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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黑云压城城欲摧(1 / 1)

白绒花确实如温汛所说的那样,喜欢寒冷。一般而言被韩霜凝触碰到的东西都会冻结。而被冻结的生命,都不会再有温度,也不会再有香气,没有活力,冰冷得和霜雪没有半点差别。

可是这样的普通花朵,却没有因为她自带的寒气而死去,这让韩霜凝感觉到了新奇。

这花带给她的感受就和温汛一样,温汛是一个时常能带给韩霜凝新奇感受的人,毕竟他们的世界本来就充满了不同。韩霜凝所看到的东西,和温汛所看到的都不一样。而且就算是他们二人看到同一样东西,他们所产生的观点都不会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那么也就更不会有完全一样的观点了。却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差异存在着,韩霜凝才会感觉到不一样的鲜活,才会对生活有了另外的看法……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受到温汛的吸引。

被摧毁过一次身体的温汛想要重新开始修炼,是非常痛苦艰难的,而且进境也会比别人慢。通常高手被废之后,纵使有比天之心,最终也会屈服在这令人绝望的重修过程中。但是温汛咬牙努力的时候,却从不曾表现出一点点的气馁。

每一次看到温汛,就像是在冰天雪地的旷野之中看到一株特别的苍松。即使风雪再大,也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忍之气。他的姿态透着别样的生命力,倔强得就像是野草。

手指轻轻抚弄过白绒花的花瓣,羽绒一般的触感让细腻的指尖感受到了酥麻的舒适感,韩霜凝看着白绒花在她的指下欢快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抿唇轻笑了一下。

只这一笑便如霜雪消融一般的温柔,仿佛无尽的春光照进了这寒室之内。

这笑却也只是惊鸿一现罢了,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紧绷。

好像被她碰到的时候温汛就已经有被冰霜冻住的反应,只是他跑得太快了。韩霜凝本想追去看看的,但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就只是捧着这一株小野花站在冰镜回廊站了很久也没回神。

也不知道现在的温汛到底怎么样了,但没有她的持续触碰,只需要多运气就能消除这样的触碰带来的负面影响的。

温汛偶尔对她过分的好,其实韩霜凝也曾经疑惑过的。但霜盈告诉她这是追求她的时候,韩霜凝也很是意外。

或许对她有好感的人还是有不少,但他们都因为她的特殊体质,亦或者是因为她的大祭司的身份,都不敢真的靠近她。

大概也只有温汛这个小傻子才会不顾自己受伤的危险,就这么一股脑的来接近她。韩霜凝此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颗热诚的心被一个受过伤的人就这么直接的捧到了她的面前来。

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只是韩霜凝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如果“爱情可以冲破一切阻碍”是真的就好了,但可惜这只不过是勇敢去爱的人给自己的最好的理由。

他们之间的差距带来别样的吸引力,然而也是这样的差距,让韩霜凝知道自己和温汛其实在一起的可能性并不高。

除了她是一个祭祀,必须全心全意地供奉自己的神灵之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她自身的体质原因。再怎么相爱,也无法克服这冰寒的体质。相爱之人总会想要互相碰触到自己的爱人的,然而她的体质便决定了他们无法碰触对方。或者说韩霜凝不想让别人碰到她,然后因为她而受伤;她更不会自己主动去触碰谁,让别人因为自己的不注意而受伤。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种无解的命题。而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他们自然不能在一起的。否则这不是耽误了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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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喜欢韩霜凝,但对于霜雪神庙的大祭司,他真的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韩凝露帮助他但泄露了关于霜雪神庙的秘密,温汛本也是不想供出韩凝露的。只不过韩霜凝将其中厉害说清楚之后,温汛也明白了包庇真的什么也解决不了。

韩凝露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引来最坏的后果之后,也甘心受罚。如今的韩凝露正在瀑布村的瀑布后方的静室之内认真地面壁反省。但谁都知道,那里很安全,甚至也是一个修炼的宝地。除了无人说话,那里其实是一个专心修炼之地。有很多神庙的神官都希望自己能进去修炼,而韩霜凝借着惩罚的说法,其实也算是包庇了一次韩凝露。

对于韩霜凝的决断,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反对。赏罚有度,才是作为神庙主持的大祭司应当做的。虽然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说过,必须要大祭司对神灵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并且不得婚配。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体状况,韩霜凝依旧从未想过自己以后会有什么别样的感情生活。

其实只要完成了自己在人世间的任务,就可以在送魂仪式之后,前往神灵的身边,也算是一种特别的幸运了。

毕竟外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普通人究其一生也几乎无法看到一次神迹降下。

只不过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霜雪之神给她的任务什么,偶尔祷告的时候,韩霜凝也能看到高高的冰雪王座之上,神灵独坐在神座,面上无悲无喜,模糊不清。

那是万千人崇敬的神灵,但那么远。虽然就在眼前,但祂却从未走近过。韩霜凝知道曾经的神与人是在一起生活的,神创造了人,可在那之后渐渐地神就与人越来越远了。

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现如今离神最近的地方也就只剩下了神庙,而不知道在千万年之后,这个世界的人是否还能联系到神,神庙还会不会继续存在着。

韩霜凝直觉人与神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这个世界正在与别的世界碰撞。最后只会有两个结果,这个世界自己稳定下来,然后与别的世界的壁垒重新竖起,隔绝所有不稳定的因素,独立运转。另一种结果则是无法抵消来自别的世界的意志,与之融合或者毁灭。

这里出现的无数的神迹,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迹,直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神灵虽然号称是无所不能的,但是神也要遵守规则。或者不如说每一个天生的神灵都是一种规则,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强大。

霜雪神庙之中依旧安宁,韩霜凝跪在神龛前沟通神灵,一边祈福,一边也是修炼。而韩霜盈就跪在她的身边,明目上是守护,实际上韩霜凝已经认定了韩霜盈是自己之后的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之一。如今其他人正在外历练,也就是韩霜盈如今年龄尚小,还需要在自己的身边继续修炼。只需明年,霜盈便可以独自外出历练了。

韩霜盈的目光落在宁静的韩霜凝身上,大祭司如今还很年轻,神庙每一代的大祭司都会选定自己的继承者,然后赐予候选者名字,直到新的大祭司上任,便又重复这个过程。

除了韩霜盈,其他人的名字里也并不带霜。韩霜盈私心里以为自己与韩霜凝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虽然不能特别亲近韩霜凝,她还是非常喜欢与大祭司一同论道修炼的。

年少时分,容易意气行事,对于静坐修道这样的事,是很难保持定性的。韩霜盈也不例外,可只要是在韩霜凝的身边,内心就会非常的平和。即使是坐上三天三夜也不觉得不耐,所以韩霜盈真的很喜欢呆在韩霜凝的身边啊。

只是这样的宁静并没有多久,大殿的大门就被人暴力地撞开了。

韩霜盈回头一看,一身血污的神官从门口走进。眉毛一挑,知道是出事了。可在她要出声询问之前,那人便是大吼道:“大祭司大人,大祭司大人,大事不妙了!邪修闯入了寒池……”

这一身淋漓鲜血的神庙男神官从大门处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这一路急切地奔跑,鲜血四溅到了大殿的地上。

正在神龛前祷告的韩霜凝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不需要别人的通知,作为大祭司的韩霜凝已经知道了的确是有人进入了寒池,还将阵法破坏了。

外界的寒气大盛,韩霜凝的眼睛颜色变得愈加浅淡起来,她站起来,长身而立,看着濒死的神官,又看要起身去询问的韩霜盈,按住了韩霜盈的肩膀。她慢慢地走了过去,通风报信的神官便不再跑了,只一下就跌跪到了地上。

走到了此人的面前,韩霜凝却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一道神光落到了神官的身上。

韩霜盈以为韩霜凝是施的治愈术法,那神官也是放心地站在原地,让神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这神官便被封冻了起来,下一刻就化作齑粉,落到了大殿的地上。

“大祭司大人,你这是……”韩霜盈不懂为什么韩霜凝会这样做,神色惊愕地看着那只余下白灰的地面。

“此人非我神庙之人。”韩霜凝在这人进入神庙的时候就已经在神识之中看到了通风报信的“神官”了,可这人身上表面带着霜雪神庙的神力气息,内核里确实异常邪恶的冰凉。

等真的看到了这人的时候,韩霜凝便已经确定了此人就是奸细无疑,所以才会如此干脆地让此人灰飞烟灭。

“原来如此!”韩霜盈明白了,两步上前,走到了韩霜凝的身边,“可大祭司大人,寒池受到了破坏,我们应当先行保护寒池重地。霜盈不才,愿先行之。”

韩霜凝只是摇头道:“不必了,霜盈。你就在这里,守护神庙。保护寒池是我的职责,还有其他长老的职责。”

就在这说话间,在神庙深处的长老们都已经动身了。韩霜盈感觉到了长老们出行的动静,也就不再执着出战。

“大人要保护好自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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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祭司一去就再没有回来……”韩霜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砸在地上,一瞬便被冻结了。

凌恒此时已经在结出最后一个印了,双手的动作快速得在空中出现了残影,在凌恒的鬓角也渗出了点点汗水。

送魂仪式对于施行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消耗过程,每一个印都极其的复杂,而心里还要承担着极大的压力——一步都不能错,否则悔之莫及。精神力的快速消耗,结印之中消耗的自己的力量,还要带动神庙之中的神力,这对于并非霜雪神庙之人的凌恒来说就是更大的难题。

“前来的敌人竟是如此的凶狠吗?”凌恒身体晃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而他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韩霜盈看不真切此人的模样,却本能地在心底生出了崇敬之情,跪在地上,啜泣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人影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凌恒自觉地让开了自己的身体,人影便往韩霜凝的身边走去,祂伸出了手,一道虚影便从韩霜凝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而韩霜凝的身体极快地化作了飞灰。

韩霜凝沉睡的洁白灵魂就在此时被祂拥抱,随即天空显露出璀璨星河,祂带着韩霜凝在星光下消失无踪。

“唉……”

只是凌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听到了祂的一声叹息。

但这就是霜雪之神没有错,神的叹息吗?

凌恒转身扶起了韩霜盈,问道:“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因为我没有前往寒池,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们前来时路过的冰镜回廊应该有所记录的。只不过我的权限不够,并不能打开冰镜回廊的特殊功能。”韩霜盈摇摇头,目光瞥到了空旷的冰棺,心中的叹息与悲伤仿佛潮水一般的涌上来,泪水却是真的止也止不住了。

凌恒不想让自己心中抱有疑惑,也想知道神究竟为何叹息,想到自己的身份,凌恒道:“如此,你愿意随我一同去冰镜回廊吗?”

“是,当然愿意。”韩霜盈迫不及待地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心中点点的恨意还是慢慢地浮现——她很想知道大祭司为何而死,也要为大祭司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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