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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结局)(1 / 1)

夜里, 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姜楚最是喜欢这样的天气,温馨恬静,身旁的人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翻了个身, 被顾明衍搂在怀里,仔细听着那雨声,慢慢入睡。

春雷滚滚, 时光逆转回从前。

屋檐下避雨的少年郎蹙着眉头,看了眼天边划过的白光, 随后是轰隆隆的震耳声。

顾明衍倚着柱子,脊背却是挺直着的,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铺子看。他手中的一柄油纸伞欲张愈合,昭示着少年的几分不耐与焦躁。

油纸伞上画了几枝桃花,在一片朦胧中格外显眼。就像刚刚走出门外的姑娘一般摄人心魂。

顾明衍一下子机灵起来, 将刚才的懒散模样丢的干干净净,他无处可去,偏头一跃, 便跃到了房檐之上。

姜楚给墨书轩的门上锁,胳膊间夹了一本书。

一本破纸能遮得住什么雨, 房檐上被雨淋湿的少年嗤笑了声,但瞧见姑娘并没有用书来挡雨, 反而揣进了怀里,像在藏一样宝贝,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果然是爱书如命, 宁肯不让书淋雨,也不知要好好怜惜自己。

眉目如画的女子一路小跑着,裙摆迎风而起,像是摇出了一朵花,顾明衍在房檐上盘算着距离,待姑娘走近后,将手中的油纸伞丢了下去。

他控制着力度,那纸伞砸下去的时候,只轻轻挂了下小姑娘的墨发。

随后,传来了略带讶异的软糯声音,最终,姜楚向左右望了两眼,撑开了那把伞,不慌不忙地向远方走去。

他一路护送着小姑娘到姜家院子,才肯回自己家中,反正这条路他最是熟悉了,一天走个八百遍也不嫌烦。

淋着雨回去时,阿礼在一旁乱嚷嚷,“主子,您不是带伞出去了么?又弄丢了呀,怎么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

他没理,还在回味着姜楚轻俏的背影。

不久之后,宫里要办一场春猎,邀请京中子弟参加。

顾明衍自打那事之后,对见太后的事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称得上是排斥,他厌恶着深宫中的一切。

但洛水街是个热闹的地方,小贩颇多,生意人天天守摊时,最常干的便是拉家常聊闲话,而其中最高级的话题莫过于王孙贵族。

顾明衍想,他的身份够排面,在洛水街出一次风头,是不是也能被她听了去?

当即,便应了春猎的邀请。

魏皇听闻他应邀,大喜过望,在猎场上亲自为他挑选马匹,佩戴弓箭,顾明衍笑着扬了扬眉,忽视掉一旁的太后。

他骑射好,果真成了场上最厉害的那个人,狩得的猎物甚至赢过了他父王,一时之间风头无比。

但世上都是坏事传千里的居多。

在传播度上,他败给了一个连根动物毛都没射着的人,那人是个贵公子,名唤慕谦,平时被身居高位的父亲保护地好好的,一心只读诗书,并未碰过刀剑这类要人命的东西。

这次狩猎,纯粹是为了博得美人好感,慕谦心仪的那个人,正是娇蛮郡主魏清荷。哪怕他没功夫傍身,也毅然决然地骑马进了林里。

最后捡了只被荆棘绊住的老兔子回来,还没忍心插一刀,却叫老兔子给反咬了一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众人看着他的战果,哄然大笑,连带着顾明衍也笑了起来。

这么个愣头青,不知脑袋是不是有点毛病,竟然敢瞧上魏清荷这个疯丫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顾明衍也是,但到了洛水街,他就不这么想了,愣头青凭着愣,硬生生地抢过了属于他的话题度。

在茶馆的屏风后,他独自生着闷气。

因为姜楚正在跟她的小姐妹谈笑,谈的自然是这两天风头正盛的慕谦。

小姐妹笑着将慕谦从头到尾调笑了一通。

姜楚见小姐妹笑岔了气,便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我听说他读书很好呀,天资聪慧,很有才气呢,在其他方面也不比那些狩猎厉害的人差,没准儿他是在可怜那些小动物。”

小姐妹点了点她额间:“你呀,尽会捡别人的优点说。不过你是有理由的,毕竟你家未婚夫周晋也是个文人嘛,你喜欢这类人也是应该的。”

姜楚捏了捏耳垂,喜欢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知道周晋会是她的夫君,听说文采很好,日后两人举案齐眉也称得上美满吧,她弯唇笑笑,低语:“好像是吧。”

小姐妹俨然是还没放过春猎,但情绪低沉了不少,“阿楚,你说为什么会有春猎呢?把动物放进林中,给了它们生的希望,但最后却一剑封喉,这不是更残忍吗?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听说第一名射杀了好多呢。”

姜楚饮了口茶,淡淡回想,第一名是姑母家的那个世子,听姑母说,那人还可以,没外面传的那么风言风语,

她瞧了眼外面的太阳,拉着小姐妹走出了茶馆,边走边笑着道:“叉烧鹿脯,乌鸡汤,鸭丝肉……你还要不要吃啦,你又是如何下得去嘴的呢?”

小姐妹无言。

顾明衍没听到姜楚的那些话,自嘲地笑了笑,他是闲的没事干才会去参加狩猎,到最后却成了个残暴之人。

消沉了几天后,他重新变得精神抖擞。

残暴又如何,反正,他是最厉害的。

是京城中最厉害的少年郎。无论家世门第,还是相貌姿态,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当然,总有人不甘心居于他之下。但到最后不得不臣服于顾明衍,毕竟,争强好胜的心硬不过人家的拳头。

顾明衍几乎是靠着蛮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世俗的底线。

宫里头两个宝贝皇子天天被他挤兑,却没有过一次反抗。朝堂的大臣见了他也都绕道走,生怕这小子把自己马车给拆了。

终于,他闻名京城内外,少年端坐于马背,俯瞰这十里长街,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名声总算是烂透了,糟糕地够可以。

从前皮归皮,但达不到人人畏惧的程度,现在,刚好可以施展他惊人且举世无双的计谋。

桀骜的纨绔子,揍一顿周晋这个文弱书生应该不足为奇吧。他揍过皇子揍过朝臣,现在揍没身份的文人,肯定不足以人们挂齿的。

风流浪荡的世家子弟,对一个民女强取豪夺应该也不算过分吧。他拆过青楼也砸过别人家的后院,抢个姑娘而已,不算过分!

顾明衍在心底肯定着自己的想法,神色难得正经,眉宇冷傲,骑着马奔到了周晋的家门口,但没见着人,听说花灯节过后那人才从老家归来。

花灯节当晚,洛水街灯笼高挂,大红的,桃红的,衬托着节日欢快的气氛。

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发髻梳的比平时都漂亮,长裙曳地,风姿绰约,手中都捧着一盏花灯,齐齐往那洛水河边上走。

姜楚手中的是桃花盏,将秀发拂到脖颈的一令侧,莹白的皮肤在月光下如白玉一般,晃得朝这边张望着的少年心头一滞,屏了呼吸,错乱了心神。

柳司契他们见顾明衍不太对劲,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得到姑娘的侧影,即便如此,那也惊为天人。

他们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偷听着墙角。

这边姜楚把花灯放入了水中,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情郎来。

隔壁的媛儿指着对面珠光宝气的女子道:“你们快看,那是史官的女儿,听说她今年就要许人了。但这位小姐眼光高着呢,她呀,听说对柳家公子柳司契有意思,那柳家公子是个不安定的,也不知这小姐看上他什么了……”

立刻有人接话:“虽说不安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世家子弟中,纨绔一点的更招人喜欢,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千金贵女们都明里暗里对他有意思呢。”

媛儿晃了晃姜楚的胳膊:“阿楚,你在干嘛呀,怎么不跟我们说话?”

姜楚还在盯着她的花灯看,被人提醒后,回过神问:“啊,我刚刚在发呆,你们在说什么呀?”

“我们在说柳司契他们那些纨绔子弟啊。”

姜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嗯,纨绔子弟啊,那还有……顾明衍,他也是一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可以立刻联想起这个人。

媛儿饶有兴趣问道:“姑娘们都乐意嫁给他,你呢,想不想嫁给他?他跟你的未婚夫比起来如何呀?”

这个媛儿随了她的母亲,是个碎嘴的,往往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巷子里的谣言都是从她们母女嘴里道出来的。姜楚深知她们的习性,觉得自己若不小心说错了话,明天可能就成了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子。

在这个名声胜过性命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敢冒这个险。

姜楚歪了歪头,笑:“我都有周公子了,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他不比你的周公子好?”

“不啊,周公子起码读书比他好,也不纨绔败家,听父亲说性情温和,且腹有诗书,是个才华斐然的人。我没有见过,但父亲说他是个清白之人,行事光明磊落,可称君子。”

媛儿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的周公子最好,不愧是要嫁人了,瞧你把夫君夸的,也不害臊。”

姜楚无语,她要是不夸夸,明早不知要被人说成什么呢!

她望着头上的皓月,心里有些别扭,偷偷地为刚才违心的话道了个歉。她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这还是第一次,并不知道真面目就贸然诋毁人家,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女子垂眸,睫毛轻轻颤动,双掌合一,低低喃道:说了你的坏话,对不起啦。

姑娘们都细细说着自己的愿望。

轮到姜楚,她没有扭捏:“一愿家人安康,二愿夫妻举案齐眉,三愿……愿周公子仕途顺利。”

话落下不过一会儿,一群男子便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胡乱地向河中投掷着石子,还有的直接跳进了水里。

没人敢阻拦谩骂,因为他们是有权有势的贵公子。

姜楚跟姐妹们也都离开,她回头望了一眼。黑夜里看不太明朗,但那人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手中拨弄着她那盏桃花灯……

顾明衍熄灭里面的烛火,没好气道:“刚才许的愿都不算,重来一次:一愿家人开明待她如珠似宝,二愿她平安喜乐安稳一生,三愿……愿她枕边人、意中人、心上人,皆是我。”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不是我,还望那个人像我一般爱她。”

柳司契笑着上来勾住他的肩,“这花灯又不是你的,它肯听你的话?”

顾明衍勾出一抹笑,眉眼凌厉,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声音喑哑:“若不听,我便是上天入地,轮回转世也得教训教训它,偏要让它心服口服。”

周围兄弟叽叽喳喳着,说的话让人头疼。

“那姑娘你若真心喜欢,直接要了便是。”

“要个屁,清白姑娘性子烈着呢,一言不合撞墙怎么办,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不闹呢么!”

“哎呦,人姑娘刚才都说了,有未婚夫了,衍哥你换个姑娘吧。”

“对呀对呀,人姑娘还说瞧不上你来着,你不及他读书好,不及他温润,不及人家光明,还有……”

是啊,他不光明。

顾明衍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不知今晚会做哪种梦,要么梦见姜楚,要么梦见那座城,要么……梦见姜楚看到了那座城。

幼年时,他跟父王水火不相容,天天你追我赶跟猫捉老鼠一样。他没有母妃,自小在祖母跟前长大,父王娶的两个侧妃,都对他以礼相待,但他就是排斥。

至于为什么排斥,大概是因为她们不是他的母妃吧。所以,他怨父王,为什么把他的母妃给弄丢了,为什么别人都有,只有他没有。

他最喜欢的,莫过于听着祖母讲那些小故事小画本,趴在她膝上,小憩一会儿,醒来后就忘了跟父王吵过架的事了,他跟顾青鸿的关系,就这么维持着。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了母妃的死因,他又敬又爱的祖母,是间接害死他母妃的凶手。

他开始日日夜夜地不回家,开始往皇宫跑,那里有他皇舅舅,有他外祖母。

那些时日,贤纯皇后去世不久,皇舅舅一蹶不振,终日闭门不出,朝政被外祖母把持着,那个野心勃勃的太后。

太后用他把控着顾青鸿。

他大一点儿后,才知道当初为什么有那么多禁军围着他,走哪儿跟哪儿。

那时顾青鸿夜里着一身黑衣,破窗过来接他回家,他又哭又闹地招来了禁军,顾青鸿只好作罢。

再后来,他开始呕吐,开始头疼。他每生一次病,顾青鸿就会乖乖带兵出征一次,到最后,周边国家都成了大魏的附属国。

柔然边缘的一座小城,是个烈性的地方,决心跟大魏死扛,就是不服,怎么打都不服。柔然这么耗着,其他国家也开始有反抗的趋势。

太后下令,屠城,震慑柔然,以及周边国家。顾青鸿当下就怒了,千里奔回了皇宫。

顾青鸿仍是偷摸进了皇宫,眉宇间全是颓然:“跟父王走,父王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阿衍,我们走。”

他不懂得家国大事,只记得顾青鸿上次说要把他扔进池塘喂鱼,费了死劲从顾青鸿手里挣脱来开,扑到了太后的怀里。

以前不懂的,长大后全都懂了。

他就像是个笑话。活了这么多年的笑话,被人玩弄在手掌心,还忠心地像条狗。

他跟别人不一样,不是个清白的人,也不是个光明的人,他从小,手上就占满了鲜血。柔然边缘的那座城,尸横遍野,成堆的白骨,都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真想杀死当初的自己。

顾青鸿没有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那是柔然王室卑鄙,为了护住后面的边防线,让那座外城的人都染上了疫病,还想要传给我们的兵将们,当时医药无用,不怪你的……”

怎么会不怪呢?

如果没有他,顾青鸿就不会这么受制于人,不会乖乖地远伐众边疆邻国。

但这么肮脏的他,眼底散发出柔软的绮丽光彩时,一定是看到了姜楚。

姑娘眉目如画,温软恬静,一双桃花眼清澈明亮,嘴角总湮着一抹淡笑,真想娶回家。

看着她时,世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总是剑拔弩张的他,也都懒洋洋地平息了下来。

可他不敢靠近,生怕污了姑娘的眼。她那么美好,好像什么人都配不上她。

小时候他还能把人家逼到墙角不要脸地问一句你嫁不嫁我,但长大后,竟再也不敢……

自己都嫌弃的自己,凭什么要人家喜欢?

……

可她喜欢清清白白的人啊!

顾明衍想了一晚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翰林院里,那里王驹正在批阅卷子,他看了一眼,其中就有周晋的。

“进前三甲吧,本世子瞧他写的不错。”

王驹哼了一声,话还没说就被顾明衍打断:“你贪的那些钱,本世子就先不跟你算账。”

果不其然,周晋进了前三甲,最后结果是中了探花。

周晋在反抗了一番过后,仍是没得到他父亲的松口,不得不娶姜楚,心里不得劲儿,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

顾明衍悄悄派人去打探。周晋是个好面子的,他声泪俱下,大义凛然地道:“我从来都不是嫌贫爱富的势利之人,阿楚妹妹那么好,我怎会抛下她,我一定要让她成为京中最幸福的夫人……”

如此,便好。他也放心。

出嫁的前几日,姜楚拉着杨静怡偷偷跑了出来,她想吃聚香楼的麻婆豆腐,听说聚香楼的蔡厨子就要回老家,她再不来就没有了。

到了聚香楼,掌柜抱歉地说:“两位姑娘,今日我们整栋楼被世子给包了,他说他就快离开京城了,要宴请款待一下他的兄弟们,这蔡厨子的麻婆豆腐你们怕是吃不着了。”

“蔡师傅明天还在吗?”

“不巧啊,老蔡今天下午的路程,这个时候已经回宅子里收拾行李去了。”

姜楚失望极了,她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那人在珠帘后面,腰间玉佩跟珠子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既然来了,便是本世子的客人,掌柜可尽心招待。”

姜楚她们被掌柜领着去往空包厢。

她细细回忆着,顾家世子,似乎不像外人所道的那么荒谬。总觉得他很好,很好很好。

姜楚大婚的前一晚,顾明衍拔了一树的花。

他非君子,便可做流氓。最后一天了,他要不要试一次?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破了姜楚的窗,把坐在床沿上的人吓坏了。

眼看着姜楚就要叫出来,他立刻上去掩住了她的嘴。

那是他第一次,离姜楚离得这么近。周边的空气全被女子的芬芳占据了,隔着一层红纱,看不真切姜楚的面孔,但顾明衍还是不自在地偏头。

“不准说话,还想不想要你的名声了,你不说话我就不动你。”

姜楚点点头,眸中的慌乱尚未褪去,只是觉得声音耳熟,像是……

顾明衍将脚踩在椅子上,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姑娘,愿意成亲吗?嫁给那文弱书生?”

姜楚突然想到采花大盗,她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的钱都在那匣子里,你若想要,拿去便可。”

“真的要嫁吗?你若不想,我便带你走,随你怎么过日子。”

姜楚缩到了墙角:“请你放过我,我……我想要安稳的生活……我不要跟你走……”

顾明衍渐渐红了眼眶,他舒朗一笑,看了眼钱匣子,淡道:“今日我本是来劫钱财的,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少的银两,还不够本世……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没什么可抢的。”

姜楚:“……”这明明是她攒了好久的钱。

顾明衍拿出怀里的玉佩,轻轻放到了姜楚的手边,“算我可怜你,也算是给你的新婚贺礼,还望收下。”

他转身,脚刚踩到窗沿上,又伸手扯了梳妆台上的香囊:“这个送我了,既然没办法吃你的喜酒,这香囊就当作回礼吧。”

姜楚捏着手中的玉,望着浑身布满月光的男人,心里不知怎样就掀起一阵波澜。

顾明衍跳出去后,弯着笑眼,将窗户慢慢合上,只剩一条缝时,他轻声道:“小姑娘可真是好看,比桃花还要好看,不对,是十里桃林都不及你一撇一笑,以后,一定要快乐啊。”

大婚当日,满街都是扎眼的红,花轿从这条街抬到了另一条街。

顾明衍在房檐上跟着,看着满身嫁衣的她一步步走向府宅,看着她被众人搀扶着走进了房门,看着院中热闹的一切……

真好啊,姜楚可算是没落到自己手里,可算是摆脱了他这个疯子十年如一日的爱慕,可算是过上了属于她的安稳日子,他的楚楚终于嫁人了呀。

远处夕阳漫天,官道两旁没有树荫遮蔽,辽远而宽阔,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红。

像极了姜楚的嫁衣,他纵着马,往前狂奔,却总也触不到天边,总也抓不到尽头。

他俯身,沙尘从指缝中掠过,就当,是为他的楚楚提了一次摇曳的裙角吧。

边疆的风粗呖,刮在脸上生疼,顾明衍渐渐地习惯了这里的天气,时常会想着京城的天如何,那小姑娘别又忘了带伞。

这里很少看到蓝天,黄沙之上是烟雾朦胧的淡灰色,只是每到傍晚就会变得火红又缭乱。

烫的他心脏疼,没关系的,他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起姜楚,反正他也回不去,比起历练,这里更像是一个供他避难的场地,用来躲避心里的灾难。

几年的时光,少年变成了男人,行动利落干脆,宛若沙尘一般难料难测,眼睛中的光芒能震慑三军,他抬眼看了下远方,只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大魏的天,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回到京城,记忆还恍惚着,当年他暗地里扶持过的周晋成了奸臣,可惜了他现在才知道。他不记得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只知道自己在发疯了一般找姜楚。

周晋两颗门牙散落在地的时候,终于怕了他。

他找到城郊的茅草屋,白雪茫茫,破了一角冰窟窿的那里,有个人在搓着衣服,身形佝偻,瘦骨嶙峋,这不该是他的楚楚,他的楚楚干不了这些粗活。

越往前走,他心越疼,为什么当时要走,为什么没把她夺走,他满腔悔意,想冲上去抱住她,这种冲动在对上她通红的眼眸时却戛然而止。

不知谁说,庙宇塌了,神还是神。

他敛了神色,攥着缰绳的手抖动着,遇到她时,尽管她破落至此,他一如当年忐忑紧张,习惯性地隐藏自己,慌乱之中竟将钱袋抛了过去。

他过去了,楚楚会如何?会自卑么?

他当年以及现在窒息一般的自卑,决不能让楚楚尝到半分。

顾明衍提着刀,架在妇人的脖子上,厉声警告,那妇人哆哆嗦嗦地点头,声称会好好照顾姑娘。

他不放心,这个时候京城不安稳,甚至没这茅草屋安稳,他派人送来了棉被锦衣,派来了最贴心的丫鬟供差使,也命人请来了大夫,若治不好这病,就别想或者回去……

也买了京城中最豪华的宅子,向魏皇请旨,他要娶姜家女儿,姜家的大女儿,姜楚。狗屁偷汉子,狗屁不洁,他的楚楚是世上最美好的人,容不得别人污蔑。

若有人敢拦,他就敢斩,有人再多说一句坏话,他就上去削了他们的舌头。

姜楚常常昏睡不醒,意识渐淡,分不清周围的人,这么多,好像都是那个恶毒的老嬷嬷;也分不清身上盖的是柳絮还是棉被,怎么这么冷?一定是柳絮;更分不清她手边的人是谁,是谁呀,她怎么不知道?

怎么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可是她却听不清。

唯一的一次,是在朦胧之间看到了一张俊脸,她断断续续笑道:“你……真好看。但是我,我好……丑啊。”

顾明衍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不,你最好看,你比桃花还好看,我们楚楚最好看了,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买新衣服穿好吗?”

顾明衍紧紧握着姜楚的手,尽是悲怆。

这一天来了,周晋终于该死了,他回来后第一次离开姜楚,他要亲自去斩下周晋的头。

到了最后,却一□□入了周晋的胸腔,是红色的,看看,这么黑心的人却是红色的,多好笑。

姜楚意识耗尽,她魂魄升空,俯瞰大地茫茫一片,看栖身的茅草屋,看鲜血从周府流出……

顾明衍赶到之时,只有她手中的钱袋子还留有一丝温度。上天是有多恨他,他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在眼前,却还是残忍地把她的楚楚给收走了。

后来,关于他的一生,只占据了薄薄的几张纸。

顾明衍,封号清淩王,幼时桀黠荒唐,少时去往边疆戍国,胆气过人,刚不苟合,善骑射,喜舞剑,精通兵法;高大俊朗,矜贵清俊,有天人之姿。

初时率轻骑远出捣巢,铩羽而归,后出兵游刃,严防边境;修孟关防线,创孟关铁骑,保魏数十年太平,乃安守北疆第一人。

后清君侧,振朝纲,协助新帝登基,掌管军中政要。迎娶王妃姜氏,姓姜名楚,柔美温婉,圣上赞曰天作之合,同年王妃薨逝,清淩王终身未娶。

第二年春,辗转南疆,领军数年,单闯敌营,斩其主帅。后遭埋伏,救数万士兵,受万箭穿身之苦,时年二十八,百万士兵为其哀悼,后遵其遗愿,与清淩王妃行合葬,未留下儿女。

……

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夹着雨滴跟白光,冷风灌进梦里,而后黎明开启。

姜楚眼角淌下热泪,她揉开朦胧的眼睛,有一丝丝光亮在外面铺展,大梦一场,竟然梦见了顾明衍的前一世,其中曲折跌宕,酸涩不已。

她的阿衍说,即使上天入地轮回转世也要让她如愿。还说十里桃林都美不过她的一撇一笑,原来,夸人的话,从前世起,就这样一成不变啊。

她浅浅地勾起唇角,桃花真惨,怕是等到她人老珠黄的时候,还是比不过她。

顾明衍睡在她的身侧,呼吸平稳,她使劲儿往他怀里缩了缩,掌心拢住他的侧脸,轻道:“阿衍,我们下一次早点遇见好不好?”

良久,头顶传来一道喑哑的嗓音,他说:“好。”

不一会儿,他又道:“下一次,我尽量快一点找到你,然后再狠一点,娶了你。”

姜楚笑道:“好。”

顾明衍低头吻住怀中人。

我向来厌恶诗书,却独独贪恋你读书时的认真模样。

你说要下一次要早一点遇见。所以,若有来生,即使我满身污浊,混沌不堪,都再也不敢隐瞒爱你的心意,生怕一错,就是一辈子。

天光大好,瞧,爱你让我变得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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