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1 / 1)

“既然你早有家室, 不如就此别过。”本王真心诚意地对常留说。

他有些意外, 似乎未料到本王会突然请他离开, 毕竟十数年朝夕相伴, 好些事儿本王都依赖于他。凝视本王片刻,他抬手为本王拢了拢领口, 温声道:“未认识王爷前,在下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一入王府, 王府便是在下的家。”

“……”他微凉的手指不经意碰到本王的下颌, 本王被他突然变得深沉的视线盯得一怔,稍显讷然地说:“可如今,本王自身难保,王府一时半刻怕是回,咳、回不去了。”

“那便不回。”常留嘴角微弯, 轻描淡写间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他能看得入眼的, 偏偏此刻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只映着本王一个人的倒影。他笑得令人心安, 说:“天上人间,有你在, 已足矣。”

“……”或许本王早该在他开口的那刻就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可偏偏没有,所以才会如此刻这般猝不及防, 傻愣着不知该如何接话。料谁也想不出本王这个大祁王朝辈分最高脸皮也最厚的闲王,面对皇帝时舌灿莲花,面对一个江湖郎中时却会口舌蠢笨。本王扯着嘴角,尴尬又有点儿小期待地笑着道:“本王、本王…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罢?”

“呵。哈哈, 哈哈哈。”他低头极轻地笑了两声。笑得本王心里越发没了低,整颗心都跟打鼓一样咚咚咚跳个不停,不自觉地垂下头去。又听他说:“是,是玩笑。玩笑而已。”于是才刚飘起来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为掩尴尬,本王故意神色严厉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本王开这种玩——唔嗯?!”

本王唇上一软,这声明显底气不足的斥责声就被常留堵在了口中。他轻柔却不轻佻地抬起本王的下巴,在本王嘴角吻了一下,就像梦中千里冰山上落下的一片雪花,温柔地化开。稍触即分,他沉沉地说:“如果你刚才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那么,现在呢?”

“现在…”本王抿了抿嘴唇,却没抿出什么味道。“那个,刚才你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本王垂着眼,不大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小声提议:“要不,你重、重来一次?”

“……”马车还在颠簸不停,车厢内却一下沉默了,静得只能听到我二人彼此交叠的呼吸声。本王等了等,却迟迟等不得他的回应,忍不住正要抬眼去看,耳边响起一声低低地叹息,“怜卿啊,你真是——”说着,他将本王扯进了怀中。于是,本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变得踏实了。

“怜卿”是本王的字,统共就四人这般唤过本王。前两位是本王已故的父皇和皇兄,另一位是祁辙,却唯有常留唤起“怜卿”二字,能让本王欢喜得猝不及防。不仅仅因为本王喜欢他的声音,更因为本王钟情于他这个人。

本王问他,初相识时是谁说自己无牵无挂,现在又说自己早已有室有家。常留笑笑说,那又是谁说自己的心仪之人高不可攀绝代风华,最后却不过是名江湖郎中难为佳话。他说,在密道里当本王说出“高不可攀”四个字时,他一度以为本王在暗指祁辙。不过他一向自负,想了想还是觉得本王钟情他的可能性更大。欸,他这个人啊——

无人驾驶的马车在山道上向前狂奔,车厢里是一片胜却漫山桃花的春色。本王二十又七,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比看书听曲儿、遛鸟斗蛐蛐儿更有滋味的事。说出去不怕诸君笑话,此乃本王的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更没有高床暖枕,只有前路万里,以及一如意郎君。

只可惜本王的身子骨究竟是虚了些,经不得什么变着花式的折腾,常留已经很克制地将动作放到最轻,每一次却还是让本王疼得绷紧了神经,期间断断续续呕了差不多有三升血,着实煞兴。

常留皱着眉头为本王拭血,本王一把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要不我趴着吧,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的哪次狼狈,不是给我看的?”常留说,他将落在一旁的外袍拾起来搭在本王身上,起身收拾着满车狼藉,心疼又懊恼地说:“疼就不做了。怪我,明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本王每次毒发时模样都十分狼狈,可每次毒发时守在本王身边的都只有常留一人。本王此生所有的狼狈皆被他一个人看尽了。可他说的又不全对。本王自知时日无多,若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怕更是没有机会了。

半日之后,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下。本王的身子经不住长时间的马车颠簸,荒郊野岭又没有客栈可以暂住,何况后面又有祁辙的追兵,也只好随便在野树林子里歇息了。常留让本王自己在马车里歇着,他去林中摘些野果,还要为本王熬今晚的汤药。彼时本王身体正乏,又浑身发冷,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于是胡乱点了个头,倒没注意他下车时手中根本没有拿什么汤药补品之类。

等本王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常留却还没有回来,四周除了林风声和车厢外那匹马的喘息声之外静得骇人。本王撩开车帘,望着月色估算了一下时间。他这一去,怕是已经去了两个时辰。本王心中涌出隐隐的不安,难不成遇上了祁辙的追兵或者林间野兽?

本王草草披了件长衫下车,林子这么大也不知道要去何处找人,一边责怪自己方才不该连他要去哪个方向都不过问,一边随意在林子里走着想碰碰运气。除了十几年前被人推出来为祁辙挡箭那次,本王的运气一向不错,于是没走太远便听到前方有人的说话声。

那是林间的一处空地,月光将地面照得发亮。月光下站着两个人。一人红衣金发,当是常留无疑,另一个却是名身穿素色袈|裟眉目清冷的光头和尚——本王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他们也许没考虑到林子里还会有其他人出现,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才使本王能将他们的说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全听清。

常留说:“我以为你在藏经阁抄了五百年的经,现在已经该清醒了。呵,却没想到——”“本座很清醒,悟空,时到今日仍在执迷不悟的那个是你。”和尚说,他唤常留“悟空”,这…这不是本王听人说书唱戏时听到的花果山臭猴子的名字吗?

本王本想靠近些,光明正大地打个招呼,此时却愣住了。躲在一棵桃树后,十分不齿地听墙角。光头和尚接着说:“悟空,生死有命,他的阳寿早在十年前便已耗尽,你现在强行为他续命是在逆天而行。”

“何谓逆天?”常留不轻不重地说:“我一没有为他改阳寿,二没有喂他吃仙丹,我更从未在他身上施过一丝一毫的法术。如何逆天?”

“所以——”和尚一把掼开常留的衣领,露出他大片胸膛。本王心想“嚯”你个和尚,好不稳重!连本王的人也敢动手动脚。不过——常留为谁逆天改命了,好生稀奇,本王怎么丝毫未觉?思索着,不经意视线一转落到常留胸口,看到他被月光映得雪白的皮肤上赫然有个碗大的洞,本王立时浑身一震,他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行**之事时不还好好的吗?

“所以——这就是你每日一碗心头血喂养他的理由吗?心头精血是何物?如今你已经脱去神籍,这无异于以命抵命。”和尚说。常留拉开和尚的手,缓缓收拢了领口,他低笑一声,“那又何妨,反正我不死不灭。”

“那你数千年的修为呢?若没了神通广大,天上地下,谁还会承认你是‘齐天大圣’?”和尚晾在半空的手松了又握紧,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没有前世的记忆,金桃就只是祁怜,他是大祁王朝的九千岁,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你大可以等待他十次转世之后位列仙班那日,像现在这样,明知无果却依然苦苦追随又是何必?”

祁…怜…?!岂非本王…?!是了,常大夫每日灌给本王的药汤子总是有一股子血腥味儿,竟然是他的心头血么?!他究竟是何身份,本王又是何身份,值得他如此相待?!他究竟——瞒了我多少?!

“或许对你们来说,每一次转世他都有一个新的身份。但对我却不是。”常留望着左手第四指上隐隐出现的一条红线,表情一点点柔和下来,他说:“对于我,朝露是他、蜉蝣也是他;狗尾巴草是他、桃花树也是他;九天之上的神君是他、**凡胎的闲王还是他;一世欢喜是他,可怜没人怜的祁怜——亦是他。哪怕有朝一日他化为滴水汇入东海,我没有神通广大没有火眼金睛,却依然要将他找出来。由生到死,护他欢喜。”

“咳!”本王躲在一边听了半天的墙角儿,终于被常留这段情话酸倒了牙,没忍住呛咳了几声。怕被他们听到,本王紧紧捂着嘴,几乎咳岔了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确定没有惊动对方后,便沿着来路折返回了马车。

重新躺回软榻上,像是本王未曾出去过,于是今晚无意中听到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本王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与“神仙”二字扯上关系,而且看起来还“关系匪浅”。此后,翻来覆去本王再无睡意,心乱如麻,直到车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本王假寐,听到常留掀开车帘进了车厢,见本王睡得“沉”,他还刻意放轻了动作。

“嗒”的一声轻响,他似乎在软塌旁边的小几上搁了只碗,于是本王又闻到了股血腥味。不过这次一想到是常留的心头血,就不再觉得难闻,反而有种陈皮糖的酸甜。见本王身上搭的毯子掉在了地上,他拾起来要重新为本王盖上,手碰到本王被露水打湿的衣服,动作一顿。

本王也装不下去,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于是睁开眼来。常留也没意外本王在装睡,他给本王盖好毯子,温声说:“你刚才出去了?夜深露寒,看来除了祖传秘方,今晚我还得再为你准备一碗驱寒的姜汤才是。”

“我去找你了。”本王道。常留拾起碗,将药送到本王嘴边,淡淡道:“嗯,可找到了?”本王轻轻挡开他的手,没有去接他喂来的药,“你跟那和尚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能不能告诉本王,本王与九重天上的丞显元君究竟是何关系,本王的前世与你又是何关系?”

顿了顿,本王一把拉开他的领口,望着他心口刚刚剜出来,还没来得及愈合的新伤,一字一顿道:“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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