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琳苦着脸心忖。
她也很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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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大街上。
外表看似寻常庄稼汉的中年男子在德琳耳畔说了什么,然后将揣在怀中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他潜伏在索府里数月才偷到的证据。
德琳脸庞瞬间发亮,马上收下东西,再将一袋银子塞进他掌中。“辛苦了,这是点小意思,暂时不要露面,找个地方避一下。”
他揖了下腰,“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有事你知道怎么跟我联络。”说完,她还赶着去跟某人见面,将得来不易的情报交付上去。
待德琳离去,中年男子走了几步,拐个弯,走向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彰泰面前,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低声说了几句话。
彰泰点下头,将一张银票交给他,什么也没说,中年男子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彰泰也离开原地,来到附近的茶铺。
“贝勒爷。”
坐在靠窗位子上品茗的俊美男子搁下杯子,“办好了?”
“是,格格很开心。”
他嘴角轻扯一下,算是笑容。“只要她高兴就好。”
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德琳是穆廷贝勒的密探,虽然不是朝廷认定的,不过她却干得很愉快,也不计酬劳,只是仗恃着满腔热血,全心全意就是想扳倒索家,为朝廷,百姓除害,那份不知打哪儿来的正义感,也害得她自己几次陷入险境。既然他手中握有索克赖的罪证,何不顺水推舟,让她去向穆廷贝勒邀功,也多了点面子,总比由着她亲自去涉险的好,否则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再说,如果由他来揭发索克赖的罪行,难保不会被反咬一口,拖他下水,所以,何不大方一点,把这天大的机会让给他的政敌,也就是敬谨亲王府,相信索家的势力很快就可以全部铲平。
“其实贝勒爷心里是喜欢德琳格格的。”彰泰旁观者清。
杯中的茶水因突来的震动而泼了几滴出来。
宣瑾心头一震,哑声低斥,“胡说!”
“贝勒爷从来不会费事替人设想,德琳格格是唯一一个。”彰泰知道自己踰矩了,不过还是勇于发言。
执杯的手紧了紧,险些就捏碎。
“我没有喜欢上她,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宣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从来不愿去深究这个问题,或许是两人太热了,连自己也无法分辨对德琳的感情究竟是亲情?友情?或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又是孰多孰少?
不知怎么,淡漠如冰的心湖开始龟裂了。
好像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早已脱离自己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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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们看!是豫亲王府的宣瑾贝勒。”
“真的是宣瑾贝勒!”
“宣瑾贝勒……”
宫女的窃窃私语一波波传来,无数道好奇的眼光无不跟在他身上打转。只见那孤高优雅的气质配上冷媚俊艳的五官,却无损他的男儿气概,走到哪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更是赢得不少赞叹。
“果然生得好俊。”
“不但俊,连咱们这些女子都比不上。”
“真不晓得要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听说端敏长公主钟情于他,说不定会请皇上下旨招他当额驸。”
“真的吗?”
对于众人新奇艳羡的目光宣瑾早已麻木,此刻他脑中再度回想起在寿安宫中和颖贵太妃的谈话--
“……原本是想借着索克赖在朝中的势力以及他庞大的金钱来源能帮咱们疏通各个关节,好助永磷登上皇位,结果咱们还是败了。”
“贵太妃的意思是?”
“他知道的大多了。”
“臣明白。”
“皇上已经开始追查,千万要做得不留痕迹……”
两人密谈了大约半个时辰,正好皇太后遣了宫女前来邀请颖贵太妃一块前往宁寿花园的倦勤斋听曲,皇太后最近迷上升平署的习艺太监演唱的岔曲。
所谓的岔曲就是当时流行于民间的小曲,演唱者用八角鼓和三弦伴奏,再命翰林学士借用其调,另编新词,来咏唱太平雅事。只要兴致一来,皇太后就喜欢找其它贵太妃来陪她欣赏,即便心头再不舒坦,颖贵太妃还是得给她面子,毕竟皇太后可是当今皇上的皇额娘。
在名义上,宣瑾是颖贵太妃认的义子,义子来向义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会有人多加揣测怀疑,不过宣瑾也明白,实际上,自己只是她手上一颗争夺皇位的棋子罢了。如今皇位落空,颖贵太妃为了确保在宫中的地位,得一一铲除可能危害到自己的绊脚石,想必他也是其中之一。
离开寿安宫后,宣瑾在心中盘算着,索家的势力一旦被连根拔除,接下来就轮到他了,不过筹码在他手中,她还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宣瑾贝勒吗?”
声音的来源出自迎面而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为首的是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穿华贵朝服,却掩饰不住日渐松垮的身材,以及脸上纵欲的老态,在见到宣瑾的那一瞬间,眼底绽放出两道毫不遮掩的淫光。
宣瑾收摄心神,拱手一揖。“见过郡王爷!”对方虽然只是个郡王,但身分尊崇高贵,只因为他是当今皇上的异母兄长,姓氏爱新觉罗。
“好久没见到你了,依然还是如此艳丽。”宝郡王有意无意的欺近他,两只色眼须臾不离宣瑾那近乎完美无缺的脸庞。“真是越看越美……”
他垂下阴冷的眸光,口气淡然。“郡王爷过奖了。”这个老色鬼偏爱男色,遭到染指的受害者不知其数,府中豢养的脔童更是不时传出遭其虐杀的丑闻,得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既然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下如到我的郡王府坐一坐,咱们可以喝点小酒、话话家常。”说着,大胆的摸向宣瑾的手,煽情的摩挲几下,语带挑逗。“怎么样?”
在被碰触的那一剎那,他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
巨大的怒焰在胸中翻涌……
不行!要沉住气!
要冷静,不能让愤怒凌驾他的理智……
何况若真在这里动手,不就让宝郡王抓到把柄,到时便得任他摆布,千万要忍耐才行……
你要忍耐什么?
像他这种贵族败类旱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你的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吗?用不着客气,你要是不敢动手,就让我来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不分彼此……
“住口!你给我闭嘴!”
宣瑾大声驳斥耳畔响起的诡魅声音,用绝佳的自制力压下内心的恶鬼,不让自己被操控了。
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掌,强忍住作呕的感觉。“郡王爷要是真有这份雅兴,宣瑾最近收了一名小厮,叫作如意,他的五官姣美、善解人意,最擅长唱小曲,相信郡王爷见了会喜欢才是。”
宝郡王愣了愣,然后露出色欲熏心的笑脸。“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本郡王就下客气收下了,不过,还是希望哪一天能跟宣瑾贝勒把酒言欢。”总有一天要他乖乖就范,成为自己的人。
“这是宣瑾的荣幸。”他躬身揖道。
待一行人越过身边走远了,宣瑾用最快的速度坐上轿子,离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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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府的仆役说贝勒爷刚从宫里回来,德琳三步并两步的推门进入。
“宣瑾,你在里面吗?”她也不避嫌的直接走进内室,就见要找的人连朝服都还没换下,就站在洗手盆前,猛力搓着右手手背,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洗不干净似的,搓到皮肤都红了。“你在干什么?”
他嫌恶的盯着手背,左右检视。“只是被个讨厌的人摸到,觉得嗯心罢了。”
洗了那么久,感觉依然存在。
“什么?!”德琳当场气得直跳脚。“是哪个登徒子这么不长眼,居然敢吃你的豆腐……不行!我来帮你洗。”说着,又将宣瑾的手掌放进水中,用毛巾使劲的又搓又擦。“哼!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也下想想你是谁罩的,敢欺负我兄弟,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宣瑾闷哼一声,“妳想把我的皮搓破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用力了。”她用手巾把手掌拭干,一副珍惜的模样。“这样应该可以了。要知道你全身上下都是归我管,想碰你一根寒毛,得先经过我同意才行。”
她浑然不觉这句话有些暧昧。
“一个姑娘家对个男人说这种话,也不觉得害臊。”宣瑾眼神复杂的瞅她一眼,努力不让自己被感动,这些年来对她的纵容只因为她的八字可以保他平安,没有其它原因,可是,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他头一次对这件事情感到彷徨迷惘。“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妳这辈子休想嫁出去。”
德琳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头,“反正我也已经认命了,嫁不出去就算了。现在重点是,那个该死的登徒子是谁?你有没有当场扁他一顿?或者阉了他?”
“我不能动他。”
“为什么?”她怪叫一声,“难不成是皇上?”
他冷冷的睨她。“别胡说!”
“那他是谁?”
“知道又能怎样?”宣瑾口气平淡,好像整件事与他无关。“依他的身分,连我都不能得罪,何况是妳,这件事妳就别管了。”
“就算明的不行,我可以来暗的。”她很跩的挑了下眉,“我在外头也认识不少人,只要知道仇家是谁,我就有办法整得对方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