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周之南声音更轻：“我就是想看看, 你们俩睡了没……”
舒黎挂断电话, 后背生寒。
是她太迟钝, 以至于这么晚才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的暗暗窥探。
女生之间这样隐秘的事情, 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舒黎并未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打算逐渐疏远周之南。
只是舒黎并没有想到，在自己疏远她之前，她却先开始公然追求沈易。
其实在这之前，沈易根本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在这之后, 沈易对她更是没有给过半点好脸色。
舒黎对于周之南的情绪十分复杂。
平心而论, 周之南算是她的情敌, 可舒黎却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过。
很久以后, 舒黎看到有人写——
“一个女人, 如果得不到异性的爱, 也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
舒黎终于了然。
因为周之南不好看, 所以她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过。
舒黎知道这样的想法浅薄又狭隘，可她却不得不承认, 这确确实实是她心底冒出来的最诚实的念头。
周之南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因此舒黎对她也说不上讨厌。
相反，舒黎甚至有几分可怜她。
她喜欢沈易, 几乎被旁人当成笑柄。
是啊, 她长得并不好看, 哪怕勇气可嘉，可和校花抢男朋友，实在是不自量力。
后来这个人渐渐从舒黎的生活中淡出。
舒黎对周之南最后的印象, 是她十八岁生日前夕，周之南晓得了她的母亲叫黎蔓。
那时舒黎根本还不知道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沈母也并未见过儿子的女友，更不知道这小女友就是黎蔓的女儿。
舒黎猜也许是周之南告密，所以沈母才会在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只是她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任何人。
后来，舒黎听说她拿到国外不出话来。
沈易看向站在沈母身侧的周之南，脸色铁青，声音很冷——
“周之南，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可以以我的未婚妻身份自居？”
周之南嗫嚅了一下嘴唇，面上还在强自镇定着：“我……”
沈易冷笑一声：“你凭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就凭周家和沈家的生意往来？就凭你爷爷的那点面子？还是说……”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沈易的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厌恶。
“还是说……凭你恬不知耻地想要把这张脸整得和她一样？”
此言一出，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砸在众人耳中。
虽然在娱乐圈里整容是家常便饭，可照着别人的脸整容，这就不多见了。
一旁的鹿晚晚同样震惊了。
刚才见到沈夫人旁边的这位周小姐时，她还在心里犯过嘀咕：
这位周小姐的脸的确是远远比不上舒小姐，可远不至于是小沈总说的丑呀，甚至她有些角度的神态还和舒小姐有几分相像。
原来她和舒小姐相像，竟是这样的缘故。
鹿晚晚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原来有钱人都是这样玩的吗？
周之南的脸的确是照着舒黎整的。
容貌是她最在意的缺陷，如果说年纪还小时，她可以用自己其他方面的优势来自我安慰的话……
那么等到情窦初开后，她因为容貌被另一个其他所有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横刀夺爱后……这种羞耻感是周之南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
在国外念书的那四年时间里，周之南花了很大的力气去研究这些。
她有足够的钱，又有足够的时间。
她见了很多很多的医生，也不心急，她花费了最大的耐心，找到最了让你送夫人回酒店！你还站那发什么呆？！”
***
沈母和周之南离开之后，舒黎的脸上并没有半点获胜的快意。
她只是觉得累。
看向还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的副导演，她轻声道：“高导，我今天有些累，可以请个假先回去休息么？”
副导演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可以！舒老师，您好好休息吧，等什么时候想来再给我打电话。”
舒黎没有看沈易，只是抱起了围在她脚边打转的桃桃，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去。
沈易跟在她身后。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沈晏叫住了自己大哥。
他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道：“妈今天是太过分了……但她心里也苦，你知道的。”
沈易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一时间没吭声。
沈晏也说不下去，最终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快去陪大嫂吧……她今天真是受了大委屈，你好好哄吧。”
闹了这么大的一出，沈晏也没心思再在片场上呆了，叫上鹿晚晚便要往外走。
只是等坐上了车子，沈晏又趴在方向盘上，喃喃道：“真是个死结。”
坐在副驾上的鹿晚晚一脸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其实刚才她也很惊讶，明明先前沈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哪怕是对着她这样一个小助理都没有半点架子，可等看见了舒小姐，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那模样都叫她害怕。
沈晏在车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包烟。
他点燃一根，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手里，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妈妈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念书好、人又长得漂亮……我外公最喜欢的女儿就是我妈妈”
该怎么说呢？
沈晏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其实隐约知道一点。
“虽然是联姻，但其实她和我爸的感情很好……你看我就能知道嘛，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生完沈易就行了，没必要再生一个我。”
“但我爸后来出轨了，被外面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嚣张。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叫恃靓行凶。”
“你见过嚣张到打电话给原配、让原配让位的小三么……我爸也是被灌了**汤，回来说要和她离婚。”
“其实还是相爱过的，如果没爱过，我妈不会那么恨……你觉得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时候，你突然知道原来你老公早就出轨了，还要离婚，换谁谁不恨呐。”
“后来好几年的时间，我妈死也不离婚。到了后来，其实我觉得她也不爱我爸了……她一直都有很多追求者的，没必要非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我觉得她到后面还撑着不离婚，只是想要我爸低个头，承认是他亏欠了她吧。”
说到这里，沈晏突然笑了起来。
鹿晚晚被吓了一跳，她看向他，小心翼翼道：“您……想哭就哭吧。”
沈晏看她一眼，“我哭什么啊？”
他不笑了，继续道：“可谁知道呢，我爸居然死了！”
沈晏自己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我爸死了也就算了，连带着他那个小三也一起死了……你说我妈还能找谁说理去啊？”
他知道母亲的很多行为偏激、不理智，可身为人子，他还是心疼她的。
沈母想要的不过是伤害她的人承认对她有所亏欠。
如果当初那两个人没有死，也许沈母如今早已再婚，说不定还能老蚌生珠，给他和老大添一个弟弟呢。
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两个伤害她的罪魁祸首死了。
在她恨意最浓的时候。
那两个人不在人世，她曾经被辜负、被亏欠的一切，再无可能得到弥补。
她永远都等不到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道歉了。
越是这样，她的执念就越深，就越是无法和过去和解。
宁女士去找舒黎的麻烦，是迁怒。
沈晏知道宁女士做得过分，可身为人子，还是忍不住为她开脱：
人生在世，实在是太苦了啊。
***
回去的车上，一片安静。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易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舒黎。
确认了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后，他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车子又向前行驶了一段，然后沈易终于开口道：
“今天是我疏忽了。”
其实从前为了防止这两人碰面，沈易一直都在母亲身边安排了人的。
这回是他疏忽了。
舒黎抱着怀里的桃桃，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道——
“沈易，其实我本来可以反驳她的。”
纵然她妈妈对沈母有所亏欠，可沈母说的那些话里，有许多舒黎都是可以反驳的。
可是她没有。
舒黎看向身侧的男人。
“如果是三年前，我不反驳，是因为我爱你，我希望能和你妈妈好好相处。”
“但今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因为我还爱你……是因为我理亏，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她骂的一样。”
“可是沈易，你说要我当你的情人……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
车子开到她的公寓楼下，舒黎抱着桃桃下了车。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易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当天晚上，国内最大的娱乐论坛里就有了相关的八卦帖子——
“有人吃了今天《出水芙蓉》拍摄现场的大瓜吗？某位国际上响当当的芭蕾首席未婚夫刚死就去当小三了，结果今天被人家老妈和未婚妻到片场来捉奸了！”
虽然帖子里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发帖人将那位“芭蕾首席”的生平经历都写了出来，相当于没有打码。
了解的人一看便知道桃色事件的女主角就是舒黎。
正当网友们津津有味吃瓜时，却突然发现，帖子才看到一半，再刷新一下就全部显示被删除了。
有人赶紧另开了一贴——
“听说男主角是网站的大股东？”
这个帖子幸存了两分钟，然后也被一并删除了。
讨论的帖子全被删了，于是无聊的吃瓜群众们只能跑去沈氏集团的官微底下观光打卡。
五分钟之后，官微发了一条新微博。
微博是转发的。
原po是国际芭蕾舞协会，那条微博还是两个月前发的。
内容是——
“祝贺lily女神获得艺术领域的最具影响力大奖，让我们回顾一下lily女神十八岁至今的精彩舞台表演片段集锦吧。”
后面还附了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是舒黎成名至今的精彩表演片段合集。
这会儿官微将这条两个月前的微博转发出来，附上文字——
“恭喜老板娘拿下大奖，转发这条微博抽100个名额赠送头等舱往返巴黎、十日全法深度游；抽500个名额赠送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全年演出套票；抽1000个名额赠送lily女神的官方演出录像带。”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真是好大方啊，铁铁不想待村里了，铁铁也想去巴黎玩
“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异性的爱，也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
张爱玲说的，这话虽然政治不正确，虽然格局的确很小，但在张的年代其实是有点道理的
不过好在已经是21世纪啦，现代女性早就不用依赖男人的爱为生，作者本人不赞同这句话，只是觉得它用在文里的情境很合适
p.s. 关于女配整容的情节，整容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件事我觉得没什么好指摘的，女配行为的重点是照着情敌的样子去整容，这个比较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