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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斗剑(1 / 1)

听了曲默笑的质疑,陈长空有些困惑,他看了看易飞廉手中的明微剑,沉吟道:“咱们师兄弟四人中,师父一直最喜欢易师弟,如今易师弟又拿到了掌门剑和百川神功秘籍,再加上有岳师侄作证,按理来说,他做这个掌门,长空是没有异议的。”

曲默笑温和地笑了笑:“师父最喜欢易师弟不假,那是因为易师弟从小是师父抚养长大,于他如徒又如子。这普天之下,哪有做父亲的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可是掌门人选,事关一派之兴衰,不是掌门一个人的家事。师父天纵英才,于此节上绝不会流连于私情,定会选出一个最能光大我派的人选。”

这时,已有一些执法院弟子返回,纷纷回禀说,没有找到严平生的下落。陈长空皱眉道:“如果找不到严师兄,也找不到掌门遗命,那曲师兄指称易师弟接任掌门的证据不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目视易飞廉,歉然地摇摇头,意思是他也爱莫能助。其实陈长空与易飞廉的私交甚好,但掌门传位是何等样的大事,若仅因个人好恶而尊奉一主,那就不是为人方正的“黑阎罗”所为了。

易飞廉也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若以他的本心,这劳什子的掌门,谁爱做谁做,一把剑一本书,拿去就拿去,有什么大不了?但谷听潮对他寄望深重,谆谆嘱托,他怎能教师父在九泉之下愤恨失望呢?

他深吸口气,扫视场中,见天机、别惠两堂部众,自上山后,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下山的路口前,呈扇形排开,已将下山道路阻住。这两堂建堂皆已有二十来年,堂下部众声势浩大,此次上山的少说也在七十人以上。

面对吕子孟时,也曾是敌强我弱的局面,但彼时有谷听潮先发制人在前,陈长空突施强援在后,遂强弱之势异位。但现如今,一阁四堂毕集于此,再无外援——自己的青云堂虽然还未赶来,但就凭郑平、路云那几把剑,便是来了,又有什么用?他这几年行走江湖,快意平生,没有好好收过几个徒弟,壮大自己这一系的实力,如今始知,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眼下,云峰阁已被打残,翔凤堂也都成了阶下囚,就算玄元堂的二十多把剑都支持自己,两边也是强弱分明。更何况,曲默笑如今句句诱导,都是要令陈长空从支持自己转向中立。

仅凭这一点,曲默笑就比吕子孟要强出百倍。

但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何如放手一搏?

易飞廉昂起头颅,朗声道:“曲师兄句句话都在质疑师父的传位安排,那以曲师兄的意思,这掌门之位应该如何决定呢?”

曲默笑摆手道:“哎,易师弟言重了,师兄我怎么敢质疑师父的安排?但师父突然遇袭,猝然去世,来不及指定继任掌门,此事也不足为奇。想当年曾祖师突发急病去世,未及定下传人,后辈子弟也一样有法子选出掌门,不至于堕了我琅琊剑派的威名。”

曲默笑所说的,是琅琊剑派第三任掌门曾道同突然病逝之后,其三弟子卢静思与五弟子莫紫阳互不服气,以斗剑决胜,最后卢静思胜出并接任第四任掌门的旧事。这剑派典故,派中人人都知,因此他话音一落,众人彼此相视,口型都比出了“斗剑”二字。

易飞廉眉峰一挑:“曲师兄的意思,是要和师弟斗剑决胜?”

曲默笑道:“这个方法,最为公平。不光是易师弟,像宓师叔、陈师弟,咱们几位堂主,都有资格竞争这掌门之位。”

宓延钊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这,这不必了,老朽年事已高,有时脑子、耳音都不甚灵,如何敢担此重任?这不是要误大家伙的事么?”

曲默笑恭敬地道:“宓师叔德高望重,便是不做掌门,亦是一言九鼎。”

陈长空也道:“长空一心练武,向来少在江湖上走动,做掌门所需的人情礼节一概不懂,哪里像个做掌门的人?无论是曲师兄还是易师弟做掌门,长空都全力辅佐便是。”

曲默笑微笑道:“长空师弟高风亮节,做师兄的钦佩之至。”

易飞廉忽然道:“曲师兄,咱们师兄弟几人中,若是比内修功力,那自然是以你为尊,但要是谈到剑法,可不过是各擅胜场而已。你可知道,我派历来斗剑,都是只比剑法,不比内力的?”

曲默笑淡然道:“这个自然。易师弟若是愿意下场赐教,师兄我只用剑法,绝不使用‘灭焰功’。”

易飞廉心中疑虑丛生。此时曲默笑若是借势压人,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凭借掌门剑号令众人——但这掌门剑,唯有别人承认时才是掌门剑,若大家都不听令,这便只是一柄普通的利剑。再退一步说,曲默笑若是愿意比武决胜,但不放弃使用内力,他的赢面也远高于易飞廉。

老谋深算如他,为什么会愿意放弃绝大的优势,和自己来一场五五开的“公平”斗剑?

曲默笑见他不答,淡淡一笑道:“易师弟若是不愿比,那便是自承失利,按照斗剑的老规矩,将掌门剑和百川神功秘籍交给师兄,尊奉师兄为掌门,今日之事便可以收场了。此后易师弟继续统率青云堂,就连翔凤堂这些罪人,若是审查甄别之后,还允许留在派中,也可一并纳入青云堂。”

易飞廉道:“难为大师兄想得周全,连师弟的退路都想好了。这么说,大师兄是非要争这掌门之位了?”

曲默笑庄重地向上方一拱手:“默笑忝为先掌门大弟子,责无旁贷。”

“好,那么师弟斗胆,便要和大师兄斗剑决胜了。”

众人一听,心中俱是一凛。斗剑决胜定掌门,这是本派往事,在场人谁也没有真正见过,不料今日便要见证历史。

岳穆清心中焦急,来到易飞廉身边,悄声问:“师父,掌门师公明明定下由你接任,你为何还要答应和曲师伯斗剑决胜?”一边说着,一边生气地盯着孟惊涛,心想都是你胡说八道,害得大家不相信我师父才是新任掌门。孟惊涛的目光偶尔与他一触,却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易飞廉道:“眼下无法证实传位遗命,除了斗剑决胜,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做不做这掌门,师父原也不在乎,但这是你师公的嘱托,我便非完成不可。”

“师父,那这斗剑是如何斗法,有没有危险?”

“斗剑定掌门,和你们在望日台上的比剑,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唯有不同者,是所用的并非木剑,而是真剑。”

易飞廉见岳穆清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以师父的轻功底子,就算想赢不容易,却也没那么容易输。不过……”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神情一肃,附在岳穆清耳边道:“若是师父叫你走,不要迟疑,赶紧跑!”

岳穆清不明其意,张口要问时,易飞廉已经走到场中去了。

此时众人已经清出了一片空地,曲默笑手执佩剑神机剑,正在空地中等候。易飞廉的佩剑青霜剑,此前脱手击杀了于成海,这时已有弟子从于成海尸身上拔出宝剑,交还到他手中。

易飞廉接过青霜剑,又将掌门剑明微横置在谷听潮棺木前,恭敬拜道:“师父,今日我与大师兄斗剑决胜,你老人家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派选出一位上不负列祖列宗、下不负徒子徒孙的好掌门。”

众人听到他的祷词,连同曲默笑在内,都露出庄重的神情来。

易飞廉祷罢,回到场中。曲默笑道:“易师弟,今日斗剑是遵从祖宗成法,只比剑术,不比内功、拳脚或其他兵刃。剑刃无眼,若有伤残死亡,皆与对方无涉。胜者继任掌门,掌门剑和百川神功秘籍,皆须交到此人手中。你可有异议?”

易飞廉摇摇头,示意无异议。

曲默笑对陈长空道:“陈师弟,你为人公平,眼力毒辣,这斗剑的裁判一职,就由你来担任,可好?”

陈长空道:“好。但愿大师兄、四师弟念在多年情分上,出手注意分寸,点到即止。长空自当秉公执法,绝无偏私。”

场中,曲默笑做了个礼敬的手势,口中道:“易师弟,请了。”身形一动,神机剑一招“天马行空”,游动直刺。易飞廉并不答话,用“云横秦岭”一封一削,连守带攻。曲默笑以“惊涛拍岸”一式相应,七叠浪劲力连发,将青霜剑格开。

两个人转瞬间对攻四五十招,场中只余一片剑影。这两人彼此忌惮对方实力,都不肯藏私,上手就用最强悍的天、地两部剑法对拆,招招精妙异常。两大堂主同场炫技,确实是十数年未见的场面,宓延钊、陈长空以外的众人一个个看得心折不已,均不由暗想:要是我在场中和两位堂主对敌,多半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岳穆清亦觉矫舌难下。他自习得二十三招归云剑法以来,恍若跳出窠臼,别见洞天,对剑法的领悟绝非寻常弟子可比。但说起来毕竟年纪轻轻,临敌经验也欠丰富,一时只觉得大开眼界,不由得提起右手,跟着曲、易二人动了起来,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易飞廉与曲默笑斗过百招后,每次出招格挡,都觉得颇为沉重,不由心中一凛,知道对方是以内力催动剑身,使出招既快且沉。

虽说斗剑有“不比内力”的规矩,但这禁止的是直接以内力拼斗,譬如曲默笑若用“灭焰功”压迫易飞廉内息,这才算是违规。但若以内力催动剑招,加强剑招的威力,这便只能算是剑术的一部分。就像易飞廉若用“清风步”闪转腾挪,躲避敌人攻击,这也只算是他剑术的一部分,而不算假于外物。

闲言少叙。易飞廉自知内力修为不是曲默笑的对手,若一样以内力催动剑身相斗,时间一长必然败阵,于是扬长避短,用“清风步”轻功在外圈疾速奔走,抽冷子攻击曲默笑难以防御之处,尽量避免与他兵刃相接、气力相抗。曲默笑见他纵跃自如,一时也伤不了他,却不着急,只在原地缓缓出招,一时变攻势为稳守。

众人见两人不再对攻,易飞廉在外围来回奔走,出剑快如疾风,曲默笑却在原地站定,缓缓拆招,不知者只觉易飞廉似乎大占上风,经验老到的却在心中暗暗嘀咕:曲堂主稳守如山,一时也攻他不破,易堂主这般大费气力的打法,可不知能坚持多久?

易飞廉也知自己这打法的不利之处,对元气的损耗远远大于曲默笑,加之今日已和吕子孟剧斗一场,拖得越久,获胜把握便越小,恐怕非速战速决不可。

他心念甫动之际,出招便缓,真气自然而然地从膻中穴向上经任脉,又通过俞府、气户两穴走手太阴肺经,一时聚力于臂,突出重手,剑如流星,直刺曲默笑。正是琅琊剑法中第一快招“电光石火”。

曲默笑见他陡然放慢节奏,已料他必有后招,但没料想易飞廉全力刺出,运剑之速远超自己想象。他反应也是奇快,虽不及挥剑格挡,但立刻侧身一避,青霜剑剑锋便擦着他外衣掠过。易飞廉立时变招“横扫千军”,曲默笑则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

易飞廉抢得上风,立刻快剑抢攻,不让曲默笑有余裕重新组织守势,曲默笑一时狼狈。

岳穆清见状,在心中连连叫好。却见曲默笑于狼狈防御之际,突然呼喝一声,神机剑龙吟不已,剑身光芒陡亮,原本是极为被动的格挡,突然剑身猛弹,将青霜剑远远格开,变出凌厉的攻势来。

包括易飞廉在内的在场高手一见,立时变了颜色。

这不是琅琊剑法!

但是斗剑的规矩是只限兵器,不限招式。当年骆庭霄自创归云剑法被禁绝,只是因为他传习众人,使归云剑法与琅琊剑法分庭抗礼,有分裂剑派之危。但此后偶有剑法高明之士自创剑招,只要不动摇剑派根本,也无人干预。再者说,琅琊剑派中带艺投师的弟子不少,日常也并不禁止他们使用别派剑法。

陈长空喃喃道:“怪哉,此招既非琅琊剑法,也未曾见江湖上有人用过,不知是什么名堂,难道,曲师兄竟然自创了一套剑法?”这自创一套合用的剑法,比练成一套已有的剑法,可要难得多了。陈长空这么一想,心中敬畏之意更甚。

易飞廉一愣之时,曲默笑已然反攻出来,神机剑原是硬剑,在他这套剑法之下,却仿佛变成了软剑,恍若碧海中出没的神龙,见首难见尾,竟不知如何抵挡,只能远远退避开去。

孰料那剑如蛆附身,竟尔躲避不得,直往身上要害招呼。易飞廉因不识此剑法,也不知对方有多少后招,自知若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必将步步被动,于是心下一横,不再防守,反而一招“天马行空”长驱而出,竟是要拼个玉石俱焚的架势!

陈长空惊道:“不可……”话音未落,却见曲默笑不闪不避,神机剑又如游龙般缠住青霜剑,易飞廉这一击竟然击不出去;这游龙却没有止歇,如毒蛇吐信般在青霜剑上削了过去。

易飞廉握剑的右手,拇指以外的四指竟被齐根削断!

青霜剑倏然下落,易飞廉还未及感到右手有异,便以左手将剑捞住。这时方才见到右手居然断了四指,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一时既吃痛又骇异,不由弯下腰去。

场外两人一先一后地痛呼:“师父!”正是出身青云堂的云峰阁弟子李为善和岳穆清。

曲默笑淡淡一笑,收了招式,道:“易师弟,在下以这手新创的九曲盘龙剑侥幸获胜,承让,承让。”

众人俱皆瞠目,谁也没料到本来是难分伯仲的局面,曲默笑竟然突施神奇剑法,区区数招内便打赢了。

也有人大感惋惜,堂堂“青风疾”易四侠,居然右手四指尽断,日后多半连寻常剑客也做不成了。

曲默笑收了笑容,对陈长空道:“长空师弟,斗剑前已有言在先,胜者即为掌门,掌门剑与百川神功秘籍,都要交到胜者手中。而今既然胜负已分,便该是践诺的时候了。”

陈长空被眼前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向易飞廉投去同情痛惜的眼神,心中也暗责曲默笑出手未免过于狠辣。但他为人极重信诺,仍然叉手道:“按斗剑之约,胜者为掌门,在场之人俱为见证。如今曲师兄赢下斗剑,自然该由曲师兄接任掌门之位。”说罢走上几步,从谷听潮棺前取过明微剑,将它呈送到曲默笑的手里。

曲默笑点了点头,伸手将明微剑取过,在掌中细细把玩,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岳穆清每次看到曲默笑,都见他脸上挂着笑,从前只道他和蔼可亲,这时看去却觉这笑容透着逼人寒意,一时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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