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身子, 头落在枕上,心里突突跳着,还是抬了抬眼:“少阳……”
“姐姐, 我只与你说了, 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少阳侧过身来,又眨巴眨巴眼睛望向她。
连笙心上忽而像是被绑了一只坠子, 倏然一沉,垂了眸子低低开口道:“好……少阳长大了, 有自己心事了, 姐姐不说。”
她跟着直直躺下来, 不再屈臂而枕了,躺平了身子,眼望床,他便也识趣不再多问。只应一声“好”,便由着她推了自己往前走。
豫王府原是南阳府中一大户宅邸改的,当初豫王军攻打襄州,户主见是大势不妙,早早便携家带口出外避风头,不想这一避,竟将宅子也避丢了。豫王军入主南阳城,见这宅子空着,便征用做了王爷府邸。眼下连笙推着长青行于府中,沿路曲曲折折,亭台池榭,倒极其雅致。想来原主人也应是耗费了诸多心血在这院中布景上,只可惜如今南阳城太平了,主人家倒是流落在外回不来了。
连笙沿一条青石铺的小道往前徐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已是越绕越远。先时近旁还有小院错落的,渐而便只剩了山石池景。
四下里空旷毫无人声,长青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只是散散步,未免也走得太远了些……”
连笙方才猛一回神,发觉眼下业已不知身在府中何处,忙地向他道歉,因着更深露重,夜风久寒,急急便要带他往回走。
然而长青唤住她,问:“闷头行了这一路,心事可排解了?”
连笙将将才起的步子,教这一问,登时便又停住了。
她沉沉叹一声,继而又缓缓往前去,一面垂首黯然道:“我自知定是瞒不过兄长的……”
“若你心意难解,可与我说说。”他面上微微含笑,“我既作兄长,你又何必将我当作外人。”
“不是将你当作外人,只是……”连笙话到嘴边,又顿了一顿,心头展转千结,犹疑不决是否该开这个口。然而许是应了四下寂然夜景,她心中郁闷,无处可说,倒唯有这静夜当口,似乎也只有长青能听她一言。
于是暗暗鼓起一些勇气,小声问他:“兄长……兄长以为今夜焰火如何?”
“火树银花,天星不夜,很好看。”他答。
“那兄长可知焰火是谁放的,又是为谁而放?”
“知道。”
“兄长知道?”连笙诧异停了一步。
“是。”长青颔首道,“惊动整座南阳城,这样大的阵仗,南阳守卫却放之任之,已然表明放这焰火之人于南阳城中非富即贵。如今南阳城归豫王所辖,豫王其人就在南阳城中,却敢这般明目张胆,且又能惊动三军而不顾……”他微微一笑,“加之今天本是少阳公主生辰,如此略略一想,也该知晓了。”
“只是这放焰火的人是谁……”他倏忽又回头望了连笙一眼,“你会这样忧思不定,莫不是长恭?”
连笙心头“咯噔”一下:“我便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