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淡淡的光线透过稀疏的树叶空隙，洒向各处。
这本应该是幻象，元柯心里也是清楚，却还是禁不住诱惑，贪婪的呼吸着难得的清爽空气。没有硝烟、没有血腥，不知道何时才能在现实中重新体会。
崔侑被火狐狸化成的火焰链条倒吊在树上，小小的白兔蹦蹦哒哒的奔向不远处。元柯看到白兔停下的位置有绿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你太心急了。”元柯走到崔侑跟前，两人视线正好在一个水平线上，只不过两人的头脚位置正好颠倒而已。
“你也只会说说风凉话。”崔侑不想在气势上再输一截，冷哼的着说。
元柯看他满脸通红，头发都垂了下来，脸也因为倒吊和气愤而变形。想想，他们两人都是被人的瓮中之鳖，自己的境遇比他好一点，但也没什么可庆幸的，危险还是一样危险。
不再理会崔侑，元柯的注意力转到了绑着他的火焰链条上。这么近的距离，元柯没感觉到丝毫的灼热气息。很不寻常的发现，元柯仗着自己的手被鳞片覆盖，还有慕泮给他留下的术法，所以想去抓那根火焰链条。
“如果我是你，”有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安静的翕动鼻子的白兔子，“我就不会鲁莽到，触碰从没见过的东西。”
元柯虽然收回了手，嘴上却说：“我倒是觉得，好奇心可以发现很多问题。起码，把你逼出来了。”这个人阻止自己，要么是害怕自己，要么是担心自己。至于后一项，元柯觉得是不大可能的，不过也不能轻易下结论。“你是血炼谷的妖兽？寿启在你这里？”
“寿琳死了？”那人一身青色长袍，足上踏着黑色的靴子，腰间围着手掌宽的白玉腰带，他把手上的兔子向地上一扔，兔子瞬间就变成了一团雪花，在落地的瞬间又凝成兔子的形状，而后蹦蹦跳跳的钻进了附近的草丛中。
提到寿琳，元柯心情当然不好，发泄似的推了一下身边不再言语的崔侑：“死了。她说自己变成了星星，我也看到栖云泮上空的天灯旁边，多了个亮点。我在进到这里之前，还能看到。”
那个青衣人点点头：“我叫逊乙，你们谁是元柯？”
荡在空中的崔侑努力让自己稳下来，看的元柯不禁发笑：“我是。”
“寿启和那两个人呢？”元柯问的直接，因为他觉得对方也不是耍心思的人，还不如就来个单刀直入比较利落。
“你给了他们王印？”逊乙抚着身旁的一棵树，看着上面的疙疙瘩瘩，随口问道，却不想回答元柯的问题。
“你好像不太高兴。”元柯觉得事情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这个人的语气平淡中透露出不友好的气息。元柯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但是这种敏感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于是，他主动帮崔侑停止摆动，顺势向后撤了一步，手放在崔侑的背后，牢牢抓住衣服。
“我在血炼谷呆的好好的，只等时间一到，就可以解除和他们两个的契约，赎回自由之身。你这样一闹，我又要接着给他们卖命，你觉得我会高兴？”逊乙五指向树干抠进去，连树皮带树干抓掉了一大块，然后又在手中捏的稀碎。
“你们不是族人吗？”元柯的直觉果然没错，这并不是什么盟友，而是硬被拉进来的佣兵啊。
“族人怎么了？族人就一定要站在一起吗？族人就不能自相残杀吗？你以为妖兽为什么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我们六个？”逊乙拍了拍手，双臂抱在胸前，肩膀顶着树干，斜靠在树上，嘴角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元柯和崔侑。
那种笑容简直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元柯要努力的抑制自己的嘴角向上弯起的弧度。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看来，寿琳的死让你很开心。”元柯故意这么说，希望可以激怒对方，毕竟不理智的时候，才是破绽最多的。
“恰恰相反，”逊乙的话让元柯心凉的一半，“如果是寿启死了，我才不会见你们，直接就会让你们过去，也会老老实实的把最后的契约完成。可惜，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约束我的，已经不再了。”
逊乙指向崔侑，那条火焰链条突然燃烧的更加凶猛：“他是谁？”
“是……”元柯犹豫着，“常人。”还记得寿琳反反复复的叮嘱，不管是在栖云泮哪个阵法里，都不能染上常人的鲜血，现在他这么说，也算是间接的保一下崔侑。
“常人？怪不得能杀了寿琳。用鲜血威胁的吗？”逊乙看似不在意的笑了笑。
元柯看逊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晃神。曾经，有一次穷凛被某个帮派的大佬抓走，他也是站在对方的大门口，这么笑着对守门人说话的。只不过，当天晚上，那个帮派就在江湖上消失了，而他自己也因此扬名，接着又招来很多的是是非非。
元柯知道，逊乙现在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如果不把崔侑祭出去，自己也会遭殃。
谁知，崔侑更快一些，趁着元柯愣住的时间，主动说道：“寿琳是为了救他，我本来想杀的也是他，从来就没有伤害寿琳的想法。”
元柯心中咒骂，手上力道加大，恨不得在崔侑后背抓出五个窟窿来。
“所以，还是你杀了她？”逊乙的眼睛闪着亮光，肩膀一顶，直起身，向他们走过来。
“我……是她自己撞过来的。”崔侑有点慌乱，想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顺便把元柯推出去。后背的疼痛，是元柯的愤怒，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才要好好较量一下呢。
逊乙并不高大，几乎和元柯同高，身形也差不多，只是更加清瘦，眼睛明亮，瞳孔是墨绿色的。元柯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脸惊诧的自己的倒影。
“寿琳说，她会在天上守护着你们。也嘱咐我，捉到这个人，不让常人的血溅到你们的阵法里。”元柯轻轻一推，崔侑便朝着逊乙荡过去。
崔侑的脖子被逊乙抓着，但应该是没有加注太大的力道：“你身上的血气好重，味道是我熟悉的。你杀了我的人，这笔账应该怎么算呢？”
整片树林都在抖动，似乎是想自己把根须拔出来。叶子片片飘落，撒在他们的头上、肩膀上。
元柯本以为是因为逊乙的怒气，却不想对方也是疑惑的左右转头，似是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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