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翌日,沈彻到阳明殿授课。不知是错觉还是心里有鬼,秦俊彦觉得今日的沈太傅格外瘆人——眉头深锁,薄唇紧抿,黑漆漆的星眸盯着人一瞬不瞬。

被他这样注视着,秦俊彦浑身都不自在,头皮麻心里慌,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太傅,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他悄悄摸了摸手臂上的小疙瘩,还怪厚的。

沈彻好看的薄唇掀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不,恰恰相反,主上做得好极了,好得已经不需要臣了。”

“甚么!”秦俊彦不淡定了,连忙站起来追问,“太傅何出此言”

“那就要问主上前天晚上做过甚么了。”

“我……”秦俊彦低下头,不敢去看沈彻洞若观火的迫人目光。

“主上,你为甚么要擅自抽调麒麟卫给公主他们是虞王亲卫,只负责保护虞王的安全。”

“我知道,”秦俊彦忙不迭解释,“我整天待在宫里安全得很,长姐要外出,身边少不了人。”

听他这么说,沈彻不由冷笑:“主上,你是君,公主是臣,她怎么能用你的亲卫照主上意思,我和其他三个托孤大臣也能使用麒麟卫要是有一天我们想要主上的天下,主上给不给”

他的话严厉又僭越,秦俊彦乍然变色,难以置信地瞪大黑眸,失声叫道:“太傅慎言!”

“是主上慎行才对,上梁不正下梁歪,君不像君,臣何以为臣”

秦俊彦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耷拉着小脑袋,沮丧万分:“太傅,我错了,你罚我吧!”

沈彻抬脚往外走,哼道:“我可不敢处罚主上,要罚也只能由公主来罚,她可是能与主上平起平坐的人。”

“太傅,别走,我错了!”

秦俊彦见沈彻真要走,慌得伸长胳膊挡在他面前,泣道:“太傅别走,我错了,真的知错了,你不要生气。”

沈彻的俊脸比锅底还黑,根本不听他说,绕过他继续往外走。秦俊彦又慌又怕,盯着沈彻的背影急出一身汗。惊惶间,他发现沈彻官袍下有一双笔直笔直的大长腿,像殿里直挺挺的石柱子。

“太傅——”

秦俊彦大叫一声,朝沈彻飞扑过去,沈彻转身,满脸错愕,无奈至极。

“主上,请注意形象。”

“我是小孩子,不需要形象。”

“主上,请你自重,男男授受也不亲。”

“我没有龙阳之好,太傅担心甚么。”

“主上,你这样让臣很为难。”

“满朝文武,只有太傅一人得此殊荣,太傅应该高兴才是。”

沈彻:“……”

瞪着狗皮膏药一样糊在腿上的一大坨,沈彻后悔了,他不该把秦俊彦教得这么好,八岁的嘴皮子比他还利索。

沈彻疲惫地揉揉眉心:“公主,听了半天壁脚,该知足了。”

随着话落,秦翘楚妙曼的身姿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袭青葱色流仙裙,脸颊粉嫩灿若桃李,往殿中一站,赫然就是株亭亭玉立的清荷。

沈彻的胸口处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这感觉太过陌生,他来不及体会,就被眼前的活宝姐弟吸引了注意力——一个自作聪明地背着他偷偷竖起大拇指,另一个圈着他的腿,双手抱拳向对方表示谢意。

呵,还真是出息!

“公主来了就好,以后有甚么事,二位商量着办,臣告退。”

沈彻弯腰,双手伸到秦俊彦腋下,秦俊彦咯咯直笑,终于放开了手,下一刻却急得哇哇大叫。

“太傅别走,我错了,我认罚。”

男人步伐稳健,根本不为所动。

“太傅请留步。”秦翘楚出声相唤,疾步走到沈彻面前福了福,柔声道,“方才太傅与六宝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太傅不愧为国之栋梁,字字发聩句句珠玑,用心良苦令人汗颜。六宝有错,我更有错,昨日之事全因我而起,请太傅责罚我吧。”

沈彻从上至下睇着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公主又想说是你让主上这么做的公主口口声声“改过自新”,就是怂恿主上一错再错”

“主上年纪小,对公主亲厚,公主应该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而非恃宠生娇,以特权自居,这让主上以后如何服众”

……

秦翘楚被沈彻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尴尬她却一点都不恼火,他的话对她来说犹如当头棒喝。她是穿过来的人,对封建礼仪、规矩不甚上心,但秦俊彦不一样,他和他周围的人都是被这些东西浸淫大的,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她不能使他成为异类。

“对,太傅说甚么都对,我认罚。”

“这可是公主说的,”沈彻似笑非笑,朝门口喊了一声,“都进来吧。”

秦氏姐弟齐齐看向门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他们自觉地在沈彻面前站成一排,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秦翘楚定定看向沈彻,急切道:“太傅,他们都是受命于我,要罚就罚我一人。”

“公主私自出宫要罚,侍卫宫婢劝谏不力要罚,麒麟卫擅离职守要罚,就连主上公私不分也要罚。公主可以问问他们是否有异议”

众人头都不敢抬,异口同声道:“太傅所言极是,小人等心甘情愿受罚。”

秦翘楚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自己连累,心里难受得不行,待见识了沈彻的处罚手段,她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添置了一批新装备,是无名氏发明的神臂弓,在中近距离下能击穿两层铁甲,比诸葛连弩还要厉害。麒麟卫人手一支,除了跟着她出宫的那五个一等兵卫。

对秦琼的惩罚是三个月内不许他姓御赐的国姓,只能将名字拆开来叫,从此他的新名字便是王京。

到了阿桃、阿梨这里更绝,沈彻让害怕软体动物的阿桃养蚕,中途不准短数,要养到全部结茧为止;让性子急的阿梨教八哥背唐诗,必须背熟二十首七言绝句才算完事。

轮到秦俊彦和自己,秦翘楚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这厮会用什么法子折磨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沈彻只是让秦俊彦到先虞王牌位前思过,对她更是难得,居然破天荒地和颜悦色起来。

“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好、好的。”

秦翘楚心里只打鼓,远远跟在沈彻身后朝撷芳殿逶迤而去。进了殿,她做好了迎接他雷霆之怒的准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却是:“那套茶具公主用了多久”

秦翘楚愣了愣,老实答道:“三年。”

她的话与秦俊彦的话不谋而合,沈彻眉毛上扬,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明台大师说他一叶障目,他早该想到变故能使人成长,曾经喜爱大红大紫的艳俗女子,洗净铅华、独爱青莲,便是最好的证明。

“公主还真是长情,既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茶具物归原主。”

开什么玩笑,她可没有与人间接接吻的习惯。秦翘楚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太傅留着用罢,我这里有。”

沈彻挺拔的身子在殿中转了一圈,举目四顾:“哪里有我怎么没看见”

秦翘楚叫苦不迭。

她听说沈彻进了宫,猜到他一定会来兴师问罪,想都没想就吩咐宫婢们将茶具收起来,不想宫婢们执行得太彻底,不仅收了茶具还收了桌上的其他物件,目力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沈彻眯起黑眸,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一字一句道:“原来,你、嫌、弃、我。”

“我没有!”

秦翘楚被他这么一吓,心都快飞出来了,偏偏他的肌肤生得白皙,脸上光滑剔透,连个毛孔都看不见,她便脑抽地问了一句。

“你用的甚么护肤,呃……脂粉”

“你见过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秦翘楚,别转移话题。”被人嫌弃的沈太傅十分不悦,也懒得管什么礼仪规矩了,气呼呼地直呼公主名讳。

“没有的事,太傅想多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男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沉水香,幽幽地往人鼻孔里钻,清新、冷冽、孤爽,一如其人。秦翘楚心跳漏了半拍,不敢与他对视,硬生生别开了眼。

“那你就接着用那套旧茶具。”沈彻一锤定音。

秦翘楚还想再挣扎一下:“我看太傅挺喜欢画着青莲的那只茶碗,不若太傅将它留着自己用罢。”

“不用,我家里有,就放撷芳殿里,我以后来了可以用。”

真新鲜,还有下人将私人物品堂而皇之地放在主子屋里的,当她是开寄存铺子的么他的金银珠宝怎么不放她这里呢

“看来公主还是嫌弃臣,既如此臣告辞……”

“不嫌弃,不嫌弃!”秦翘楚摄于某人淫威,又怂又窝囊地挤出三分笑意,“太傅有甚么物什尽管放,你也看到了,我这撷芳殿大得很,大得很。”

沈彻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神色,不疾不徐地说道:“虽说公主冲动任性,行事不计后果,但敢在虞国地盘上劫持你,我看这个人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淡漠,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前面半句还把她损了一顿,秦翘楚的心里却是暖乎乎的。

云波诡谲的权谋异世,除了身边最亲近的那几个,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慕容霄那么卖力地帮她,她也没有放下戒心。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殷勤,她不信他没有目的。

沈彻却不一样,他是先虞王亲赐亢龙锏的人。他对她的态度,建立在秦俊彦的利益之上,他说替她出气便只是单纯地替她出气,无需她进行等价交换。

只是,这个毒舌男人将她身边所有人罚了一顿之后,才瘫着俊脸告诉她要为她出气,这样本末倒置,到底是傻还是傻

“你那是甚么眼神”

沈彻皱眉,绕过秦翘楚,嫌弃地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嗤道:“你要是有甚么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收起来,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秦翘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个太傅够我笑一天。

公主:太傅,你不傲娇会死

太傅:叫我阿彻。

楚王:真会死,还有心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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