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礼物(1 / 1)

叶络安回来的突然,家里的人还都没得到消息。 坐在开得异常缓慢的车里,叶络安看到自己家一点儿没有变化的花园,一簇簇白色黄蕊的小小水仙迎风飘舞,脆弱得像是稚嫩的孩童,调皮又娇羞。这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这花园的一草一木也是他母亲曾经亲手伺候,精心照料的。都是她的心爱之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里依旧如新,让叶络安心里酸涩,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从二楼的窗户看到母亲弯腰动作的情景。 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了,上辈子经历了大悲大痛,重生的时候依然没有幸能再在父母跟前尽孝,可是母亲那美丽慈爱的面容仿佛一直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时常依恋,时常怀念。 花园的旁边站着一个一头白发,拄着拐杖仍然不显佝偻的老人,正用苍老的声音严厉的训斥着下人。 叶络安示意保镖停车。老人听到声音缓慢回过头来,微微上扬的头颅仿佛还带着昔日的傲骨。然而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叶络安的时候,老人身子非常明显的晃了晃,身子都抖了起来,颤抖着唇一句话没说出来,已是哽咽:“少.....少、爷......” “刘伯,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动这么大的肝火,也不怕血压升高。”叶络安走上前去,想扯出一抹重逢时必备的喜悦的笑容,却发现他的没心没肺,似乎也只能对那些在他心里无足轻重的人用用,面对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刘伯这样的人,他自以为练得娴熟的笑容也有些尴尬。 刘伯的手直接颤抖的摸上叶络安的脸,浑浊的老泪滴落在夜风中,他只是喃喃的说道:“我的少爷,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叶络安伸手抱抱老人,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好了,您可别这样,您这样我就觉得罪孽太深重了。”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湿了眼眶。 等情绪恢复的差不多了,叶络安才敢松开手,扶着老人一起进屋去。 刘伯亲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被叶络安夸张的站起来惶恐的说道:“不敢不敢,怎敢劳烦老管家亲自奉茶,小人自己来就行。” 刘伯的老脸有些泛红。他的少爷在外面这么多年,这油嘴滑舌哄人的本领倒是一点儿没变。看到叶络安虽然还是身上没有二两肉的样子,可是面色红润,眉目疏朗,向来在外面过得也不会错了,心里顿时安慰不少,把茶递过去后缓缓的开口道:“礼不能费,刘贵本来就是叶家的下人,少爷的下人,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倒是这些年少爷和小少爷一直把老身当成主人供着,让我的这颗心......” 叶络安一听就知道刘伯又要说些几个世纪前主仆严格守则,饶是心里想听他多说些话,也绝不愿意这个为了叶家付出一生的老人妄自菲薄,连忙阻断道:“您看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您老看到我不问问我,倒是唠唠叨叨些没用的。” 刘伯成功的被他打断了,正襟危坐在客厅里的欧式真皮沙发上,手紧紧的握着漆木拐杖道:“那,少爷您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呢?” “好!非常好。”叶络安脑袋向后靠枕在手臂上,非常认真地说:“外面吃得好住得好,还自由,朋友随处可交,走到哪里也没有牵绊。” 刘贵在一旁听得直点头,满脸的欣慰之色。 叶络安一边说这些年发生的趣事儿,一边心不在焉的想到,如果他的父亲还在世,知道他把公司甩手一走就是五年,一定见面就两个大耳瓜子糊了过来,这么温情的坐下来听他说话,那简直是做梦。所以,有的时候,这个从小把他看到大的老管家,更让他觉得心安。 叶络祁匆匆的赶回来,都没来得及让人通报,就疾步冲进了大厅。看到刘伯坐在客厅里跟背对着门口方向的男人说话,虽然只是看到一个后脑勺,焦躁烦闷的心也一下子安定下来了。 “小少爷回来了。”刘伯站起身来,朝着叶络祁的方向轻轻躬身,眼眶还泛着红,只是那嘴角的笑容依旧挂在常年严肃的脸上。 叶络祁轻轻地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人的后脑勺,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就不能从这个太阳似的男人身上移开目光,他的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像是磁铁一样吸引着他。可是盯得时间久了,这个男人有时会让他伤心,有时会让他高兴,有时候又会让他莫明的畏惧。可是无论怎样,他都只能让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因为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这是一种本能。 叶络安听到声音,连头也没有回,端起跟室内一个色系的茶几上的紫砂杯,轻轻啜了一口,等着他走近。 “哥!”叶络祁绕过沙发来到他跟前,身上的订婚宴情侣西装好未来的得及脱下,轻轻地唤了一声。 叶络安的眼皮微微抬起,斜睨了一眼,然后把左手边沙发座椅上的纸袋递过去,漫不经心的说道:“礼物。” 叶络祁慌乱的双手接过,郑重的样子差点儿让叶络安笑出来。 “慢慢看,我先回去睡觉了。”叶络安站起身来,白色软质衬衫贴在身上显示出漂亮的腰线,轻轻拍了拍比他还高出半个脑袋的弟弟的肩膀,脚步闲适散漫的踏上楼梯。 “哥。”叶络祁突然喊道。 “嗯?”叶络安从鼻子中哼出一个音,一只脚停在一个台阶上,另一只脚已经跨上了上面一个台阶,扭身的动作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侧脸,又让叶络祁强有力的心脏一阵乱蹦乱跳。 “谢谢你的礼物。”叶络祁扬起一抹真挚羞涩的笑。 多亏刚刚在叶络祁进屋的时候,刘伯带着下人都出去了。不然,让下人看到不苟言笑、威名赫赫的叶氏现任总裁露出这样跟羞涩如此相近的表情,跟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一样珍重的捧着个纸袋,还不得吓掉了魂! 叶络安本来略感不耐,看到他那仿佛能诉说千言万语的会说话的眼睛,有什么话也吞了回去。其实,他始终觉得他这个半路接受的弟弟有时候对他太热情,太庄重。反倒不像是兄弟间该有的相处模式。 可是别人家的弟弟是什么样子呢?像是雷诺那个恶魔弟弟,整天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然后让兄长收拾烂摊子;像是心蕊的弟弟,见了面就缠着她要最新型号的游戏机、光盘、仿真步枪...... 叶络安想象了一下他这个人高马大的弟弟缠着他撒娇的样子,顿时被那情景雷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想他还是应该知足啊。 “你不是急着要找我谈事情?”叶络祁问道。 叶络安一挑眉,抿了一下嘴唇意欲不明的说:“现在不急了,明天再说。”叶络安说着,不甚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好像是真的多么困乏一样。 一直目送叶络安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主卧室的门里,叶络祁的眼神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抽出红色丝带,打开包装得非常精致漂亮的小盒子。一个木质的小玩偶静静的躺在盒底。 叶络祁粗黑的眉头一挑,伸手捏着玩偶突出长的鼻子把他拿了出来,放在手里左看右看,最终爱不释手。心想:真可爱,可是没有络安漂亮......如果能有叶络安样子的玩偶...... 事实证明,叶络祁的童年并不完整,他连童话故事都没有看过...... 资格 叶络祁心思沉重,拿着他哥给他买的礼物美了一会儿,渐渐反应过来也不是他哥的性格啊,从前他生辰的时候,每次收到的无非是车子房产、或者干脆钱。叶络安从来没有耐心给别人精心挑选生日礼物,想要有特别意义的礼物不可能,但一定是实打实的分量,让人基本上喜欢什么就能没什么。 当然,这是他哥对他所知道的亲属。而对情人,他不知道他个是否懂得浪漫,也不想知道......除非有一天...... 叶络祁连晚饭都没吃,进了自己房间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他简单描述了一下玩偶的样子,刚一说到“长长的鼻子”。万能的助理就猜到了...... 叶络祁放下电话,漆黑的瞳仁沉如夜色。 他哥用这个小木偶讽刺他撒谎,暗嘲他说话不算话......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他那么小的时候就仰慕着他哥,爱了他哥这么多年,只因为年少轻狂受不得这暗恋嫉恨之苦,才胆大包天的幻想着能拥有他,感动他。一直延续到做了一件冲动的事儿,才把一切引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之所以说是冲动的事儿而不是错事儿,是因为他觉得,如果非要钉上一个“错”,那么也是情错......其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心......都是无辜的。 当清晨的一切展现出朝气的模样,叶络安被倾泻到屋子里满满的阳光暖醒,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大亮的窗外,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才脱离睡得温度适中、舒适得让人想睡死过去的床铺。 叶络安的房间没有窗帘,即使是有时候住酒店,他也要在睡觉前把窗帘打开,为了第二天早晨,阳光能第一秒钟的时间照耀到他。上辈子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全身像是锈住了一样整日躺在死气沉沉的病床上,连想去外面见见阳光,都不被允许吹风。 这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味道太迷人了,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叶络安把上辈子厚重的暗色窗帘换掉,每天被阳光叫醒,然后晨练,生活过得再健康不过了。 叶络安脖子上挂着白色运动员专用毛巾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络祁端坐在餐桌边,正等着他用餐。 “你先吃,我去冲个澡!” 结果等叶络安冲完澡再下来,叶络祁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还在等他。 叶络安对他这股子执拗劲儿无奈,却也没什么可说的。瞥了一眼空下来的主位,走过去坐下的时候,就听到刘伯在他耳边说道:“少爷不在家的这五年,这位置小少爷一直给您留着呢。” 叶络安一挑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诧异。他记得他刚把叶络祁接回主宅的时候,这个半个主人似的老管家一直不太乐意,虽然不失恭敬,可也从来没对这个老爷外面的私生子有过真心的笑脸。五年后的今天居然能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好话了。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啊。 叶络安心里感叹的同时,刘伯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开口解释,看了看旁边的下人和叶络祁,又把嘴巴闭上了。 桌子上摆着一大溜各式的餐点,从西欧到中国,从家常到正式,真是应有尽有。旁边的下人恭恭敬敬的解释道:“不知道大少爷您现在的口味是什么,我们第一天就把东西都呈上来了。” 叶络安端起一杯榨得黄绿的果蔬汁喝了两口,说道:“我不挑,以后就什么健康上什么!” 叶络安这样说,再看他天生白得异常的脸,总给人一种非常脆弱,如同瓷娃娃似的感觉。 叶家家教严格,叶络安从小就养成了吃饭一句话不说的习惯。虽然叶络祁从小养在外面,疏于管理,但他一向敏感,哪敢在即使笑着的时候也让他压力颇重的大哥面前说话。 叶络安又注重养生,就差把每一口粥都嚼个十下八下的了,简直跟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吃得缓慢。所以这一顿下来,当叶络安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叶络祁已经坐在旁边足足十多分钟了。 “你不用上班吗?”叶络安惊讶的问道。 “我以为哥您要跟我谈谈。”叶络祁声调平平的说道。 “哦!”叶络安像是恍然大悟,把昨天天大的事儿忘在脑后才想起来一般,然后顿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做都做完了。你还是先滚去上班,别把叶氏给我弄黄了。” 他这样不耐烦的语气无意间刺痛了叶络祁的心。他大声的质问:当初你一声不响走掉,把叶氏连同一切如同垃圾一样说扔就扔的时候,怎么没有担心叶氏会倒,被扔下的人也会心痛? “怎么?”叶络安看出他脸上隐忍的表情,挑了挑漂亮的眉尾,说道:“还是你非谈不可?” 叶络祁紧紧的抿着嘴唇,看着对面的男人一声不吭,也不起身离开。 “既然你非要谈,来书房。”叶络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惯常啜着的一抹浅淡的招牌笑容也不见了,起身大步走向书房。 叶络祁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书房带上门。叶络安正背对着他从二楼的窗台看向窗外。 叶络祁也不说话,他的脊背永远挺直。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叶络安悠悠然的叹了一口气。 站在门口处的叶络祁呼吸一窒,据他观察,他哥确实很少这样叹气。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是父亲死后他被突然接过去,他那个从小跟他说话没超过十句,从未正眼看过他的叶络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就是这样悠悠然的一口长叹气,说道:“从今以后,就剩我们兄弟了,哥会照顾你。”。也是在那个时候,叶络祁才像是做梦一样意识到,他这个闪耀的大哥,居然把他当兄弟。 然后他作为叶鸿儒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的生活彻底结束了。所有人,包括他的母亲都没有想到,他与叶家最深的牵连,他父亲的死,居然让他成了真正的叶家少爷,叶氏法定继承人......他的所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因为他哥的一声悠悠然的叹息,一句有关于兄弟的话......除了这两次这样神态的叹息,叶络安永远是没心没肺、无拘无束、令人爱之深恨之切的样子。 叶络安转过身来,眼睛里有非常复杂的,让人看不真切的东西。他看着叶络祁非常非常认真地问道:“你,是真的喜欢......严家那个女人?” “是。”叶络祁心脏剧烈的缩了一下,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叶络安闭了闭眼睛,好像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再睁开时,纯黑色的瞳仁已经染上了怒气,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我走之前,告诉过你什么,而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吗?” “您走之前?”叶络祁语调有些怪,丝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声音请清清冷冷的,事实上,他觉得,他才是那个有权利发怒的人:“我不知道您走之前说过什么,因为您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我。” 在叶络安要开口前,他接着飞快的说道:“如果您说的是我关于严朗欣的事儿。我清楚的记得,您让我离她远点儿,您问我会不会喜欢她。而我的答案是:只要您一直要我,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叶络祁纯男性的声音像是强有力的音符一下一下敲击在心脏,他不仅当面直接驳了叶络安的面子,反驳了他的话,还把当年就纠缠在这两兄弟之间怎么也解不开的结再一次推到了两人面前。 叶络安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胸腔里憋了一口气,梗了半晌,才大骂道:“放屁!你那时候就是个小崽子,还他妈的说这辈子喜欢你哥我呢!这不也是说变就变,心里说换人就换人!那就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好像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一样!” 叶络祁一瞬间俊脸上的表情上千变万化,好像有无数的话和无尽的委屈喷发欲出,然而在对上叶络祁那双漂亮得如同玻璃球、又丝毫没有感情的眼珠时,他心中的岩浆渐渐冷却下来。对待这个男人,跟他掏心掏肺,百依百顺根本行不通,只能让他毫不怜惜的扔在地上践踏。想要真正地拥有他,就必须比他还要心思深沉,让他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叶络祁的眼神变得清清冷冷的,缓缓地说道:“可是您没有一直留在我身边不是吗?也毫不留情的把我扔下了。还骗我签了股份继承合约......” “骗?”叶络安冷笑一声,上臂环胸,斜睨着他说道:“您可真逗,我把世界百强的叶氏王国送给谁谁不是感恩戴德,我还用骗?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会把它留给你?” 叶络祁苦笑着摇摇头。他跟他哥解释不通,他哥也不可能听进去他的话。 因为叶络安永远不会了解,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不一定是别人也想要的。他以为恩惠的赠与也并不一定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 不过还好,也正是因为他手里握着他哥真正视若珍宝的东西,他才能有资格站在叶络安的面前,跟他要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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