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大清帝国所面临的海洋疆域的形势。”周星吩咐李鸿章的官差,将这副简易地图悬挂起来,然后,抄起一根什么棍子,在上面指点。“手工绘制,仓促之间,准确性有所欠缺,还望诸位老大人谅解。”
当过兵,还是文化兵,就象是流氓,更是有文化的流氓一样,周星以穿越者的辉煌知识背景,面对一群老古董,充满了自信,所以,那一笔本来就漂亮的字,虽然有软笔的变数,依然闪亮,他在纸上勾画时候,特别在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的婉转流畅,已经是炫耀了。
“不错,不错!”李鸿章由衷地赞叹:“周先生之于地图,这样熟练,罕见!”
李经方打量着周星,越发猜测不透他的真实用意,自以为在老爹面前阅历丰富的他,喜欢识人,却无法确定周星的路数。
盛怀宣则审视着这副逼真的中国海疆地图,其比例大小,非常符合,要知道,这种地图,在北洋系统中,只有军官,那些天津水师学堂的人,或者是留学列国的人,才能够懂得,或者识别,至于更多的具体军事设施,已经是纯粹的军事机密,不能为外人道哉了。
他怎么这么熟悉?
周星在旅顺和威海卫等处,鲜明地标记出了一个军事要塞的记号。
“中堂大人,请问,下官画得是否准确?”
“哪里?”
“我是说这两处,旅顺和威海卫作为我北洋水师的军港。哦,那是刘公岛,是吧?”周星淡淡地说。
“这你也知道?”李鸿章又是一惊,今天,在周星的身上,他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
北洋水师只有两个军港,一南一北。以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的矛尖儿,作为锁钥,封锁住了渤海出入口,形成了对天津海口的远程控制能力,这样,就算是将来西洋列国对清发动战争,大清的舰队,也可以抵抗一阵子,使天津等处心腹要害,可以从容地整顿军备,否则,没有了这两处海军的基地和舰队的活动,则天津海口,势同裸奔。
所有北洋系统的人,感到震惊,尤其是一员武将,更是触目惊心,虽然北洋水师的建立,是公开的事情,但是,许多的军事机密,还要认真地保护了的,就比如这两处海军基地,许多国人`未必知道,也绝对禁止外人到此两处游览参观,所以,向来主张愚民政策的满清朝廷,对自己的军事基地的秘密是自信的,李鸿章也不例外。
周星非常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哼,老子要是玩不转你们,还算什么穿越者?
“怎么?诸位的脸色很差啊,”周星不好意思直接去询问李鸿章,就问了盛怀宣:“盛大人,您是怎么了?”
既然他提出来,盛怀宣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吸了一口冷气:“周星周大人,对于这些,你是怎样知道的?”
深秋的风,凉凉地从窗户的外面吹过,用纸糊的窗户,轻轻摇摆了下,露出了院落外面丛生的树枝,灌木,还有令人费解的花团。有淡淡的芬芳传来。
“这些事情呀,难道还是保密的吗?”
“当然是保密的。”
“可是,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呀。”
“您知道得清楚?是不是在京城,皇上和诸位重臣在研讨北洋事务的时候,你正巧在身边听见了?”李经方忍不住插话。
“哪里呀。诸位想象得太过丰富了。”周星一笑:“很多人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情况,远不至于此呢。”
“你还知道什么?”那名武官,紧张起来,当然,对于周星,不是戒备,只是担忧。
“敢问兄台,是何阶级?尊姓大名?”周星觉得,这名武官,在李鸿章的跟前,也谈笑自若,随时可以插话,知道他的身份不低。可是,对于李鸿章的身边亲信,他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这位就是我北洋水师的提督……”盛怀宣热情地介绍道。
不等他介绍完,周星已经深深地震撼了,“您是北洋水师的提督丁汝昌丁军门?”
见周星这样吃惊,对面的武官也觉得自己增了面子,点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丁汝昌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好汉啊,虽然没有使北洋水师振作强盛起来,对于李鸿章的狗屁指挥盲目服从,却还能够在关键时刻,以自杀来谢国人,表现了中国人在近代史上罕见的担当勇气。
他也是周星学习近代史时,有所敬佩的不多的人之一。
英雄,民族英雄!
周星肃然起敬:“丁军门,周星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敬请您多多谅解。”
“好说好说。”丁汝昌都想不到傲慢和强势了一个多时辰,连李鸿章都不太鸟的周星,怎么会对自己一个北洋系统的属下官员这么待见,“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还知道多少?”
周星点头:“这正是我要告诉诸位的,也是我来时所言,要来拯救我大清北洋水师之理由。”
“请讲。”丁汝昌已经急不可待。
“我知道的事情,还有,我北洋水师的主力战舰的名字,以及数名战舰管带的名字。比如,我北洋水师,从英国购买了最早巡洋舰的‘超勇’号和‘扬威’号,随后从德国购买的铁甲战舰,有‘定远’号和‘镇远’号,还有后来陆续订造购买的巡洋舰致远、靖远与经远、来远诸舰。我还知道,刘步蟾,方伯谦,邓世昌。我还知道,我北洋水师,虽然已经叫响了名字,其实,真正的成军日期,还不到,还有,我北洋水师,自一八七五年开始建设,以海关和厘金中拨取四百万两用于海军,但是,实际运用到海军中的,往望大打折扣。因此,我海军在初步成军以后,因为经费困难,训练,武器装备的更新,都遭遇了许多困难。”
这些知识,是常识,就是在高中历史课本里,都有清楚的描述,尤其是丁汝昌,刘步蟾,邓世昌几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谁能不知道?
可是,这些情况,本来,是不应该由周星这样的淮军系统以外的闲人所知道的。李鸿章和丁汝昌等,虽然不是精明强干的海军统帅,却也知道起码的保密道理。
周星的话语一出,更令周围的北洋大员震惊,李鸿章居然显露出了罕见的失态,惊恐之意,久久地在潮红的眠上闪现,李经方和丁汝昌等,几乎石化。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错了?”周星故意问道。
“不错,绝对不错。”李鸿章亲自出面了:“请问,周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要告诉诸位,我是从日本人的嘴里得知的!”
“啊?”
“真的?日本人?”
周星当过兵,自然有喜欢历史烟云的倾向,对于近代的许多事情,都跟踪了解,尤其是参加工作以后,不断上中华网阅读,增长了许多见识,这时候,就充分地发挥出来。中国晚清的三支海军,都在七十年代开始近代化,最初作为假想敌人的,不是英国,也不是法国,而是日本,因为后者在七四年派遣小舰队入侵中国的台湾。周星故意将消息的来源说成是日本,其用心良苦,不是外人所能体谅。
“是啊,真的是日本人告诉我的。”周星信口开河,讲了某一次如何在京城的酒店里喝酒,和一些陌生的人遭遇,因为什么小事情,就聚合到了一块儿,由于周星好客,他们越喝越畅快,结果,那帮人大醉,就吐露了许多的真情。
“那帮人现在何处?”丁汝昌问。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这帮人在酒醒以后,一定迅速地逃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他们的气质和举止做派,轻易地都能看得出来。”
“你确信?”
“是呀,我确信,所以,我才觉得,这里问题严重了!”
周星暗暗向小日本道歉:对不起,这一点儿,你们大爷确实冤枉你们了。不,是抬举你们了`。
李鸿章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虽然他没有将日本人看在眼里,可是,日本人这样处心积虑答探查北洋水师的军情,还能够探查到这样严密的地步,本身就是不祥之兆。联系到元明之际的倭寇之患,十多年前日本对台湾的窥探,他就意识到,北洋水师,早就被日本倭寇给盯上了。
他也风闻日本人在加速地发展海军,如果北洋水师的军情尽数泄露了出去,被日本人掌握,将来两国战争的结果,不言自明。
见李鸿章被击中了要害,周星觉得,应该再加一把力:“中堂大人,丁军门,诸位大人,我好象还听说,丁军门原来在太平军中做事,哦,该是长毛军,后来才参加了湘军再转淮军的,是否当真?”
这一段儿,其实是周星通过别的渠道探听到的秘密,这时候,统统地转嫁个了日本间谍。
丁汝昌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日本间谍对于北洋水师情报的刺探,居然到了这种精益求精的程度?连丁汝昌的老底儿都能翻出来?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见震住了李鸿章等人,周星才说道:“正因为如此,下官觉得,我北洋水师,面临着日本倭国的恶毒窥探,如果我军不加注意,将会有难以逆料的危险。下官将此等事情禀报诸位,就确实是想来拯救我北洋水师的!”
“多谢!多谢你了!”丁汝昌深深一鞠躬:“周先生,亏得你能够及时禀报这消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