亖亦仙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实在想不通那缺失的一角能干嘛，烦躁得胸闷气短。
李杭之这段时间和魁青黏糊得很, 但也注意到亖亦仙心情似乎不是很美丽, 空闲之余去给他支招。
亖亦仙费解地问：“旅游？出国？这不是你原来打算对付那条死鱼的损招吗？”
“哪能一样？”李杭之一边认真地比对各大旅行社宣传手册，一边道，“给魔尊报的都是穷游团, 给你报的肯定是豪华套餐。”
“……不去。”鬼王兴趣缺缺，“我需要找某种能填满我空虚的乐子, 所以人间到底还有没有点像样的娱乐活动了！”
亖亦仙龇起一排细整洁白的牙，“不然我出去祸害大平洋了。”
“怎么祸害？”
“翻江倒海去。”
“……”
生怕这条鱼干什么出格的事, 李杭之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第二天他拎着财神的口袋，去置办了几台高级配置的电脑, 然后教亖亦仙吃鸡，结果因为规则和操作太难, 鬼王表示看不懂, 对这个风靡全人类的网游嗤之以鼻。但小小的人类科技真真切切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一下子沉迷网络不能自拔。
精神鸦.片的魅力非常可怕, 亖亦仙爱上了一个小游戏——大鱼吃小鱼。
千灵也迷上贪吃蛇，因为他享受那条蛇越来越长的过程。
魁青对此不屑一顾, 觉得他们非常丢非人类的脸面, 他对所谓高科技没有多大兴趣，只一心一意黏在李杭之身上。
总体来说，李杭之还是很纵容他的, 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十分配合，但魁青总觉得缺点什么。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胸口总有满腔热情无处发泄。
他曾经问过李杭之：“这些事还有没有后续？”
李杭之肿着嘴唇装傻：“就……就这样吧？大家都这样……”
“真的？”
“当、当然，你看猴子和小芙蓉。”废话，猴子这对人鬼夫妻就算要干啥也不可能当着魁青的面。
魁青：“哦。”
李杭之一万个希望他不要太快开窍，他潜意识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儿，无论在上在下，自己血肉之躯绝对干不过的。他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时光可以挥霍，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算盘打得再好也有翻车的时候。
魁青偶然听到了一个神秘的词：鱼水之欢，据说人类会以这个词形容某种极乐，还能让情人更亲密无间。他觉得自己跟李杭之每每一起都是极乐，但更亲密的需求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好奇不已。既然字面上跟鱼有关，亖亦仙肯定知道，魁青如是想，于是还真去问了鬼王。
亖亦仙一副吞了枣核的表情，然后非常坏心眼地套魁青的话，听到这俩人确定关系这么久，所有亲热都局限在唇部动作时，憋笑憋得快内伤了。他知道魁青纯情，但没想到老板那么腹黑，居然都不教教下一个步骤？真是人间惨剧！
不过鬼王平时受李杭之照顾颇多，决定不坑他，正儿八经地解释道：“就是鱼和水的亲密，多泡泡水就懂了。”
“水？”魁青皱着眉，还要泡水才能懂？
亖亦仙真诚地点头：“所以这项运动不适合你，别想那么多了。”
等到老板觉得时机合适，他自然会教你的么！自己这么个外人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魁青虽然厌水，但实在好奇得很，就问李杭之有什么好玩的水上运动。
“水上运动……有啊，游泳、冲浪、龙舟，你想去玩么？对了，还有泡温泉，沣都郊区就有温泉公园。”
“那本座要去泡温泉。”
李杭之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是讨厌水吗？”
魁青无辜道：“亖亦仙说了，泡水才能有鱼水之欢。”
“……慢、慢着！你说什么欢？”
“鱼水之欢。”
等了解始末，李杭之悄悄给亖亦仙竖起大拇指，看来平时对那条鱼没白疼爱！知道关键时刻不坑人！
“得，知道了，我安排一下。”
李杭之不打算带魁青开窍，但有意识地安排了一场简短的旅行，让魁青感受一下人间的美好，顺道自己也放个小假。
他报了农家乐和骑行游xx湖项目，最后才入住温泉酒店。
老实说魁青没觉得骑自行车环湖有什么意思，毕竟速度慢得要死，但李杭之特地租了那种贴得很近的双座位，这样魁青在后面可以轻松抱着他的腰，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沿途的风景对魁青来说毫无吸引力，他从后侧偷偷瞄向老板近在咫尺的侧颜，觉得这才是美景。
李杭之趁着旁边同样骑行的大妈大叔、小情侣们不注意，偷偷回头亲了一口魁青高挺秀气的鼻子，等他狂喜地想要回亲时，迅速扭回头，专心致志地骑车。
魁青：“……”
魁青：“脸转过来。”
李杭之：“不转，你乖乖坐好。”
魁青一阵内伤，撩了就跑真的很过分！
不过李杭之告诫过他很多人类规则，尤其是出日月客栈后一切都要听令行事。所以他没有发作，规规矩矩地坐在后面发呆，只是心里吐槽“无患哪里都好，就是人族包袱太重”。
泡温泉的时候魁青先下的水，他满脸嫌弃，直到李杭之脱掉浴袍，露出一条小四角内裤，修长的腿迈入水中。
李杭之别看平时有点直男糙做派，可在日月客栈一向穿衣服很规矩，睡衣都扣得严严实实，洗澡也从来不带魁青，所以这还是魁青第一见到他这么大尺度的样子，顿时眼睛发直，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浮上心头。
魁青咽咽口水，把他一捞，抱着他就低头亲下去。
李杭之已经很习惯他的这种对待，身体非常放松——就亲亲么，再深入的也不会，安全！
魁青亲了嘴、脖子，尤觉得不够，这样被温泉蒸得浑身都瘫软粉红的李杭之看起来实在可口得不行，于是他也不管自己怕水的设定，一头载下去，去亲他泡在温泉里的其他部位。
“唔，魁、魁青……”李杭之看他下去了很久没有起来的意思，迷乱之余有些紧张，生怕他溺水。
但非人类就有这么个好处，魁青完全没有窒息的困扰，温泉又清澈，他在水下把对方清瘦柔韧的身躯看了个遍，觉得那块小布料非常碍眼，于是手一撩开，看到某处美景时情难抑制地凑上去……
李杭之尖叫起来。
“笨蛋！亲哪里呢——唔……”
他不吭声了，脚下一软，险些在水里滑到，被魁青眼疾手快地一撑，勉强站立。
可是魁青这一手堪称握到关键，李杭之迷乱得晕头转向，也没留意到事情正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等他回过神时，俩人已经离开温泉，魁青脸上有不明液体，正在炙热地盯着他。
“无患。”
李杭之有些虚：“你又这么叫我了……”
“你是我的鞘。”魁青深深地看着他。
“……”
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这重身份会如此污！！！
……
青奎剑果然很可怕，无论是耐久度，还是学习能力，以及无师自通的本事。
可怜的无患鞘失神数次，又被冲击着醒来，若不是脸色发白摇摇欲坠，魁青怕是不知道要放过他。
昏死过去前，还能听到某剑意犹未尽的叹息：“原来还有这种入鞘的方式。”
“……”
“这才是鱼水之欢。”魁青紧紧抱住他，咬着他的耳朵。
所以亖亦仙那个混蛋尽是在骗本座，真是胆大包天！
……
正在日月客栈打大鱼吃小鱼的鬼王狠狠打了个冷战，莫名觉得一股恶意从背后袭上来。
“小千千，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冷？”
“……没有。”
亖亦仙吐吐舌头：“莫非有人在诅咒我？如此强大的念力。”
千灵：“怕不是那个魔汐……”
亖亦仙面无表情瞪着他：“闭嘴。”
因为鬼王心情不好，所以那两个字成了禁忌，尽管整个日月客栈也没人知道具体的原因。
千灵连忙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摆摆手表示自己失误。这时候电话响了，千灵趁机从旁边溜开，不敢触鬼王的霉头。
然而半晌后，他又折回来：“鬼王大人，找你的。”
“谁？”
“呃，佛曰不可说。”
亖亦仙翻个白眼，“本王懒得接，你挂掉。”
然而话音刚落，他全身突然一震，某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跨越层层结界，狠狠地击了亖亦仙一下，导致他的妖丹似乎在隐隐作痛。
亖亦仙瞬间想起自己缺失的那一角，便知道肯定是那边在搞鬼。
深吸一口气，他忐忑地接过了千灵的电话。
“哥哥，好久不见……”
“少废话，”亖亦仙脸色极为难看，“你把我的妖丹拿去做什么了？”
千灵屏住呼吸，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只听那边魔汐说了句什么，鬼王突然暴走。
“你这个混账！！！！！”
鬼气毫无预兆爆发，整个日月客栈瞬间如坠冰窟，千灵吓得连吃瓜的心情都没了，赶紧远离他的攻击范围。
鬼王大人震怒，这一怒之下，他狠狠地摔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得七窍生烟，但迷茫的表情又明显地夹杂着不知所措。
千灵静静地看着他，不敢靠近，也不敢吭声。
片刻后，亖亦仙转过脸来，冷冷地对千灵说：“我要去魔界一趟，归期不定。”
“……哈？”
·
两天后，假装度完蜜月的老板和老剑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姿势有点奇怪，李杭之全程被魁青架着，脸色红润却十分虚软的样子；而魁青板着脸，但嘴角眉梢都有种掩饰不住的……美滋滋，以至于千灵怀疑前主子撞邪了，毕竟老板状态肉眼可见的颓废，但主子居然笑得那么开心。
“老板受伤了？”
“唔……”李杭之含含糊糊。
千灵十分震惊：“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对手吗？！”
李杭之脸更红了，低声道：“没有，没有，我自己扭到脚，不碍事。”说着龇牙咧嘴，往自己房间走去，结果魁青一把抱起他，语气有些责备，“别走路了，知道你疼。”
“给我闭嘴！”李杭之急切地打断，想挣扎下来，但魁青不由分说地抱着他回了房间。
之后再发生什么千灵也不清楚，总而言之，这一趟温泉旅行似乎没有让李杭之放松，反而疲惫地回来躺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知道亖亦仙闷不做声地去往魔界时，李杭之很担心。
“会不会是那个魔汐强迫他去的？”
千灵摇摇头：“是鬼王自己要去的，而且在电话里大骂了一顿，你不知道当时，真的是震怒……”
鬼王平时白白净净，说话不着四六，看起来脾气很好，那次动怒着实很严重了。
魁青淡淡道：“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
“他好歹是条阳极鱼，攻击力低下，但跨界逃跑技能还是点满的。”
“……”
好吧，这、这也确实是个优势，敏捷指数高么。
李杭之还是有些不放心，好几次想亲自去魔界看望他，但魁青和千灵严肃禁止，因为他现在是个人族，根本无法抵御魔界的瘴气，真想去魔界旅行的话必须得恢复真身。但目前日月客栈还没有升到最高级，强行“破土而出”，不亚于拔苗助长，弊大于利。
幸好他的担心没持续多久，一个月后，魔界终于传来信息。
“老板，是我。”亖亦仙的声音透着疲惫。
“艹，你终于有音讯了，我都快以为你被那些魔卒红烧了呢！”
”本王宁愿红烧！”亖亦仙怒道，然后他自己很快又泄气，“算了算了，木已成舟。”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亖亦仙语气有些犹豫，“老板，你帮我买几个鱼缸……”
李杭之：？？？
“要大。”
“要长。
“要深。”
“要质量过硬，还得无污染无公害。”
“再买点玩具。”
“……”
亖亦仙是在半夜三更回到的，他似乎是经过长途跋涉，气喘吁吁外加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在跑路。
“呼呼，终于甩开那些笨蛋！”亖亦仙大叫，“鱼缸呢！”
“这里这里，都按照你的吩咐装好水了。”
亖亦仙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水球，里面竟然有许多小鱼儿。他把那球用手指一戳，水球破裂，鱼儿争先跃进鱼缸，然后欢快地畅游起来。
那些鱼很小，最大的只有小尾指那么大，而且都是黑色、白色、奶牛黑白色为主。
亖亦仙看着它们的时候，嫩嫩的脸蛋浮现出非常不匹配的慈祥。
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双方的关系。
李杭之大胆求证：“该不会……是你生的吧？”
亖亦仙难分难舍地把目光从小鱼儿身上分开，缓缓地转过脸，“嗯。”
众人：“……”
亖亦仙伸手到鱼缸里，那些鱼儿似乎很有灵性，纷纷游过来用迷你的尾巴拍打他的手背以表示亲昵。
“孩儿们，看到这些怪叔叔了吗？”亖亦仙另一只手状似介绍地指了指众人，朗声道，“以后他们就是你们的干爹了。”
小鱼：咕噜噜！
魁青一脸嫌弃，千灵十分懵逼，唯独李杭之很赏脸地喊了声“宝宝乖”，接着就很顺势地问：“它们的母亲是谁？总不能是你一个人就能生的吧？”
众所周知，鱼都是体外繁殖，就算亖亦仙再逆天，总该还有另外一个参与者。
亖亦仙脸色黑如锅底，并释放出杀人般的眼神：“就当我自体繁殖！”
自体繁殖四个字，特别掷地有声。
·
于是，日月客栈有了一群新成员——十八条小鱼。鬼王非常宝贝自己的十八个孩儿，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尤其还对其中一条特别上心。
那条鱼儿黑白奶牛色，个头相比于自己的兄弟姐妹来说非常的娇小，每次抢食都抢不过，而且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
亖亦仙不得不在喂食的时候把它捞出来单独开小灶，想让它多吃点，强壮点，但这孩子似乎天生孱弱，怎么吃都是瘦巴巴的，看起来简直是大写的弱小可怜。
这可把鱼爸爸急坏了，开始拼命翻阅典籍——《养鱼大全》《三天！让你成为养鱼高手！》——企图窥见人类的养鱼心得。
李杭之这天拖着不情不愿的魁青过来帮忙换水，鱼爸爸一边看书记笔记，一边还不忘叨叨：“你们小心点，别弄疼小十八！”
小十八就是那条最瘦的鱼。
李杭之嘴里嗯嗯唔唔，兴奋地摩拳擦掌，”来，让干爹帮你们换水( =nwn= )~”
魁青：“……”
他突然很想知道无患木有没有开花结籽的可能。
俩人都以为小十八会缩在角落里，谁知道走到鱼缸旁边时，出现了非常出乎他们意外的一幕。
高高壮壮的兄弟姐妹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团，那条本该弱小无助的小十八，此刻大爷状地停在了c位……
见魁青和李杭之走进，小十八也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依旧大模大样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小尾巴。
李杭之揉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魁青犀利地扫过去，小十八无动于衷，倒是兄弟姐妹越发抖得厉害。
魁青冷笑一声，准备伸手捞鱼，偏偏鱼爸爸明显感觉到什么危险，屁颠屁颠抛过来质问：“你俩什么眼神！”
他刚一动，还没走到跟前，那条小十八就非常戏剧化地一转身，翻了翻自己的黑肚皮……
鱼爸爸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下一秒毫无预兆跳到水里，用自己的鳃去扇小十八的鳃，模拟“鱼工呼吸”。
小十八“不负众望”地缓缓把肚皮翻了回来，但依然非常“娇弱”。
魁青：“……”
李杭之：“……”
妈的，从没见过这么戏精的主儿！
鱼爸爸安抚它很久，才胆战心惊地从水里出来，对老板夫夫说：“刚才真的很危险，以后换水还是我亲力亲为吧。”
魁青发出不明意义的嗤笑，余光瞥见那条鱼乖巧地躲在鱼爸爸身后。
李杭之犹犹豫豫道：“……阿仙，你的鱼儿好像有哪里不对……”
亖亦仙沉重地点点头：“它们严重水土不服。”
“……”
确实，水土不服就服你。
“哎，总之都是爸爸的错。”亖亦仙一条条抚摸过去，给它们唱起儿歌。
李杭之仔细听着，发现是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主题曲。
因为鱼爸爸心力交瘁，老板和老剑没有太过叨扰，下楼时，李杭之问魁青：“你觉得那条鱼是真的还是假的？”
魁青挑挑眉：“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可是鬼王好像还被蒙在鼓里……”
“哼，”魁青冷笑，“我们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上次鱼水之欢的事情还没找亖亦仙算账，指望魁青去点醒他是不可能的。
李杭之还嘀嘀咕咕想办法提点提点，偏偏魁青一把把他压在墙上，眼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低声在他耳边轻声问：“无患，本座有件事要问你。”
“什、什么？”
“你到底能不能结果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