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她敷衍的口气,引燃包季鸣的火气。跟theresa讲话真的会被气死、累死!她讲的话迂回曲折、真真假假,让人弄不清。包季鸣有些烦躁,theresa是道谜,这谜题刚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充满不服输的情绪、跃跃欲试;但是当他一再努力去破解、却始终一无所获时,耐性也就愈磨愈少了。

照theresa的说法,他不知道他何时会被划归成“发臭发酸”或“过时落伍”的一类,但他起码知道,得到愈多theresa的背景资料,他失去她的机率就愈少。

他不想等也不想猜了,有些事他想在今晚就弄明白。

“那你干么不跟你父母拿钱?缴了学费之后不去上课,花时间去赚另一笔开销,这样很不孝哦。”他抚着咖啡杯手工上釉与镀金的花纹,尽量让语气活泼起来。

包季鸣能伪装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他头垂得低低的,不去看theresa,不然他的眼睛一定会泄漏过多执着与探询。

theresa的手轻震一下,喝空的水杯在桌上摇晃了难熬的十秒钟,终于停止。她紧紧抓着裙面——父?母?

谩骂、血液、哀嚎冲进了她的脑海,一时之间,她的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然后……世界亮了……然后……一切都不在了……

本能将神智震回她体内;她迅速地面对眼前的情况,超速的复苏是十几年来经验的累积。那十秒的空白,就连坐在她对面包季鸣都没有察觉到异状。

“你这样‘阳奉阴违’,他们知道吗?”

“知道是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她的眼睛根本不看他,在他身侧打转。theresa还是在回避,这一点让他很不悦。

包季鸣径自打开了她的购物袋,倒出她一个晚上买的东西。粉红色的蝴蝶结、有小熊图案的发圈、弯勾月的耳环散了一桌子都是。“我一直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了解你的蛛丝马迹,它们告诉我的事会比theresa这个名字多更多;可是,我始终参不透。”

“你参不透是正常的。”她的手心微微出汗、颤抖着。“它们的确不能帮你看穿我这个人,只能帮你识破女人的虚荣。女人都是这样的,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买一个……”“我不在乎‘她们’,我在乎的人是‘你’。”他有力地再将话题主角扳正。theresa怔住。

明明坐得端正舒服,为什么听见他低声愤吼,她还是会觉得双腿发软,身子不由得往下溜?她把眼光移开,不敢看他,季鸣话中把她从世界上其他的女性人口中独立出来,这代表什么?她是独一无二的?

别傻了,她当然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在季鸣心中,theresa还是七个英文字母的神秘组合、在夜市里认识的怪女郎而已呀。她如是告诉自己,悄悄地抬起头,想偷看他是不是还在研究咖啡杯。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毫无诚意的打发激怒了他,第一次,theresa看到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包季鸣,他不再促狭,不再微笑,墨黑的眼睛里精光尽现——危险!

他不知道,其实他有很强的透析力,可以看透人厚重的伪装,但差就差在最后一步,当他直觉很灵的时候,真相就像被毛玻璃遮住了,他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当他完完全全看清真相的时候,也就是她全盘沦陷、恶魔又出手夺走她一切的时候了……theresa心悸地认清这一点。

不,她什么都不能说,她不要沦陷在他手里,不要再经历一次得而复失的痛苦……“我再问你一次,除了真正的答案,其他的我一律不想听。你叫什么名字?”她别开脸。“名字叫阿花阿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这里……”

青筋悄悄地浮暴上包季鸣的额头,他的拳头死命地握紧。“好,就阿花阿狗吧,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住哪里?读什么学校?你总不会是平空冒出来的吧?”

“这些很重要吗?”

“起码代表你的诚意。”

“那你就当我没有诚意吧。”

哐啷——包季鸣一拳捶在桌子上,玻璃垫应声而裂。“没有诚意?那你那天说完‘后会无期’之后,在我家住了一夜之后,又是为了什么自动找上门的?”

theresa惊骇地看着满桌的玻璃碎片,和涔涔从他肘边滑落的血滴。这样的他好恐怖,仿佛也能一拳击裂她的人。她能接受的包季鸣是开朗的,如煦阳和风般温存的,认真起来的他带给她难以承受的压力。

她只想反抗!

“因……因为很好玩。”theresa持稳声音说。咖啡厅静得连小提琴独奏曲都停止了,人声不复。“我就是觉得很好玩,你人不错,爽朗又没有城府……就这样而已。”好玩?包季鸣紧紧闭上眼睛。曾有人说,像他这样衔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不曾吃过苦,所以眼里的世界都是玫瑰色的,但是他知道,就算以前的世界真的是那样,也从这一秒开始起变化了。

有个女人因为“好玩”而一再地接近他,这算哪门子的原因,哪门子的回答?最讽刺的是“好玩”也是当初促使他去认识theresa的原动力,这下他算不算是棋逢对手?“你、你先去医院包扎伤口好不好?”刺眼的鲜红色在她的面前晃成过去的魅影。“你怕血?没关系,就让它一直流吧。如果我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医院要你签诊治同意书,你肯不肯在上头签下真名?”他抓住机会逼问道。

theresa疑未答。“你、你别逼我……我们不可以只安于现在这样的朋友关系吗?”“现在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

“……就是我偶尔去找找你,一起说笑谈天,就像刚认识时一样快乐……”“你可以,我不行。”季鸣决绝地回答。“你以为这样我算什么?你有空就来逗逗我,当我的朋友;没空或心情欠佳就把我甩在一边。”

看情形,他今晚是打算跟她卯到底了。

theresa的心情逐渐向下沉。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包季鸣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他够聪明,可以看穿她的外在;这个男人外表散散的,但他不是让人容易打混的那种人。

只是……也许是人的性格里也有飞蛾扑火的倾向吧。明知如此,她却还是受他的吸引。她常望着他感叹:怎么会有人活得这么开心、笑容这么灿烂?如果和他在一起,他的生命热度是不是就会分一些给她?

theresa觉悟,她早该消失了,但就是舍不得。每回一打定主意不再见他,心房就像要崩裂了……这代表什么?喜欢吗?她惊恐地摇头,不是的,她没有“喜欢”任何人。theresa,回答我。”包季鸣的话乍然灌进她的耳朵里,她惊跳了起来。“你究竟以为我算什么?”

在她面前放大的脸孔,即使剑眉紧蹙、咄咄逼人,她还是很难移开视线……不、不!老天爷,她真的真的没有“喜欢”任何人,别夺走、别加害于他,她屈服就是了……“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当我没有诚意,就像在耍那家服饰店的老板娘一样耍你,把你搞得团团转,目的就是要让你出丑。”快!把话说绝一点。事到如今,要再做朋友是不可能了,反正她本来就是孤单一人,趁现在断个一干二净不好吗?省得一天到晚有人想探她的底。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地说:”哈,我很厉害吧,故意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只给你theresa七个英文字母,算是从头到尾的处心积虑。你有本事就去查呀,查得出来算我输你!”

theresa弹起身,欲冲向门口。包季鸣已经不是夜市里偶遇的那个童心大男孩,而她也不能再恒保神秘自若的身份,平衡的状况被打破,她无力抗拒,只有落荒而逃一途。包季鸣看出她的意图,马上用左手撑住椅垫,飞身跃过后面的一张桌子,扑向她,引来客人的惊叫连连。而包季鸣无暇顾及其他,眼中只有一个目标,伸手奋力一搭,总算在theresa逃跑之际握住她的手。

“不准你走!”他霸道地喊。

“你管不着我!”手被他握住的地方又湿又黏,是……他的血!“到此为止,我说到此为止。从今天起,我们各走各的路,就当不曾相识过,我也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了。”语毕,她横了心往他插满玻璃碎片的伤口使劲一槌!

包季鸣痛得跪了下来,theresa顺势将他推倒在地上。不放手,他还是不放手,伤口看得出已一片血肉模糊,他的黑瞳中竟然还是顽强的意志……天,她惹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放手!”最后一击,她用胳臂顶开他,成功地让他松了手,她望着季鸣,不往后倒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快点去医院,否则血会一直流……

theresa转身冲出咖啡厅,泪水顺着风滑落。她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她怎么会这么伤心,就算跑得再快也不能把梗在胸中的硬块甩掉?

那双最后深深睇着她、仿佛不敢置信她会重重挫伤他的眼神,就是她痛苦的原因。theresa停下来,抱着黯淡发光的路灯嚎啕大哭。

断了线了……

第三章

斜雨细细地飘,飘过好些日子了。

就包季鸣印象所及,从与theresa不欢而散之后,窗外的天空就没有一天放晴过。陆续过境的热带低气压带来绵绵不绝的雨丝,往往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可以直视公寓出入口的窗边,不知发愣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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