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1 / 1)

-番外合集-

01.关于路千雪和千刃

旁人提起千刃和路千雪时, 总是难免要提到她们关系之亲密, 形影不离到像是一对连体婴。

一旦说到其中一人, 另外一人便必定会出现在同样的话题里。

于是一度有人怀疑她们是不是亲姐妹。

两人对那些闲话从来都一笑置之, 唯有提到“姐妹”两个字的时候, 她们都会异常坚定地反驳。

究其原因——

大概是因为近亲不能结婚吧。

虽然那时候国内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而且看趋势也是遥遥无期,但这两人——尤其是千刃,对于她和路千雪未来会结婚的事总是深信不疑。

更熟悉一点的人知道这或许是路千雪的能力所见到的“结果”,于是也就衷心送上祝福,同时有些性向相同的人也跟着暗搓搓地期待起了那一天。

单就这个问题, 路千雪从来不正面回答, 总是一笑置之。

旁人以为她是高深莫测, 所以不言不语。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无话可说。

她们当然会在一起, 哪怕下到地狱也不会分开。

可是,死人是没办法得到活人的祝福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路千雪看着千刃, 笑脸下都是无尽的哀伤与苦涩。

她在看一个注定要死去的人。

千刃出生于武学世家, 虽然从小被家人摔摔打打地长大,但同时也被家人过分宠爱着。

后来又遇见了拥有预知能力的路千雪, 便提前规避了许多的风险, 即便觉醒了特殊的操纵刀刃的能力,也从没感觉出与之前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家人依然爱她,甚至会帮她研究能力的使用方式, 千雪依然在她身边,被隐瞒着的朋友也从不对她露出什么异样的目光。

千刃一生过得顺风顺水,比之那些身世悲惨的同类,堪称幸福的典范。

但或许是她前半生的运气太好,好到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了她一个必死的结局。

预知的能力说是逆天的能力也不为过,路千雪并不以此为豪,却也将之当成了趁手的工具。

她可以通过预知看到一些糟糕的结果,然后通过改变“现在”,去改写甚至抹销“未来”的恶果。

出生在贫民窟垃圾场的路千雪便是靠着这样的天赋,才勉强生存了下来。

等到再大一些的时候,她运用能力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但无论她如何熟悉自己的能力,这一生唯有两件事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一是与千刃的相遇,二是千刃的死亡。

路千雪年幼时孤身苟且生活在阴暗的角落,就像是每一个喜阴的生物一样,她厌恶也害怕着阳光。

那样充斥着垃圾的角落里,人心也都是污浊不堪的,包括路千雪自己。

她不喜人群,也厌恶着自己,但求生是每一个生物的本能,她想要活下来。

但她不想遇见千刃。

眼中所见的“未来”里,千刃无疑是那道最耀眼刺目的阳光,路千雪惶恐而畏惧着,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避开与她的相遇。

可除了死在她们相遇之前,无论路千雪做出任何足以改变未来的选择,终究还是要站在千刃的面前。

时间一日日走近,路千雪对越近的未来感知反而越弱,挣扎到最后,她终于看不到近在眼前的迷雾。

她又突然开始为此而惶恐起来。

但最终,她们还是相遇了。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春日午后,那个偏僻的角落里,千刃扛着刀一边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脚下时不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没轻没重的人一个不留神,踢出的小石子就砸中了某个人的脑袋。

“唔——”

在角落里充当咸鱼干的路千雪捂住了通红的额头,坐起身的时候,眼里已经飚出了生理性的泪。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便见一人站在了她面前,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啊啊啊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这里有人!你没事吧!你等等、我、我有带创口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眼前的人带着十二分的愧疚,头已经快要低到地上去了,但直起身之后,她又自说自话地掏出了处理伤口的东西,伸手帮路千雪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全然不在意对方一身的脏污,看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也没有露出任何厌恶鄙夷。

路千雪呆愣地看着她。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但又无疑是她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脸。

从意识到自己能力的那刻起,她眼中所看到的每一个与自己有关的未来,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从她们的相遇,到她们的死亡。

“千刃。”路千雪叫出了那个名字。

“诶你认识我吗?抱歉我好像没见过你——”千刃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为自己没有认出这个“熟人”而感到意外和歉疚。

“现在认识了。”路千雪在笑,眼泪却流得更凶,“我等你好久了。”

路千雪接受了她与千刃相遇的事实,却始终无法接受对方注定死亡的未来。

她鲜少将这样的苦恼显露出来,也从未与千刃说过对方的未来。

哪怕千刃缠着她故作黏腻地跟她撒娇。

她可以为千刃妥协任何事,却唯独不会吐露任何关于她们两人的“未来”。

路千雪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哪怕是“不可以说出亲近人的未来”这种敷衍的借口都不会说出口。

因为她不会欺骗千刃,永远也不会。

那么,也只能选择隐瞒。

于是当千刃背过身小声吐槽千雪小气的时候,路千雪也只是一笑置之,偶尔露出一点苍茫的表情。

千刃的未来是死亡,死在三十岁之前。

路千雪也不会比她活得更久。

她们就算下地狱也会在一起的。

但谁不想活下去呢,路千雪不想死,更不想让千刃孤零零地死。

一开始的未来里,是由于那场灾难,千刃过分活泼热情,却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有时候也会被感情冲垮理智。

于是路千雪所见的未来里,她总是最早死去的那一批。

再后来的未来里,灾难被解决掉,然而有关于“超能力者”的窘境并没有被破除,千刃的习惯性高调让她轻易被人盯上。

被抓到实验室因实验意外而死、被人排挤厌恶失控伤人自杀而死、被恐惧他们的人“猎杀”而死……

千刃的能力很强很有潜力,但坦白来说,她本身的实力还不够。

至少远不足以与整个世界对抗,连灾难中冲在最前线的那些人的边角都摸不到。

一开始谁也没指望她能去拯救世界,能够不伤到自己就好了,再后来在能力强度成倍增长的时期,她也早早亡故,根本没有强大起来的机会。

但若是要千刃缩起脖子做人,像是病|毒|瘟|疫一样藏在暗无天日的边角里,路千雪也做不到。

面对着无力改变的未来,路千雪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式也只有陪着她一起去死。

原本她已经几近绝望,直到她收到了那封信。

来自于步言歌的信。

路千雪在“未来”中见过步言歌。

在灾难之中,她们做过同伴,在没有灾难的未来,她也参与过营救那些被捕被猎杀的超能力者。

但在那些未来里,她都没能救下千刃。

她们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走在自己的故事线上,只是偶尔迎面碰上才点头打一个招呼的程度。

所以路千雪从来没想过去找步言歌。

但步言歌主动找上了门,并且带来了一个被改变的未来。

那天她看着信,眼中见到了另一个崭新的未来——千刃还活着的未来。

她忍不住哭泣,闻声赶来的千刃惊慌不已,一边挥着刀叫唤着要去找欺负她的人算账。

路千雪抱住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卸下心上的重担,哭得像是个孩子。

从见到变化的未来的那刻起,路千雪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步言歌,为此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很多很多年后,千刃再次问起路千雪有关于她们的未来。

“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哦。”

路千雪这么回答着。

无论是生,是死,从年少到白发苍苍,她们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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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关于廖青璃

廖青璃并不喜欢自己的能力。

因为那个能力,她这一生都在失去珍贵的东西。

从幼年时父母的疼爱,到后来姐姐的嫉妒与厌恶,再到最后,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能力,却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在被发现能力以前,廖青璃的世界跟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

父母虽然忙碌,但仍然是疼爱孩子的模范父母,姐姐也喜欢她宠着她,有什么吃的都要分一半给她。

这样的家庭氛围之中,廖青璃对于家人有着本能的眷恋与依赖。

以至到了之后的很多很多年,她对家人依然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但从她展现出能力的那瞬间起,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不明白父母对她突然狂热起来的态度——他们看着她不再像是看着宠爱的小女儿,而像是超市里打折的猪肉。

就像是她同样也不明白姐姐对她的嫉妒源于何处。

在廖青璃的眼中,没办法控制的能力无异于一场灾难。

想要喝水时杯子里就只剩一大块冰,晴日里出门也会不慎被脚下不知何时出现的冰面滑倒。

连伸手触碰植物或者小动物都不可以,因为一不小心她就会将之化为冰棱,然后那些植物和动物就会被冻死在冰块里。

同时她自己也开始觉得冷,冷到骨子里,血液也好像凝成了冰渣。

为此她不得不在每一个晴日里站在太阳底下晒着,试图缓解身上的寒凉。

这只是最初的麻烦的冰山一角,再后来她的父母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精神和肉|体双重意义上的痛苦。

父母不允许她出门,连学也不准上,他们开始更多的留在家里,却是与被关在地下室的廖青璃待在一起。

他们教她那些课本上的内容,同时给她带上不知名的检测仪器,注射一些颜色糟糕的液体。

廖青璃不敢反抗父母,只能麻木无知地看着。

等到再大一点,廖青璃逐渐知道她的父母在干什么——他们将她当做了一个试验品。

从此她不再是父母的女儿,姐姐的妹妹,只是一个实验的素材,一个夺走父母关注的怪物。

廖青璃厌恶着自己的能力,她觉得是自己的能力造就了这一切不好的结果。

要是自己没有这种恶心的能力就好了……

廖青璃不止一次地这样想着。

或许是想得多了,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

等她长到上高中的年纪的时候,她身上的能力已经微弱到地下室的仪器都没办法检测出来的程度了。

在被父母反复问及怎么回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时候,廖青璃第一次撒了谎。

她说,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没办法使用能力了。

父母失望的神情让廖青璃觉得有些难过,但她却并不后悔隐瞒那些事情。

是的,隐瞒。

她的能力从未真正消失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那些能力,却能感知到自己身上的能力的存在。

但她不想要那个能力,做梦都想将那些能力彻底抹销。

后来见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研究的价值,她的父母终于放弃了再在她身上进行高频率的试验,反而因为忙碌而将她丢进了学校,让她的姐姐好好照顾她。

听说是找到了新的实验样本。

廖青璃只是偶然听到了这样的说法,麻木的神经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与世隔绝多年的廖青璃并不能很好地融入到新学校里,倒是在姐姐偶尔来看过她几次之后,班上同学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才开始与她有了一些接近。

其中表现得最积极的就是一个叫步欣然的同学。

廖青璃不善于与人交往,更不善于拒绝别人,步欣然似乎对她姐姐和家庭都很感兴趣,总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家的情况。

但真正让廖青璃感觉到情绪起伏的,就是对方提到的姐姐。

步欣然同样有一个姐姐,只是她们跟廖家姐妹比起来,似乎完全是相反的映衬。

廖紫琉性格温柔,成绩优异,家世好,多才多艺,在学校里人缘极好,步欣然与她有些相似。

步欣然的姐姐则与廖青璃一样,过分的沉默寡言,虽然成绩好,却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相较于廖家的姐妹,步家的姐妹关系看起来更好一些。

廖青璃有些好奇,也有些羡慕,她并不讨厌自己的姐姐。

直到很久以后,她都以为姐姐对自己的厌恶是源于能力作祟。

毕竟在小时候,姐姐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父母忙于工作的时候,漆黑的雨夜里,窗外闪过道道电光,姐姐明明也怕得要死,却强撑着抱住妹妹,一声声安慰她别怕。

别的小孩子欺负自己的时候,总是姐姐挡在她的面前,凡是欺负过她的,姐姐必然要一个个报复回去,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

她们一同度过每一个生日,许下的每一个愿望里都有对方的影子。

到底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情况就改变了呢。

廖青璃有些搞不明白,只是等她反应过来,姐姐好像已经在她们之间亲手画下了一道悬崖。

任由她眼巴巴地在这头看着,姐姐也不回头看一眼,径直奔向了另一个世界。

在内心深处,廖青璃依然对亲情怀有期待。

所以步欣然找她一起玩时,她是有点开心的。

再后来,当她们已经成为“朋友”的时候,廖青璃才从步欣然听来一个秘密——

她的姐姐是有超能力的。

作为回报,廖青璃同样也将自己的能力的事告知了对方。

于是在步欣然的介绍之下,廖青璃和她的姐姐步言歌第一次见了面。

她们就像是镜子的两面。

彼时步言歌刚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依然过分的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交往。

但对于自己的“同类”,她总是会多一些耐心。

相较于懵懂无知的廖青璃,步言歌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对能力的掌控有一种天然的天赋。

步言歌教导了廖青璃控制能力的方式。

所以廖青璃叫她老师,后来在对方的反对之下换成了前辈。

在廖青璃的眼里,步言歌就是闪闪发光的指示牌,指引着她走上了另一条。

廖青璃一直很感激步言歌。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姐姐和步言歌同样是很好的朋友。

也不知是过去的恩怨淡去,还是步言歌的劝说,亦或是廖紫琉终于回忆起了姐妹俩温馨的过去,在和步言歌熟识起来以后,姐妹俩也慢慢和好了。

这时候的廖青璃只剩下满心的喜悦,眼中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异常。

见到连栖月是在很久之后的事了。

那时候灾难还未来临,步言歌已经和邱羽熙在一起,姐姐加入了研究所。

连栖月从a时回到步言歌的身边,与她们一同生活。

廖青璃上门拜访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连栖月。

那时候她才十四五岁,正处于青春洋溢的年纪,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

这“一切”里同样包括了廖青璃。

连栖月送了她一朵花。

廖青璃在原地茫然许久,不解其意,直到邱羽熙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揪着小孩儿的后颈将她拎回了屋。

若不是步言歌及时出来,邱羽熙就要当着廖青璃的面将门甩上了。

邱羽熙并不喜欢廖青璃,但家里其他的成员却都对她颇有好感。

甚至包括家里那只傻狗。

一开始廖青璃还不太理解为何邱羽熙那么讨厌她,明明她对跟步言歌关系更好的盛寒星都没有什么怨言。

等到后来,她才终于有点反应过来——

邱羽熙是害怕她伤害到步言歌。

不得不说,这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直觉准到可怕。

廖紫琉长大后走了歪路,心术不正,邱羽熙从见她的第一面就不喜欢她。

只是那时候步言歌和对方的关系已经逐渐淡了下来,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再后来就是廖青璃。

最初见面的时候,邱羽熙对廖青璃说不上多热情,但至少也绝不是后来厌烦的模样。

具体的变化好像就是从她见过廖家两姐妹的相处开始。

廖青璃依然对姐姐有所期待,于是连有关连栖月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她。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姐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终于从对待亲人和朋友的态度,转变成了对待仇人的模样。

廖青璃并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便一次次踏进姐姐的陷阱。

姐姐既想要杀了她,也想要借她的手杀了步言歌和连栖月。

为什么呢?

廖青璃感到不解。

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终于明白了,是为了铲除“知情人”。

昔日会保护她的姐姐已经变成了被名利侵蚀的怪物。

最后一次踩进陷阱的时候,廖青璃终于醒悟过来。

但这时候邱羽熙已经不再相信她,廖青璃自知拖累了步言歌多次,便也主动远离了她们。

廖青璃曾经想要亲手杀了廖紫琉。

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她已经为此付诸了实践。

她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内心下定了决心的事,就必然要去做到。

她依然爱着姐姐,只是她同样知道姐姐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就连死亡也不能抵消。

但除了死,她也再没有第二种赎罪的方式。

就像她始终对姐姐怀有着眷恋一样,她的姐姐同样也对她并不设太多防备。

廖青璃差一点点就能杀了她,哪怕听到对方哀声求饶的时候都没有手软。

那一刀捅下去的时候,距离心脏就只剩了几毫米,但就在那时候她接到了连栖月死亡的消息。

她颤抖着松了力道,廖紫琉便抓住机会逃走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距离廖紫琉这么近了。

连栖月很喜欢廖青璃。

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喜欢到底只是字面上的好感偏好,还是更深层次的“爱”。

廖青璃同样也不知道。

连栖月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在笑着的,她说她很喜欢廖青璃身上的味道。

廖青璃始终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她并不讨厌连栖月。

或者说她很喜欢和连栖月待在一起的时光。

她的年纪太小了,于是廖青璃便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

虽然她的监护权在另外两人名下,但廖青璃也曾暗暗下过决心,一定会保护她直到她长大。

可她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

在后面那么多年与怪物争夺着生存空间的时间里,廖青璃时常会想起记忆中已经逝去的人。

曾经和蔼的父母。

曾经无比温柔的姐姐。

那个说着喜欢她的女孩子。

指引着她前进的老师。

……

她既没能抹销自己的能力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也没能善用自己的能力,保护好那些她想要保护的人。

真是悲哀的人生啊。

世界范围的大火逐渐熄灭的时候,廖青璃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在彻底闭上眼之前,她才恍然发现,这世上竟然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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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于步言歌的父母

步父步母年轻时就参与过有关超能力的课题。

不过那时的“超能力”还是个伪命题,虽然有关于超能力少年用意念弯曲勺子的传闻层出不穷,但传闻大多只是传闻,全部都可以用某些巧合和科学原理来解释。

所以他们在一时的新奇之后,很快就退出了这个课题,转到了别的研究之上。

直到他们的女儿出生。

步言歌是天生的能力者,从有自己的意识起就开始展露了自己的天赋。

当她厌恶雨天时,阴云密布的天空几分钟后就会放晴,当她想要在冬日里看到夏天才能盛开的鲜花时,隔天公园里就会出现雪中鲜花盛放的奇景。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当类似的事情多起来,就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她的父母是最先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也尝试着去引导女儿的能力。

他们无疑是成功的。

小时候的步言歌是个小话痨,她喜欢也乐于跟任何人谈论任何事情,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但并不是每一句话都会应验。

她的父母便也琢磨出她的能力规律,只有真心地希望所说的话实现,她的能力才会起效。

虽然是很逆天的能力,但实际上也是可以被轻易控制的。

很小的时候步言歌尚且还懵懂着,却已经能将能力控制得很好了。

有时候像是一些小花小草、汤不够咸之类的小愿望当然无伤大雅。

但更大一些的——比如希望讨厌的人消失、希望一直一直下雪就可以不去上学之类的愿望,步言歌从来不会去碰。

因为她的父母早就已经教会了她不可以滥用能力。

如果真的特别特别厌恶、生气、渴望的时候,那就闭上嘴就好了。

年幼的步言歌自制力远超常人,从未出现过什么纰漏,所以她的父母也从来都不担心。

有时候他们谈起女儿的天赋,也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这样天生的超能力给她带来了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和控制力。

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很长一段时间内,步父步母偶尔也会为女儿的能力而苦恼,但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他们太费心。

原本他们可以就这样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看着小小的一团的女儿长大、结婚、生子,组建新的家庭……

那本该是一个无比美丽祥和的未来,但天不遂人愿。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们宁愿不带着女儿出国。

飞机失事的刹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死无疑,有些平静地等待着死亡,有些人哭嚎着,为自己短暂的生命而绝望不甘。

唯有步言歌的母亲忽然想到女儿的能力,于是她叫醒了女儿,一字一句地告知她要许下的愿望。

步言歌的能力起效了。

本该坠入海中的飞机坚|挺到了最后一刻,滑进了最近的孤岛之中。

那座海岛是附近唯一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却也是有人生活着的地方。

数十人因为飞机的降落而间接死亡,看着那片火海,刚平安下了飞机的人颓然倒地。

有人只顾着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对那些死去的人无动于衷。

也有更多的人对于那些死去的感到悲痛,以至无比的愧疚。

他们活了下来,代价是那些人的死亡。

如果他们坠落于海里,他们就会死去,但那些人就不会因为他们而死。

很多人回去之后就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当中就包括步言歌的父母。

步母尤甚,她是亲口让女儿许下愿望的人,也是亲手操纵着那把夺命镰刀的人。

她日日夜夜地惶恐不安,愧疚与痛苦折磨着她,无法安睡,一闭上眼便有无数的亡灵踏入她的脑海。

理智也不能让她从无尽的痛苦与愧疚之中脱离出来。

如果不是她,女儿就不会用能力,那些海岛上的人就不会死。

她无法用飞机上幸存下来的人安慰自己另一些人死亡的合理性。

他们才是应该死去的人,无辜枉死的人是受她所累。

步父也同样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那时候他知道妻子要做的事,却没有阻止她,同样也是帮凶。

这份愧疚与责任压在他的肩上,将这个曾经温和风趣的男人压得直不起腰,日益沉默苍白。

理智知道这并不是女儿的错,但每当看到她的时候,夫妻两人便止不住地惶恐,做梦都是同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如果、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就好了……

他们无法再重新用理智对待女儿,反而神经质地将女儿关在家里,捂住她的嘴,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不要说话。

就像一根弦绷到极致的时候就会断裂。

这样的惊惶持续了两年,两人再也难以承受越来越重的压力,最终决定去死。

死亡不是弥补,而是逃避。

他们终究还是无法胜过心中的恐惧,选择了让女儿独自留在人间,面对昔日的“罪”。

在离去之前,他们为女儿套上层层的枷锁,为她找到他们所认知到最粗鲁低劣的人与她共同生活。

他们告诉她,不要说话,不要信人,不要为任何人的恳求而使用自己的能力。

然后,他们终于通过死亡摆脱了没有尽头的愧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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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于步言歌和姬风泠

前世的步言歌和姬风泠是好友。

姬风泠知道那场空难的事,也知道跟步言歌有关。

彼时步言歌还是个过分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同类”盛寒星,她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包括跟自己的室友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时候姬风泠被单独分到别的宿舍,但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很快就跟班上所有的女生都打好了关系,包括步言歌。

有事没事来串个门,久而久之,其他人都已经默认姬风泠是她们宿舍的人了。

会知道步言歌跟空难有关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好像是从一个纪念日新闻引起的讨论,姬风泠的身世被扒出来。

所有人都对她报以同情的视线,唯有步言歌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抱歉”。

一开始不是不恨的,迁怒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大约就是在那时候,因为过度的情绪波动起伏,姬风泠觉醒了能力。

那一场由当中的人的过往所构筑的幻境之中,她们看到了彼此的过往。

——姬风泠成了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步言歌过去的人。

幻境之外,意识清醒的步言歌向姬风泠递了把刀。

那时候没有灾难,常人对超能力者一无所知,谁也窥见不到那样惨烈的未来。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从未主动开口说话的步言歌坦然地看向姬风泠,对她说:“你可以杀了我,如果你想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事。”

如果姬风泠真的对她下杀手泄愤,步言歌也能保证她的举动不会让任何人觉察。

她甚至能让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而不会让姬风泠因为杀人而惹上任何麻烦。

步言歌第一次向一个人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能力。

有关于那场空难,那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也许是能力的代价。

但步言歌的主观上没有任何以命换命的意愿,她无法预知那个愿望之外的结果。

就像是一个人为了救废墟之下的人,无意间丢开的石块砸死了另一个人。

这些内情步言歌一字未提,姬风泠直到很久以后才琢磨出了这一点。

那时候的姬风泠满心的愤怒与怨恨,抬头看着一脸坦然的步言歌,却觉得更加怒意高涨。

步言歌就那么看着她,手中抓着刀,刀刃面对着自己的心口。

她看起来好像很期待死亡一样——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姬风泠颤抖着要接过刀的手猛地停顿,一挥手就打开了那把刀。

“哪有这么轻松的事!”姬风泠这么说着,“一辈子带着愧疚活下去吧。”

姬风泠转身离去。

那时候她们冷战了很久,步言歌始终对姬风泠怀着愧疚。

说到和好、乃至变成真正的朋友,大概是在姬风泠真正冷静下来之后。

姬风泠本就是个过分心软的人,她既憎恨迁怒着步言歌,又同情可怜着她。

那个时期超能力者已经逐渐开始冒头,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盛寒星邀请步言歌做了搭档,领了编号帮助官方专门去处理这些事。

两人来来去去都是秘密的行动,一时间便理所当然地被室友打趣,唯有姬风泠注意到了他们身上日益增多的伤口。

那时候步言歌就已经开始在做着“拯救世界”的事了。

镇压暴|动的能力者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新生的能力者能力未知,而蓄意滥用超能力的人对能力的掌控又大多远超常人。

步言歌并不太喜欢使用自己本身的能力,而是跟着盛寒星老师那边的人开始做体质训练,凡人的身体经不起一次次能力的冲撞和伤害。

时间久了,就连步言歌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会真的随便死在哪个角落里。

姬风泠也没想到自己会救她,在对方遇到危险的时候。

当她的能力也被发现,a市的人同样向她发来邀请,姬风泠也第一次知道他们的“同类”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一起起因为超能力而发生的惨案充斥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恶意的、扭曲的残杀不在少数,因为无法控制能力而造成的意外也比比皆是。

像步言歌那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

或许那时候她就已经慢慢松动。

在全人类面临的灾难面前,个人的恩怨似乎也渺小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如果仍然觉得愧疚的话,那就尽力地多拯救一个人来赎罪吧。”

姬风泠这么说着的时候,站在了步言歌的背后,与她一同面对着那些未知的危险与敌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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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于邱羽熙的身世

邱羽熙也是一位大小姐。

严格来说,是“曾经”。

她是商业联姻的产物,父母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反而还彼此厌弃,为了一桩大生意而被迫成为了名义上的夫妻,还有了一个孩子。

生下了邱羽熙之后,她的父母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再也没有回过家,反而各自在外面养了小情人,有了另外的家庭。

当然也有了真正被他们宠爱着的儿女。

邱羽熙被爷爷和保姆带大,大概一年也才能见上父母一面。

她很小的时候也是期待过父母的爱的,不过在看到整日冷着脸的父母在对着自己另一双儿女露出温柔宠溺的微笑之后,她就释然了。

甚至在看到自己的异父或者异母的弟弟同样被冠以“邱”姓的时候,还忍不住觉得好笑。

那对名义夫妻的婚姻是由两家的长辈做主,两人惦记着家产,宁愿用婚姻换来继承权和公司股份。

于是在长辈们的条件之下,即便他们相看两厌,也不愿选择离婚。

可惜两家老人身体安康,短期内没有任何卸任的迹象,那对夫妻是善于忍耐的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

邱羽熙生父那边生的是个异母妹妹,名叫邱思瑾,生母那里则生了个儿子,取名邱哲晗——这就是可笑的地方了。

生父那边便也罢了,生母那边的孩子明明与邱家没有任何关系,却也依然被她上了邱家的户口,而她的两位丈夫和情人竟然都没有反对。

邱家老爷子嫌弃儿子情人是个酒吧舞女身份太低,连带着也觉得邱思瑾上不得台面——他连“孙女”这个关系都不愿意认。

邱哲晗那里自然不必说,跟邱家的血缘关系都没有,邱老爷子丢不起儿子媳妇儿都养外室的脸,对外都说那个男孩儿是儿媳妇亲戚家的孩子,放在他家寄养。

于是邱羽熙就是邱家唯一被承认的继承人。

然而这并没能让她的父母对她更好一点,反而只得来的更多的厌弃,他们只觉得邱羽熙这个外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孩子的东西。

他们好像早就已经忘了,邱羽熙也是他们的孩子。

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承认过邱羽熙的存在。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邱羽熙能力显露的时候。

他们的父母惊恐于她那特别的能力,也好像看到了机会,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样的“怪物”赶出家门。

饶是邱羽熙早已不对这对父母抱有任何期待,也仍然觉得心头有些寒凉,堵得慌。

更让她心寒的却是爷爷的态度。

邱老爷子同样不能接受孙女那异于常人的能力,只是他对孙女毕竟是有感情的,便给她塞了一大笔钱,托付给了远方的朋友。

他每个月都会给邱羽熙打钱,包括邱羽熙的父母也会出于幸灾乐祸的“补偿”给她打一笔生活费,他们唯一的共同诉求便是让邱羽熙离开邱家。

邱老爷子看起来有些舍不得,似乎还有些犹豫和愧疚,但他毕竟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邱羽熙便没有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候的邱羽熙还有无限的傲骨,饿死冻死也不愿向抛弃她的“家人”妥协。

但她也是足够聪明的人,除了对家人的底线原则,其他关于生存的一切,她都能抛下一切脸面和尊严去做。

倔强得就像是在说,你看,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好好活下去。

后来再认识邱羽熙的人很难再将她跟“大小姐”三个字划上等号。

真要说起来,大概就是“不要脸”、“没节操”、“神棍”、“骗子”之类的形容词。

前半生的邱羽熙正是以此为生的,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她对于戏弄他人有一种天然的兴趣。

因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如同一汪死水,再起不了什么波澜,难以感觉到情绪情感的起伏,便忍不住在别人身上找回来。

无关于道德,无关于

直到遇到步言歌,她才开始有所收敛,变回了一个“有底线的正常人”。

那时候有关于邱家的消息也偶尔会传出来,听说她那对父母为了继承权闹得不可开交。

又说那个异母妹妹似乎并不是她的亲妹妹,简而言之就是她那个便宜爹被小情人戴了绿帽。

或者是她母亲因为太过纵容儿子导致闯了祸,邱家不愿管,她便求到娘家,却被娘家人嫌弃不知廉耻赶出了家门。

还有邱老爷子年迈,却被亲儿子气得收回了继承权,转而开始培养起了侄孙……

期间超能力者已经显现于人前,而且也是作为更正面的形象,邱羽熙也收到过后悔的爷爷的电话,还有那对丧气父母的“忏悔”,那时候她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

她幼年被强行剥夺而缺失的部分早就已经被另一个人填补了。

fin.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一次性写完,就不分上下啦

全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大概下周三正式标上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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