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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二姐填房(1 / 1)

太太挥手让众人退下后, 王妈妈扶着她回到内室, 只听王妈妈道:“老奴听说二姑娘定亲了?”

“哼, 那就是个只看得见眼前得失的目光短浅之人。”

“可是二姑娘的亲事不听从您的安排?”

“就她那个庶出身份竟生的心比天高,因为她的亲事险些弄得老爷与我反目成仇。”太太揉了揉额头,怒声道。

“太太为何这么说?”

“老爷明年春回京,打算临走之前给二丫头定门亲, 这事你是知晓的,可是二丫头看着闷不吭声,心里却十分有主意。”抚了抚额,继续道:“既然这般,我便带她赴各家女眷的宴请, 可是她倒好,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言不语, 故作楚楚可怜状,遂不少夫人暗地里偷偷问我, 是不是因她是庶出不讨得我的欢喜便急于将她发嫁,你说说, 她此举不就是在逼我,进而昭告天下我是心肠恶毒的嫡母。”

王妈妈抚了抚她的后背,劝慰道:“这二姑娘行事越发没了分寸, 不过老奴瞧着咱们姑娘却是越发懂事了?”

太太脸色微微缓了缓:“也只有这件事还能让我舒舒心。”

“二姑娘这般行事,您大可直接同老爷说,让他与二姑娘打太极。”

太太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没试过,可每每我一开口, 他便闪烁其词,转移话题。”

王妈妈叹气道:“太太且放宽心,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过一个多月便要过年,过完年二姑娘便要出嫁,待她嫁了人您也就省心了。”

“省心?除非我们离开苏州,那才叫真正的省心。”

“太太……”

太太狠狠拍着桌子,恨声道:“我一想到二丫头就恨得慌,那个死丫头明里不敢与我唱反调,竟跟我来阴的,本想着日后天各一方,便为她寻个不错的良人,她倒好不是嫌弃人家里穷,就是嫌弃不是官身,再不就是区区秀才的功名竟敢高攀知府家的女儿,即便这些都满足了,还得看少年郎的样貌,这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一不顺她心意,便低着头默默流泪,像我欠她似得。”

王妈妈惊呼道:“二姑娘这也太不着调了?”便是公主嫁人也没她这般讲究。

“跟她娘一样是个贱人!”

王妈妈小声问道:“那如今这位未来的二姑爷合二姑娘心意吗?”

“要不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不是挑三拣四吗?那我便我行我素,也不用在乎你心里的想法,逼得我直接拿了三家少年郎的名帖递给老爷,让他去跟二丫头周旋,她的婚事我还不管了。”

“那老爷能同意?”

“由不得他,若老爷在步步紧逼,我便直接为二丫头定下亲事,到时木已成舟,谁又能说我的不是?”

王妈妈思忖片刻,低低道:“二姑娘本来有一手的好棋,如今被她下成了死局。”

“哼!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她?区区一个庶女,真以为能越过我不成。”

“那如今这位二姑爷可是她自己定下的?”

“果然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给老爷拿了三家少爷的名帖,其中有一张的人选是最不可选的……”本打算让她二选一,但又恨其她歹毒的小心思,这才出现了第三张名帖。

王妈妈瞪大眼睛:“二姑娘不会……”

“哼,要不说这就是命,她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

毕竟事关二丫头一辈子的幸福,再说又有老爷从旁看着,她怎敢贸然起歪心,但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是可忍孰不可忍,遂在给老爷的名贴上多出一人,谁料二丫头竟选了那位多出之人,真不愧身上流淌着她生母那卑贱的血脉,竟也是嫌贫爱富的贱人,余下那两位人家,一是知县李大人家的庶三子,她嫌弃人家是庶出,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二是知州张大人家的侄子,那位少年郎她曾见过,才华横溢不说且已考取了功名,不过就是家里贫困些,她竟也看不上,最后便是那商贾家的嫡子,有钱有势却没有功名,可二丫头偏偏就选了这个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污糟不堪的。

“你可还记得苏州富商齐振荣?”

“难道是他家二公子?但老奴记得,他家二公子也是庶出啊。”

太太冷笑不已:“哼,是大公子。”

这下可惊到王妈妈,遂她惊呼道:“他家大公子不是早已娶妻生子了吗?”

“正妻不是两年前过世了吗?”

“二姑娘嫁去岂不是作了填房,老爷竟答应了这门亲事?”

“所以适才我道:老爷因此将我也恨上,不过随他怎么想。”正好趁这件事让他知晓二丫头嫌贫爱富的真面目,哼!他打从心里眼里疼爱的女儿是个多么好高骛远的人。

王妈妈忍不住开口道:“怪不得老奴只听说二姑娘定了亲,至于是何人,府中众人皆是哑口无言,支支吾吾。”

“丢人现眼的货色?老爷的名声怕是被她毁的一干二净?”

“难道老爷没跟二姑娘说齐家人的情况?”

“你说再多人家不信也没用,还得怨恨你阻碍她过有钱人家少奶奶的日子,且她寻死腻活要嫁齐家大公子,气的老爷差点起了家法。”

“最后二姑娘说了什么竟让老爷同意这门婚事?”

太太冷声一声:“这些年我冷眼旁观瞧着二丫头,她心里那些小算盘怕是从没停过,便是如今这般逆境,她依然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怕老爷不同意便直接了当质问,道:“是不是因她是庶出,便不讨爹爹的喜欢,是不是因她没了生母,便要受人欺负,就因她仅仅做错一件事,便要匆忙打发她嫁人,既然在她府中这般不受人待见,那她嫁人何不选择一条日子过得舒服一点的路。”

王妈妈喉咙咽了咽,抖着音道:“二姑娘,这胆子也太大了。”

“哪里是她胆子大,她这是在算计老爷呢?这一字一句质问的话只不过是在敲打老爷,怨恨我罢了。”

“老奴不懂?”

“试问知府家的姑娘竟过得如此苦不堪言,因何不好?谁又让她不好?”

“这……”

太太嘴角含笑:“若是往常老爷听到,说不得会埋怨我几句,不过如今连他都被二丫头记恨上,哪里还顾得我。”

“老爷没动怒吗?”

“百善孝为先,凡事以孝顺长辈为首,这便是孝道,父母之恩尚不报之,何言他法?上仿下效,轮回阴阳,所以儿之恩父,父之礼子,”顿了顿又道:“可是我们二丫头呢?忤逆生父,污蔑嫡母,无视先祖的教诲及闺中教养,这样的她即便立即打死也不为过,可我们老爷慈父心肠,也只是颓丧着肩对其道:既然你选择这条路,日后是苦是甜都要自己承受,休得怪罪于我们。”

“二姑娘如何说?”

太太想及此,嘴角微微上翘:“二摇头硬气的很,挺直后背,铿锵有力道:便是她日后过得苦不感言,也不会寻到老爷门口,反之亦然,若有一日咱们过得穷困潦倒,也不要到她门口去要饭。”

王妈妈瞠目结舌道:“二姑娘怎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傻了不成?”往日瞧着她心机颇深,谁料竟说出这般愚笨不堪的话。

这男子娶妻,女子嫁人,本就不是一句话的事,这里面说头大着呢,以二姑娘知府家庶女的身份许人,试问求亲之人哪个不是冲着老爷的官威而来,但二姑娘竟说出与老爷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倘若日后她婆家知晓原由,怕是得悔恨死,本以为娶了个金凤凰,谁知竟是只山鸡,这般想,二姑娘以后的日后苦矣!

太太继续道:“可不就是个傻子,没了娘家靠山的姑娘,嫁到婆家没了利用价值,日后还不得自生自灭,磋磨死她。”

“这话老爷没跟二姑娘说吗?”

“老爷如今寒心了,哪能顾及上这些。”太太嗤笑一声:“说来也怪,老爷当官向来秉公办理,刚正不阿,可为人父却错的离谱,府中这么多子嗣,少爷们他倒是在意很多,毕竟关乎他们日后的前程,但对姑娘们却有些冷淡,一直以来最为疼爱的便是没了生母的二丫头,而黄姨娘生的六丫头却置之不理,真真是天壤之别,不堪而比。”

老爷之情操让她叹为观止!

王妈妈端了杯茶递与太太,轻声道:“您所言甚是,且老奴此次回来,发觉六姑娘比往日更加的引人注目。”

太太低头抿了抿,淡笑道:“若不是瞧着六丫头宅心仁厚,且不会搬弄是非,对玫儿这个做姐姐的也算真心实意,但凡玫儿言行举止有不对之处也有所规劝,不然我哪能容得她这般出头。”

“不过太太……老奴瞧着六姑娘人到是很本分。”

“有了二丫头这个前车之鉴,我便不动声色的细品六丫头,看她品行到底如何?”

“老奴觉得您不一定能品出来,黄姨娘入府这么多年,不争不抢也不惹是非,老奴觉得六姑娘心性随她姨娘,是个明事理,懂分寸之人。”

“若当真这般到是好了,黄姨娘乃罪臣之女,即便日后六丫头飞黄腾达,难道还能为她姨娘请封不成?”

“您说的是。”

“若她真心实意对玫儿,不利用她,挑唆她,陷害她,待她及笄后,我也不会亏待她,定为其寻个不错的亲事。”

王妈妈附和道:“太太就是心太善。”

太太又道:“既然你回来了,便由你准备二丫头陪嫁的东西。”

王妈妈低头应是,又道:“老爷那可有什么说辞?”

“老爷现在还有这份闲心,怕是巴不得快点将二丫头发嫁出去,随后赶快回京述职,自二丫头定亲那天,外面已冒出许多难听的流言蜚语:堂堂知府家的千金竟做了富商嫡子的填方,这其中怕是有些说道,要么是为了银钱卖女儿,要么是庶女不讨大妇喜欢,将其嫁给商贾子弟,毁她终生。”

王妈妈气愤道:“这帮不明事理之人竟在那胡说八道。”

太太笑了笑对其道:“我肩膀有些酸,你帮我按一按,这段时日你不在我身边,菱香她们虽服侍的很周到,但按摩的手法却不如你这老货。”

王妈妈走到太太身后,轻柔按着她的双肩,轻声道:“太太,老奴从京城带回来的教养嬷嬷,您打算什么时候见见她。”

太太身子一僵,脸色骤变,怒声道:“此事你怎才来禀告?”

王妈妈手未停,笑着解释道:“教养嬷嬷姓孙,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听大姑娘说以前在宫中还教导过公主的礼仪,她本可在宫里安仰天年,但她十几岁便入宫,自那以后再没出来过,如今得了恩赐便趁机提出出宫之请求,希望利用余生之年看看外面的风景。”

话音刚落,太太猛地转过身子,厉声道:“快……快……唤人请孙嬷嬷过来。”

“太太,您道老奴为甚没让孙嬷嬷立时来见您,她长年生活在宫中,哪经历过这般劳累的舟车劳顿,怕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且老奴临来之前已去看望过她,并叮嘱她歇息好了,遣人通知我即可,到时您在接见她也不迟。”

太太呼了口气,缓缓道:“是我糊涂了,你安排的甚是有理。”

似想到什么,王妈妈神色顿了顿,小声道:“老奴心底有些不安,孙嬷嬷此番到来定会引起府中姨娘们的猜忌,若……”

“你是想说,是让孙嬷嬷直接教养玫儿还是一同教养府中姑娘们的规矩,是吗?”

王妈妈轻轻点头。

太太眉眼一肃,冷冷道:“这是大姐给她嫡亲妹妹寻的教养嬷嬷,与其他人有何关系,便是闹到老爷处,我也是这般回他。”

“明年春我们即将回京,若老爷得知这位孙嬷嬷是从宫中出来,怕是会趁机提出让孙嬷嬷教导姑娘们,京城中闺中女子的礼仪,使其日后进京,不会因此闹出笑话。”

大约半盏茶功夫,太太方沉吟道:“此话到是提醒了我,毕竟事关老爷及我的颜面,若日后进京带她们走亲访友,万一有人说错话做错事,坏了规矩,怕是会图惹人笑柄。”

“太太所言甚是。”

“既然这般,也不用老爷吩咐,待孙嬷嬷安顿好后,便让她一众教导几个丫头,让其在回京之前学好规矩。”

“太太……那二姑娘用不用跟着一起学?”

太太下巴微抬,轻声道:“她便罢了吧!还有几个月便要嫁人,应在屋里专心绣嫁衣方是。”

王妈妈立即明白太太的意思:对于碍眼之人,还是不要出来晃荡的好。

“对了,昨儿匆匆问了你几句大姐的事,今儿碍着她们在也没细问,大姐在婆家当真过得顺心吗?”

王妈妈笑着说:“太太放心,大姑娘乃安国公府的长孙嫡媳,如今又有两个哥儿傍身,日子过的好着呢?”这番说辞也不过是大姑娘在她临行前交代过,不要告诉太太,在她婆家所见所闻所感,山高水远,太太帮不了大姑娘又何必让她徒增担忧。

“既你这般说,那我这提着的心便安稳了。”王妈妈是服侍在她身边的老人,言语间从未骗过她,也从未合计过她会诓骗她。

这时菱香在外轻声道:“太太,二姑娘求见。”

主仆二人俱是一愣,二丫头来此寓意何为?

太太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菱香亲自打帘,二姐含笑的对其淡淡点头,随后脚步轻移的进来,此时王妈妈立在太太身后,对她福了福身,二姐侧身避过,低头对太太福了福身,轻声道:“母亲。”

“二丫头此来,可是有事要同为娘说?”

二姐低着头,小声道:“母亲,女儿听说王妈妈带了一位教养嬷嬷回来,不知是与否?”

太太皱眉,不明白她为何提起此人,不过府中来了一个大活人却是瞒不过众人的眼睛,遂颔首道:“确实。”

身后立着的王妈妈心里却是一紧,二姑娘怕是……

果然,二姐得到答案后,噗通跪在地上,眼眶泛红的看着太太,喏喏道:“母亲,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眼见情况不对,王妈妈立时插嘴道:“太太,大姑娘为三姑娘寻得孙嬷嬷好似不服咱们这的水土,今日竟未起得身。”

此话一出,跪着的二姐便知王妈妈话里的含沙射影,其一孙嬷嬷是大姐为三姐寻来之人,其二,孙嬷嬷水土不服将来必要回京,话里话外告诫她:不要打孙嬷嬷的主意。

可如今的二姐已经破罐破摔,既然选了作商贾家嫡子的填方,那太太为她准备的嫁妆多与少,好与坏,她也已不在乎,但却十分重视陪嫁之人,此人定要一心一意为她筹划,遂最近月旬她便一直思忖陪嫁之人选,如今老天为她送来及时雨,她又怎能却之不恭。

此时的太太若再不明白她所言何事,那便是个傻子了,于是脸色从淡转青,从青转黑,最后沉声道:“婚事随你意,我且不管,如今竟张狂的同我要人,莫不是觉得快要嫁人,即便在娘家如何也不会有人把你怎样?”

二姐低声道:“母亲,您误会女儿了,女儿怎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太太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好似在一下一下敲打二姐的心,半响后,嗤笑道:“此处没有别人,你且不用与我打马虎眼,直接说明来意便是!”

过了一会儿,二姐缓缓抬头,直视太太道:“母亲,您既知女儿为何事而来,又何必故作不知呢?”

太太猛地站起来,俯视她道:“我竟不知如今你胃口这般大……”

二姐不待她吩咐,自顾站起来,淡笑道:“女儿不日便要嫁人,嫁了人便是人家的媳妇,在此之前,母亲难不成还要责打女儿不成?”

太太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啧啧两声:“如今的你到是比你死去的姨娘更加有气魄,不错,不错……到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二姐脸上一冷,冷冷道:“既然胆敢来母亲这,我便抱有十分的把握,遂请母亲将京城请来的孙嬷嬷赏赐给女儿。”

太太围着她转了一圈,冷笑不已:“说说你这‘十分的把握’是指什么?”

二姐侃侃而谈道:“其一,我可以先去求爹爹,只要提及我生母,顺势落下两滴泪水,爹爹便是对我有再多的恨意,怕也会许了我最后的念想,其二,便是爹爹不同意,我可以去求三妹,虽她知晓平日里我与她交好是在利用她,可若我嫁人后,你们便要回京,咱们姐妹怕是此生再难见面,她定心存不忍,最后还是会背着您将孙嬷嬷送与我,其三,孙嬷嬷从京城远道而来,怕是不愿再回到那个囚禁她半生花信年华的地方。”话毕顿了顿,嘴角微微上翘,问道:“母亲,您觉得女儿之言论可行吗?”

太太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方重新坐回凳子上,讽刺道:“二姐,你当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所有事都能顺你心意?”

“女儿猜想母亲未必同意,但有时有些事就是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不是吗?”

太太对低头站在门口的菱香道:“去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偷听。”

菱香抬头飞快撇了太太及二姑娘一眼,压下心底的惧意,低声应诺。

二姑娘胆子越发大了不说,较之以往更加的不知收敛,竟敢当面同太太对峙,真不知该说她意气用事还是不辨菽麦。

即便这般二姐仍挺直了后背,淡笑的看着太太不言不语,似乎心中很是胸有成竹。

只听太太道:“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二姐淡笑道:“如今庚帖已换,亲事已定,母亲还能退亲不成?”

太太低头捋了捋手中丝帕,漫不经心道:“这深宅大院里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其实易如反掌,你说是不是啊……王妈妈?”

王妈妈附和道:“太太这般说,到让老奴想起您未出嫁时,有个庶出的姐姐,她仗着姨娘深得老爷宠爱,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夫人当时并未说什么,只比以往更加的宠溺她,即便她说错话做错事,夫人依旧十分宠爱她,弄得连老爷都看不过去,训斥夫人几回呢?”

“最后我那位庶出姐姐如何了?”

“自然是香消玉损,化作一堆白骨。”王妈妈见二姑娘脸色惨白了下,又道:“老爷连祖坟都没让她入,也不知丢在哪个乱葬岗里。”

听的二姐神色惊恐,身子更是不寒而栗,勉强站直身子,虚张声势道:“母亲莫要吓我,如今身在逆境的我,可是没什么可怕的?”

太太冷笑道:“天真!你可知即便你定了亲,让你无声无息从府中消失与我而言,在轻松不过的事,不过念在养你一场,有些事有些话不想说的太过,做的太过,可你却自欺欺人的以为我畏惧你,纵的你越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母亲……”

她话音刚起,便被太太截过,啧啧两声:“定了亲又如何?有多少定了亲的姑娘一不小心偶感风寒,一病不起,或赏花时不小心落水,或夜黑人静时与人私奔,最终的结果皆逃不过一个‘死’字,且死无对证。”说完眉眼一跳,看着她道:“你觉得哪一种死法适合你?”

“你……你就不怕爹爹查证,他可是断案无数的知府,万一被他知道真相,你能脱得了干系。”胆战心惊的她竟连‘母亲’二字也不叫了。

闻言,太太又嗤笑一声:“你还是不懂,所以说你的虚张声势也不过是薄纸一张,而我的有恃无恐则是背后有儿女撑腰,如今你可还想与我斗下去?”

“你……”二姐惶恐不安的后退两步。

“便是老爷知晓真相又如何?他能为了一个屈屈庶女将我这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原配休了,能为了你毁了前途一片光明的翊哥,还是嫁入高门得婆家敬重的大姐,你觉得将官位看的比命还重的老爷,最后会舍弃谁呢?”

二姐吓得腿一软,神色惊恐的看着她,哆嗦道:“你要杀我?”

“怎么是我要杀你,不是你逼着我杀你吗?”

“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想必你现在只是口服心不服吧!”太太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水抿了抿,淡淡道:“我可以让你打从心里惧怕我。”

二姐猛地摇头,惴惴不安道:“母亲,女儿错了,女儿再不敢造次了。”如今的她已经认清现实。

“哦?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二姐悄悄窥视了她一眼,怯怯道:“女儿不该起了妄念?”

太太放下茶杯,慢无声息道:“非也!”

“女儿不该顶撞母亲?”

“也不是!”

二姐想了又想,低声道:“女儿不该本末倒置,逾越了身份。”

“还不算冥顽不灵。”太太笑着对其道:“庶女就不该逾越自己的本分,妄想着攀上高枝便能改变山鸡变凤凰的事,需知不过是虚凰假凤罢了!”

二姐僵着身子,木着脸道:“母亲教训的对。”

“二丫头,你对老爷说,嫁人后是苦是甜都不会找老爷诉苦,可有这回事?”

二姐愣愣的看着她,扯扯嘴角:“母亲,女儿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怎么?如今被我当头一棒敲醒后,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母亲,是女儿错了……”

太太继续道:“这段时日我冷眼瞧你,对嫁妆单子并不在意,是不是觉得你既嫁了商贾人家,日后自然腰缠万贯,不愁银钱花。”

此话说到她心坎里,却不知为甚让她不寒而栗,怕露出眼中惊吓的神色,忙恭敬的垂下头。

“若你当真做到如你所说,与我们断了关系,假以时日我倒是高看你一眼,可是我最知晓你的为人与心机,绝对不会与老爹断了关系,因为你怕……未来的夫家不认可你,怕未来的日子不好过,更怕有朝一日求到我们头上,”嘴角的笑容越发讽刺:“自来商贾之人重利轻别离,我真好奇,若有那么一日,你该如何自处?”

可惜远在京城的她却看不到了!

太太每一句都敲打在她心上,是的!她不敢!不敢同娘家断了关系!更不敢同爹爹断了关系!

二姐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不言不语,太太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就这点心机与胆量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当真不知死活。

见太太敲打的差不多,王妈妈上前一步扶起吓得魂飞魄散的二姑娘,低声道:“二姑娘,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二姐抖着身子,低头瑟瑟道:“母亲,女儿……女儿错了,便……便不再多打扰您。”紧紧握着王妈妈的胳膊方能站直身体,低声祈求道:“劳您扶我出去。”

王妈妈看了看太太,见她脸色如常,方道:“二姑娘身子虚,老奴自然要搀扶您回去。”

待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太太冰冷的声音:“记住这次的教训,再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二姐顿了顿神色,脸色苍白道:“母亲,女儿记住了,日后再不敢出言不逊。”

事到如今她已然知晓,即便嫁人后,要想在夫家过得顺风顺水,前提也得靠着爹爹这颗大树,若当真寒了爹爹的心,日后不再搭理她,她在婆家的日子怕是会过得水深火热。

王妈妈刚掀帘,准备扶着二姑娘出去,就见老爷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神色更是怒不可言,吓得她膝盖一软,连着二姑娘一同摔倒,跪在地上瑟瑟道:“老爷……”老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到多少?

菱香为何没出声?

她不是守在门口,人呢?

王妈妈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虽低着头眼睛却飞快的看着地面上的鞋印,竟只有老爷一人,怕是他来之前便让人绑了菱香下去,要不然菱香对太太的忠心,冒死也会大喊告知她们。

太太闻声出来,看到神色震怒的老爷,淡笑的对其福了福身:“老爷,您来了怎不出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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