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季文竹小巧、艳丽、苍白而又纤柔;而单鹃则轮廓鲜明,浓眉大眼,头发和皮肤看上去从不保养,全凭着青春的天资丽质。她平时说话不多,一旦有话便是直来直去,无处不见北方女子的豪爽与沉着。

刘川:“你只相信自己吗?从不相信别人?”

单鹃:“对,我很少相信别人。不过我相信我爸。”

刘川:“不相信你妈?”

单鹃:“我妈?我妈脾气不好,她比我爸可差远了。我爸表面挺和气的,其实胆子可大呢。我爸脑子也聪明,他想干的事,一般都能干成功。”

刘川:“所以你爸叫单成功。”

单鹃:“对呀,他善于成功!”

刘川:“你跟你爸多久没有见面了?”

单鹃:“一年多了吧,从前年年底我爸把我和我妈从我们东照老家带到秦水,交给范大伯以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开始还给我们打过电话,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后来有一天,范大伯拿来一张报纸给我看,报上说我爸参加了一起金库大劫案,成了让警察都害怕的通天要犯,我这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露面。那张报纸我妈也看了,可她不信,要不是范大伯不给她钱,她肯定要闹到北京申冤去了。”

刘川:“那你信吗?”

单鹃:“我信!我知道我爸这个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能干出来的。”

刘川:“你爸爸干了这种犯罪的事,你能原谅他吗?”

单鹃:“能!”

山路边黄昏

卡车停在山路一侧,范氏父子在山崖边解手,刘川和单鹃站在另一侧路沿,眺望着山下夕阳普照的广阔田野。

刘川:“你父亲犯的,是一项重罪,他抢劫了银行,还杀死了警卫。他犯了这种罪你也能理解吗,你也能原谅吗,你还像过去那样爱他吗?”

单鹃依然没有片刻犹豫,坚定不移地答道:“我能理解他,我能原谅他,我还会像过去一样,一样爱他。我知道他做了错事,可他永远都是我的爸爸。我永远都是他的女儿。”

刘川:“我们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可你不觉得抢银行这种事,玩得太大吗?他们抢了一千二百多万巨款,他们五个人当中,有四个被打死了。你父亲因为没有直接参与现场抢劫现场杀人,才幸免死罪。你最初听到你爸做了这件事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从来没有恨过他吗,从来没有感到害怕吗?”

老范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在了他们身后,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是为了一千二百块钱杀人,也许她会恨她老爸,可那是一千二百万。能搞到一千二百万,那是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拿到这一千二百万的人,不光他的老婆孩子,连我们当哥们儿弟兄的人,都会跟着沾光享福的,怎么会恨他呢。”

刘川:“可惜那笔钱已经找不到了,他们死了四个人,可是什么都没得到。”

老范慢条斯理地笑笑:“也许吧。不过我那单老弟是个有头脑的人,我想他总不会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吧。说不定他已经把那笔钱藏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就等见到老婆孩子以后,就可以过去拿了。”

刘川和单鹃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再说话。

公路夜

煤车继续行进,小康驾车,他身边的老范睡得正香,刘川与单鹃在后面继续低声交谈。

单鹃说:“我第一次从报纸上看到我爸出了事,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我爸在一家餐厅里当杂工,他常常从单位里拿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我吃。后来有一次他拿东西被餐厅里的人发现了,他们打他,打得很重,我爸一脸是血回家的时候,我伤心地哭了很久。可我不恨我爸偷公家的东西,我对他只有心疼。”

单鹃说完这话便沉默下来,刘川则陷入了另一种的沉默。

公路白天

老范驾车,小康睡觉。煤车加速前进。后座上的刘川也睡着了,但单鹃面容刚毅,目光坚定,始终注视着前方。

北京郊区傍晚

从秦水出发后的第三天傍晚,这辆煤车终于驶入了北京边界。刘川在他们停车吃饭的时候,用车前的反光镜检查了自己的面孔,除了两块大的青痕尚未退去,五官轮廓已恢复端正。

第七集(6)

这是他们进入城区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饭,相对来讲吃得比较正规。这一路上无论停车吃饭还是打尖休息,小康对单鹃全都极尽关怀。单从小康的举止上能看出他们是一对恋人,而单鹃对小康则不苟言笑。

吃完这顿晚饭,刘川和单鹃没再回到车上,按照行前确定的方案,他们就在这里与范氏父子分手,搭乘一辆公共汽车进城。他们分手后老范就留在拉煤的车上,小康则自愿把他们送到半里地外的公共汽车站去,在那里看着单鹃随刘川上了车子,看着那辆公共汽车向着夕阳坠落的方向,慢悠悠地开走。

城市街路晚上

刘川带着单鹃从公共汽车上下来,在城乡结合部位的一个路口,打上一辆往城里开的出租汽车。他们到达城区时天已经黑了,到达丰台那个小旅馆的门口时,整条巷子早已寂静无人。

小旅馆夜

在刘川给出租车司机结账交钱时,单鹃已经急匆匆地走进旅馆大门,她甚至没按老范嘱咐的那样,先瞻前顾后观察清楚再小心进入,而是目不斜视直奔里走,径直走到父亲的房间。单成功的房门反锁着,单鹃一边敲门一边叫道:“爸,爸,是我,我是小鹃!”

房内立即有了回应,一阵脚步声后,门打开。这间小屋不过十来平米,站在门口足以一览无余,单鹃看到,屋里除了过来开门的那位陌生男子之外,床上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年纪尚幼的孩子。

单鹃愣了。

刘川很冷静,他挤上来问:“哎,这屋原来住的人呢?”

陌生男人说:“不知道,我们今天刚住进来。”

单鹃问:“你们住之前,这里住什么人?”

陌生男人说:“不知道,你们去前面问问。”

他们从房间退至旅馆门口,向柜台打听:“哎,请问十二号房以前的客人到哪里去了?”

营业员哈欠连天地说:“十二号房的?”

刘川说:“就是腿脚有点不太方便那个。”

营业员说:“早就走了吧。”

单鹃急问:“去哪儿了?”

营业员摇头:“不知道,人家上哪儿也不会跟我们说呀。”

旅馆外夜

他们只好离开旅馆,离开旅馆时刘川用单鹃的手机与老范通了电话,然后他对单鹃说:“老范叫咱们先在市里找个住处,等明天天亮再说。”

单鹃心急如焚,眼中含泪,跟着刘川出了旅馆,出了巷子。

他们在巷口停步,刘川问:“咱们去哪儿住?”

单鹃未答,刘川说:“要不再往前走走吧。”

于是他们继续走,刚刚走了不远,忽闻身后有人轻呼:“单鹃!单鹃!”声音虽然不大,字音却很清楚,单鹃与刘川一同回头,两人一同看到,单成功正从马路对面的一片暗影当中,蹒跚跛出。

单鹃轻轻哭泣一声:“爸!”便向父亲奔去。

刘川看到单成功和他的女儿在马路边上紧紧拥抱,父女二人同时泣不成声。刘川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没想到单成功在松开女儿之后,会突然伸过双臂,一把拉过他的身子,把他也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单成功紧紧拥抱着刘川,他说:“儿子,你跟我走吧,干爹跟你保证过,要让你一辈子都过好日子!”

刘川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抱了一会儿,才在胸膛深处闷闷地发出声音:“……我想回家。”

刘川与单成功父女在街头分手后,看着一辆出租车载着他们父女开走,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路边,刘川拉开车门,一上车才发现开车的竟是北京刑警老梁。

小巷夜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停着老梁的出租车。在那辆出租车的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刘川在这辆面包车里见到了景科长和他的两位干将,还意外地见到了他在天河监狱的顶头上司、天监遣送科的科长钟天水。

他们黑着车灯在车上谈了很久,看上去谈得并不顺利。

刘川眉头紧紧皱起:“什么,还要我去?”

景科长看一眼钟天水,说:“对,你得在明日早上跟他们一起走。跟他们一起回秦水去。”

刘川:“我不去了,我家里的情况、公司的情况我都跟你们说了,我已经让单成功和老范接上头了,你们完全可以……”

第七集(7)

景科长打断刘川:“单成功已经把你当做救命恩人,认你当他干儿子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假使单成功真的知道那笔被劫巨款的下落,他很有可能会露给你的。至少,当他认为自己安全以后,他会急于拿到这笔巨款,好实践报答你的诺言。刘川,这个案子离人赃俱获的最后胜利,也就差这一步了,这一步,你无论如何得走出去!”

刘川这才明白景科长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把钟大也请到这儿来。显然是在接头之前就已设定要他重返秦水,而且没有设定具体归期。刘川已经看出来了,一旦他稍稍表现出厌战和退缩的情绪,他们就要把钟大请出来说服教育。

但钟大没有一句谈及这个案子。他说:“刘川,这几天我到医院去过两次,小珂也去了几次。昨天你奶奶已经出院了,腿能动了,精神恢复得也还可以,以后每星期还得到医院做一次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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