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现在不方便见客。”粗壮的双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门口不动。
德琳瞇起眼儿,“我又不是客人。”
“格格还是在外面稍待一会儿。”彰泰只听从自家主子的命令。
她挑起眉梢,“你!”
不期然的,屋里传来不高不低,听似低柔,实则威严的嗓音。
“彰泰,让她进来吧!”
彰泰霎时必恭必敬。“喳。”
“哼!”德琳微扬下巴,跩得像什么似的推门进屋。
踏进满屋子都是书的书斋,任谁第一眼就会被坐在书案后头,凝目细看手中信笺的身影给攫住目光。自古男生女相并不稀奇,但要像宣瑾贝勒这般冷艳迷人,可就世间少有了,每次看到他,德琳都会忍不住看到发呆,幸好他是男人,不然她们这些女人都要出家为尼了。
方要开口说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书斋里还有别人在,是个脸形瘦长,单眼皮的中年男人,一副眼睛长在头得有点欲盖弥彰。
“什么事?”
德琳神神秘秘的压低嗓音,避免隔墙有耳。“听说你和内务府的索大人很熟,是不是真的?”要是她这个好兄弟误入歧途,她得想办法救他。谁不知道索克赖是个十足的大奸臣,早该有人出面好好治治他了。
“同样都是在帮朝廷办事,在宫里见过几次面也是正常的。”他状似不经心的瞅着她,可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了。“怎么?有问题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奇罢了。”德琳抓了抓头上的瓜皮帽,三言两语的带过。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暗中调查索克赖,这可是秘密任务,曝光不得,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宣瑾可没那么天真,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不管妳是因为好奇还是什么原因,最好不要去招惹索家的人,包括跟他亲近的那群人。”这是很严重的警告。
“知道、知道。”她嘻嘻哈哈的带过。
他横她一眼,看不惯她老是一副无要无紧的样子。“我可是认真的!”要是她有什么差池,连带也会影响到他,这也是当年吴余子特别交代的,只要她好好的待在身边,直到九年后约定的日子到来。
不过约定的日子早已经过了半年,吴余子却没有出现,就在这时,那恶鬼再度出现纠缠他,不时的在耳边蛊惑、嘲弄他,宣瑾起初还以为自己疯了,否则怎么听得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不过只要德琳在他身边,“它”就不敢再接近,说不玄还真难。
“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听了好感动。”德琳一手搭上他的肩头,信誓旦旦。“兄弟,我跟你保证,会小心不去惹到他。”嗯,往后她的行动要更加隐密,绝不能引起他人的怀疑。
第二章
“是吗?”
宣瑾犀利的瞄了她置在肩上的小手一眼,“喀”的搁下手上的茶碗,“那我正好也有件事想问问妳。”算准她对他一向毫不隐瞒。
德琳塞了满口的菱粉糕,兴致高昂的睇着他,带着鼓励的意味。“好,你说说看。”因为嘴里有东西,显得口齿不清。
扬起又翘又长的睫毛,黑瞳深沉黝黑,彷佛要看透人心。“妳跟敬谨亲王府的穆廷贝勒是怎么认识的?”这些年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暗中帮她解决过不少烂摊子,不然她哪能活到今天。
陡地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作贼心虚,差点被满嘴的食物给噎死。
“咳咳……”还以为自己行事已经很秘密了,怎么还会被他发现?“你……咳……”真是要命!
修长优美的手指为她倒了杯茶水,“先喝一口吧!”
“谢、咳、谢谢。”德琳抢了过来,仰头就咕噜咕噜的灌进喉咙,“咳咳……呼……好多了……还好没噎死。”
他可没这么轻易就让她逃过。“妳还没回答。”
德琳清了清喉咙,“那只是碰巧,大概在两年前吧!我阿玛带我去参加敬谨亲王爷的寿宴……然后就这么认识了。虽然穆廷贝勒在女人方面的风评不太好,不过跟他认识之后,才觉得传闻未必是真的。”
“听妳的口气,好像很欣赏他?”
突然心里很不是味道,这还是头一次除了自己,德琳如此赞扬另一名男子,而这个人还是跟他敌对的。
她沉吟一下,实话实说。“欣赏倒是未必,只是觉得他还满值得相交的。”据她第一手的观察,穆廷贝勒之所以会老是跟那些女人纠缠不清,也是为了获得需要的情报,如此牺牲色相,还真是委屈,朝廷应该好好的犒赏他才是。
“是这样子吗?”宣瑾口气中透着一丝严厉,不过神经大条的她浑然未觉。“那妳知道我跟他不和吗?”他倒想听听看她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就因为当初豫亲王府拥立的不是现在这位皇上?”豫亲王府和敬谨亲王府视彼此为政敌,私底下勾心斗角是人尽皆知的事,来龙去脉她当然多少也听说过了。
“愿赌服输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输了就是输了,不服气也不行,真不晓得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心里在想什么。”
宣瑾微瞇起眼,“妳为了他教训我?”
“我不是在教训你,更不是要偏袒谁,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想太复杂的事会让她头痛,偏偏这两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贝勒爷都不是单纯的人,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其实你们年纪相当,为什么不试试作个朋友?”
“不可能!”
她忍不住咕哝,“简直像小孩子在赌气。”
“妳最好也少跟他来往,免得惹祸上身。”说完,宣瑾脸色不太好看,一口郁气不知怎么地堵在胸口,大手一挥,便往厅外走。“我现在有事要出去,待会儿让下人帮妳准备客房,妳就住下吧!”
“宣瑾!宣瑾!喂……”德琳叫了两声,还是只能看着他拂袖离去的背影,满心纳闷。“他到底在发什么脾气?真是莫名其妙……我总不能因为你们不和,连朋友都交不成了吧?”她这个人做事可是很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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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深,宣瑾才回到王府,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卫彰泰,才进到居住的院落,原想回房歇息,却见花厅的烛火还点着。
“谁在里头?”他冷冷的问。
前来伺候的婢女唯唯诺诺的曲膝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