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钦重重扔在床上的那一刻, 我的骨头几乎都快碎了, 他整个压了上来, 压得我倒出一口冷气, 先去了大半条命。
我玩命挣扎着,不惜拿指甲挠他c掐他, 却都是杯水车薪, 无济于事。
杨钦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脖间, 恶心得叫我作呕。他几近疯狂地扒我身上的衣服, 三番两次试图来吻我的唇。我捂着嘴, 死也不肯让他得逞。
只是力量悬殊过大,我渐渐败下阵来。
委实不甘心,连崇谨亦不曾这般狎昵过我。
不由生出恨来。
我被他翻过身去摁着头死死闷在被褥之中,差点闷得断了气,再被翻过来时, 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衣亵裤了。
杨钦的目中俱是灼热的欲色,他的滚烫死死卡在我腿间,越发骇人起来。
我亦是被逼到了绝境,恶从胆边生,蜷起膝盖使劲往他下半身道:“好端端的,我都快忘了!师父你怎么又提起来了?真叫我恶心!”
边说,边扭股糖似的黏:“不管,师父给我买那糖!否则我快恶心吐了!就吐师父身上!”
师父到底拗不过我,抹下脸面来给我买了一小包的糖。他将还热乎的糖包塞到我的手里,啧啧叹道:“唉,收个长不大的徒弟,真叫我丢人!”
挑担卖糖的老翁大约有些耳背,没听见师父在跟我说什么,笑呵呵地对师父夸赞道:“大爷,娶得好生标致的小娘子啊!您好福气啊!”
师父一愣。
我随即大笑起来,拍手道:“可不是好福气!老伯,你好眼光啊!”
就见师父耳根子微微泛红,随即他轻咳一声,将几文钱付了,拔脚就往前走。
我乐不可支,干脆搂了他的脖子笑道:“师父,你嫌弃我呀?难道我就这么难看么?哎呀,就算是难看,你就当娶妻娶德了,将来纳几房可人的小妾就是了!”
但见师父的耳廓越发红了,就在我喋喋不休之际,他便如恼羞成怒一般,报复着将我一颠,抱怨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的!”
他走到一户人家前,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去,旋即反身将门踢了关上,斜我一眼笑道:“再说你有什么德行?连一百遍的《女则》也念不全!”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讷讷问他:“师父,你怎么全知道啊?”
他将我背进屋,将我在椅子上安稳放了坐好,笑道:“若不然怎么做你的师父?”
说着,抖开我的衣裳。
谁知那衣裳被撕破了好几处,斑斑驳驳的实在凄凉。我看着,不由更加愤恨起来,那件衣服是当日母亲挑拣料子时翻出的水红色的料子做的,是我初次做客林家时母亲让穿的,也是我乍到杨家时穿的。没成想,却被杨钦糟蹋成这样!
“真后悔刚刚没失手一剪子捅死他!”我咬牙切齿,懊悔不已。
师父盯着那衣裳,亦将眉头拧在一处,沉默半晌不做言语。
我骂骂咧咧一阵子,便把气给撒了,转眼瞥见师父阴森森沉着脸盯着那件衣服,忽地心里又泛起涩来——连我父母也就那般随意将我扔到了姑父家里,至于表兄弟的品性如何,竟是问也没问过,半点关心也没有。谁知师父却真心为我好,时时肯护着我,为我大动肝火。
我拉了拉他的袖管,说道:“师父,莫恼了,不值得和那种人生气。”
师父瞪我一眼,说道:“从前和你说学武也算数,要紧时候你也保不了自己,如今你肯不肯信了?”他见我连连地点头,便叹道:“你总要强,殊不知这匹夫之勇哪里能比缜密的君子之谋?这次我故意叫你吃点亏,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别总惦记着打啊杀的。”
他戳我的脑袋,咬牙:“得多动动脑子!”
他说的语气凶巴巴的,可其实俱是肺腑之言,我听得心里热乎乎的,眼睛便一酸,不由分说,缓缓滚下泪来。
师父蹲下身来,擦了一下我的眼角,叹了口气:“凶险之处你不曾哭,现在我教训你几句好话,你就委屈了?”
我衔着泪摇头:“不是委屈,是感动的。”
师父手上一顿,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起身说道:“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邻家阿妈那里帮你要一套衣服来。”
我忙唤住他:“师父,你多花几两银子往街上买一套好的罢!一会儿我回去让丫鬟看见了,叫我怎么跟她们交代?”
“你还要回去?”
我点头:“当然是要回去的。又不是我做错了事,凭什么叫我躲着他?我偏要堂堂正正,膈应也膈应死他!”
师父打量我片刻,笑了:“罢了,你这点本事也还是有的。”说罢,摘下荷包搁在手中掂了掂,摇头叹道:“就可怜我这钱袋子,偏生碰到你这么个会花钱的主儿!”
他指指糖包,嘱咐我安安妥妥地在那儿吃糖,便出去了。
我看着他走了出去,忽然打了一个寒噤,连忙将师父的衣袍紧紧拢住。拆开那糖包,捏出一薄片的糖放到嘴里。
手上粘了些许裹糖的面粉,我盯着那面粉屑子,心里说不尽的疲惫倦怠。
也不知我要在杨家住多久,也不知我还要在面对什么难堪的事情。天也,天也,叫谁来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