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她蹲地上拿着根枯树枝在戳落叶, 双手冻得红肿而不自知的模样。

倪青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做法,当然眼前人冻死与她也没什么相干, 甚至更希望人能生不如死。

她真是恨死了梁翘!

“装傻充愣逃过牢狱之灾,现在是到这炫耀来了。”倪青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传递出来, 她语气平静, 不闻喜怒。

梁翘抬头看她, 及腰的黑长发披散在背后, 清减不少的脸颊毫无血色,双唇更是带了点紫色。

她一时没认出倪青,好一会才踉跄起身,冷眼看着她说:“他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倪青手上拎着瓶酱油, 付言风在家做菜还等着。

“他是不舍得,我硬要出来的。”

梁翘脸颊抽动了下, 视线下移扫过倪青右手,整个缩在袖口中,只露着一个酱油瓶。

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温暖公寓中这两人相处的温馨模样。

梁翘整个人抖得更厉害, 不知道是风吹得还是什么,简直头痛欲裂, 自己的狼狈对比倪青现下同样拿不出手的熊样,依旧失败的一塌糊涂。

那些硫酸怎么就没泼到这人脸上呢!她愤恨的想着。

“不要脸!”梁翘眼都红了。

“我不要脸,你要脸了?”倪青这时轻声说, “梁翘,有点自知之明,你这种货色现在什么资格跟人纠缠不清?”

“你说什么?”

倪青:“你不嫌脏, 他还嫌脏呢!”

梁翘一愣,随即脸色突变,尖声叫道:“你给我闭嘴!我弄死你!”

话落就猛地扑过来,带着鱼死网破的劲头,衬着她那张扭曲的脸,有种渗人的气势。

倪青也没在怕的,抄起手就把酱油瓶给砸了过去,很可惜,砸偏了。

没落她头上,重心一歪落在了人肩膀上,冬季衣服穿得再少也多了点厚度,带不出丝毫损伤,直接滑落在地碎了个稀巴烂。

飞溅的液体将梁翘一只裤腿染的不忍直视,梁翘厉声骂道:“我今天弄不死你!”

倪青谨慎后退,想起自己因着眼前人而无辜经历的遭遇,同样恶声恶气的吼道:“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我告诉你谁都能活的很好,就你活着才是种浪费。”

紧接着按响了报警器,警卫室那帮人的积极性非常值得嘉奖。

很快从室内冲出来,他们认识倪青,更是知道这小姑娘前阵子被人恶意陷害过。

倪青添油加醋的将梁翘给供了出来,很顺利的脱身朝单元楼走。

走出很远,她依旧能听到梁翘声嘶力竭的吼声,以及保安的厉声呵斥。

“怎么去这么久?”倪青一进门,付言风便问道。

倪青随便找了个借口:“有其他东西打特价我就又看了看。”

付言风看着她:“酱油没买吗?”

“噢,刚才到门口手滑摔了,我就懒得再去买。”

“没事,明天我带一瓶回来。”

进了屋子,付言风转身去厨房,倪青则去了阳台,从这边可以看到小区大门。

梁翘还没走,有其他住户围观,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

倪青站了会,等付言风叫她了,走回去吃了晚饭,饭后又过来望了眼,人群已经散了,大门空空荡荡的。

而心底的恨意并没有因着那几句话有所消减,倪青拿不出报复的行为,口头的便宜又是不痛不痒实在太不给力。

唐湘音踩着年尾巴回了家,他们又一起过了一次年,除夕这个晚上倪青跟付言风没有休假,两人背着大包小包去了市中心,去卖新年特色小玩意。

临街商铺百分之九十都关了门,但大街上的年轻人依旧不少,临时的小摊贩也多。

倪青把口袋里的记号笔递给对面的小姑娘,看她蹲地上专心写祝福语。

“你也写几个。”付言风这时将另一只记号笔递到她面前,“有个新年目标。”

“我的目标就是赚钱。”倪青笑说,“我就是个大俗人。”

大俗人没有写下任何东西,省下的小物品又换了几块钱,回去时已经是深夜,街道上对比往日空荡很多。

本市最大的建筑物楼体上金色的新年祝福语闪烁着。

整个城市,每条小巷,每户人家,每一道气息似乎都充斥着对新年的期望。

然而这个晚上却有一条年轻生命不按套路出牌的悄悄消逝着。

得知梁翘自杀的消息是在初三,付言风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便有点不好。

倪青询问了声。

付言风转了转手机,沉声说:“梁翘去世了。”

倪青心中“咯噔”了一声,瞬间愣住了。

“吞食了大量安眠药,加一氧化碳中毒,送医后没救过来。”付言风缓慢的陈述着,然而随着话音,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糟糕。

梁翘不是个善茬,行事作风也相当不得人待见,就凭着她对倪青干的缺德事,付言风对这人也无丝毫好感。

然而要说梁翘的种种遭遇完全与他无关,那也不确切,付言风有种说不清的负罪感,心里非常不好受。

在他的记忆中,上辈子的梁翘在硫酸事件后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具体去了哪无从得知,但也绝没有走上自杀的道路。

梁翘居然会选择自杀?

倪青白着一张脸,耳边是那天自己对她的言语鞭挞,梁翘选择这条路会不会有她的原因?

倪青不得不如此怀疑,毕竟她质疑过她的生命,她确实不想让梁翘好过,但也没有真的要让她去死的意思。

“你怎么了?”见倪青突然伸手扶额,付言风连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可能昨天没睡好。”

付言风:“今晚早点睡。”

倪青沉默着点点头。

这个晚上她并没有失眠,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梁翘最后的样子,惨白的脸,墨黑的长发,一脸鬼气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倪青瞬间惊醒,满脸虚汗的坐在床上,之后再没睡着。

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插曲,给这个年轻懵懂的阶段落下无法磨灭的阴影。

生活还要继续,倪青被噩梦缠了好一阵子,等终于慢慢走出来时,她收到了一个包裹。

正好开学,之前包裹一直放在门卫,长方形的纸箱,很有些重量,隐约的还有一股子怪味。

“你买的什么?”林妙问。

倪青摇头,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她似乎没买过什么东西,哪怕买在寒假期间也不至于往学校寄。

“先拆了看看。”林妙搓着手说。

校道上走动的学生不少,她们窝在离门卫室不远的角落先把包裹拆了。

在开封的那一瞬间,倪青面容瞬时一僵,同一时间利落抬腿将东西给踹飞了。

“卧槽!”林妙惊恐的骂道,“谁他妈这么缺德,寄这么恶心的玩意!”

倪青盯着飞出去的箱子没吭声。

林妙撞了撞她:“喂,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那箱子里装的是体型相当可观的死老鼠以及牛蛙,时间太久,尸体都已经腐烂黏糊在一块,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倪青走过去。

林妙一把拽住她:“你干嘛去呀!”

“我看看那箱子。”

“那么恶心别看了。”

“没事。”倪青拉开她的手。

她用脚尖将箱子掀了个,贴着面单那面朝上,里面不堪入目的东西滚了出来。

倪青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用手机将面单给拍了下来,随后查询了一下物流信息。

显示发货地就在本市,那个快递网点涵盖了梁翘的居住地点。

这应该是梁翘生命最后给予她的一次无关痛痒的报复。

然而倪青心头还是狠狠的沉了一下,这间接证明着在梁翘怀着对自己的恨意走向的不归路。

倪青不介意这人死不死,但她很介意自己成为那个推手。

包裹事件她不准备告诉付言风,也让林妙保密。

林妙不赞成的说:“万一之后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的,她找不了我的麻烦了。”

“你知道是谁?”

倪青:“大概吧。”

当天她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随意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市中心。

倪青没有目标,也不知道来市中心能干嘛,她单纯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步行街前面的广场上有一个文艺表演,是附近琴行一个自发的公益活动,七八个十多岁的小女生排排站,穿着统一制服在唱《虫儿飞》。

缓慢的旋律,稚嫩的声线,倪青跟着音符走入包围圈。

对面有一个梳小辫的胖子在打节奏,他身边弹琴的则是个英俊贵气的少年,初春寒冷的夜晚,他仅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裤,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长身玉立吸引着周边所有人的目光。

有察觉一般,他突然扭头过来跟倪青的视线撞个正着,似意外的挑了下眉,又重新转回头去。

两首歌后换人,看着少年拨了拨头发,转身朝这边走来,倪青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躲什么?”白墨先一步出声,歪头笑吟吟的看着她,“见着老客户就躲?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包围圈诡异的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装作不经意的视线不停在周边闪动。

“琴弹得很好听。”倪青说。

两人上一次碰面还是在医院,白墨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狼狈不堪那个份上。

“你的发型也不错。”

倪青尴尬的摸了摸头发,跟白墨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偷眼看了看没有要离开意思的少年,想着自己找借口先走。

“今天一个人?”白墨问。

倪青点点头。

白墨:“在这多玩会吧,活动中间会免费派发礼品,凑个热闹。”

此时胖子代替了白墨的位置,演唱者换成了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裙子掉了一半,被她老爹往上提了提,顺嘴一声玩笑,闹得周边人都笑起来。

小姑娘紧接着唱了一首并不符合她年纪的《成都》,并把里面的地名转换成了当前城市。

白墨说琴行是朋友开的,因为有其他合作,所以今天特意过来帮个忙。

“合作?”

白墨:“嗯,办了一个少儿培训中心,现在刚起步,主要是给人排话剧。”

倪青不太懂这个,但年纪轻轻开始自己创业的也不多见,尤其听起来还挺高大上。

“爱好这个?”倪青问了句。

白墨目光一闪,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看着她说:“不,我缺钱。”

“……”

倪青都懒得搭理他这鬼话。

“今天怎么会一个人来这?”

倪青看着那个小女孩说:“没什么,就过来逛逛。”

活动中间真的有卡通人偶拎着红色小布袋来派发礼品,倪青捞了一个苹果,拿手上转了转。

人偶同样把苹果递给一边的白墨,白墨摆手示意不需要。

人偶坚持,并亲昵的往他身上拱了拱,白墨被拱的往旁边踉跄一下,撞上了倪青。

他连忙伸手一扶:“没踩到你吧?”

倪青退了步,摇头。

天已经黑透,倪青说:“我先回去了。”

“你吃饭了吗?”

“吃了。”

“从学校过来又在这站了这么久,从时间上来算,你吃饭了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倪青看了他一眼,说:“我随便吃了些。”

这话不管真假,别人既然坚持,白墨也没什么好说的,旧绅士的提议:“再等会吧,这边马上就要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了。”

“不怕别人再泼你硫酸了?”

倪青沉默了下,说:“没人会吃饱撑着再干这事,走了。”

她转身朝外走去,白墨原地站着,身边经过一个小男孩,白墨将硬塞过来的苹果送给他,再抬头时已经没了倪青踪影。

两人都没发现离的不远的位置张池已经站了好一会。

“这什么情况?阿风头上飘绿了?”

张池一巴掌扇在边上人后脑勺上,训道:“胡扯什么?!”

身边熟悉的几个人都知道付言风跟倪青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嘴上没明确说过,但心里就是把两人凑做堆了。

张池拧眉站着。

边上那人又说:“还是跟阿风通个气,刚那两人照片我拍了,你给他发一个。”

张池:“倪青不是那种人。”

“这又说不好的。”

张池扭头,那人机灵的往边上一跳,说道:“别一天到晚暴力解决,我告诉你,人这种东西最不靠谱了,具体有没有反正是他们的事,提个醒又没错。”

张池没吭声,也没采取对方建议,然而这天最后他还是默默给付言风去了个消息。

不过付言风并没什么特殊反应,等倪青回来时也没多问,照例一起摆摊,直到回去时他才提了句:“聚餐怎么样?”

“还好。”倪青说,“就那几个人。”

付言风:“林妙也去了?”

“嗯。”倪青将东西往袋子里塞,一边应了声。

付言风起身点了一支烟,目光淡淡的掠过倪青故作忙碌的背影。

几天后,唐湘音来电话嘱咐倪青过去看趟外婆,年纪大了,杜建梅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然而唐湘音被坑的在外省拼命,也实在是无心照料。

倪青这天买了不少水果,付言风帮着拎过去,过年那会一起拜过年,杜建梅也知道有这么个小伙子存在,虽然感觉两小孩住一起不太合适,但她一个老太婆也没什么其他好的建议。

见人过来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年龄跨度摆在那,实在也聊不出什么的东西,倪青跟付言风稍微坐了会就走人了。

半道见鬼的居然又碰上了郑子娥,跟以前一样,照样在街头被人围堵。

付言风拦住要出去的倪青,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这样没关系吗?”倪青皱眉说,因为郑子娥被围殴的有点惨,那帮人凶神恶煞,路过的行人也没有要上前拦一把的意思。

“没事,发生的都没次数了,我管不了什么的。”付言风理智又冷漠的说道。

警车来的很快,三个男人居然也没想着要跑,傻呆呆的就被拎了上去,连带郑子娥一起。

“他们怎么不跑?”倪青都为他们的智商感人。

“估计有案底,跑了会更惨。”

付言风牵住倪青:“走了。”

当天下午付言风接到了片区派出所的电话,然后一个人过去了一趟。

派出所的人对郑子娥也不陌生了,见付言风进来说了一下流程。

总结一下要保释就得交钱,没钱就关着。

付言风说:“关着吧,我连上学的钱都交不起了。”

片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付言风走之前还是跟郑子娥见了一面,这女人胖了不少,脸上带着伤,见到付言风进来,双眼瞬时一亮。

“没了梁翘,日子比较难过了吧。”付言风冷淡的看着她说。

郑子娥眼巴巴的瞧着他:“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出去?”付言风冷哼了声,“出去做什么?在这关到老死岂不是很好?”

郑子娥脸色蓦然一变,狰狞着要扑上来。

付言风及时制止她发疯:“小心点,这里可是派出所。”

郑子娥又这么硬生生的忍了,表情一时收不回去,怎么看怎么不入眼。

“梁翘死了,你有什么感想?”

郑子娥恶声恶气的说:“她死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拿刀逼着她去死的。”

付言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随后说:“你就关着吧!”

从派出所出来,他在路口迎风站了会,打车回了住处。

半个月后,气温回升明显,万物复苏的季节,草长莺飞,满眼的生机盎然。

晚间的夜市生意也比以往好了不少,似乎什么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会觉得生活开始变得美好,开始有了期待,有了对未来的幻想。

然而意外总是措不及防,也没想到盛极必衰会来的这么快,并且也不曾预料到他们的“盛”就只是个米粒大小。

路口突然出现一伙人,目标明确的朝他们冲了过来,其中两个手里捞着铁棍。

“赶紧走!”付言风面色凝重的推了倪青一把,“从小路跑,快!”

很巧的是这天倪昭雪没事干也在这边杵着,三人立马扭身拿出吃奶得劲狂奔。

倪青吼:“你跑什么啊?!”

倪昭雪撩了把粘脸上的头发:“我就下意识跟着你跑了,我要停了他们不会揍我吧?”

“不知道!”

女生体力有限,倪昭雪柔柔弱弱的也压根跑不快,很快就被拎住了,很自然的倪青也跟着停了脚步。

付言风低骂了声,转身朝那伙人扑了上去。

这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付言风,当下打的难舍难分。

一比好几个本来就是个吃亏事,付言风凭着以往经验就抓着其中一个领头样的人狂揍,在自己见血的同时也没让这个人好到哪去,总得有个人来作陪。

他们可能也只是想给个小教训,当天的斗殴情况并不严重,持续时间也不长,一阵风刮过般的来了又走。

付言风脸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倪昭雪可怜见的也负了伤,前者原本都不打算去医院做检查,奈何后者大小姐娇贵,只能不得不走一趟。

“通讯录备注白菜那个。”倪昭雪示意倪青去电话。

倪青:“不给你父母打?”

“不打,”倪昭雪捧着已经肿起来的胳膊,“就找我表哥就行。”

表哥自然就是白墨,电话过去好一会他才接了,略带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我是倪青。”

“倪青?”

倪青:“噢,我是卖暖手宝的。”

他在那边“唔”了声:“小老板?”

倪青被这称呼弄得有些尴尬,快速将经过简要说了遍,又把医院名字给报完后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倪昭雪。

这期间付言风靠着车子,始终把视线投在窗外,街景灯光在他脸上忽闪而过。

倪昭雪还要跟倪青说什么,倪青却没什么心思跟她唠嗑,轻轻的戳了下付言风的下颚线。

“你这算是毁容了。”她小声说。

倪昭雪听见,转过头来也看了眼,跟着说:“照样帅!”

付言风只冲着倪青挑了下眉。

倪青:“有没有疼的比较厉害的地方?”

付言风摇头:“没事,都皮外伤。”

到医院后倪昭雪被安排着去拍片,倪青看付言风颧骨肿的厉害不太放心,也硬是让人去拍了一个。

拿了片子回到医生办公室,没多久白墨便来了,倪青跟付言风先一步从办公室退出来,在走廊站着。

“之后生意可能会做不安生。”付言风突然说。

他靠墙而站,手指在墙上一点一点。

倪青脑子一堵,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生意要做不下去,生活又要怎么办?

付言风的学费生活费又该如何?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倪青干巴巴的说:“那我们就再换地方。”

“再看吧。”

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其实也没多大用,只要在这个城市呆着,避不过的人事总归是要面对。

倪青被他语气中的消极给刺了下:“总有办法的,或者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去商场打工,速食店兼职,方法总比困难多。”

付言风“嗯”了声:“不急。”

可又怎么会不急。

白墨这时走出办公室,朝着他们的方向。

付言风默默伸手牵住了倪青。

倪青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昭雪说医药费还是你们垫付的。”白墨到了跟前取出钱夹,温和的冲他们笑了笑,“多少钱,我给你们。”

“不用。”付言风说,“她受伤都是因我们而起,这是应该的。”

白墨居然也没坚持,目光扫过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又说:“来找麻烦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认识吗?”

倪青张嘴正要说,付言风立时打断她:“不认识,可能今天就是运气不好。”

“报警了吗?”

付言风摇头:“没,人跑太快了。”

白墨不赞成的皱眉:“就算如此,还是应该报警处理。”

付言风只是淡淡的扯了下嘴角,没做争辩。

白墨将目光调到倪青身上,又笑了下:“小老板来医院的频率倒是挺高。”

这话真不知道是揶揄还是讽刺。

倪青的右手还被付言风拽在手里,可以感受到他手掌干燥的温度,以及指尖在她手背轻轻的摩擦。

如此细微的举动在往常是从未有过的,更别说是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

倪青快速看了辨不清神色的付言风一眼,跟着说了句:“运气不太好。”

回去的时候白墨提议送他们,付言风礼貌拒绝了。

等他们走远,白墨把车开出去,边说:“送你回家?”

倪昭雪头一撇:“我不回家。”

“那回学校。”

“不回学校。”

白墨点点头:“那在前面街头把你给扔了。”

“哥!”倪昭雪拉长着声调喊了声,“让我住你那边去呗!”

“我最近忙,临时住的地方也比较乱,收不了你。”

“我不会捣乱的。”倪昭雪黏黏糊糊的说,“就让我住你那边呗,几天就好啦。”

白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倪昭雪讨好的笑着:“千万别跟那边说啊。”

“跟姑妈还吵呢?”

“跟她是永远都吵不完了。”

倪昭雪往后一靠,白皙的指尖在车窗上缓慢的来回滑动,不经意的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怅然。

白墨手机正好进来一个电话,几分钟后通话结束。

倪昭雪说:“他们好像惹到什么人了。”

“嗯?谁?”前方正好红灯,白墨踩了刹车停下,又突然回过神来,“你说摆摊那两位?”

“嗯,”倪昭雪点点头,“刚干架的时候听他们叫骂的内容似之前就有过节,估计找麻烦这事肯定不会一次两次结束。”

“那你以后就少往他们那跑,别下次又被砸破哪个地方。”

付言风的防备白墨能轻易感觉到,虽然他相当不理解这人在防着自己什么,不过对方既然不愿与自己多有牵扯,自己自然也懒得跟他们有往来。

事情就如付言风预料的发展着,后来摆摊又被找了两次麻烦,哪怕换地方,这样的场面也没能幸免。

没有其他办法,暂时将生意搁置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关键是某个清晨起来,付言风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碍于小区保安称职的工作作风,两人只能被隔绝在那个大框之外,游魂似的荡着。

付言风站在风口,低头,一手笼着点了一支烟,红点时亮时暗,烟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他掐了烟蒂转身走回去。

当天跟倪青说了一个心中的打算。

“不行!”倪青大声说,“我又不怕他们什么,凭什么你要搬走?!”

她坐在沙发上,胸前搂着一个抱枕,因胳膊用力已经扭曲的不忍直视。

“因为他们是冲我来的,没理由把你也牵扯进来。”

“我又不怕!”倪青猛地瞪大眼,用尖锐的声音掩饰着心底的恍然不安,“这是个法治社会,他们除了小偷小摸还能干出什么东西来!”

“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梁翘。”

倪青愣怔了下,眼眶蓦然一红,喊道:“我说了我不怕!”

“冷静点,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付言风严肃的盯着她,“这帮人在灰色地带走惯了,有些人还有案底,他们压根不畏惧法制束缚,你能理解我说的吗?”

倪青胸膛明显起伏着,瞪着付言风说不出话来。

付言风:“我搬走,是最好的选择,之后我们再另外做打算。”

“我不想你走。”

付言风拍拍她的后脑勺:“我知道。”

倪青缓慢的低下了头,视线如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糊的面目全非。

下巴陡然被掐住,倪青被迫抬起头,随即落下一片阴影,嘴唇被什么轻触了下。

倪青瞬间成了冰雪天被埋了一天一夜的木棍,眼皮子一抖,还没收干净的液体掉了两滴,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白皙如雪峰的鼻梁。

“付、付言……”

付言风用大拇指蹭了下她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倪青又瞬间住嘴,只瞪着一双眼睛。

“跟人接吻过吗?”

倪青都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是否合适,只僵硬的摇了摇头,紧张的快憋过气去。

付言风凑过去,又吻了吻她。

这个年龄的任何一个“第一次”都显得尤为珍贵和记忆深刻。

倪青很多年后都能回想起这一天少年略有颤抖的嘴唇,和他表情平静却同样不怎么规律的呼吸。

付言风退开一些,停顿了下说:“我不会搬很远,也会经常过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两人对视着,付言风比倪青要高出一个脑袋,她突然踮脚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了上去。

生疏的触碰,带着青春的莽撞,还有放不开又故作大胆的羞涩。

付言风托住她的腰,顺从的让人在自己身上肆虐,直到倪青自己停下动作。

“满意了?”他哑声问。

“我能说不满意吗?”

付言风:“还想怎么做?”

“今晚跟我睡。”

“……”

计划提上行程,然而房子真要找起来,合适的也不是这么容易。

倪青变得越来越烦躁,情绪非常糟糕。

再次遇见白墨是在他们学校的校门口,她跟林妙一起往外走,手机里刚进了付言风找到房子的消息,明天正式准备搬过去。

“哎!”林妙撞了撞她,“那个人是不是在看你?”

倪青抬头看到了梧桐树下的白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对方正低声说着什么,白墨很快把视线转了开去。

林妙说:“那个人是在看你吧?我怎么看着他冲你笑了?”

“见过几次。”倪青将手机放进口袋,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前段时间知道他们情况的倪昭雪给她支过一个招。

她说:“你去找我哥说说看,他办法多,解决这些人不过一句话的事。”

倪青觉得这话实在是夸大。

倪昭雪便又报了一个名字,随后道:“这位是我舅,我年龄还小,掺和不进去,我哥就不一样了,长我几岁就不说了,他这人还早熟,老早就跟着家里走关系,现在是四通八达,他真的能帮你们。”

这位的所谓她的舅,白墨的爹,走的管道,并且步步高升,这都是倪昭雪自己说的,倪青对这一块并不了解,但不管真假,不管有用与否,她都得试试,病急乱投医,说不定就投准了。

倪青将林妙支走,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向白墨走了过去。

“你耐心也是可以啊,成天跟一帮小屁孩打交道,指挥萝卜头左左右右的跑有没有什么成就感?”沈栋今天拉着白墨过来接家里一个亲戚小孩,趁有空忍不住就揶揄正火热创业的好友。

“你不懂就闭嘴。”

沈栋在那贱贱的笑:“哪天收成好,让我也入个股。”

“你倒是现在投资啊,”白墨笑说,“不需要多,向你爹申请捞个几百万出来就成。”

“可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琛哥他们玩多大,我这些扔进去还不被他们眼睛白死。”

白墨又将视线转往另一个方向,轻轻的挑了下眉。

沈栋还在贫什么,他已经没听进去了。

“找我?”白墨说。

倪青已经走到他跟前,小鸡仔似的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倪青快速看了眼正新奇望着自己的沈栋。

白墨说:“你跟我来。”

体贴的将沈栋给甩了,领着倪青走远了些,站在路牙子上侧头看她:“说吧。”

倪青嘴巴张合几次,特别想把话说出口,却又实在觉得自己这么冒冒然开口有点不合适。

白墨倚着树干站着,他身量高,脊背如竹,眉目俊秀,路过女生时不时侧目看过来,带着点羞涩的不经意,满含少女初开的情窦。

“没事,你慢慢想,”白墨这时笑着说,“我今天正好不急。”

他本意可能是想让倪青放松些,很可惜效果不佳,倪青给面子的扯了下嘴角,脸上愁容并没有消减分毫。

“想请你帮个忙,是这样的……”

她把自己现下的处境挑拣着说了,最后又委婉的提了遍请求。

“可以吗?”倪青最后弱弱的加了一句。

白墨盯着她乖巧的发旋,注意力明显跑偏了:“你说你们住一起?”

见倪青点头后,他不知所谓的轻笑了声:“你们倒是挺放得开,家里父母不管吗?”

倪青脸上瞬时一热,又详细解释了一番。

白墨听完,没做声。

不断有同龄人嬉笑着自旁走过,不远处的沈栋遥遥喊了一声以示催促。

倪青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心里明白自己的请求已然落了空,为了场面不至于太过难看,她准备自己找台阶下。

“那我……”

“可以啊,”白墨打断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态度转变的有点突兀,并不让人觉得有真实性,倪青愣愣的看着他。

白墨:“怎么?不放心?”

“不是不是。”倪青连忙摇头,不好意思的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白墨笑了下,随后要了倪青的联系方式方便联络,紧接着跟人告别,走回了沈栋那边。

沈栋看看不远处还呆站着的倪青,笑的意味深长:“这谁啊?”

“你不认识的。”

沈栋:“我不认识,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白墨笑说:“你那远方老表还没出来?”

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沈栋也无所谓,开始大发牢骚。

所谓的远方老表那真的是不知道远了多少的老表,前段时间刚从乡下转学过来,啥都不懂的一只土包子,为了让这只包子能尽快适应这边的生活,家里逼着他过来接人,搞的沈栋非常无奈又无语。

沈栋一扭头见到白墨在打电话。

“你给谁打电话吗?”

“陈局。”

沈栋皱眉想了想:“去年新上的那位?”

白墨点了点头,这时电话通了,沈栋便没再吭声,听了他们一路对聊,通话结束后他又问:“你惹麻烦了?谁吃饱撑的这么能?”

“不是,”白墨把手机收起来,“给别人帮个忙。”

“刚才那个?”

“嗯,遇到恶意骚扰了,前段时间昭雪受伤也是因着这个。”

沈栋无法理解的说:“都找昭雪麻烦了,你不早处理。”

白墨懒得在这事上多说,正巧里面走出来一个肤色黝黑,气质一看就跟其他学生迥然不同的姑娘。

“那是不是你老表?”

沈栋一看,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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