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1 / 1)

,“唉,好心当驴肝肺,我怕你放不开才带你回家的。不过谁和你说小心摄像头啊?你怎么约个炮还带咨询的?笑死我了。”

“我百度了呢。”唐双的脸比山楂酒还红,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百度上说的。”

周成弼一瞬间被逗笑了,出乎意料又难以相信:“百度上的你也信?你搜的什么关键词啊?”

唐双有些窝囊地说:“我搜……初次约炮要注意什么……有的人说,不要去对方家里。”

百度初次约炮注意事项,很可以,呵呵。

“宝贝儿,你看我是那么变态的人吗?”周成弼无比认真地答,说话一点儿不老实,“要录也是拿手机啊,随时还能回味一下,昨晚上我就录了一小段你要不要看看?”

“啊?”唐双一秒吓白了脸,千防万防,怎么还是被人留下把柄,紧张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周先生你不要录这个,你删掉吧,这个算犯法的,我可以告你的……”

“你再这么可爱我真忍不住啊,刚才吓唬你的……你仔细想想,昨晚上我两只手就没得闲,是不是?都放你身上了。”周成弼还真不屑于玩儿这套,干坏事也大大方方的,几句话把人臊得无处可躲,“再说……gv我有的是,还差你这一部?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还是想和我拍一部了?”

“你不要老这样,你这么说,我当真的,咱们就断了吧。”唐双很严肃地看待这个问题。他对周先生感觉还不错,因为他通透,从不说那么虚的话。说过的事情他一定做得到。

而且自己不喜欢烟味,周先生整晚都没有碰烟,算是很照顾自己了。

“啊?这就要跟我断了?你无情无义啊。”周成弼现在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使用,撩几句也不行,说错话就要跟自己断了。呵呵,很好。

唐双特别拎得清,约炮确实需谨慎,周先生算是个很好的对象了。就是总不正经,在哪里都不正经。

周成弼昨晚把人亲到湿漉漉,他经验老道,总担心小奶猫越界。可约炮这个事儿吧,要说没有一点儿感情投入就真没意思了,光是机械运动还不如不约。他最清楚自己的毛病,有时候那股深情劲儿上头,谁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好了,咱俩有什么说什么,平时我绝对不骗你,但床上说的话你千万别当真啊。”周成弼决定还是警告他,提醒唐双,更多的是提醒自己。

“那我说的那些,你也不要当真!”唐双立马说道,像是在比谁划界限更干净利落。周先生好温柔,昨晚说的那些话又炙热,眼下却叫他生出几分失落来。“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不要送了。毕竟周先生与我只是……只是炮友,你要是来郎桥消费,我们就装作不认识的。我、我走了!”

什么?不认识?周成弼感觉自己被反将一军,再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小奶猫像逃脱魔窟跑下车,丝毫没有留恋。

我靠,有意思,呵呵。周成弼点了一支烟,叼着烟嘴回味起来。

下午和大兴约好碰头,周成弼买好外卖带过去,刚一进屋,死对头在里头坐着呢。

“呦,你来干嘛啊?”他把餐盒给了杨兴,等着纪雨石回呛。

“这不是装修了嘛,带他来看看。你别老挤兑他。”杨兴接过餐盒,身上一股装修特有的乳胶味儿,指头上都是石灰粉末。

周成弼觉出气氛不对,再一瞧纪雨石,不是吧?眼睛都哭肿了?怎么了这是?

“大兴……咱俩,出去抽颗烟?”他的目光和杨兴默默对在一起。

屋里铺好了木质地板,杨兴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正蹲着检查呢。“等我一下啊。”

灯还没有装,初步定了内室的基调。纪雨石靠着正中央最显眼的承重柱,玩儿着戒指,突然一抬头:“师兄你别看了,这木地板没铺好吧,越往里越低。出菜口应该再弄个台阶,要不然太明显了。”

“眼睛够毒的啊。”周成弼进屋还没看出来呢,叫这样一提醒,完蛋,怕是要全部起了重新铺。

杨兴动作一停,眼睛里全是惊讶。刚刚就感觉哪里不对,却怎么都看不出来。

“你困不困啊?”杨兴往这边走,昨天哭一大顿,才睡了几个小时,小石头的内双彻底成了单眼皮。

不过也挺可爱的。

纪雨石哭得浑身骨头疼,挨打的地方也疼,揣着手就往杨兴身上靠。“困,起太早了,也没人表扬我。”

“9点多起床还早啊?”杨兴特想摸摸他的眼皮,怕周成弼起哄,又怕摸完了还想摸别的。

“那也是进步啊,我今天能9点起,明天就8点起,往后和你一样7点起床,牛逼着呢。”纪雨石狠狠地一扭脸,特喵的,昨天在被子里哭成了蜗牛结果全叫人看见了,今早来了个痛改前非,结果还是没一句表扬。

“我这几年就没早上起来过,就没见过9点的太阳。”他又强加一句,给自己九点起床的行为划重点。

杨兴忍了又忍,找准成弼看不见的角度,尾指紧紧勾了下他的手。“别闹,回去再夸。”

“这可是你说的啊。”纪雨石特喜欢杨兴的小动作,幅度小却总是狠撩人。

“老跟小孩儿似的……成弼买了外卖,你去看看。”杨兴往店外走,心情特别沉重。出了门就朝周成弼伸手。

“干嘛?”周成弼跟着出来,“真抽啊?”

“你昨晚上干嘛呢?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杨兴吸了一口,这个冬天真冷。

周成弼扶了一下眼镜:“你猜?大胆猜。”

杨兴反应几秒,叫烟呛了。“艹,你丫约谁了?不会真是……”

“小双双啊,我跟我白月光早断了。”周成弼笑着说,突然看店里,“你俩又是怎么回事?真吵架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俩干嘛吵架啊,你这智商怎么考的大学?”杨兴一直都有这个疑问,“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路子,认识能干预阿兹海默的专家。”

为什么找周成弼呢,因为他家上两代都是从医的,医学血脉到他身上就歪了。

周成弼皱了皱眉,觉得杨兴不像开玩笑。“我回去问问吧,但是这个病……说句不好听的,治不了。是谁要治啊?”

“你别管了,帮我打听打听,谢谢了啊。”俩人很少说谢谢,杨兴这么一说,就把这个忙的重量升级了,“其实我还有个忙想找你,咱们店不是快开张了嘛,股东算我师弟一个。”

“这个可别,他就那么点儿钱,怎么分红啊?”周成弼以为上回杨兴在开玩笑呢,没想是走心的,“咱俩走账可以二八,再松一些,三七都可以。加他没法算了。”

杨兴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自己这智商怎么也下降了,怎么考的大学?

“那要不这样,按照上回我说的,石头的分红从我的钱里面分,单独划给他。但人算咱们店里说得上话的,将来伙计多了,面儿上叫他一声小老板就行。”

周成弼刚要叼烟,一愣。“大兴,我觉得你变了啊。”

“变得特有魅力?”杨兴怀疑自己和纪雨石待久了,张嘴就不着调。

“不是,说不上来。杨公子还能考虑给别人留面子,少见。”周成弼太了解这孙子了,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铺台阶,这回摆明了是给纪雨石铺红毯呢,“成吧,亲兄弟明算账,不然做不成生意。咱俩的账面该怎么来怎么来,你自己那份,想怎么给他分都随便。人算是股东之一,但没有决策权。”

“他要决策权也没用,再说就这么一个店的生意能决策什么啊?石头还看不上呢。”杨兴把话说完便将烟捻灭,他得回去看看小石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回到店里怎么看地板怎么难受。纪雨石面前的外卖餐盒一字排开,一口没动,发着愣。

“怎么了?”杨兴看看餐盒,没点错啊,叫周成弼买的都是他爱吃的。

纪雨石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珍馐发愁:“我不会挑鱼刺。”

“你怎么老跟小孩儿似的。”杨兴拿湿纸巾擦擦手,拆了筷子开始挑鱼刺,一块一块蒜瓣肉往纪雨石嘴里送,“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有个人出奇地懒,家人出远门怕他饿死,将把一张大饼挂他脖子上了。没想到这人还是饿死了……”

“师兄我还想吃焦溜丸子。”纪雨石肿着眼皮子瞪他。

“你不会挑鱼刺还不会夹丸子啊?”杨兴还是给他夹了,一直送到嘴边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几句。

“石头,你姥姥的事……”

“你不用安慰我,昨天该哭的哭完了。”纪雨石要强,他并没有把视线转向别处,而是直接看着杨兴的关心,“姥姥的病我清楚,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从今往后……你带着我赚钱,我想把以前吹过的牛逼补上。千万别安慰我,也别把我看得那么小。”

杨兴没看错人,这人也有一股永远不会跪的傲气,哄孩子似的:“行吧,张嘴,吃鱼了。”

纪雨石都不记得昨晚怎么睡的,反正醒了是在床上,杨兴在睡地铺。衣服都没脱。两个人尴尬了一瞬打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又开始嬉皮笑脸。

“师兄你不是说今年没买大闸蟹吗?”纪雨石想帮他养弟弟,“春节前还能吃上趟呢,我赚钱了,叫小光来咱仨吃一顿。”

“你想见小光啊?”杨兴第一回觉得黄花鱼的刺儿真多,“行啊,周末叫他来,我请你俩吃顿螃蟹。用不用叫梁忞和柔柔?”

“别,他俩都读研呢,忙得要命。我现在不争气,想干出点儿成绩来再见他俩。”纪雨石等着这一口,半天没来,“师兄你是不是也不会挑鱼刺啊?”

“我让你戴戒指了吗?一会儿摘了。”杨兴又给他塞一口,觉得周成弼站屋里挺多余的,“你懂装修吗?”

纪雨石不懂,但见得太多了,眼睛比卡尺还准。“不懂,就审美比大众水平好些,眼光毒倒是真的。这屋子不好装,犄角旮旯都摆不上桌子,除非……”

“除非什么?”杨兴干脆自己给他摘,这戒指也挺多余的。

“除非弄吧台,高脚凳站着吃,你考虑考虑吧。”纪雨石假装若无其事,但说完了就怕杨兴看不上他的意见。

杨兴满心都在骂周成弼智商不够用,也不知道买个汤,干吃还不噎死了。“那师兄给你派个活儿,行不行?”

“你先说。”纪雨石用眼神提示,想吃一口老醋花生米。

杨兴特无奈,话里话外都是迁就。这人哭一鼻子,红着眼不让他给脱衣服,就跟碾他心尖儿差不多了。“周末你弄个装修方案出来,师兄叫小光来陪你吃大闸蟹。”

一颗花生米准确无误地送进纪雨石嘴里。

咔嚓一口,好脆。昨天之后,纪雨石再不敢信口开河,白椰子轻轻踏着黑李宁的鞋面,好像打着两个人才懂的福尔摩斯密码:“那有表扬吗?”

杨兴拿身子当挡板,站过来朝指尖哈一口气,摸在纪雨石哭红的鼻尖上。“幼稚。来,师兄叮一个。”

“你不幼稚,谁特么说送外卖养我的……”纪雨石脸烧得慌,不想叫周成弼瞧见这副模样,藏在师兄身前躲着,往杨兴嘴里送花生米。

周成弼看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饭,突然反应过来,敢情这顿外卖里没有自己的份儿啊。

杨兴你大爷的,是个狠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不喝酒了,要开始送外卖了!

从前:

纪雨石:你不就是个破送外卖的,牛什么啊!

以后:

纪雨石:小爷就是这一片最野的外卖小哥,牛逼!

第 38 章、看我画得行吗

杨光在周日这天又逃课了。已经放了寒假, 可高三没有假期。

扔书包、垫板儿砖、跳墙头, 一套下来熟能生巧。杨光开心坏了,急忙忙地打车, 急忙忙往地下室跑。

“哥, 哥, 我来啦!”杨光咚咚敲门,跑了一脑门的汗。门开了, 却是光裸上身的纪雨石。

“哥……你、你、你干嘛呢?”杨光对视一眼就赶紧低头, 好多的伤。初见那面纪雨石就几乎全光,在屋里做腹轮。那次只寥寥一眼就让哥哥挡了, 这回……杨光生出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哥不在屋里, 他不敢进了。

纪雨石正在涂药油。“还能干嘛?上药啊,还不过来帮忙。”

“哦……哦,上药啊,行。”杨光满脸通红, 只敢看自己鞋面。进屋又不敢坐又不敢站着, 简直煎熬死了。

“愣着干嘛啊?趁你哥不在赶紧涂, 他回来我就惨了。”纪雨石也是赶着杨兴不在才脱衣服,把跌打油给小老婆,“帮我擦擦肩胛骨和后腰,疼特么死小爷了。”

杨光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把荒唐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他怕手凉,猛搓了十几下才接。“哥你怎么还没好啊?我带你去医院瞧瞧吧, 你要真出什么事儿了……我哥非打死我。”

纪雨石也知道自己没好,休息不够又不忌口,前胸后背地难受。“千万别,你哥第一个打死的是我。嘶……你这孩子别跟你哥学行不行?手劲儿那么大干嘛啊?轻点儿……轻轻轻,挨,对了……肩上帮我多涂点儿啊。也不知道让什么打的,屁股上还一条血道子呢……”

“这、这是鱼竿子抽的。”杨兴摸着他后腰或深或浅的血条,像被火给燎了,他噌一下收回手,缓了好半天,“哥,我同学回来了,都让鱼竿抽了。哥你真救了我,就我没事儿……”

“你是师兄心肝宝贝儿,我敢让你有事儿吗!”纪雨石想找个东西咬,“古人有削骨疗伤,这特么也差不多了。”

杨光小心地上药,克制不住心疼。这时候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哪怕他哥不在也压得特别低:“哥你太神了,你真是把我救了。找我打架的那几个同学才返校,出大事儿了!”

纪雨石不傻,闹这么大还能有好?肯定叫人报警了呗。

“给处分了吧?”他问,问完看小光整个人都慌了。他想,杨光是杨兴护着长大的,肯定没见识过闹事找到了学校去。

“啊,嗯!是啊!”杨光顾不上涂药,手一下停了,“好几个戴大帽儿的去我们学校了,说是调查。教导主任找我来着,他们几个仗义,说本来有我,可我叫我哥提前叫走了,没看见我动手,这里头就没我的事儿……哥你真救了我,他们都给处分了,记大过啊,再严重就劝退……”

纪雨石着迷地听,因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高兴。“没挨着你就行。其实高考前学校都会把处分撤了,除非是祸太大闹得学校压不住。可档案里记一笔也够你受的,你就说你们多傻逼吧,穿着带字儿的校服和社会青年干架,脑子呢?”

“哥我以后什么都听的,真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杨光对纪雨石崇拜得不得了,闭上眼全是他挡在自己前面,那么帅,杀气腾腾,拉着自己跑。

“真的啊?”纪雨石开始穿衣服。袖子内长外短,像个精干的打手。

小光点头:“真的,你说话比我哥好使。”

“别啊,你哥永远是你家里人,永远不会害你。”纪雨石从抽屉里找东西,“帮我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必须说实话啊。”

杨光火辣辣地盯着他,好像把药油揉进眼睛里了。“哥你也永远不会害我,我……”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把你当家里人……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和你哥的店,我要跟着他**了,店名就叫鸡不约。”纪雨石给的是草图,“你哥说装修设计让我来,可我是个外行人,就这么点儿本事。你看行吗?”

他很紧张,怕在意的人说不行,就先给在意的人的弟弟看看。

“哥我看不懂,但这屋子给我的感觉像在竹笼子里,是不是?”杨光急躁地问,他没有杨兴的沉稳,毛毛躁躁的莽撞小子一个。

“装饰基调是米色和红色,你知道颜色影响食欲吧?”纪雨石绞尽脑汁画出来的东西,自己如视珍宝,“黄色红色都能激发食欲,绿色蓝色的降低食欲,你看麦当劳就明白了。屋里地板没铺好,可能是厨房的防水没做好,沙子吸水闹的。但是不要紧啊,多做出一个隔段台阶来就把视觉延伸的效果抵消了。”

杨光好像能听懂了一样:“哥你真牛。”

“这就牛了?”纪雨石高兴得想搂着人亲一口,小光觉得好,那他哥肯定也表扬自己,“屋里有个巨逼没用的承重柱,怎么都特碍眼,战国时期楚国出竹器,有种竹篮子是带柱的,是中空的环形,和店面布局差不多。毕竟咱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对吧?这样把墙体和柱体都刷上方向一致的方格纹,一进店就感觉进了鸡笼子。”

“我想象一下啊!”杨光听入了迷,“应该挺好看的,有特色。”

“我还得改呢,到时候承重柱就是竹笼的柱心,还可以当许愿竹。再围一圈吧台桌,使用面积就翻倍了。你觉得好就行……就怕你哥看不上。”毕竟自己是迷你股东,做不好,周成弼笑话的人是杨兴。

他得给师兄争这口气。

杨光又急了:“我哥肯定看得上啊,他……”

“等下啊,你哥电话。”纪雨石摸了摸小老婆的头: 纪雨石:你不是同性恋吗?你立字据!

以后

杨兴:给你反攻的机会,我立字据。

纪雨石:滚犊子吧你丫就是大猪蹄子!

伤势发现正式进入倒计时!还有三章!

第 39 章、自己又被骗了

纪雨石肚子里有团火, 身上有淤还吃发物寒物, 躁得慌。“是不是你们班啦啦队那个小姐姐的啊?小爷都记着呢。”

“你就不能找双袜子穿?大冬天露脚踝瞎嘚瑟。”杨兴摸他脚腕一圈竟是光溜溜的,又奇怪纪雨石记性这么好, “你怎么记得我们班的女生?别是看上人家了。”

“小爷有柔柔, 看不上别的姑娘。”纪雨石确实不会吃螃蟹, 嘬完了蟹膏,剩下的几乎是浪费。

杨兴把他不吃的螃蟹钳挨个剪开, 心里百转千回。纪雨石说话总半真半假的, 可梁语柔总像个微妙的存在。“你可别祸害姑娘……”他胡乱地挑着蟹肉,退敌千里地问他, “说得就好像你没喜欢过女生似的。”

“我喜欢女生?喜欢谁啊。”纪雨石吃完一块, 碗里又多一块, 明知道每一口都像慢性服毒,可他想饮鸩止渴。

“就是……梁语柔呗。”杨兴手上一用力,叫蟹腿的刺给扎了。拇指肚立马挤出一颗小血珠。

纪雨石筷子一停,像说个大秘密。“这个问题上我走过弯路。”

杨兴嘬着拇指等他往下说。

“我有段时间特别……乱, 高中的时候吧。心里特乱, 特慌。”纪雨石低着头说, 下意识地玩儿姜丝,眨眼的频率也不大自然,“我不是一上来就特别猛的那种,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其实再往前想想,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不大对劲儿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杨兴很理解他说的这种乱,他也有过。

“我以前觉得自己不是, 最起码不全是。”纪雨石经历了半分钟的沉默:“因为我觉得自己喜欢柔柔。我们仨从小就一个班,每天都见面,一天见不着他俩我就浑身难受。我没喜欢过别的女生,柔柔是个例外。”

杨兴的脸色开始特别难看,敢情除了防小男孩儿,还有小姑娘。

纪雨石接着往下分析自己:“我不知道别的同性恋什么感觉,反正柔柔对我特别重要。就算我将来不结婚,我也能娶她。”

“那你努力吧,别让她跟你过苦日子。”杨兴大大方方地说,蟹钳里的肉全浪费掉。

“努力个屁啊,我亲过柔柔你信么?”纪雨石这会儿开始不好意思了,“高中在他家玩儿,睡着了我亲的。”

杨兴现在也能懂什么叫恨极了,就现在,他恨死了。“你这人臭流氓吧?”

“你别把我说那么难听,就偷着亲了脸。我试试……”纪雨石脸上真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的,“然后柔柔醒了,差点儿没把我当场打死。”

“活该。”杨兴苦苦地说,还幸灾乐祸。

“唉,是活该。因为我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喜欢她,可我对别的女生都不来电。不怕你笑话,我特别在意梁语柔这个人,我还特羡慕梁忞。如果我不是同性恋,早带着钱去他家下聘了。可能是看她对梁忞那小子好,我就想要,谁让我就喜欢哥哥姐姐型人格的呢,是吧?”

纪雨石说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可梁语柔确确实实是他躁动不安的青春期中最特别的一个人。但是他后来懂了那不叫喜欢,大概是一种依赖。

“那你喜欢男人怎么娶她?”杨兴面上不动,心花乱炸。

“这个……唉,你不懂,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梁家今天说让我准备,我明天就和她去民政局。”纪雨石抖着膝盖说,不知道杨兴干嘛问这些。自己喜不喜欢女人这不是很明显的嘛,还至于这么问。

这人当年保送到底是不是真的?灵性呢!

杨兴有意无意地给他挑蟹肉,瞄着他那副嘚瑟的样儿,笑了。他不觉得纪雨石真喜欢柔柔,梁语柔更别说了,把他当小弟弟宠着。不过他倒是理解纪雨石的那份模糊,青春期的高中生太容易冲动了,别说他,就连自己那时候都是。

有时候写着卷子,思路就能偏到别的地方去,鸟儿就这么起飞了。

“师兄你笑什么啊?还笑得这么贼!”纪雨石一只脚踩着凳子说,跋扈极了,“我再怎么乱都是自己乱,高中可没有什么前女友。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立不立字据!”

“不立,我没你那么浪。”刚才还是绷住了笑,这下完蛋了,杨兴干脆专注地笑开,把瞳仁都笑亮了,把最后一块蟹肉直接喂到纪雨石嘴里。

纪雨石气不过又吃人嘴软,咂咂嚼着,觉得今儿这碗螃蟹醋可真够酸的。这时小光端着大蒸锅过来,满满当当全是大闸蟹。

“哥你买这么多啊!后面还几十只呢!”小光看看桌上的蟹壳,收拾得干净无比,都能拼回去,立马递过去一个公蟹,“哥我也想吃蟹腿了。”

杨兴叼着牙签,接过来掰断再剪,可能是刚才太顺手了,一筷子又扔纪雨石的醋碗里。

隔日第二场雪来了。好在地下室供暖很足,在屋里可以穿短袖。纪雨石像模像样坐着,改着鸡不约的平面图。

杨兴中午冒着雪回来,一进屋整个人湿漉漉的。“还画呢?也不给师兄看看。”

“小爷干嘛给你看啊?”纪雨石心怀鬼胎地看他换衣服,从外卖小哥变回了大帅逼,就知道他下午要去同学会了。

“迟早也得看啊,不如先给师兄过目一眼。”杨兴想看,纪雨石早起晚睡地查资料,还知道跑去问刘厨餐饮装修,认真程度可见一斑。可是把图纸瞒得滴水不漏,恨不得睡觉也藏底裤里。

纪雨石从背后看他,想象高中杨兴的青葱年华,那身校服怎么穿怎么好看。一手拉着女朋友,一手帮女朋友推自行车,切,多配啊。

“我晚上早点儿回,你是去阿旺吃还是等我带回来?”杨兴明知故问,纪雨石那小嘴可挑食。

只不过他想听纪雨石说等着他。

等这一个字,是有很多意思的。是在意了,是惦记了,是期待了,或者再深一些,是想念了。

纪雨石看他拽逼拽的,不说话。气晕了,什么前女友同学会的,至于新买一身衣裳吗?至于吗?你丫不是同性恋吗?

“不说话啊?”杨兴套好羽绒服,细细品味纪雨石脸上扭曲的表情。这人小孩儿似的,必须哄。

站在椅背后头,两只手支着桌面,把人困在怀前。杨兴舒服地困着他:“真不理师兄了啊?”

“谁那么爱搭理你啊,赶紧滚。”纪雨石特别想往后靠,用后脑勺狠狠撞他下巴。

“晚上想吃什么?”杨兴拿着劲儿又问,笑意足足的。坏透了,他就是故意的。

纪雨石丧眉耷眼开始轰他:“滚滚滚,快去快去!下雪环路不好走,大晚上堵死你!”

“那师兄走了啊,小朋友别想我,傻乎乎的。”杨兴不轻不重地碰了他一下,鼻尖碰鬓角。他就买了件衬衫,没想买回来之后纪雨石就拿腔拿调的。

就差趁人不备,拿剪刀撕了这件衣裳。杨兴藏不住笑,轻轻带上了门。

“去特么的同学会……”纪雨石听见锁芯撞了,白眼才翻出来,抱着小白雪发牢骚,“你说二师兄这人怎么这么骚啊?他无情无义,什么老同学这么重要,瞧给他美的。”

小白雪如今出落成小公主,明明是小公猫却生得精致。这时候不停啃他的克罗心戒指,好像对这个贵重物品很有意见。

貌似感觉得出来,这戒指的身价高过了它,和杨兴一样的脾气,不爽。

纪雨石心烦,画也画不好了,趴在桌子上转笔。他不会,怎么转怎么掉,刚想上游戏找小光和他徒弟发牢骚,不小心点进了杨兴发来的新微信。

[大老婆:闹什么脾气啊,我杨兴是同性恋行了吧。晚上想吃什么啊,傻乎乎。]

这还差不多。纪雨石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坏笑,把脸埋进臂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躲笑。他要面儿,才不能让小白雪看他这幅样子,生这么大气,结果一哄就好了。真特么的傻乎乎的。

杨兴先去花卉市场买鲜花。如纪雨石所言路上堵成一锅粥,直到下车才收到回信。

[小石头不懂事:小爷要吃素菜!功德林!杨兴你丫飘了。]

几乎是下一秒,新信息又来,小姑娘使性子似的。[小石头不懂事:晚上十点必须回来啊,我一个人害怕。]

杨兴看着手机笑,纪雨石被人惯出一身毛病,从不委屈自己,再怎么生气,问他吃什么他都不会客气。看着花卉市场里七七八八的人,可能自己叫花海的香气给熏晕了,鬼使神差回了个晚上等着我。

这气人的小石头竟然该死的傻乎乎。杨兴的心思全在这个病句上。

到周老师家已经迟到了,班干部只差他一个。体委章鹏天给开的门,一见面就朝杨兴两腿中间踢。

“靠,你丫还这么孙子!”杨兴和章鹏天太熟,这人总来这套,“帮我拿着!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

章鹏天以前是圆寸,现在还学会用发蜡了,把杨兴的花摆在餐桌上,凑齐七大把。“让你丫早点儿非不听,多他妈堵车啊!”

“我可听见有人说脏话了啊。”周凤霞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切好的甜橙。后面跟着的是学习委员,杨兴的前女友罗青青。

“周老师好,您一点儿没变啊!”杨兴立马变回乖巧高中生,直接给恩师一个大拥抱。稍一抬头对上罗青青,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来啦,大天说你堵路上了。”罗青青确实漂亮,上三届下三届地找,绝对没有比她拔尖儿的。杨兴本来还挺尴尬的呢,再往下一看,小肚子都起来了。

“你……你这是?”杨兴看她,不敢猜,又看周老师,“有了?”

一说完罗青青就笑了,把橙子塞给了杨兴,刁蛮多出几分温婉来。“刚过5个月,你们可别说我怀孕就胖啊,我真生气。”

“你真不胖,再胖20斤正好。”杨兴特别渴,拿了一块橙子叼着。这会儿从书房跑出4个人来,班长团支书他们,拿着几个大本子往杨兴身上拍。

班长于刚,从前小心眼,因为怎么都考不过杨兴。“靠,就你来得晚!我这算公报私仇啊,谁来晚了谁挨打。”

“喂!你真打啊!考不过你赖自己行不行!”杨兴往周老师身后藏,又说,“你们能不能躲着点儿她,万一碰着了人家老公跟你们没完!”

周凤霞知道当年俩人早恋,笑眯眯地看好戏:“你啊,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是,太后悔了,可惜我俩相遇太早,对于爱情又了解太少。”杨兴人模狗样地说,把一屋人逗得哈哈笑。这时后背突然挨了打,还真是于刚。

“你拿什么打的啊?逆子!”杨兴反手拧他胳膊,俩人跟高中生一样幼稚。

“好汉饶命!”于刚赶紧认输,“咱们班当年的毕业册啊,每个人毕业照都有哈哈哈……大天那个傻逼样儿笑死我了,必须发群里!”

“滚!”章鹏天从后面踹。

三人打着闹着,从客厅滚到书房。毕业好几年再翻开青葱岁月,无不唏嘘。

杨兴边看边叹气,啧啧,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就是7年多。一个灵光闪现,周老师是纪雨石的班主任,那下两届的毕业册也应该有吧!

没经过同意他就在书架上翻,顺着时间往下找,摸到一个可疑性比较大的。

“你看的什么啊?”章鹏天凑过来问,“我艹,你还认识师弟师妹啊?可以啊大兴!”

“闭嘴吧您。”杨兴才不搭理他,先从大合照找起。纪雨石很高,应该在最后一排。很快他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梁忞。

那是这本了,杨兴急不可耐坐下来,想再看看小石头高中时代的傻乎乎。却不想找了一分多钟……居然没找到。

不是一个班的吗?石头呢!杨兴像出门没带钥匙一样懵,自己又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无炮灰,石头没喜欢过女生。

第 40 章、你倒是解释啊

起初没找到杨兴没在意, 当自己不留心。再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纪雨石这个人。

等找第三回的时候, 杨兴渐渐觉出不对劲儿来,每找过一个男生心里就冷几分。这个不是,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一个个排查下来, 根本就没有纪雨石这个人!

合影后面是单独的毕业照,全班22个男生, 有梁忞, 没有一个叫纪雨石的。

不是一个班吗?杨兴第一反应是自己又叫纪雨石给骗了。这小骗子天生不认真,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不敢说纪雨石每句话都是真的。

想到他连这个都骗自己, 杨兴气得手都抖。没实话,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找谁呢你?”章鹏天打打闹闹地过来, 从后头偷袭,差点儿给杨兴扑个跟头,“看你丫翻半天了,找谁呢这么着急?”

杨兴没心思接话, 肩一抖, 把人甩下去了。

“怎么了这是?”章鹏天和杨兴上学时候最好, 根本不怕他甩脸子。

“没事儿,想找个人。”杨兴知道章鹏天素来八卦,可他连敷衍了事的心情都没有了。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他找的是谁,纪雨石也不会让他找到。

没想章鹏天却放下手里的手机,再开口多了几分试探,还有说不清楚的揶揄。“你……该不会找梁语柔吧?”

“你怎么认识?”杨兴猛然间蒙圈儿了, “你怎么认识梁语柔?”

“啊?你不知道……不知道她的事儿?”章鹏天慌张地看向左右,“闹那么大,周老师班里的,你不知道?”

“梁语柔怎么了?我就随便看看。”杨兴突然有股害怕,他背对着热闹的章鹏天,翻阅着女生的照片,再找大合影,果真也没有她。

章鹏天以为杨兴真是找她呢,脸色不太光明。“说这话像嚼舌根儿,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

“到底她怎么了啊?”杨兴对上他的眼神,明白了,梁语柔出事儿了。

章鹏天不是别扭的人,可这会儿说话完全没有痛快劲儿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的也不清楚啊。就是听说的……周老师班里出了个大篓子,学校差点儿没压住,把周老师扒拉下来。高三不都得体检嘛,说是体检那天查出来的,验血,说有个女生……和你前女友一样……”

不是自己亲眼见到的,章鹏天也不好意思说。像传了个大谣言。

“什么叫和你前女友一样?”杨兴像在说给自己听,“和谁一样?”

“罗青青啊,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犯傻逼吧,非要我一字一字讲出来是不是?”章鹏天挠着后脑勺说,“反正就是查出来了,你懂吧?后来直接就不上课了,全年级都知道,这事儿闹特大……周老师因为这件事挨点名批评,其实你说关班主任什么事儿啊,早恋学生那么多……”

然后是半分钟煎熬,杨兴沉默着,又绝望地问:“梁语柔和谁早恋了?她班里的?”

“是啊,周老师班里的,叫什么谁知道,反正直接叫学校给劝退了。牛逼吧?马上快高考了愣是给劝退了,这说不好听的就他妈是开除了啊!”章鹏天也觉得自己传闲话了,臊着脸看毕业册,“你要找梁语柔啊?反正肯定找不到,估计复读了。要不问问周老师去?”

“不用,不用问。我就随便看看。”杨兴的脸已经没法看了,砰一声合上毕业册。纪雨石这几年究竟干嘛去了他一直不知道,像个迷宫,可迷宫的钥匙已经被他挖出来了。但他真不敢多问一句,钥匙更不敢插进锁眼。

生怕转一把门匙就开了。

莫名的烦躁随即而来,甚至祸及殃鱼,怪章鹏天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杨兴没吭声,先是烦,然后有些嫉妒,嫉妒得让他一步都走不动。嫉妒过后才是排山而来的猜忌,恨纪雨石瞒他,恨纪雨石当年轻浮,恨纪雨石自断前程,恨他……恨得一瞬间鼻梁酸疼,这个人……果真可恨。

这下都想明白了,为什么梁忞对纪雨石那么好,为什么纪雨石那年离开了北京,还有……为什么纪雨石和梁家说要正大光明娶柔柔,但是梁家不同意。包括梁语柔本科毕业就相亲的原因都在这里了,想必那年的事惊动过不少人。

杨兴闭了闭眼,是啊,全都对上了。

“你们几个臭小子干嘛呢?别在书房里闹啊。”周凤霞叫人出去吃饭,杨兴把毕业册放回原处,跟着出去,像一具活死人。

纪雨石画了一个下午,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就觉得冷飕飕。小白雪正坐在杨兴枕头上,一副居高自傲的神情,无声控诉两脚兽的冷落。

“饿了啊……等着啊,爸爸给你拿猫粮去。”纪雨石搓了搓手,怎么都不太满意。有些绘画功底可他毕竟没干过这行,问了刘厨,也只能帮上皮毛。这会儿拿出一口袋最贵的猫粮来,把空空如也的猫碗填满。

纪雨石怕猫跟着自己受苦,又拿小勺喂了一次营养膏。小白雪吃得呼噜呼噜,他听着,突然觉出一阵空荡荡的寂寞。

都快10点了吧,师兄还不回来。明明知道自己离不开人还不回来。

“好吃不好吃啊?”纪雨石留着肚子吃功德林,瞧小白雪舔勺子,他饿得慌,“好吃爸爸再给一勺啊……你说师兄是不是真堵路上了啊?跑哪儿疯去了?爸爸跟你说啊,他们班有个巨漂亮的小姐姐,是他前女友……什么?前女友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俩谈恋爱呗,早恋……对!你说的对极了,早恋之风必须扼杀,师兄是喜欢男人的……他自己说喜欢男人的,又不是我逼他……还吃吗?”

等第三勺刚舔干净,有人敲门。

“来嘞!”纪雨石顿时欢快,他特意锁上的门,先藏好图纸再去开,“还知道回来?你丫跑哪儿去了!”

杨兴低头进屋,不说话,拎了几盒外卖。纪雨石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功德林仨字就有股热热的冲动。

雪下巨老大,功德林又不顺路,他随口说的啊。

“师兄啊……你给买外卖了?”他明知故问。还剩40个拥抱没还,只要杨兴说一句话,今晚他就一起还了。纪雨石声音有些抖,给自己较劲,想听一句好听的,听杨兴说是冒着风雪特意跑了一趟。

“你为什么非要娶梁语柔?”杨兴攥着他的手不动,像按着自己的兵,不敢攻城。

功德林确实不顺路,6点准时从周老师家里出来的,在下班高峰期的环路上堵了200分钟。200分钟里,杨兴一会儿思考着回来怎么问他,一会儿又像死机一样。

怎么问?从哪儿开始问?用什么态度问?杨兴问司机要了一根烟,想了满肚子蹩脚文案,全都是病句。

可他见着纪雨石,突然就慌了。很想问个明白,可问明白了就等于坐实他又骗自己的真相。

“什么?”纪雨石看了看他,想从杨兴脸上找答案,“不明不白的,师兄你有病吧?”

“你为什么没参加高考,突然就离开北京了。”杨兴先往胸口捅了一刀,疼,想用掌心攥一把。心里涌出来的不是血,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全是纪雨石硬塞的,稀里糊涂塞得他胸口都满了。

纪雨石懵懵地看他,又一下明白了。周凤霞是杨兴的恩师,又是他和梁忞、柔柔的班主任。他挣了杨兴的手,慌慌张张围着师兄转了一圈,就像刚刚小白雪围着他要营养膏。

“师兄你买了什么菜啊?我先吃啊。”他又翻起塑料袋,屋里顿时叫哗啦啦的声音充满了。

杨兴恨他,恨他叫自己慌里慌张、神魂颠倒,恨他一句不解释就开吃。自己本身怀着逼问的心态回来,却捅了满地的星星。

“你说你亲过她,还有没有别的。”杨兴表情冷冷的,收着下巴的样子很不像他。他不是那么大度的男人,梁语柔三个字提都不想提。

纪雨石一下子咬着舌头,尝到血的味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事儿都过这么久了,翻什么旧账。”

他不太会用筷子,夹菜总是掉。杨兴帮他夹过那么多回了,知道他这样子就是心虚。

“你骗我,是不是?”杨兴那一份在200分钟里积攒的情绪突然爆发了,爆得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纪雨石,你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你当我杨兴是傻逼吧?梁语柔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特么怎么就没实话了?”纪雨石忽地怒了,狠着声音咆哮,“杨兴我告诉你,骂我可以,敢骂柔柔一句我跟你丫没完!”

杨兴像早就料到,一点儿都不惊讶,只剩点头。“行,你行,我杨兴再信你一句就是大傻逼!你不用跟我没完,咱俩有完,今晚就……”

“你就特么是大傻逼!”纪雨石莽撞地一推,他以为杨兴怎么都会防他,不想直接给人推退好几米。

因为他知道杨兴接下来要说什么。你不用跟我没完,咱俩有完,今晚一拍两散。谁也别回头。

“你特么的……”纪雨石突然怂了,想跑,想从衣柜里拿羽绒服。红红的那件,师兄买给他的。

“纪雨石,你就不跟我解释一句?”杨兴差些撞倒衣柜,小白雪吓炸了毛,直往床底下跑。“你以前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杨兴绝不拧一下眉头,可我想要你一句真话怎么就这么难?”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纪雨石往门的方向走。

小石头想跑,杨兴豁然笑了,被气傻了。被逼急的小动物才会想跑,怎么这人也是。他惨淡想过,但凡纪雨石解释清楚就行,他说得对啊,事情过了这么久没有计较的意义。

可这人就这么可恨,他能承认自己作下的错,可一句都不带解释的。就这么可恨。

纪雨石开着门,上下唇拼命抖。哪怕有人这时候拉他一把、留他一句,他就回来。

“师兄,我不想跟你解释。”椰子鞋刷得很白,纪雨石耷拉着脑袋,短袖叫楼道的穿堂风吹成单薄的布片,他认了,“是,柔柔的孩子是我的,所以将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娶她,只要梁家人同意。”

“你先把门关上。”杨兴怕猫跑出去,怕放走了他的小星星。

“再有,我解释了你信吗?”纪雨石的头更低了,有些自暴自弃。他很少深谋远虑,他就是个救急型的人格。

“我信啊!你倒是说啊!”杨兴气得头皮发麻,压不住的火腾一下蹿上来。只听咣一声,纪雨石把门撞得震响,直接跑了。

“艹!”杨兴恶狠狠地摔了烟,想把这颗石头拍碎了揉成粉末。他最恨别人不解释,200分钟的心理准备不是白做的,只要纪雨石说一句,认个错,他杨兴就能当这件事过了。

都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不能过的。

“喵呜……喵呜……”小白雪在床底下,是吓坏了的声音,背脊竖起一条细长的毛。杨兴半天没动,他得缓缓,把地上的小星星都捡起来,全塞回心里,一颗都不能少了。

“来,爸爸抱抱。”半天他才哈下腰,把猫从床下抱了出来,“不怕,不怕啊,又当着你吵架了……不怕啊。”

不知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一震,是唐双。

[唐双:纪少又来了,一坐下就开酒,要不要劝劝?]

杨兴闭上眼睛整理思绪,整理不出来就睁眼看白墙。是吧,纪雨石这个人真不是东西,认就认吧,你跑什么啊?你几岁了?你怎么老跟小孩儿似的?

唐双焦急地等着回复,从没见过纪少喝这么凶。别人来搭话来开酒,他一概全接了。等了好半天才收到回复,杨兴问喝得多么。

多,特别多,晚上肯定回不去的。唐双偷偷打字,还没打完又收到一条。

[杨兴先生:他喝完了你告诉我,我去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小可爱问石头和柔柔的关系,是种对大姐姐的依赖。石头是小巨婴,天生受兄长型人格吸引,所以青春期才会黏着梁忞柔柔,这两个惯着他的人。

没喜欢过柔柔,孩子更不可能是石头的,他只是想保护她,不惜任何代价。

也不爱替自己辩解,换别人可能就放弃他了,但杨兴比他成熟(兄长型典型人格),一码事归一码,你吵你的,我该接还是接你去。

明天伤势会发现的,嘤!

第 41 章、我跟你丫没完

纪雨石兀自灌酒, 灌到一半发觉身边多了个人, 正盯着他看。

“艹,你丫来……来干嘛?”甩了下脑袋, 他看清了这人的脸, 有些想跑。感觉像爸妈没时间接自己下幼儿园, 找了个同事来。

周成弼吹了个口哨,穿一身西装。“我真不愿意来呢, 大老远跑这一趟图什么啊。”

杨兴那孙子打电话都没把周成弼叫过来, 倒是唐双的一个微信把人成功召唤了。没办法,小奶猫第一回主动给他发微信, 叫他来郎桥喝酒, 现在周成弼不动声色地看小双为别人服务, 感觉有点儿亏了。

纪雨石已经喝完两摊,看谁都摇摇晃晃。“你赶紧滚、滚啊。”

“我敢滚吗?”唐双在那边看着他,周成弼猜肯定是小双担心纪雨石喝多了,杨兴一个人弄不回去。

所以……自己在小双心里就是个交通工具啊?周成弼感觉更亏了, 那边正好调完一杯, 赶紧叫小酒保过来服务。

“双双, 我要点酒。”周成弼托着腮说,“要你亲手调的哦。”

唐双还是后悔叫周先生来了,可偌大北京城里自己就认识他一个算有情分的人,刚刚也不知怎么了,一着急就找了他。

“周先生想点什么?”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吧台里,不装陌生人了。凌晨为自己来一趟, 他心里有些感动。

炮友能做到这个程度,是不是因为……周先生还是不错的。再说……还没发生过什么,周先生说他随叫随到,还真是说到做到了。

“随你,要耍得特别漂亮哦,再加很多爱心进去。”周成弼特意强调,好显得自己是唐双最与众不同的客人,反正纪雨石已经喝趴下了。

“没有、没有加爱心的。”唐双在狭窄的吧台空间里找调味酒,一不下心就撞了个杯子,“周先生您不要盯着我看,我调好给您送过去……”

周成弼近乎炙热地看他,这下是个人都能觉出俩人不一般了。“怎么,还不好意思叫我看啊?”

“我才没有!”唐双胡乱挑选着果味酒,整个人羞炸掉了,“工作场所里,我们不是……我们不是……”

“好好好,你忙你的,我盯着他。”周成弼有自己的逗猫原则,一下不能闹太凶,不然真急了。唐双这才定住了神,赶紧弄这一杯要命的鸡尾酒。

就是这小师弟到底怎么了啊,把自己灌一烂醉。莫非又和杨兴那孙子吵架了?周成弼见识过杨公子谈恋爱,这人就没有低头服软的时候,道歉送礼都可以,哄人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他那份直冲云霄的傲气了。唉,想着周成弼抬手扶了纪雨石一把,省得他滑下去。

杨兴在床上躺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白色的天花板。小白雪从他的左臂弯睡到右臂弯,他却一分钟都没睡着。

所有的乱,绕成心口的乱麻,根本就拆不开。这小骗子,一句话都不带解释就跑了。杨兴最憎恨别人不和他解释清楚,又想不通他跑什么啊。

周成弼在郎桥,唐双也在,两个人看着他。杨兴皱起眉头,咬咬牙拿起来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又放下了。

他的傲气不允许他打这个电话。

功德林的素菜闻名京城,今晚却无人问津。杨兴恨恨地想,这小骗子说想吃素菜,自己买回来了又一口不动,果然不能相信。

唐双的电话刚过三点半才来,铃声滑开了深夜的宁静,把小白雪吓了一跳,直接喵呜一声。

“喂,怎么了!”杨兴窝着脖子接。

唐双的声音很急,带着十足歉意。“纪少半分钟前跑掉了!周先生要送他回去,可他说什么都不干,差些又打起来。杨先生我对不住……”

“我知道了,你接着忙吧。我去半路迎他。”杨兴边说边坐起来找衣服。这种事能怪谁,纪雨石那个脾气他最清楚了,本身就不喜欢周成弼,能让他送才怪。

将衣服飞快穿好,杨兴不由自主地烧了一壶开水。等全收拾完,他犹豫了一瞬,转身抄起纪雨石的红羽绒服。路上静得近乎诡异,来不及化掉的雪水在低洼处冻成一层冰,鼻子呼出来的白气仿佛能结霜。这么冷的晚上,杨兴像个别有用心的人,羽绒服抱怀里,希望穿的时候不会太凉。

真是小孩儿,一口饭不吃,连衣服都不要了就跑。

出了胡同是平安大道,杨兴走到接他的老地方,半只脚踩在路牙子上,鞋尖时不时点着柏油地。过了这条马路就是酒吧街,冻得人连烟都不想抽。

马路偶尔有车呼啸而过,见路边有人,老远就开始鸣笛。杨兴只是拿鞋尖点地面,还真没有过马路的意思。

过了这条大道算什么啊?纪雨石一生气就跑,这算第二次,凭什么又是自己哄?杨兴脸上是冰凉的,抬眼是吹过三天大风的夜空,亮着凌乱一片的星星。

过去还是不过去?这是个问题。杨兴抬起腿,试着踩下一步,可还没落地又收过来。人是自己跑的,酒是他自己灌的,现在亲自来接,没必要那么殷勤。

找了不下十个理由,杨兴纹丝不动。做到这一步,可以了,他的傲气只允许他走到这里。

这时再看手机,已经过去半小时,快出现了吧?杨兴进行了一波自我嘲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等人来接的人。

又过十分钟,对面静如死水。杨兴厌烦地抽出一根烟来,开始找理由不过去。大概是纪雨石喝得太多,走路慢了些。

再过十分钟,起风了,像故意将对面掩杀。杨兴已经抽完一支,有些立不住了。该到了吧?40分钟,从郎桥到平安大道怎么也该磨蹭到了。但对面没有踉跄的脚步声,连个人影儿都不见着。

再等等。杨兴单手滑亮了火柴,把烟点上的刹那他想,等这一支抽完,再考虑要不要过去。吸了一口烟,那边静得让人心不安,杨兴突然间不喜欢这种安静了,他希望那边是喧闹的,歌舞升平的,明亮的。不要像这样,黑洞洞。

刚抽一口的烟掉在地上,杨兴终于把腿迈出去。他等不了了。

唐双的脸上满是愧疚,亲手拿冰块给周成弼降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纪少会打你。”

周成弼眉骨肿起一块红来,样子还是很风流:“没事儿,周先生从不和醉鬼计较。就是真他妈疼,小双双还不给点儿补偿?”

刚刚郎桥里一阵混乱,纪雨石一拳挥向周成弼,打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老板赶紧让唐双带客人去换衣间醒酒,酒吧就怕这种事,打起来今晚的生意全完蛋。

唐双唰地红了脸:“你这里还疼吗?”

“疼啊,多亏今天没戴眼镜,不然我就瞎了。”周成弼见过唐双不穿衣服,看他穿这么保守就想干点儿什么,无赖地歪过去等亲。

换衣间可没有监控,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那……嗯。”唐双心虚地看向门扶手,很大方的,不扭捏了。周先生是为自己一个微信来的,好端端挨了打,还和老板解释不关员工的事。反正已经是炮友了,那就亲吧。

唐双缩了缩脖子,鼓足勇气真亲了一个。

“诶,这下就不疼了。”周成弼演技不真,疼得眼角抽动着,怕是明天要变海盗眼了。挨一拳头换美人垂怜,这波不亏。俩人静静地酝酿,发酵着因为挨了一拳而生出的粉红泡泡,结果电话铃声吓得唐双一个哆嗦。

“干嘛啊大兴?我叫你小师弟给打……”

“成弼你帮我!帮我一回!快点儿!”那边是一阵忙乱慌张的呼吸声。

周成弼顿时白了脸,杨兴可没求过谁帮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在哪儿呢!”

杨兴正弓着背,怀里抱着他买给纪雨石的红羽绒服,里面裹着一个人。“在湖边!成弼你帮我一回,快!送石头去医院!”

说完杨兴就噎了,只剩呼呼的喘气声。

湖边只剩这两个人,很好找。周成弼逆行停在平安大道上,开了紧急双闪,连车都没来得及锁。他、唐双一起帮杨兴抬纪雨石上车,然后一脚油门朝医院飞驰。

唐双在副驾驶傻坐着,明显是脑子停转了。纪少怎么会……怎么会出事了?是喝醉了?怪自己,要是自己冲出去送他……

“系安全带啊!”周成弼提醒他,再眯着打肿的眼睛看后视镜。

那俩人,真没救了。

“石头?石头?醒醒啊……醒醒!你别吓师兄,咱们马上到医院了。”杨兴一声一声叫他,恨透了纪雨石,恨他永远都摁不住,瞎跑。现在这人安安静静躺在怀里,依赖的样子叫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下垂的嘴角永远不服软。

很重很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将他鞭笞到皮开肉绽。“石头你千万别吓我,求你醒醒……石头?小石头?石头!”

“大兴你摸摸他心跳!给我报个数!”周成弼看不下去了,你他妈倒是摸个脉搏啊,一路上叫魂儿似的。

心跳?杨兴这才茫然去抓纪雨石的手,没摸出来纪雨石的,倒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不行了。

湖边蜷着一个人,他老远看见就觉得很像纪雨石的样子,喜欢蜷起来睡觉,还不让人脱衣服。可真看清楚是他,杨兴突然又觉得这人肯定不是他了。

这么冷,这么黑,小石头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他恨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早过来看看,为什么非要抽那支烟,为什么非要傲那份脾气。纪雨石歪着脑袋躺着,身上一点血都没有,但那个样子太不对劲了。

“石头你别吓师兄啊,石头?纪雨石!”杨兴才不要他这么乖,他恨自己脑子迟钝,恨自己判断不出这是醉到断片儿还是昏迷,恨自己连一个脉搏都摸不出来,恨自己明知道纪雨石要人哄的……

“石头!石头!”杨兴可怜兮兮的,很不像他,只会揉怀里的头发。

艹,杨兴这孙子废了。周成弼一脚刹车停在马路中间。“小双你来开!”

唐双平时帮店里开车进过货,这会儿不敢反抗,跳下车突然后悔:“周先生我开车慢,还是你来吧。”

“我来个屁,他这叫酒醉昏厥,我他妈怕是酒精中毒!”周成弼边解着领带边往后座走,也很不像他。

“那、那咱们叫救护车吧!”唐双钻进驾驶座,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接打着了发动机。

“叫他妈什么救护车啊,我家全是大夫,给他催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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