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将军与长恭骑马,长青、连笙与白先生便一并坐在马车内,然而奇怪的是随行却无半个下人,就连马夫都由墨先生充任了。比之清明那日浩浩汤汤的祭祀仪仗,当真是显得清冷无比。
长青与白先生皆静坐着,白先生一张冷脸不苟言笑,便教连笙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纵使心下颇感好奇,却也只得憋着。直至近山下马,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西山脚下,墨先生与长恭前去拴马停车,似乎是要改作步行。连笙虽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规矩,但想来卫夫人的坟茔在此,策马行车多有不恭,便也不觉不妥。于是卫大将军引路,一行六人带了祭品就往山上走。
西山乃是永安城外西面的一座高山,山势陡峭,山高入云,向来也是人迹罕至的。然而越上山,连笙便越觉得景致清爽。
西山道狭,初时还算开阔,上了半山后便羊肠崎岖起来。攀山小道曲径通幽,竹林清泉茂树流溪,虽时维初夏,倒因了地势高拔,端的显出一派蓬勃的春景。及至完便迫不及待纵身攀住了低枝,两脚一蹬,眨眼就蹿上树了。
这棵榕树许是汲了天地灵气,生得是树大根深,枝叶扶疏的,她在树上东踩一枝西踏一叶地往上爬,忽然竟撞见一个人影坐在树杈上。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沈璧。
沈璧!
连笙登时吓了一大跳,然而半个“沈”字都还未能脱出口,却见沈璧倏忽就瞥了她一眼,而后才又转回头去,并不作声。他一点动静也无,连笙的一句“老头”便也才就着惊讶咽了回去。她低头往树下看,现下身在暗处,从树下抬头虽是看不分明,但自树上朝下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她真真切切地望下去,便也那样真真切切地见到长青仰起脑袋,望向他们。
连笙一时顿感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不该喊人,然而她牵着嘴角动了动,“兄长”二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竟就见到长青竖了根食指按到唇上,比了个无声的“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