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下的方向,再加上风力的加持,在河面上行驶的木船乘奔御风,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几十里远。
那帮玄衣人未对林霏三人穷追不舍,甚至因为他们的出现,扰乱了张巡抚等人的视听,林霏三人才得以脱身。
谢书樽和窦宁儿一左一右地瘫坐在船艏,林霏一人站在船艉趁篙。
天际盘旋着一只黑色的虎头海雕,林霏放眼望去,那只虎头海雕不紧不慢地飞在前头,它飞得高,以常人的视野,仅能看见灰白天幕上,一只模样不清的黑色大鸟在翱翔。
那只海雕时不时发出声声鹰唳,引得窦宁儿和谢书樽齐齐往天上望去。
林霏沉着眼道:“那只雕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听她此言,窦宁儿面色发白,心中猜想海雕可能是专门打探自己行踪的,怪不得她和林霏前脚刚上船,官府的人后脚就赶来了。
思及此,窦宁儿心灰意冷,只觉朝廷眼线遍布天下,自己想要彻底逃脱与林霏隐匿江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江面一望无垠,找不到可以遮蔽的东西,海雕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林霏三人。
林霏以赤轮为参照,向东行船。她不管头得也不错,确实是因为林霏为了阻止他赌博夺了他的借条,两人才相识的。
但总感觉不对劲。他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渡口呢?
“你和她,”谢书樽瞥了眼窦宁儿,向林霏示意,继而道:“不是姊妹吧。她好像不知道你是女子。”
林霏眯起眼,“你想干嘛?”
谢书樽反而轻松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看来真不是。你说如果她知道你骗了她,依她现在的情况……”
谢书樽唇角的弧度未变,但眼底却一片冰凉,凉薄地不近人情。
剩下那未出口话,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我不会害你。你送我去长安,怎么样?”谢书樽做出交易。
二人对视良久,林霏才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达成共识,确定自己不会再被林霏抛弃,谢书樽眸中才慢慢回温,见林霏起身要走开,谢书樽一把伸手扯住她,略微纳闷:“你不帮我处理腰上的伤了?”
林霏折返,捣了捣碗种碾碎的药草,示意谢书樽脱下外衫。
谢书樽侧过身,“天冷,你扯开伤口外面的布料就行。”
林霏一阵无言,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再要求他脱衣,撕开他侧腰的布料后,她才发现他伤的不轻。
侧腰上的伤口皮开肉绽,经冷水一泡愈发严重,伤肉泛白,伤口与布料黏连在一处,贴身衣物都是血。她以为是寻常的擦伤,细看后才知道这是被箭射中的伤口,那入肉的棘箭被他拔了去。
林霏为他调整好坐姿,随后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其额头温度极为灼人,但他的双手却冰冷无比。
情况不太妙,若不是亲眼瞧见了他的伤口,就他那副平静的模样,根本猜不出他的伤势已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林霏稳了稳心神,取来磨好的石刀,就要去为他处理伤势,突然,谢书樽冰冷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后颈,迫她低头与自己对视。
二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林霏一抬眼就望进了他黢黑的凤眸中。他的眼尾上挑,一双眼仁极黑,黑如铺洒出的浓墨,里头仿似一片寂静的黑色汪洋,只偶尔掀起一层波浪。
“为何要以男儿身示人?”
耳边响起眼前人低哑的嗓音。
林霏薅下谢书樽握着自己后颈的手,神色清冷。
“为了防你这样的人。”
那人轻轻地笑了声,似被挑起了兴味,追问道:“我是甚么样的?”
不正经的。林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