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她睡得迷迷糊糊,没回应。

他动手推她,有些粗鲁,但他的粗鲁的确把小也给扰醒。

她揉揉眼睛,无助地望着床前巨人,不,他不是巨人,他是主人。

“为什么不吃饭?”

她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放她出去?想都别想。

吃饭?哦,没想到,是不饿吧!摇头,她想不出如何回答。

“是没看到钱,不放心?”他要不停贬抑她,才能教自己舒坦?

胡乱点头,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反正,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放心,对于女人,我向来慷慨。”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填料两百五十万欧元的支票,抓起她的手,摆到她掌心中央,嘲笑。

小也低头瞪住手心支票,缓缓抬头,她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微笑,把哽咽存入胸口,将开心贴上。

“谢谢你,你真慷慨。”

她才不哭,掉泪不符合她拜金形象,打死,泪都不准在他面前掉。

“不怕我赖账了吧?”

他可恶得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但想到她的假戏换得他的真心,他没办法不生气。

低低地,她说:“是啊!不怕了。”

竞天凑近,企图吓她,他邪气地在她耳边说:“那就好,不介意我享用商品吧?”

对他而言,她是商品?这样很好,是商品就谈不上感情,届时,银货两迄,他不必担心如何向未婚妻说明。

万一,东窗事发,只要一句:“申也宁?那是花钱买来的女人”,便捷是了两人关系,是不是简单扼要,清楚明白?

好个精明商人!商场打滚,将他磨出干练。

这么优秀的男人呵,当年曾经为她心碎,值得了吧!

她没表现出丝毫害怕。

商品二字提醒她,他和她连男女之间都谈不上,他们纯碎是供需问题,他有欲求,她便提供性。对他而言,她只是比较昂贵的妓女,如此而已。

既然是妓女,就该好好发挥职业道德,她慢条斯理地把支票收入抽屉里,用一种珍贵而重视的态度,目光不瞬地将它收妥。

之后,她抬眉,轻轻柔柔笑着。服务时间到了!

她主动褪下衣服,主动用双臂围上他的肩。既是商品,就该当个好商品。

她的吻,笨拙而可怜,她是个不及格却尽心尽力的性爱女神。

深吸气,他痛恨她的委屈,痛恨她的笑容虚伪。他扯开她的手,将她抛回床上,他的粗鲁教她错愕。

“我做的不对吗?下次,我会更精进。”她说。

“你该把自己弄得更干净,难道不知道,商品要适度包装,才不让人作呕吗?”

说着,他甩门出去。

再不久,华人太太进门,拿来新床具。小也懂了,这男人呵,有洁癖。

于是她合作再合作,她将自己洗得近乎脱去一层皮,穿上最漂亮的睡衣,带着玫瑰香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

她是商品,一次又一次,她提醒自己。

他已经离开了,不想再看她可怜兮兮的配合,可是在电梯抵达一楼时,折返。

他恨极自己缺乏自制力,却没办法提升自己的自制力。

他又回来!

二度进门,眼光冰冷,呼吸却浓浊,他是个矛盾的混合体,冷漠与狂热并存。

再不然她主动,不要她努力想表现出可圈可点,竞天俯下身,他的阳刚覆上她的纤细,他的灼热抵住她的柔软,体息纠缠,她的芬芳瞬地染上。

她没有娇怯羞赧,在金钱的背后,这些情绪未免矫情且多余。

她迎合他的需求,他褪下衣服之后,他的唇含入她的,她浅促喘息,任他恣意品尝。

这一夜,又是激昂缠绵,原始律动催促了两人。

那天之后,他每次来,不交谈,只同她上床做爱。

他们在床上做、在餐桌上做、在浴室做、在每个他兴起欲望的地方做爱,他对她的欲望大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而小也不懂,没有爱情的男女,怎能把事情做得契合圆满?她怀疑,他的报复让他重复这种没有意义的感觉。

每回,她都想放空自己,却每回都深受他吸引,不自觉地随他起舞,沉溺感官刺激……

她没办法自控,因她爱他。但他,他怎能一面恨她,一面用这种方法惩罚?

念头卡在心中,她想试着解开谜底,可是,那纷乱啊,越解越纠缠。

第七章

小也拿到证书了,是竞天亲手替她领回来的。

工作结束,她该回台湾,但没办法离开,因为她仍处于商品阶段。

她将禁脔生活适应得很不错,看书、看电视,研发新口味蛋糕,然后在主人进门后,奉献身躯。

就说她是有能力的女人吧!不管把她扔到哪里,她都能自在、适应,并生长得很好。爸说,她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春风吹又生;她倒觉得自己是株仙人掌,再恶劣的环境气候,都阻止不了她的生存欲望。

放心,自杀不是她这种人做的事,她只会把别人气得想自杀。她不会让自己枯萎凋谢,状况越糟,她越张扬棘刺,挺直胸背,仰视苍天。

所以,没什么,离开竞天、结束交易后,她回到台湾,生活仍会快乐继续,何况,她还带着一大笔钱,要给小秩做创院基金。

瞧,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儿、姐姐!?全世界都该为她这种拥有伟大情操的女性喝采鼓励。

她将忘记巴黎、忘记贺竞天和交易,这回,她要把旧东西全部丢弃、不再思念、不再遗憾、不再抚着空洞的心脏、埋怨自己。这些话,她时时对自己说。

她老唱着相同两句歌词:“我很快乐、我很快乐……”她老对镜子装笑脸,可她瘦了,明显消瘦,那么瘦的两颊挂着笑容、更觉凄凉。

然而,不管凄不凄凉,她要笑,反正凄凉和睡觉吃饭一样,都是她的生命要项。

小也用力搅拌鲜奶油,近来,门外两位守卫先生被她的蛋糕讨好了。

偶尔,华籍太太不在,他们会放风,让她到院子里走走,也愿意和她攀谈两句,不让她误以为自己住在外星球。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关在巴黎郊区,一幢隶属威卡尔名下的房产,而华籍太太是带大竞天的保母兼管家、退休后,在巴黎定居。

难怪她对小也那么不满,她心疼未来的贺太太吧!

拿起刮刀,她将厚厚的鲜奶油涂在蛋糕外层。

她喜欢蛋糕,在吃不起蛋糕的年纪里,她常站在面包店的玻璃柜前,欣赏里面不同造型的蛋糕,想象它滑嫩绵密的口感。

十岁,她便立志当蛋糕师傅,立志让吃不起蛋糕的孩子围在她身边,让她将甜蜜分赠。

所以,在台湾念大学那段日子,她常在假日到孤儿院,为小朋友做蛋糕,她失去竞天的笑容,只好用小朋友的真诚快乐,来填补心中空洞。

她把鲜奶油摆进挤花器里,开始装饰它的美丽。

小也很专心,没发现厨房门口,竞天伫足。

他贪看她做蛋糕时的自信与专注,仿佛她创作的不是蛋糕,而是新生命;仿佛那不是简单的食品制作,而是繁复的基因工程。

洒上碎核桃和细切的蓝莓果粒,再将花了工夫做出来的巧克力泰迪熊妆点上去,她的确想赋予蛋糕生命。

完成了,蹲下身,闻一闻,好诱人,她要请守卫尝尝加了威士忌的新口味。

端起蛋糕,走两步,她看见竞天。

他来了!

她眼底的幸福感被黯淡取代,笑容隐没。这刻,她记起,自己不过是妓女。

就这么讨厌他?隐隐地,竞天的怒火扬升。

她折回料理台,把蛋糕放下,认命地往卧室方向走,准备“工作”。

她的认命碍眼极了,他上前一步,在厨房门口拦住她。

要在这边做吗?好吧!没关系,反正华人太太的鄙视,她早习以为常。

踮起脚尖,她送上嘴唇。她的技巧越来越成熟了,才几秒钟,她挑起他的欲望。

竞天的呼吸转为急促,他接手主动,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体温燃出热烈、他要她,这念头不曾或减,他对她的冲动并未因为得到而消灭。

他无时不刻想她,工作时想、开会时想,开车时想,想她的倔强,想她的快乐幸福总在发现自己时消灭,也想交缠时,她美丽的胴体浮上淡淡红晕……他变得不容易专心。

他明知她是骗子,为何执意待在她身边?他知道她所有东西都可以出卖,连感情都有议价空间,怎还是分分秒秒想着她的容颜?

只是惩罚吗?他不确定了。

他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没有真心;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沉沦下去。他知道她不是小爱,知道她不像小爱,可这一大堆的“知道”,无法阻止他向她趋近。

他惶恐了,他预感着旧事将要重演,他会再度爱上她,而她仍然无所谓。

于是,他打电话告诉若筑,等他回美国,就结婚吧!若筑考虑三秒钟,然后同意。

电话挂上,竞天吐口长长的气,却发现,没有意义。

于是,他又来了。

他在厨房与她燕好,他的激情,热烈得无从理解,他一再做同样的事,一再将自己挤进她的生命。

亘古的旋律和着混浊的喘息,他在她身上释放热情。

她的头发散乱,苍白双颊泛起红晕,上衣被褪到胸口、嫩白的颈间胸脯,处处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对她,不曾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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