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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突围(1 / 1)

曲默笑放下掌门剑,抬头笑道:“易师弟,按我琅琊剑派的规矩,百川神功秘籍只能交给现任掌门保管。眼下愚兄已经接任掌门,请你将秘籍交给我吧。”

陈长空见他不顾念易飞廉手上伤势,上来就要逼易飞廉交出百川神功秘籍,不由皱了皱眉头。

易飞廉将受伤的右手抵在怀中,竭力忍痛,喘息不止,却不说话。

曲默笑道:“易师弟,秘籍呢?你可不会告诉我,你不知秘籍在何处吧?师父临终之时,只有你一个堂主在他身边,既然你从师父手里拿到了掌门剑,又怎么会没拿到秘籍?”

易飞廉低声道:“是,秘籍在我这里。”

曲默笑双眼一亮,伸手道:“是么?很好。给我罢。”

易飞廉道:“好。”左手微微抬起,做出要取东西的样子,却忽然将左手中的青霜剑朝曲默笑掷了过去。他这一掷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用的却是弃剑必杀招“长虹贯日”的手法。

以曲默笑之老谋深算,至此其实并不信任易飞廉。只是对内修之人来说,百川神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现今年已半百,算是到了内修武者的鼎盛时期,自问内功放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只是大周天瓶颈未破,想要更进一步,实在千难万难。但若习得百川神功,则无异于破茧成蝶,到时不要说北陆南苏甘拜下风,便是少林寺“信”字辈、“了”字辈高僧,又有几个堪为对手?

他心旌动摇之下,难免失了提防,再加两人此时距离不远,待警觉对方动手之时,剑风已然及身。不过,易飞廉此次掷剑用的是左手,力量和精度都不足,曲默笑百忙之中略微一侧,这剑便只是插进他的肩头。

易飞廉剑一出手,立刻拔步抢出,跃至岳穆清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喝道:“穆清,走!”直向山道冲去。

原来,易飞廉在比剑之前,已经想到一点:既然掌门密会对曲默笑已没有秘密,那么他所想要的,便不会只有掌门之位和百川神功秘籍。当时密会上,谷听潮清楚明白地说道,百川神功有极大弊端,而破解之道,就系于岳穆清一人之身——现在看来,谷听潮与岳穆清探讨归云心法的种种举措,或许还有另一种用意,那就是为易飞廉的继任,多一种制衡的手段。

但也因此,一旦易飞廉斗剑失败,则曲默笑不仅要从他身上拿到百川神功秘籍,也定会扣住岳穆清,要他交出已知的那一部分归云心法。更何况,他们是密会真相的知情人,以曲默笑的手段,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为今之计,走为上计!

这番打算,以岳穆清的经验,仓促之间当然不可能想到,但易飞廉有言在先,他便言听计从。因此易飞廉陡然扑至,抓他肩膀的下一刻,他立刻也运起清风步,跟着易飞廉向外冲去。

曲默笑一咬牙,将肩上青霜剑拔出,创口鲜血喷涌,他却恍若不觉,只用右手举起明微剑,高喊道:“结阵阻拦!”

这是他以掌门身份,发出的第一个号令。天机堂、别惠堂部众闻令,队伍立刻展开,将下山路口封死。陈长空正犹豫间,见云峰阁部众也冲向了队伍中,韦寻智、李为善两人持剑大呼小叫,却反而将队伍冲开了几个空隙。他心领神会,向身后众人递了个眼色,大喝道:“结阵!”

玄元堂部众知道主将心意,齐声呼喊,冲进天机、别惠两堂的阵势中,他们这番声势虽大,却反而将阵脚冲乱。易飞廉和岳穆清轻功虽好,但本来只凭着岳穆清一把剑,根本不可能破围下山,但这番阻拦大阵一乱,中间破开好几个缺口,易飞廉将清风步使到极致,抢先突出重围。

易飞廉一破围,阵势更乱,天机、别惠两堂弟子纷纷去追他,无人顾及岳穆清。曲默笑远远喝道:“小的也莫放跑了他!”岳穆清已经以左右两招“横扫千军”开路,找准一个空子,跟着易飞廉冲下山去。

易飞廉之轻功,在琅琊剑派中可称首屈一指,即便如此剧斗之后,仍然飘摇转折,如同御风而行。岳穆清虽然不能与他相比,但他向来练功勤勉,轻身功夫也较寻常弟子为佳。只是下山之时,为免从高处跌落,也不能极力奔走,因此两人和身后追兵的距离,始终也不能拉开。

易飞廉低声道:“快到峰下了,到了平地上,就可摆脱追兵。”他剧斗受伤之后,疾奔之时,仍然说话如常。岳穆清只是“嗯”了一声,却不能像他那般开口。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到了主峰脚下,又疾奔出去里许地,追兵终于被甩得看不见了。

便在这时,只听主峰上遥遥传来“啾”的一声,原来是一支响箭。易飞廉抬头看了看,眉宇间忽显忧色。岳穆清却没有顾到,只是看着易飞廉尚在滴血的右手,颤声道:“师父,你的手可怎么办?”

易飞廉看了眼断去四指的右手,左手从袖上撕下一块布,将右手伤口包扎起来,岳穆清急忙上前相助。易飞廉见岳穆清面有戚色,淡然道:“生老病死,人生凡常,断几根手指,又要不了人命,有什么大不了?”

岳穆清道:“可是,师父就不能再用剑了……”习武之人一朝忽然断了手脚,以致不能再练武,总是件抑郁愤懑的事。有些残疾的武者,自问从此再也不能攀登武学高峰,羞愤自杀的也不在少数。

易飞廉却道:“有没有武功,能不能练剑,时也命也,如此而已。难道非要做天下第一才行?要我想来,那也没什么意思。”

岳穆清问:“师父,眼下我们又该怎么办?”

易飞廉沉思道:“咱们方才下山,下意识地朝南而来,这是去葱茏谷的方向。但我方才想到,我这位大师兄为了今日之事,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安排,难道唯独会想不到,我会仗着轻功的优势,下山逃亡?如果我逃下主峰,首先想的,自然是回到青云堂,难道他不会设伏于道,抢先拦截?方才那记响箭,恐怕就是信号。”

岳穆清道:“师父,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曲师伯想做掌门,那他现在已经是掌门了,为什么他还非抓我们不可?”

易飞廉严肃地道:“做掌门只是其一,他既想号令全帮,享受统御众人的快感,也想武功绝伦,做威震江湖的霸主。要想达成后一个心愿,他就要从师父这里拿到百川神功秘籍,从你那里拿到归云心法。更何况,你我二人都是掌门密会的知情人,只要咱们一日不在他掌握之中,他便一日不得安稳。”

岳穆清点了点头,脸色沉重下来:“就为了这掌门的位子,一个堂主杀死师父,一个堂主弄残师弟,把好好一个剑派,弄得鸡飞狗跳。师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易飞廉叹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权势的诱惑,就如那堂皇盛大的乐曲,向来迷乱人心。身处高位者,日日听着靡靡圣乐,忍不住便飘飘欲仙,还能记得自己生而为人的,能有几个?”

岳穆清听他说来,似乎十分有理,但终究体会不深,便只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前方谷口处转出一彪人马,为首的哈哈大笑道:“天机堂杜放在此等候多时,来者何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若在平时,天机堂下六七人,恐怕还不在青风疾易四侠的眼中。但此刻易飞廉右手已废,没有利剑傍身,要让岳穆清独战一群人,他还不敢冒此大险,于是一拍岳穆清肩膀:“跟我走!”

两人运起清风步,折而向西。那群阻拦之人追了一阵,见追他们不上,便也停了脚步,只是向空中又放了一支响箭。易飞廉心中暗暗焦虑:曲默笑手下到底有多少兵力,难道能布下无处不在的天罗地网?

易飞廉选择向西突围,也是大有讲究。因琅琊山山势西高而东低,又在滁州城的西南郊,因此人们上山下山,通常都选择走东边牛头山,也就是山门那一侧。但曲默笑既然早已防备易飞廉逃跑,那么自然不可能放空山门这条路。而西面虽然山峰密集、山路难行,但人往偏僻小路上一钻,自然更难搜捕了。

两人又疾行一阵,约莫一炷香之后,来到茅草岭西端山脚下,望见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穿过此林,路便分岔至西面群山中,一旦翻山而去,则天地宽阔,无处而不可至了。

易飞廉停住脚步,对岳穆清道:“此林位于我派西南要冲,出了此林,山路分岔极多,追兵再难追及,若我是曲默笑,一定在林中设伏。咱们须得小心防备才是。”岳穆清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入林中。此时已是季春时节,万物勃发,一路上有鲜花绿草,鸟鸣啁啾。但岳穆清无心赏景,只觉一枝一叶的摇动,背后都有敌影憧憧。易飞廉则不时凝望周围,侧耳倾听。

两人又行了一段,易飞廉忽警觉道:“前方有埋伏。”他立在当地,侧耳细听,然后道:“左右各有两人。”

岳穆清也凝神细听,只觉前方隐约有“沙沙”声,却辨不出是草木摇动、动物蹑足还是人类潜行。

正犹豫间,前方咳嗽两声,果然左右各转出两人来。只见左边的两个,一个身材瘦长,拿一把钢柄折扇;一个眉毛粗黑,手持两把短戟。右边的两个,一个口阔鼻圆,使一把鬼头大刀;另一个满脸麻子,双手握着一根铁棍。

岳穆清“咦”了一声,低声道:“他们不是我们剑派的。”

易飞廉也颇感惊讶,扬声问道:“各位朋友是哪条线上的,不知怎么称呼?”

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拿折扇的用扇子在手心里拍了两下,上前几步,慢条斯理地道:“兄弟乃是虎头万儿,领着哥几个在淮南这条线上吃搁念,不知合字儿从哪里来,递个门坎儿吧。”

这人说的都是黑道切口,岳穆清甚少下山混江湖,听得云里雾里。易飞廉却听懂了对方姓王,就在淮南这一带跑江湖,所谓的“递门坎”,是要他们自报家门,于是答道:“我师徒二人簧点清攒儿亮,一碗水端来排琴喝,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意思是他们二人识时务,愿意花钱消灾,请对方收钱让路。

那折扇客微微一笑:“排琴招子亮,若是别的线都好说,唯有一样,若是琅琊山上一把剑,还请哪里来的回哪去。”

易飞廉已知对方也是曲默笑请的帮手,脸一沉道:“朋友,真要对对盘?须知敬酒好吃,罚酒难饮!”

那折扇客折扇一打,哼道:“既是亮了盘了,并肩子,亮青子,招呼吧!”其余三人听他一说,立刻摆开兵刃,冲上前来。

易飞廉右手一拍岳穆清,低声道:“我向左,你向右,不论胜负,只求脱身!”身形已经急窜而出,直扑那折扇客。

折扇客见他冲来,折扇疾出,径点易飞廉肩头缺盆穴。易飞廉脚步一错,便即避开,左手成拳,径打那使戟的面门。短戟客双戟一封,不料易飞廉快速变招,俯身一记扫堂,将他绊翻在地。折扇客忙在旁边照应,用扇骨点向易飞廉后心,易飞廉身子微侧,起右肘架住对方右臂,左手化掌为指,点那折扇客右腋下渊腋穴。那折扇客兵器被阻,难以自救,只得后跃躲避,这时那双戟客从地上爬起,又来战易飞廉。

易飞廉虽右手伤残,但他轻功卓绝,打斗起来,那二人虽彼此配合,竭尽全力,易飞廉却穿行其间,随手应对,有如闲庭信步。

但岳穆清这边以一敌二,可就吃力了。他剑法固然精妙,但实战中也只应对过剑手,拆招思路多少也被局囿其中。如今陡然遇见刀法、棍法,难免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若不是对方二人也忌惮他剑法精妙,屡出奇招,不敢放胆来攻,他恐怕早已中招受伤。

易飞廉见岳穆清处于下风,心中着急,拔步纵出圈子,三两下便窜至大刀客身边,飞身踢他右肘。大刀客本来持刀斜劈岳穆清右肩,一时不及防备,刀被踢得脱手飞出。长棍客见大刀客吃亏,长棍横扫易飞廉肩膀,被易飞廉左手一托,向后一引,长棍顶端正点在尾随而来的双戟客胸部。双戟客一时气闭,向后便倒,又压在折扇客身上。

眼见四人人仰马翻,兵刃飞得到处都是,易飞廉左手拉住岳穆清,便要抢将出去,却见一棵大树后转出一人,叹气道:“王度,你们四人五枝兵刃,却还挡不住这位易四侠一双空手。倘若给他一柄剑,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了。”

那姓王的折扇客闻言,面有惭色。其余三人也低下头来,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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