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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除凶(1 / 1)

易飞廉长身而起,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吕子孟,牙关中迸出字来:“三师兄,师父被你打死了。你把师父打死了!”

吕子孟将谷听潮打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心里陡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和害怕。此时面对易飞廉罕见的严厉,先前那股气势荡然无存,竟畏缩道:“我没有想打死师父,我没有……”

易飞廉跨上一步,大喝道:“吕子孟!你为一己之私,害死这么多人命,连授业恩师也敢下重手打死,今日我若不能清理门户,怎么对得起琅琊剑派的列祖列宗?!”

吕子孟面色苍白,歇斯底里地道:“老四,你终于想杀我了!好!好!”

易飞廉方才已将青霜剑脱手掷出,但身上还背着掌门剑明微,当下将其缓缓抽出,冷声道:“明微剑数十年不曾出鞘饮血,今日当以弑师恶徒之血,祭它无上剑魂!”

话音未落,忽有数十人人从山下疾奔而上,当先一人长声喝道:“掌门安在?掌门安在?长空来迟了!”

来人服色各异,其身份当是玄元堂以及执法院、执事院的弟子。当先那个黑脸汉子,正是玄元堂堂主陈长空。他话音未落,已见到易飞廉和岳穆清身边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老人,那老人须发皆白,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他一时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易飞廉目视吕子孟,悲愤地道:“二师兄,你来晚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然被奸徒害死了!趁他遗骨未寒,你还来得及拜上一拜。拜完之后,再同我一道清理门户,除此逆贼!”

陈长空走上前去,跪在谷听潮面前好一会儿,方才能够相信眼前所见绝非虚妄。他喃喃地道:“师父,师父,长空在路上遭到不明身份的敌人纠缠,好不容易带队脱身,天机、别惠两堂却未依约赶来。长空怕耽误大事,只好独自带队上山,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虎目含泪,痛悔已极。

片刻之后,陈长空陡然抬头,一张脸已经涨得紫黑,杀气腾腾地问:“仇人是谁?”其实这个答案他已经知道,故而双目直刺吕子孟。之所以要多此一问,因总是理门户、断生死的大事,须得交代清楚。

易飞廉用剑尖指向吕子孟,连话也懒得多说,只是道:“他!”

陈长空外号称作“黑阎罗”,除其面色黝黑外,更因他不苟言笑,不循人情,有如阎罗。吕子孟平素里见他,亦颇有忌惮之心,此时见他怒气勃发,心中更是一颤。

更何况此时场中局面,全然颠倒过来。陈长空未上峰之前,交战双方一边一名高手,吕子孟剑法比易飞廉还更强些;吕子孟手下部众尚有二十余,云峰阁还能打的不过七八人,且都已精疲力竭。

但陈长空率队杀到后,局势立刻逆转。这师兄弟三人实力相差不远,以二对一,吕子孟断无不败之理;陈长空带上山的玄元堂弟子足有二十,执法、执事两院跟来的弟子也在二十左右之数,均是精神饱满的生力军,相形之下,吕子孟手下那二十余人却是疲劳之师,反而不堪一击了。

吕子孟审时度势极快,转瞬间便恢复了镇定,冷笑道:“二师兄,你就这么相信老四的话?你也不瞅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陈长空刚一上峰便闻知噩耗,哪里顾得上细看,此时被吕子孟一提醒,才发现易飞廉手执明微剑,忙拱手道:“原来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易师弟,大敌当前,恕长空未能及时参拜,待此间事了,长空自当再行参拜大礼。”

易飞廉道:“陈师兄不必客气,不管飞廉做不做掌门,都是你的师弟。”

吕子孟冷笑一声:“可笑啊可笑,他拿着掌门剑,就是掌门了?若刚才是我将师父一掌打死,将此剑抢到手中,陈师兄你是不是该站在我这一边,把老四这个背弃师门、害死师父的叛徒给‘清理’了?陈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定下掌门,你可莫拜错了,将自己前途也白白毁却。”

言下之意,前半句乃是诬指易飞廉掌击谷听潮,抢得掌门剑;后半句竟是挑拨陈长空和易飞廉的关系,暗示陈长空也可以去夺掌门之位。

岳穆清气得浑身直抖,大喊道:“你胡说!你胡说!分明是你出重手和掌门师公对掌,师公重伤在先,所以被你打死了!掌门师公还将神功秘籍也交给我师父,立他做新任掌门,大家都看到了!”

吕子孟“嘁”了一声:“你是老四的徒弟,自然偏帮老四,要是问我的弟子,他们都会说掌门传位给了我——韩泽,你说是不是?”后者连连点头。

陈长空冷冷一哼,一张黑脸板得更黑:“吕子孟,你不必巧言令色、移祸江东,这只能让我更瞧不起你。你与陆家堡勾连甚深,师父早就嘱咐我盯紧你的举动,若不是你,这云峰阁前满地的陆家堡反贼尸首,都是从何而来?”

说到此处,他也不理吕子孟的反应,伸右手一招,喝道:“呈上来!”身后弟子拎着一个沾着血的麻袋上来,往地上一倾。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只齐肩而断的手臂!

云峰阁前这一场惨杀中,伤残死难者以数十计,吕子孟丝毫不放在心上,此时见到地下那堆血肉,不知为何,却觉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陈长空冷道:“师父早已叮嘱我,一旦探知翔凤堂叛军上主峰,立刻在山门放箭警示,同时天机、别惠、玄元三堂齐发,抄他后路。我等在路上遭遇一些纠缠,天机、别惠多半也是因此而不能按时赶到,这倒也暂不必提。不过我上山之时,山上有陆家堡反贼逃下,过望日台后,执法、执事两院门口亦有反贼堵门。这些人既然叫我撞上,自然都是‘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他这番话若无其事地说出,听在吕子孟手下那二十余人耳里,却一个个如闻惊雷,心胆俱裂,都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黑阎罗”威名素著,这些人虽不归他管,仍不禁忐忑惶懅,生怕他将这残忍的法子也炮制到自己身上。

易飞廉瞥了一眼地下,道:“二师兄杀伐决断,端的好手段——不知眼前这些人,师兄打算如何处置?”

陈长空道:“陆家堡的贼人,敢插手我琅琊剑派的家事,自然都是敌人,我便都料理了。眼前这些弟子,都是我琅琊剑派中人,按理应交由执法长老严师兄处置,只不知为何,严师兄并不在执法院。”

他往身后的执法弟子中又看了一眼,确证严平生并不在其中。当先的一名执法弟子抱拳道:“严长老昨日便不在执法院,我们都不知他去了哪儿。”

易飞廉心里咯噔一响,隐隐觉得不妥,但此时千头万绪,一时不及细想不妥在何处。

陈长空“嗯”了一声,并未深究,只是续道:“严师兄不在此间,若按愚兄的意思,这些人连犯‘欺师灭祖’、‘残害同门’、‘滥杀无辜’之禁,当先断其双臂,再砍头颅。”吕子孟手下众人听他如此残酷,皆惊慌相觑,心中叫苦不迭。

易飞廉想了想道:“嗯,此事本该如此,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这些人倘能悔改赎罪,未必没有求生之道。”

陈长空知道他是要恩威并用,意在不战而屈人之兵,便只平静答道:“掌门师弟一言九鼎,长空自当遵从。不过叛贼若不领情,怕仍是不免大开杀戒。”手一挥,身后众弟子便将吕子孟等人围在垓心,一个个手按剑柄,准备出手。玄元堂部众纪律森严,行动时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压,吕子孟手下军心摇动,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吕子孟脸色苍白,正要出声鼓舞士气,却见陈长空将右手高高举起:“都听着,我数三声,三声以内抛下兵刃归顺者,可免一死;执迷不悟的,杀无赦!”

“一!……”陈长空竖起食指,眼神冷冷地扫过眼前众人。有人被他眼神一撞,惊得一哆嗦,几乎瘫倒在地。陈长空有意拖长声音,眼神向最胆怯的几人身上盯去。吕子孟突然持剑在手,嘶声道:“好男儿岂能受人阻吓,随我杀出去!”

陈长空断喝道:“二!”这简单干脆的数字,竟将吕子孟的话重重压下。一人见陈长空竖起第二指,眼中杀机陡现,再也支持不住,扔下手中的剑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口中哀嚎道:“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陈长空努了努嘴,身后便有弟子上来将他捆了,扔在一旁。吕子孟身后众人见陈长空果然践诺不杀,有些胆小的便纷纷抛下兵刃,自愿就缚。

吕子孟怒吼道:“不许降!不许降!”一剑将跑过身旁的一人杀死。众人惊惶地发一声喊,更是纷纷向外围逃去。圈中最后竟只剩吕子孟和韩泽二人。

陈长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还要做困兽之斗么?”无名指一动,便要喊出“三”来。韩泽忽然出声道:“师父,大势已去,我们还是降了吧。”

吕子孟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们这群懦夫!杂种!胆小鬼!你,跟我一起杀出去,杀出去!”

易飞廉看着他全无理智地在场中咆哮,轻轻地叹了口气。陈长空仍是面无表情。

韩泽低眉顺眼地说了句:“是,师父。”

吕子孟恶狠狠地将他放开,转身喝道:“好!陈师兄,易师弟,既然你们稳占上风,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吕子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我项上人头,尽管放马过来取!”

话音未落,忽觉背心一痛,低头看时,只见血淋淋的一个剑尖从胸前冒了出来。身后响起了韩泽那熟悉的干巴巴的声音:“师父,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长空和易飞廉俱是一惊,一时都来不及出手干预。吕子孟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韩泽毫无愧意的双眼。

他艰难地道:“你……你怎么能杀我?”

韩泽仍是干巴巴地道:“形格势禁,迫不得已。师父,你该明白的。”

吕子孟身子晃了一晃,想提起剑来,却用不出半点气力。眼角瞟到了谷听潮躺在地上的尸身,心里忽然一痛,一头栽倒在地上。

韩泽丢下手中的剑,轻松地道:“我降了。”

易飞廉和陈长空对视一眼,两人皆惊怒交集,但易飞廉随后摇了摇头,陈长空见状,点了点头。韩泽弑师求生,行为固然令人不齿,但吕子孟作为叛乱主犯,又杀死了掌门,其罪当诛,韩泽将其杀死,功虽不足以抵其过,但也不便问他的罪。陈长空又是一摆手,便有玄元堂和执法院弟子上前,将其绑缚起来。

吕子孟的叛变,便是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谷听潮年近古稀,早已备好了棺木,众人便就此将他的尸身默默收殓起来,由易飞廉领头,恭敬地跪拜下去,场中气氛一时肃穆。岳穆清想起他从前的种种好处,又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

行罢大礼,易飞廉转过头去看着场中,心中却无大乱初定后的轻松,反而心绪难宁。

谷听潮的“钓鱼”计划,绝不可能安排得如此惊险,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或许早已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但不可能任由云峰阁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援军!计划中用来后发制人、里应外合的援军,玄元堂比预定时间来得晚,其余两路则迟迟不到。这是为什么?如果说袭扰他们的敌人都是吕子孟事先安排,以他的性格脾气,会选择将如此多的兵力布置在外围阻援,而不是全数投入云峰阁,毕其功于一役吗?更何况吕子孟事先如何得知,会有援军到来?

他摩挲着手中的明微剑,一时凝眉出神。

陈长空道:“易师弟,掌门传位,最重要的是那本百川神功秘籍。师父临终前,可将那本秘籍传给你了?”

易飞廉恍然回神,答道:“是,师父已将神功秘籍《归海集》交给了我。”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陈长空看。

陈长空摇手不接,只看了一眼就道:“这便是了。”

说罢一摆手,身后玄元堂部众便随他跪下。陈长空朗声道:“玄元堂堂主陈长空及门下诸人,参见琅琊剑派新任掌门!”

易飞廉伸手去扶陈长空,正待出言,却听见外面山路上似又有大批人马来到,有人笑呵呵地问:“掌门他老人家在何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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