去吧。”
绑定宿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怎么见过宿主跟小姑娘说话，这样哪找得到对象。
“好吧。”早就答应过系统真爱的事，和宁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挪着脚步冲着那还正谈的意犹未尽的小丫鬟的方向去了。
“你、你们好。”和宁有一个毛病，跟陌生人说话脸会红，这个症状在陌生人是女的情况下更为严重，比如现在，他的脸就很好很红，比抹了胭脂还要浓烈的颜色。
系统：“……”能不能有点出息。
两个小丫鬟被突然冲出来的他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扫帚吧嗒掉在地上，慌张后退行礼道：“何公子好。”
和宁笑容僵硬，看上去就像是个精致的假人，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你们别害怕，我只是想问你们的点事情。”
小丫鬟头埋得低低的：“是。”
好久没跟除了将军外的人沟通了，和宁心跳的很快，慌乱的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再加上小丫鬟瑟瑟缩缩，对自己避如蛇蝎地一直往后退，也就想着早点问完早点结束。
“抱歉，刚才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但路过还是听到了一两个字，你们是在讨论那本讲狐狸精和书生的话本吗？”
总觉得男人看这种话本有些羞耻，和宁耳朵尖都是红的：“我之前也在追连载，只是搬进来之后就没有时间出去买了，你们下次买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也捎带一本。”
“一本不行，要多多的，还要其他的！”系统急的叫嚣道，“你这段位不看点教程基本落地成盒。”
“呃，如果方便的话，那边如果还有什么类似的话本也都帮我买一些好吗。”他被系统烦到不行，挠着额头都想褪下衣服直接蒙在脸上算了，“我出去不太方便，就只能麻烦你们了，不过银钱方面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钱的，还有跑腿费都可以。”
林将军房间里有一个柜子，里面沉甸甸一大包银两。
即便和宁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买几本话本绰绰有余。
系统正在打游戏，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几本，是好多本！”
“那也够了。”和宁简直无奈。
“话本？”一个下巴尖尖的小丫鬟终于鼓足勇气抬脸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惶恐。听声音是那个前段时间回家探亲的。
和宁知道自己看这类情情爱爱的话本有点奇怪，他讪讪地笑了笑：“无聊打发时间的，那就麻烦两位小姐姐了。”
“不敢不敢，奴婢怎么称得上何公子一声姐姐，帮何公子作势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不过不知道何公子是现在就要还是……”另一个丫鬟也微微抬了头，眼底还残存着对他的害怕。
“我都没关系，就看你们的时间吧。”和宁抿唇，“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钱，两位小姐姐，谁若是方便的话跟我回去一趟拿钱吧。”
脸盘稍显圆润的姑娘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底的恐惧更浓厚了，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剧烈，她连忙低下头，每一个器官都在拒绝跟他走。
和宁：“……”稍显尴尬地看向下巴尖瘦，看起来还算强势的丫鬟身上，纳闷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被寄予了厚望的姑娘额角微微跳动，但对上何公子湿漉漉的眼神，实在拒绝不了，下意识点了点头：“公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话音还没落，她的同伴用痛惜又不舍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在目送她最后一程。
和宁：“……”那个小丫鬟真的不是他干的。
和宁转身：“……她们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看起来也不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轻佻浪子，怎么跟我走弄得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害的他都不敢随便乱看那个小丫鬟一眼了，跟色狼似的。
系统冷笑：“你要是纨绔子弟的话，说不定我还能省点心。”
“方便跟我说名字吗，以后如果还有东西要采买的话，我就直接找你了。”和宁走在前面，视线微微下垂落在自己脚尖上，也不回头生怕小丫鬟误会加深。
“奴婢林兰。”
虽然小丫鬟竭力在克制，但和宁还是听出了其中难掩的颤抖，声音太小，他没怎么听清楚，下意识重复道，“铃兰？”
“不、不是，林兰，林将军的林。”小丫鬟吸一口气，“我们签了霾神器的都跟着将军姓。”
话里话外都在拉开两人的距离。
好在和宁本来也没想跟她打好关系，正好顺着她的话题聊到了林昭：“林将军平时对你们好不好？”
林兰没说话。
“嗯？”和宁纳闷转身，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好，即便将军对他们不好，小丫鬟也不能在他面前乱说，知道自己挑错了话题，咬着舌尖赶忙想办法岔开。
“将军很好，从来不会苛待我们下人，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发福利。”李兰笑了笑，提到林将军也放松不少，“像我们签了卖身契早就入了奴籍，但林将军还会给我们放假，在别家哪有我们这种待遇。”
原本林兰是怕跟和宁走的太近会引起将军的反感，落得和小翠一样的下场，但没想到从始至终，小公子本身就已经很注意两人距离了，甚至尽量避开任何可能的肢体相处，偶尔说话会看着她的眼睛，但也仅限于此了。
兴许是何小公子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李兰很快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心，跟和宁还算相谈甚欢。
系统：“……就说了这么一会话，你对人家小姑娘催眠了？”说好的情场小白，什么都不懂呢。
“嗯？”和宁没听懂催眠是什么，但也知道它是在问小丫鬟对他前后态度变化的原因，不着痕迹耸了耸肩膀，“在宫里，多一个朋友捎一个敌人总是好的，这也算是一项特殊的技能吧。”
他知道怎么说话，怎么表现能尽快地让人对他放下戒心，甚至偶尔还能凭借可怜兮兮的外表获得同情以及帮助。
系统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你这点亮的只是一项技能？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你了，关于宫斗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没点亮的？卖萌装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甚至现在还再加一个美人计。你干嘛要出宫了，我觉得你简直太适合待在宫里了，你要是个女的，现在绝对艳压群芳，称霸后宫。”
“待在宫里有什么好的，日日提心吊胆，勾心斗角，我才不喜欢，再说。”他略显无奈，“这种小家子气的小动作哪能跟将军还有丞相比，在他们面前动心眼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系统还是不太了解他们这个世界，把问题想的都太简单了。
和宁也不明说，总有一天它就会知道，丞相和将军早就已经到了杀人于无形的级别了，自己对上他们，反抗只会让自己死的更早。
“将军他人是很好，对我也很好。”和宁很自然地接过林兰的话头，侃侃而谈，“之前我们还一起出去放花灯呢。”
林兰：“……”好吧，现在彻底不担心了，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听将军和何小公子的恩爱小细节。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在走廊尽头拐弯的时候，和宁余光瞄见小丫鬟忽然停住了脚步，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就听见林兰恭敬的对将军的问好声。
他下意识抬脸，正好看见另一边长廊下，被清脆的藤蔓和绿色的小花瓣包裹着的林将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