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逃(1 / 1)

谢家府邸很大,最北甚至临了山,是以一就依山建了别苑,取名别山会府。

临行那天,陈氏本想托了姜景送她们去谢家,姜景推辞有事,用过早膳就出门了,陈氏不得勉强。待到了下午,天气凉快些,便嘱咐了车夫将她们送去。依旧是坐着马车,到时已是傍晚,相约好了要休息一晚,也不成事。

这一次是她们小孩子相来往,谢夫人叮嘱不必特意绕道去瞧她,免得失了游玩的兴致。谢冰卿携一众奴仆前去迎的客。是那姜芷先下来,嫩绿色水烟褂子衬着白绸裙,一色的漂亮,并不新鲜。倒是姜沅着了烟粉色百卉刺绣小褂配月白立领竹叶中衣,外面又罩了件轻薄的白绸纱,宛然若有仙气。这衣衫做工精致得过了头,谢冰卿瞧着倒比宫里还好些。

也是了,姜家现在内掌着权外经着商,说是本朝第一有钱人也不托大,但是这般露富难免成为他人觊觎的对象,是以恐招惹祸身。姜沅自幼便这般穿着,并不懂其中曲折。谢冰卿不是个爱多管闲事之人,只是这些日子与姜沅来往,晓得她人怎样,加上另一层关系,当下用了心,决意找机会提醒一二。

谢冰卿引着姜沅她们往里走。那别山会府原来就是姜沅先前头一次来谢府做客走失的地方。谢冰卿也与她们坦言,平日里不用做招待宾客时,她阿弟常待在此处。

入了竹亭,三人吹着凉风闲话一会儿。姜沅的心思却在别处。她想当日谢湛就是在那里习字的。

“阿姐,阿姐?”

姜芷叫了两三声,姜沅才回过神来。

“何事?”

“可是中了暑气?为何心神不宁。”

姜沅笑着摇摇头:“姐姐家的别府太好看,一时入了迷便是。”

谢冰卿呷了口碧叶茶,道:“所言极是。阿沅若是喜欢,不如嫁过来,将它作彩礼赠与你。”

姜芷用手帕掩着唇笑起来:“倒也不错,阿姐与那谢公子分明是配的。”

冷不丁提到这个话题,姜沅羞红了脸,避之不谈,不理会那二人的调侃。同时也颇感疑虑,谢姜两家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那冰卿有是个极有分寸的人物,又何故会开了这样的玩笑。

不过心中虽存疑,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品着茗茶,聊着倒也惬意。

然而姜沅并不知道,与这边的亭子相隔着竹林,相邻着北山有一近泉池。湖水傍山,晚风袭来,分外清爽。

岸边也有两人,其中一个垂钓湖畔,另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则依靠在软垫上吃着新送来的点心。

“要我说你从小就是这副古怪性情,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去追好了,何必遮遮掩掩的,还要你阿姐从旁协助。莫不是怕你父兄不同意?”那年长的语带戏谑。

谢湛气定神闲执着竿,神情专注,完全不为那人的话所扰。

那人又尝了新上的果脯,百无聊赖地盯着谢湛纹丝不动的鱼竿,终于感觉困顿了,打了个呵欠,就这样靠在软垫上睡着了。

这里也是一片静好。

天色再晚些,谢冰卿便引着她们去歇在别苑里。那是一五进的大宅子,姜沅姜芷住在别堂中。

晚膳前,姜沅姜芷去了谢冰卿房中,看她进来新写的诗。姜沅以前不爱那些经典,却喜欢赏花吟月,那时很是仰慕谢冰卿的诗词,如今亲眼见了手稿,自是开心。

正巧有奴婢进来送茶水,路过姜沅时不慎洒在了她的衣衫上。幸好那茶水是放温了的,要不然少不了一顿灾祸。姜沅倒不在意,领了书烟去她们歇着的屋子换衣裳。陈氏替她备着的都是些亮气些的衣服,姜沅从中挑去,好不容易挑了件素色的,换上准备往回走,书烟临时起意说她方才刚听人说了一条小道,不容从那边走,能快些到,也不累及她们用膳。姜沅应下,随着书烟走,可没想到刚走至垂花门口,忽看见屏门后有不相识的人,慌得止了脚步,并命书烟也噤声停下来。

这别山会府往日是不住人的,更遑论这宅子,一直空着都落了灰。这次谢冰卿邀她们一道游玩,才着了人收拾出两间来。会府靠着北山,周遭是一片荒凉,虽有一小道与谢府通着,却也不近,姜沅藏身在垂花门旁丛中,唯恐那二人是趁夜误闯进来的贼人。

天色暗些,那二人身形也显得模糊。姜沅分辨不出是非,只听那二人的只言片语,其中提到了“宫中”二字,又说了些隐晦事。姜沅一惊,更是屏气凝神,却再听不出所以然来。

正这时,有一蝴蝶飞来,落在书烟手臂上。书烟没有提防,险些失声叫出,却也弄出些动静来。那正说着话的二人听觉一等一敏锐,立即噤了声,提刀往这边查看。姜沅直觉不对,抓了书烟的手就往里跑。然而谢家的别苑太大,一不小心入了岔路就找不到回头路了。

身后有人追来,听那声音不像一两个人。姜沅松了手,道:“你我在一起定然是要被抓到的,不如我们分两头走,谁先遇见了人就去救另一个。”

书烟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吓哭了:“不如我去为姑娘引开那些人?”

“没用的。好姐姐,先安心逃命,别管其他。”说着,姜沅推了书烟一把。二人各自走散。

姜沅自知自己这小身板也跑不了多久,便拼了民往那丛嶂里去,想要接着杂草枯树掩藏行踪,她只顾着跑,一下没看路,脚一滑,接着整个人就顺着草壁往下栽去,直至到了底,过程快的根本来不及施救。

这一摔摔得昏天黑地,等身上的痛楚稍歇,姜沅才挣扎着爬起来。

周遭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往上看,只隐隐能看到坡顶隐藏在暗中的轮廓。

完了。

姜沅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腿膝盖摔破了,一阵一阵抽着疼,可姜沅根本来不及顾虑那么多。

她跑了许久,根本连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就算有人找到这里来,坡底这么深,也很难听到她的呼救。

姜沅一时觉得绝望。她像是与谢家相克,两次来一次迷路,一次被人追落坡底。

待稍稍恢复了些气力,姜沅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往上走一些。这坡倒是不怎么陡,但是不知上面攀附些什么植物,黏滑得很,姜沅忍着恶心劲儿往上走了截,却还是再次摔下来。

此路不通。

姜沅再试了几次,均是无果。她看了看四周,参天大树掩映下暗日无光,要她找别的路出去更是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就是书烟能够顺利找到谢冰卿她们了。

她不再做这些无用功,林中登时彻底静下来,偶尔听到鸟扇动翅膀扑棱声,悉悉索索小动物的活动声,以及不知明小兽的嘶吼声。一声一声,更衬得空谷寂寥。

姜沅蜷缩在土堆后,环膝抱紧自己。

另一边书烟七绕八拐终于找到了别苑的宅子,她身后的追兵随后即到。书烟将之前的事情尽数告知,谢冰卿责问那些人,为首的也很无奈,只道没想到是来府游玩的姑娘,以为是误入的贼人,才遣了人去追。原来他们不过是谢府的管事,所说那句原话是“这是宫中传出来的好物件”。生生闹了场误会罢了。只是她们不知姜沅前世经历宫变,早已是惊弓之鸟,听闻那人话中有“宫中”二字便方寸大乱,来不及细想一二,就以为自己又撞上了那些见不得眼之事。

姜沅下落不明,谢冰卿遣人去找。天色已晚,别山会府又大,一时半会儿千头万绪得不到梳理。

好几拨人空手而归。

动静闹大了,连暂住旁苑的谢湛也得了信,遂派人来问,知是姜沅不见了,便将自己的人也遣去找。与他一道的任策发愁:“你们这后园可是有生禽猛兽,若那小姑娘摔在了某个暗处,当真有她好受的了。”他不过随口说说,哪知一语成谶。

谢湛安排好下属,自己也携了佩剑往外走。任策一看他这样,忙的抓住了他:“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也去寻她吧?”

谢湛只道:“松手。”他面上一如往常,并不见什么表情。

任策不肯:“天黑路险,你当心把自己也折损其中。”

谢湛却挥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外去了。

这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任策深谙谢湛的性情,知道他决定的事旁人谁也动摇不了,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也提了佩剑一同跟去了。

其实他尚且还有一句未言,那小姑娘即便真的出了事,也不过是一家悲痛,若谢湛有了意外,动摇得是整个大局。

可言尽于此。任策知道这样再说下去,就是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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