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京,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
晚上十点, 凉飕飕的风吹起来, 没穿外套还真有点儿招架不住。
江原从js会所出来, 刚要坐进宾利车里,目光扫过了不远处的会所门口。
发福秃头的老男人正被两个年轻男人驾着, 醉得很明显, 但手还是抬起来想去碰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不动声色地把老男人的手推回去, 自己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她穿得那双高跟鞋有十厘米,不能有任何的不小心。
“小凌啊, 坐我车, 我送你回去!”老男人话都说不清楚,大舌头捋不直。
凌佳微微一笑,微卷的长发有一半盖在胸口, 被她轻轻撩开, “张总, 别客气, 下次咱们再聚。”
老男人许是听懂了她的拒绝, 不太满意,再次伸手去拉她, “哎,什么下次, 就这次!”
凌佳被他拉得有些烦躁, 但也不好发脾气, 给身边的小助理使了个眼色。
小助理心领神会,挡在凌佳面前,“张总啊,您看路哈,您看外面这风刮得有点儿大啊,您先上车!”
张总一把甩开小助理的胳膊,“哪来的,瞎搅和,小凌过来扶我!”
一张油腻的大饼脸,一甩人,连肚子都跟着晃悠。
凌佳眉头微微皱起,但讲话的声音还是挺柔和的,“张总,您慢点儿。”
她刚要把手扶在张总的手臂下方,眼前就挡上了一片身影。
张总也意识到有人过来,不耐烦地喊了一句,“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啊!起开!”
凌佳抬眉望过去,身上的紧绷忽然松懈下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心里的防线坍塌了。
“江总。”凌佳的小助理声音里透出一副胆怯。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不过,此时江原的脸上明显挂着几个大字‘怒火中烧ing’。
被自己人驾着的张总感觉自己有点儿醒酒,赶紧换了一副谄媚的样子,要跟江原握手,“江总啊,这么巧,今天您过来啦!”
江原并未回应他伸出来的手,面色冷淡,平静回应,“晚上风大了,张总还是早点儿回家吧。”
天气明明不热,张总愣是觉得自己脑门已经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挣开身边两人的搀扶,朝江原点头,“是是是,简总说得是,那我先走了。”
临了,还朝凌佳看了一眼,顺势像卖人情一般转向江原,“江总,那还麻烦您送凌小姐回去!”
江原冷笑一声,“你走你的。”
张总摸了摸头,赶紧上了自己的车。
冷风中,只留下江原、凌佳和那个小助理。
小助理虽然是男的,但身子骨挺瘦,有点儿瑟瑟发抖。
凌佳转身看了眼他,“你先叫辆车回去吧。”
小助理哆嗦着点头,“那佳姐,我先回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原这是特意过来救凌佳于水火之中。
最后的最后,js会所门口,除了直直站立的安保,就只剩下江原和凌佳两个人。
凌佳本身就有一米七,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几乎都要赶上江原,修长的身材,胸前圆润饱满,腰间盈细,往下便是一个挺翘的弧度,然后再加两条大长腿。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冷艳的高级脸。
任谁看过去,都没法儿在第一时间挪开眼睛。
江原也不打算在外面多呆,“上车,我送你。”
凌佳没拒绝,“谢谢。”
两人上了宾利后排,都规规矩矩地坐着。
江原倚靠在座椅,左胳膊肘搭在窗框边,支着额头,从后视镜里朝司机扬扬下巴,“先去宝竹苑。”
“好的,沈总。”司机启动车子。
凌佳声音很淡,“不是宝竹苑,是凯撒广场公寓。”
说完,她便侧过头去,望向窗外。
留了个后脑勺给江原。
外面的路灯斜斜打进来,一瞬一瞬地在凌佳身上划过去,仿佛曾经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她身上一秒,然后又消失。
江原觉得喉咙有点儿干,从脚边的置物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刚想喝,又盖上递了过去,“要不要喝水。”
凌佳本能转过来看他一眼,“谢谢,不用。”
江原像赌气似的,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喝起来,一口气,小半瓶没了。
司机开得很平稳,凯撒广场公寓离js会所并不远,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还没等司机下车,凌佳自己就把门打开了,长腿一迈,伸了出去。
毫无意外地,江原也跟着下了车。
司机倒是很识相,立刻把车子开远了些,才停下熄火。
凌佳听到他关车门的声音,但脚步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继续向前走。
江原没忍住,朝她纤长的背影喊了声,“你站住!”
凌佳没停。
江原深吸一口气,往前跑了几步,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一个使劲儿,就把人转了个向。
凌佳穿着那么高的鞋,被她这么一拽,没站稳,整个人就朝一侧倒过去。
江原直接懒腰扶住,脸上的表情很燥,“你听不见我喊你?”
凌佳一点儿都没有为刚才自己要倒下而感到丝毫尴尬,微微抬起眼皮,“我为什么要听见?”
很好,周围没有了第三个人,这女人就把自己伪装起来的谦和面孔撕下来了。
江原被气得额角青筋暴跳,但还是压着情绪,“行,没听见就没听见,那我问你,为什么回新京。”
凌佳瞟他一眼,看向别处,“新公司工资高啊,年薪八十万,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说着,她又转过头来,眼含挑衅地问江原,“怎么了,江总,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你回来的?”
江原把扶在她腰上的手挪开,冷冷一哼,“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凌佳深吸一口气,“知道就好。”
转身便离开。
江原朝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怎么,他给你的钱不够花?还得让你自己出来赚钱?”
话里全都是讥讽。
凌佳脚步顿住,身子没转,只是偏过头来,“我的事,你管不着。”
江原这一夜,都没睡好,转天得特别得体。
凌佳瞥了她一眼,用江原也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装逼。”
江原眼睛都瞪大了,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凌佳,还是不是一个人了?
susan脸色极差,但又不能反驳,只好咽下这口气,退回自己的工位。
小助理则跟在凌佳身后,想要一块儿进办公室。
却在即将买进去那一刻,被江原拦在门外,“susan,给他找个地方,休息。”
“是,江总。”
凌佳走到办公桌前,自己拉开椅子坐下,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袋,推到对面。
江原绕过桌子,坐在她对面,把文件袋拿到自己面前,却没有打开,一只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则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仿佛谁先开了口,谁就低了头。
过了足足一分钟,江原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不着痕迹地问,“你刚才,跟susan闹什么?”
凌佳身上那股子气势瞬间冒起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江总,我要跟你说明一下,我跟你的秘书没有闹,只是在进行正常的交流。”
“哦?说人家‘装逼’也是正常交流?”江原淡淡一笑。
他本想着调节一下气氛,却没想到抬头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
心里被打了个死结。
凌佳被自己忍不住情绪的样子弄得很烦,把脸转到一边,“我乐意。”
江原刚才还舒展的剑眉,此时已经皱向眉心,“要不,咱俩先把事情说说清楚?”
凌佳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过来,刚才眼眶里的红,已经被压了下去,“咱俩没什么好说的,你看方案吧。”
江原把文件合上,身子向后一倚,“文件可以慢慢看,但我现在更向和你聊一聊。”
凌佳倏地起身,不留一丝余地,“如果不谈,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转身,她就要走。
江原没给她离开的几乎,几步就跨到她眼前,把人挡住。
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凌佳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她的臀部贴上办公桌的边缘,才无路可退。
江原便定在她身前,双手插着口袋,“这么不想说?凌小姐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啊?”
他眼光里的不屑,被凌佳看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笑了,笑得特别坦然,“是啊,毕竟江总是大老板,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哪好意思在您跟前站着。”
“凌佳,站不站着倒是两说,只不过,你才回来,那几十万的年薪,你要是不想要,我一句话的事儿!”江原这话,威胁得恰到好处。
捏蛇捏七寸,他是拿到了她的要害。
可凌佳并没有任何胆战心惊的表现,“是吗?那您要是这么说,我可得好好配合您了,是吧?”
江原插在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忽然靠近一步,两人的腿正面相贴,凌佳腰身不得不向后仰,双手也支在身后。
江原一只手扶在她大腿旁边的桌沿,另一只手迅速捏上她的下巴,“好啊,怎么配合?”
凌佳轻哼一声,抬手揪住他的领带,把人往前一带,两人的嘴唇几乎就要碰上。
江原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身为男人的本能,即刻就能爆发。
“江总!”susan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见还是没反应,又说了一句,“财务总监在外面等您,有个很重要的文件要签字。”
江原明显要停下正要进一步的动作。
可凌佳却突然吻了上来,只是轻轻触碰到了他的唇瓣,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热烈起来。
任办公室外的susan怎么敲门,他们都没有停下。
或者说,一直是凌佳在主导着屋里的一切。
办公室外的敲门声停下,凌佳也随之松开了扯着他脖子的手。
江原眉头一紧,“利用完我了?”
凌佳顺手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擦嘴角,“对,利用完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助理了。”
江原朝她笑了笑,转身去开门。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对刚才脑门一热锁上门的行为窃喜,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susan见他把门打开,两步走过来,眼神似有似无地朝里面瞥着,“简总,这是文件。”
江原故意朝她身后看了眼,“财务总监呢?”
susan十分镇定,“她还有工作,就把文件放在我这儿了。”
“哦,拿笔过来。”江原朝她扬扬下巴。
接过susan递来的笔,他在文件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文件合上,递了回去,“你现在就给财务总监送过去,顺便去人事部、后勤部、还有研发部把这个月的加班表汇总过来,我要查一下。”
susan一愣,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工作,而且加班表这种东西,都是各部门自己填在工作系统里的,纸质版的也只算做是个备份而已。
要是挨个部门去找,时间可短不了。
“怎么了?”江原见她不动,问了一句。
susan笑了一下,“没什么,我这就去弄。”
她扶了扶眼镜,带着门禁朝电梯走去。
江原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转身就看到凌佳正咬着嘴唇狠狠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欲求不满吗?”江原笑着走过去。
凌佳却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伸出手,起,怎么样?”
江原静静地望着她。
凌佳转了转眼睛,“嗯,然后高考完的那个晚上,你把我堵在学校后门的那条小胡同里,拼命地亲,亲得咱们俩嘴都肿了,你还有反应了呢!”
江原额角开始登登跳。
“嗯,那是我的初吻,也是你的吧,你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然后上了大学,咱们两个开始同居,你还学做饭呢,大四的时候,你开始和贺远坤一起创业,租了个小办公室,连空调都是二手的,我还特意去给你扇扇子。”
凌佳深吸一口气,之前柔和的眸色,突然暗沉下来,还带着一股像要把人吸进去狠狠揍一顿的狠劲儿。
“她是你们第一个招到的助理,特别踏实,肯干,我给你和贺远坤带午饭,有时总会给她带一份,她就给咱们买水果吃,加上贺远坤女朋友,咱们五个人总一块儿去吃饭。”
“后来,沈林铖从部队退下来,跟你们一起干,拿下一个大项目的那一晚,你还记得吗?”
凌佳盯着他看,想要捕捉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一个都不放过。
江原抬了抬眼,声音平平,“记得。”
“哦?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平静,都已经忘记了!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呢?”凌佳故意挑衅。
江原摇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不生气了。”
“是吗?”凌佳笑笑,“江总好脾气呀,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都不生气。”
江原舌尖舔了舔嘴唇,“行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
凌佳并没有听他的话,“可是,我就是想提醒你这一段啊,多难忘呀?”
“凌佳!”江原声音很急。
凌佳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明明修长妩媚的身型,此时却装作一副无辜的单纯少女模样,“怎么了啊?”
“我让你有话直说!”
凌佳仍旧笑着,“对啊,我正要说啊,你总打断我!”
江原深吸一口气,“你说,我不打断你。”
随即,又瞪她一眼,“捡重点的说!”
凌佳收起笑容,朝他走过去,“拿下大项目的那一晚,我正要打车去跟你们汇合,半路上却接到了一个电话,说聚会地点改在了别的地方,我傻乎乎地过去了,还想着,怎么你们这么奢侈,包下一个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呢,还是在顶层,这么大手笔。”
她的语气越来越急,“我才刚敲了一下房门,门就打开了,然后,就是两个小时后,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是不是?”
末了,她还特意说了一句,“那时,我还昏迷着吧?”
江原绷不住了,大吼一声,“你提这些有什么用!”
凌佳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你的好助理,susan啊!”
江原瞥了她一眼,仿佛有些泄气,“这些我都找人查了,跟她没关系。”
“是吗?那你真是太眼瞎了,你看见躺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患有ed。”
“他得了肝癌,半年前找到我,把一个u盘给了我,里面是那天晚上的录像,从头到尾两个小时,他都没有碰过我,你也很奇怪吧,是谁给我脱的衣服?是susan,她比你们先到了五分钟!”
“我账户里多出来的那五十万,也是她用这个男人的账号转的,u盘里的证据,可多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法院告她啊?”
“江总,好笑吗?”
凌佳说到这里,脸上都是眼泪。
江原成了木头人,凌佳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找不到凌佳,电话也打不通,才让家里人帮忙找人。
结果最后在酒店找到她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是谁先开的门,这么一回想,好像真的是susan先到的房间门口。
这么说来,她是掐好时间,从里面出来的。
可是,酒店录像根本没有显示susan提前出现过。
那个男人,也根本查不到和susan的关系。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海里绕来绕去,终于绕成了瞎疙瘩。
江原开始不分日夜,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当年线索的事情上。
而凌佳那边,除了派人盯着,他什么都不敢做。
至于那个u盘,他更不敢跟凌佳开口拿,这是个坎儿,过不过得去,都得靠他自己。
之后,凌佳便开始约会,对象竟然是那个风流成性的郑子书。
江原有一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车跑到她公司楼下等人,结果人没等来,自己公司的新app却出了问题。
他给凌佳发了个信息,人家也没回。
什么叫颓败,他真的体会得很彻底。
当江原废了好大功夫,把周含公司的内贼找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找证据,找证据,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得有证据,才能证明谁是清白的,谁是有罪的。
可是,凌佳是谁,是他女人,他为什么还死缠着证据不放呢?
为什么在她当初愤愤离开的时候,只找了半年,就没有再继续找下去呢?
是不够爱吗?
他在办公室的观景台上抽烟,脚边都已经扔了十几个烟屁股了,他都没停下。
眼角干涩得流不出泪,这就是他抽烟的目的。
要流的眼泪,五年前她突然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江原扶在栏杆上,目光盯着眼前的一切,他突然笑了。
不是不够爱,是爱到无能,爱到没法儿再对任何一个女人有感觉,起反应了。
五年了,他都以为自己要萎了,除了早晨还正常以外,不管看见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没反应,这也真他妈是个笑话。
但是,凌佳来送文件的那一天,两个人就那样拥吻在一起,他知道,自己身体是有变化的。
这他妈的,是不够爱吗?
是已经爱进骨血里了吧。
不够爱,就不会每天看着她的相片才能睡着,有一次出差去美国,他出门太急,忘带了,整整三个晚上,他就没合上眼。
贺远坤看见他,以为是服毒了,要自杀。
不够爱,
就不会每天早晨得用淡盐水漱口,
用完牙刷要把刷头朝上放,
再调一杯蜂蜜水,
荷包蛋,永远都煎成一面熟,
果酱只吃草莓的,
咖啡一块糖不加奶,
西红柿不管怎么吃都要去皮,
哪个菜里有葱花都得挑出来,
绝对不能放香菜,
吃鱼时,要把鱼刺儿给挑出去,
每个月十五号的时候,在日历上划个勾,
家里永远放着暖宝宝和红糖,
过期了就再去超市买新的,
她没来得及拿走的那些衣服都放在真空袋子里塑封好,
那本她看了一半的《老人与海》,书签永远夹在那一页,
还有他早就买好,还没来得及给她戴上的戒指。
是不够爱。
这些事,做了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都当成习惯了吧,一做就是五年。
也许,凌佳没回来,他也能再做五年,再做五年,再做好几个五年。
susan被辞退了,临走时,她什么也没说。
她想带走江原送给公司管理层每人一支的钢笔,却被简特助拦下。
他说:“江总的原话是,让你带走自己的东西,不属于你的,都留下。”
susan离开,所有人都很意外。
十一过后,沈林铖去连沧县找祁心前的那一晚,兄弟俩在办公室里喝酒。
沈林铖特别懂,特意给他带来一个定心丸。
“凌佳没跟那个郑子书在一块儿,估计是在气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追回来?”
江原喝了一口,看着他,“你觉得我还配吗?”
沈林铖摸了摸鼻子,“是不配。”
“操!”江原低声骂了一句。
沈林铖拍拍他肩膀,“咱们谁知道你那个助理心这么黑,都设好套了,你不仔细想,也想不出来。这么多年,你自己怎么过来的,跟她说说,也许还能行。”
江原跟他又干了一杯,“要不听你一次?”
沈林铖轻笑一声,“我是怕等你老了,还得让我儿子伺候你,太心疼!”
喝了一会儿,江原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他留了一句,“老子肯定比你先生儿子!”
“德行!”沈林铖是笑着的。
司机把江原送到凯撒广场公寓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凌佳住在那栋楼,他一清二楚。
往上数了数,那屋子是暗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
那屋子跟听见他心声一样,瞬间亮起来。
晃了他的眼,也晃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