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任丽死了, 在容溪参加完《名医面对面》录制的那个周五夜里。

容溪第二天一早打开手机, 各个同事群里都有这条消息,她往上一拉, 看到最早发出来的消息,是肺病科值班医生发在他们可是群里的,又被截图转发到其他科室。

她再去看朋友圈,陈主任也发了一条,大约是说昨夜任丽加重,抢救无效死亡, 表示了可惜的意思。

容溪叹了口气, 要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敲门声响起,沈砚书清淡温润的声音传进来, 她踢了踢被子,坐起来,脚一伸就套进了鞋子里。

沈砚书没想到她会立刻拉开门扑出来,他的双手远比脑子要动得快, 手一抬就一把接住了她。

“沈木头。”容溪吸了吸鼻子, 侧着脸蹭了蹭他的胸口。

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沈砚书以为她是起床气,于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背,低声问:“还没睡够?”

容溪摇了摇头,好半天不出声,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一动也不肯动。

“这是怎么了?”沈砚书干脆任由她抱着,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还是说做噩梦了?元元不怕啊,不怕。”

他的声音温柔得很,像是在哄小孩子,容溪听在耳里,眼底一热,“沈木头,任丽走了。”

沈砚书一怔,他没想到她在想这事儿,“……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十二点多。”容溪喃喃的道,“我挺不喜欢她的,觉得她道德绑架,觉得她不识好人心,可是……”

她顿了顿,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沈砚书怀里,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她死了,我又觉得她很可怜。”

沈砚书叹了口气,他没见过任丽,不知道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的任丽是怎样的憔悴,也就没有容溪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生死有命,还是你劝我的。”他摸了摸她的脖子,温声继续哄道,但语气里总有些许的惆怅。

是啊,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劝别人时自己也能张口就来,可是现在怎么就想不到要劝自己呢?

容溪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那种不安来得莫名其妙,又让人不容忽视。

她叹了口气,又蹭了蹭他的心口,软绵绵的嗯了声。

天气已经热了,容溪的睡衣穿得清凉,只是一件印有草莓图案的桃红色纯棉吊带睡裙,细细的肩带勒在她的肩头,露出背后大片的雪白来。

沈砚书此时才察觉到她的衣着,衣衫单薄柔软,即便睡裙自有胸垫,但他还是能轻易感觉到她的柔软。

他突然间意识到,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是真的有着巨大的不同的。

沈砚书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腰,轻轻的,目光落在她白生生的胳膊上,心里有一团火拱了上来,突然就心猿意马起来。

这样想着,他立刻就低下了头,隔着披散的发丝,轻轻吻住了她的耳廓。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边,痒痒的,容溪心里一慌,当即缩了缩脖子,从沈砚书怀里抬起头来,看见他灼热的目光时身子忍不住一颤。

容溪望着他的目光缩了回去,“……那个、我先去洗漱了,你早饭准备好了没有,我想吃鸡蛋三明治的。”

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脚步一转就又躲进了房里。

沈砚书抬抬眉头,看着关上的房门无奈的笑笑,一边手的五指轻轻蜷了蜷。

周末是很普通平常的日子,太阳太大了,容溪哪里都不想去,只在周六晚上带着沈砚书回容家去吃了顿饭。

大半个月不见,她觉得父亲好像又变老了一点,精神似乎不太好,眉头总是不自觉的皱着。

容溪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道:“医院的事,不大,你别担心,有爸爸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容溪却没有再问,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爸爸。

沈砚书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隐晦的暗光一闪而过。

到了周日容溪再看,任丽的死讯已经传出了医院,因为她曾经是肺移植产妇,从她生产之前就已经备受关注,生产后肺移植手术时关注度到达一个高峰,当时手术成功,着实让她火了不短的时间。

如今她走了,死讯传出,更是引爆了网络,创造了世界医学史上的奇迹,但是也因为她的固执坚持,就算她死了,也还是被卷进了一场医疗与舆论的漩涡,不管是任丽,还是医疗团队,都没能幸免。

这场讨论似乎有愈演愈烈的姿势,容溪很快就看到了陈主任发的微博,两三百字,把肺移植术后的情况说了个明白,以及当初她的会诊意见也被整理进图片发了出来。

“她是极度作,又极度自信的人。”容溪读着这条微博给沈砚书听,最后道,“但愿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你觉得她今生投的胎不好?”沈砚书眉头一皱,伸手卷起一撮她的发丝把玩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虽然是私生女,但她是长在任家的,至少物质上不缺,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不过,“穷的时候想要有钱,觉得自尊无所谓,但日子好过之后就又要自尊了,她在任家……”

沈砚书在容溪还没说话之前抢先开口,“也算是胎没投好罢。”

容溪努努嘴,“私生女,名声再能好极也有限。”

若不是被瞧不起,缺爱缺自尊,或许任丽的性格不是她知道的这样。

但那都是别人的事了,容溪很快不再讨论,她窝在沙发里,挑着电视节目看,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

沈砚书向她张了张手,她就自动的躺到他怀里去了,枕着他的大腿,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任丽的事竟然还没过去,宋羽浓打电话来找她了。

这天下午病人不多,只有两三个来复诊的,容溪见有时间,便和他们多聊了一会儿。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省医门诊楼每个科室的每间诊室都是同一个号码的分机,容溪手慢了点,接起来时才发现电话已经被其他人接了。

她也没在意,继续和病人说着平时要注意的事项,耿乐诊室的护士过来喊她:“容医生,有你的电话。”

“……马上过来。”容溪哦了一声,也想不到是谁。

病人见她有事,当即就走了,容溪去对门接了电话,对方自报家门,“容医生,我是宋羽浓。”

“宋小姐?”容溪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我有事想找你聊聊,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宋羽浓的声音很低沉,又有些发飘。

容溪更加惊讶了,“有,但是……”

她还没说完,宋羽浓立刻就道:“那我过去找你。”

说着电话就被挂断了,容溪拿着话筒看了一下,皱皱眉头才放下来。

“病人啊?”耿乐见她面色有些奇怪,随口就问了声。

容溪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转身走的时候还低声嘟囔了一声,“……奇怪。”

她才回诊室没多久,小宋护士就过来了,背后跟着两个戴着墨镜的人,“容医生,有人找你。”

容溪抬头,又看了小宋护士一眼,她点点头,待那两个人进去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请坐。”容溪抬抬手示意了一下,面色很平静,很好的掩藏住了她内心的好奇。

来人摘下了墨镜,容溪认出了宋羽浓,她素颜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和化妆之后的精致有些不同。

不过那个男人她却不认识,于是笑了一下,“宋小姐来找我,是自己不舒服呢,还是你的朋友?”

“容医生你好,我是任丽的丈夫罗永明。”宋羽浓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点点头,向容溪自我介绍道。

容溪惊讶了一下,“那、罗先生过来是……”

“任丽死之前跟我说过一些话,我觉得需要告诉你。”这是宋羽浓回答她的。

容溪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却又摸不准他们的来意,只好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罗永明低声道:“羽浓,你先说罢。”

只是一个称呼,容溪就知道宋羽浓跟任丽夫妇的关系一定十分亲近。

宋羽浓点点头,有些严肃的道:“容医生,任丽走之前的白天,任家人来看过她,我当时避到了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他们在争吵,但是很快任家人就走了。”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一下容溪,见她认真听着,就继续道:“他们走之后我进去,任丽很生气,但是她情况不好,不怎么能说话,只说了一句,他们以为容家这么好吞的吗,小心被撑死了……”

“后来她就一直在骂任婧雨,任婧雨你知道么?她的妹妹。”宋羽浓望着容溪求证道。

容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任丽当时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更生气。

“认识,不过我很不喜欢她。”容溪点点头,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宋羽浓扯了扯嘴角,“真巧,我也不喜欢她。”

说着她示意罗永明道:“到你了。”

容溪把目光转向罗永明,然后在他的叙述中认识了另一个任丽。

在罗永明的叙述中,任丽固然缺爱,也很固执,很作,自信到让人无语,但她也是真善良,她喜欢小动物,喜欢孩子,她二十岁的时候才被认回任家,但第二个月她的生母就出车祸死了。

“这么巧?”容溪惊讶道。

罗永明点点头,“小丽怀疑是任家人干的,但是没有证据。”

所以任丽对任家是没有感情的,而且任家认回她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为了联姻。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纨绔子弟,除了毒不沾,其他什么不良嗜好都齐全了,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婚后没多就连最后一点好感都没了。

至于第一个孩子,是在婆家的催促和半逼迫下,她和前夫试管生下来的,不能说完全不爱这个孩子,但说很爱,那倒又没有,她是真的觉得第一段婚姻只有痛苦。

“她说每次看到那个孩子,就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是个笑话。”罗永明苦笑了一下,“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但她也是无辜的。”

容溪懒得去论谁对谁错,挑了挑眉,“罗先生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罗永明叹了口气,没接她的话,继续道:“小丽很不喜欢任家,总想报复他们,所以一直在暗地里查任家人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知道,私生女也是有资格分家产的。”

当一个家没可能给自己爱,那么能拿到钱也是很好的。

任丽遇到罗永明,觉得彼此同病相怜,很快就坠入爱河,他们结婚之后因为罗太太的各种为难,罗永明加快了自己的步骤,想赢得更多优势,但罗太太想到了和容家联姻,这让他忧虑,

恰巧这时任丽知道任婧雨看上了沈家子,根本不愿意任家通过沈家搭上叶氏这条船,于是想从中作梗,但查到最后,却发现沈砚书跟明德医院的千金青梅竹马。

没多久罗永明就收到消息,罗容两家联姻搁置,罗永谦通过容家小姐搭上了叶氏,他自知斗不过那母子俩了,就开始收起手脚,不怕少捞钱,就怕有钱没命花。

任丽本来还对任婧雨幸灾乐祸,但没想到一转头,她就和容明德签约了,“当时小丽还笑话你们,明德医院跟美达绑在一起,早晚要一起沉。”

顿了顿,罗永明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我们都没放在心上,前几天我去看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她又想起很多事,觉得不甘心呐,任家……她想让任家败了,可以看不到。”

“所以让你来找我?”容溪觉得自己有些想明白了。

罗永明点点头,“她当时在查美达,觉得他们的项目有些奇怪,但还没有查出太多东西就倒下了,只查到美达在暗地里收购明的散股,疫苗研发也有些停滞不前,似乎遇到了问题,具体的资料都没来得及整理出来。”

容溪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像有什么被她忽略了,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罗永明还说了什么其他,她记不清了,但总的来说就一个中心思想,任家很阴毒,要加强防范。

宋羽浓一直沉默的垂着眼,似乎很难从好友去世的伤痛中走出,直到罗永明说完想说的话要走,才抬起头来。

容溪看了他们一眼,忽然问:“任丽的追悼会是哪天?”

“后天。”罗永明应道。

宋羽浓却道:“容医生,你不要来,她不想让任家人知道她认得你。”

任丽调查任家人的事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按照任婧雨的为人,看到容溪在追悼会上出现,很难不起疑心。

容溪并不觉得任婧雨会出席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葬礼,但既然对方不希望她去,“好,我知道了。”

就当她刚才自作多情。

他们离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外头突然下起雨来,她转身,从身后的窗户望出去,只看见外面花坛中不知道叫什么的花被雨打的残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放送完毕,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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