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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相识(1 / 1)

一名黑衣男子冷笑道:“不自量力的小子。”说着跨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捉岳穆清,手尚未搭上他肩头,却觉咽喉被什么东西一顶。仔细一看,是岳穆清背在背上的那件东西,外面包着破破烂烂的布衣,里面却不知是什么。他不由退了一步,用手背擦着脖子道:“你把这脏兮兮的东西拿开行不行?”

岳穆清冷道:“不行。”将背上东西抓在手里,却并不揭开布衣。

那四人互望一眼,也没将他放在心上。另一人跨步而出,也懒得将剑拔出剑鞘,倒提着长剑,用剑柄去打岳穆清的脑袋。不料剑到中途,岳穆清右手急动,布衣又顶上了那人咽喉。

其余三人都“咦”了一声,疾步上前。岳穆清仍然站在当地不动,右手收回那怪异兵器,忽又击出。那三人只觉眼一花,尚来不及出招,喉头上几乎同时被点了一下,不由惊恐万分,连退数步。

这一招其实源出天部九剑中的“三日同辉”,但岳穆清手中的东西剑不像剑,棍不像棍,那四人认不出是什么名堂。只有一点是清晰明白的:这小子手里若是一把利剑,四人早已身首异处了!也就是说,这个被女主人用马鞭揍得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居然是个剑术高手!

那四人心惊肉跳地回头看了绿衣女子一眼,绿衣女子叫道:“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四个连这个没用的臭小子也打不过,阿兄养你们有什么用?”

白衣少女忽然笑眯眯地问:“我听说苏老庄主只有两个女儿,苏姐姐哪里来的兄长?”

绿衣女子脸上一红,哼道:“我说我远房表兄,你管得着么?”

白衣女子笑笑:“我不管,我不管。”她也看出岳穆清有些名堂,便放下心来,索性坐在一根栏杆上,揪了根草管在嘴里咬。

四人见绿衣女子不肯善罢甘休,只得回过头来。那头领微一沉吟,道:“兄弟几个先退下,我来会会他。”长剑哐然出鞘。

岳穆清见他拔剑,知道要动真格,当下皱眉凝神,却仍不肯掀开布衣。

头领道:“怎么,还不亮兵刃么?”岳穆清摇了摇头。那人冷哼道:“你很好。”刷的一剑递了出来。这一剑又快又平,直击岳穆清颌下。

白衣少女咬着草管,含混不清地道:“回雁剑法,一字斩。”

那人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浑身一激灵。便在这时,岳穆清斜跨一步,避开了他的剑锋,右手斜递,堪堪指住他的咽喉。

那人脸色灰败,还剑入鞘,对岳穆清一拱手,道:“朋友剑法高超,在下自认不敌。我这几个兄弟当中,没有人能胜过我的,也不必再试了。”眼光却在白衣少女身上一扫。

他这么爽快就认输,倒有些出乎岳穆清预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那绿衣女子兀自恼恨道:“你们大家为什么不联手上?脸面都丢尽了,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那头领怫然不悦道:“以多欺少,人所不齿。我辈都是江湖中人,不敢忘本。姑娘,你行事莫要这般任性,回头让郎君知道,怪罪下来,须不好受。”又在那绿衣女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边说边望向白衣少女。

那绿衣女子脸上惧意渐生,低头咕哝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那头领回头,拿出一瓶药粉递给岳穆清道:“今日是我等鲁莽,冒犯了尊驾,真是抱歉得很。这瓶跌打损伤药极为灵验,就赠予少侠了。”接着又朝两人团团作了个揖,道:“今日冤仇,就此揭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那几个黑衣人随即转身离开了。

白衣少女看着他们的背影,吐了草管,微哂道:“没来由地把人打了一顿,就此揭过,连个尊姓大名都不敢留下,嘻嘻,一群废物。”

她见岳穆清仍是望着他们的背影出神,大声道:“喂,你明明剑法很好啊,那女子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还要本姑娘亲自来救。”忽的猛省道:“啊,是了,你见那姐姐生得好看,所以不忍心打她。”

岳穆清摇头道:“不是。她生得好看?对,那自然是好看的。只不知这些日子,她到底过得怎样?……”他望着绿衣女子的背影发呆,心里想的却是朱邪玉露,白衣少女向他问话,他说着说着,竟将话题转了过去。

白衣少女却听不懂,只是咯咯一笑:“你这人,说你聪明吧,被打了也不知道躲,说话也奇奇怪怪的;说你傻吧,有时候还挺文绉绉,功夫也很好。你用的是什么剑法?我没见过。”言下之意,倒仿佛她小小年纪,便见识过许多武功似的。

岳穆清摇头道:“我不懂什么剑法,瞎学的。”

那少女荡着腿说:“你一下就避开那头领的一字斩,一点就点人家咽喉,这还叫不懂剑法?”

岳穆清道:“那时若不是你在旁边说了一句话,引得他心神不定,他才不会避不开我那一招。他哪里是输给我,分明是输给你了。”

白衣少女嘻嘻一笑,似乎她也心知肚明,丝毫不觉意外。

岳穆清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怕你?你使的那套掌法,好看自然好看,但若真要和那几个黑衣人打,多半是打不过的。可是他们先自泄气了。”

白衣少女撇嘴道:“这掌法才不光是好看,我只是没有我爹爹和师傅们打得好。要是他们来,哼,我爹爹一定会说:便是你们齐上,老夫何惧?嗯,不对,这么几个末流角色,他连打的兴趣都没有。”

岳穆清失笑道:“你倒是会吹牛。”

白衣少女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呀?你是从哪里来呀?要去哪儿啊?”

岳穆清见她竹筒倒豆子般地抛出一大堆问题,愣道:“姑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白衣少女眨了眨眼,说:“那先请教尊姓大名。”

岳穆清道:“不必客气,在下李明霄。”在地上划了一遍自己的假名。

少女念了念,道:“原来是李少侠,心明眼亮,志在云霄,嗯,好名字。”

岳穆清莞尔道:“姑娘好急智。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少女仰面朝天,咯咯笑道:“我不告诉你。”

岳穆清一愣,但面对一个公然耍赖的娇俏女孩,他也只能无奈笑笑。他到此时才开始认真打量对方,见她大约比自己小三四岁,苹果脸蛋,五官娇小,眼眸明亮,一笑起来便弯成两弯月牙。比朱邪玉露少了三分妩媚,却又多两分明朗。

少女又问:“那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啊?”

岳穆清神情一滞,半晌才答:“是个乡下的老武师,没什么名气,说了你也不认得。”

他不愿多说师承来历,少女也感觉到了,只好转了话题,指着岳穆清手中提着的那神秘兵器问:“你把什么东西裹在衣服里了?我能看看么?”

岳穆清慌忙摇头,忽的“哎哟”一声,站起身来。

白衣少女问:“怎么了?”

岳穆清跌足道:“我这……有样东西,原是和苏家庄有关,我方才就该问上一问,如何才能见上焦扬焦大侠?”

白衣少女扑哧一笑,道:“你问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是苏家庄的人。”

岳穆清目瞪口呆:“什么?他们不是苏家庄的?你怎么知道?”

白衣少女道:“那个黑衣头领出剑攻你的时候,我喊什么来着?”

岳穆清尴尬道:“好像是一字斩什么的,我没听清楚。”

白衣少女叹道:“你连回雁剑法也不认得?一字斩是回雁剑法中的剑招。”

岳穆清道:“回雁剑法?噢……这是不是沧浪派的功夫?”

白衣少女道:“对啦!苏家庄的人,用沧浪派的招数做什么?”

岳穆清转念一想:“我听说沧浪派沈掌门就是苏家长姑娘的夫婿,那么苏二姑娘身边跟几个沧浪派的人,也没什么稀奇吧?”

白衣少女冷哼道:“苏二姑娘才不会带这么几个窝囊废出来丢人。”

岳穆清莞尔道:“姑娘这么说,未必太过武断了些。那苏二姑娘自小有爹娘疼姐姐护,兴许娇生惯养一些,骄横自大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白衣少女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却没说话,半晌才道:“哎,李兄,我怎么说也救了你一条命,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虽然即便她不出手,岳穆清也不至于真的被绿衣女子当街殴死,但她与岳穆清素不相识,却在危难之际挺身相助,岳穆清确实很承她的情,便道:“那自然是应该的,不知道姑娘有何相求之处?”

白衣少女见他如此爽快,开怀道:“有啊有啊!你身上带着钱么?”

岳穆清点头:“有的。”从怀里掏出布囊,摊开给她看。

少女探头一看,“嚯”了一声:“李少侠,你倒真不露富呀。这些钱,不是讨来的吧,是从哪儿‘借’的?”这个“借”字特意加重语气,自是另有一番含义。

岳穆清正色道:“在下虽然贫寒,但师父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盘缠不是‘借’的,是一位朋友送的。”

少女笑道:“好嘛,这么多盘缠,也不舍得换身衣裳,宁可穿得跟小叫花似的。”

岳穆清赧颜道:“以前从未理会过这些杂事,临了自然想不到。”

白衣女子笑了笑,捡起一片金叶子瞧瞧,口中道:“我方才看上一支碧玉簪子,可是不巧身上没带银钱,所以呢,李少侠要是肯买来送我……”

岳穆清毫不犹豫道:“行,我们快去吧。天色不早,只怕首饰店要打烊了。”

两人转过街角,那中年妇女果然正要收拾店铺,见白衣少女去而复返,脸上堆笑道:“姑娘,你还要再看一看?”又见她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岳穆清,脸一沉道:“小叫花子,你还没走呢。”

白衣少女不悦道:“这是我的朋友。”岳穆清心中一热。

店主脸上尴尬一闪而过,道:“姑娘还是要看看这簪子?这簪子是上好的玉石做的,确实不好再折价了,姑娘要实在喜欢,我咬咬牙,赔本赚吆喝,那就……”

她尚未说完,白衣少女便抢着说:“就八千钱,是吗?”

店主愣了一下,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啊,八……千钱。”

白衣少女又重复道:“八千钱,这根簪子卖么?”

店主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卖!卖!当然卖!姑娘当真有眼光。”

白衣少女笑了笑,回头道:“李少侠,谢谢你呀。”眼波流转,却藏着几分狡黠和调皮,似乎成心要看岳穆清的笑话。

岳穆清不明其意,也不知自己囊中钱物是否够数,便将整个布囊递了过去:“店家,你看看这钱够吗?”

店家算了算,这囊中金银铜钱合计折算,离八千钱尚有几百文的差距,却豪放地道:“小兄弟甚是豪气,差一丁点就算了,额外给你打个折扣。”还留了几十文铜钱,返还给他。

岳穆清对钱财没什么概念,随手将瘪瘪的布囊塞回怀里,却小心接过碧玉簪子,双手递给白衣少女,恭敬道:“敬请女侠惠存。”

白衣少女原本大概是想看他笑话的,没料到他当真买了下来,一时竟有些失措,那老板娘却已经将银钱都收了起来,乐得合不拢嘴。白衣少女将岳穆清拉出店去,小声道:“你……你怎么真买啦?”

岳穆清莫名其妙:“姑娘相求,在下便应允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白衣少女尴尬万分:“你这人,别人要什么,你就给什么,都不问值不值这价钱吗?”

岳穆清道:“姑娘舍命救我,八千钱很多吗?不多,不多。”

少女低头把玩着碧玉簪子,为难道:“我要是说了实情,你可不许生气。”

岳穆清奇道:“有什么实情?姑娘尽管直言便是。”

少女抬起头来,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赧然道:“这根簪子,老板娘原来只卖五千钱。”

……

岳穆清愣怔半晌,方才明白这白衣少女竟是有意捉弄。只是两人明明相谈甚欢,她何必要戏耍自己?这女孩子的心思也真难猜。便只摇头叹道:“罢了罢了,钱都花出去了,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也不必想它了。只不知我这几十文铜钱,还够不够配药?”将药方拿在手里,皱眉凝思。

白衣少女见他忧愁,嘻嘻笑道:“李少侠,既然你送我一个簪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送你点钱,你拿去配药吧。”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银饼子,塞在他手里。

唐朝通行货币以铜币和绢帛为主,散碎银子也不多见,这样完整的一个大银饼子,可就更少见了。岳穆清再没见识,也知道这银饼子远比八千钱要值钱,立时面现不豫之色:“原来你有的是钱,只是诓小乞丐玩来着。”

白衣少女见他脸色不善,不由慌了神,忙絮絮解释道:“我可不是成心要戏弄你,你方才说话,也有不实之处,我一时有些生气,才和你开个玩笑。我本以为,你也不会去买的……”

岳穆清茫然道:“是吗?我方才说了什么?”

白衣少女却又揭过这个话题,只是问:“总之,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岳穆清摆手道:“不气,不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银饼子也太大,我不收。这样罢,罚你帮我配药,好不好?”

白衣少女见他宽宏,不禁心花怒放:“好呀,包在我身上啦!”这会儿去把玩那簪子,脸上便全是喜滋滋的神情,又将那簪子插在发髻之中,笑着问岳穆清:“好看么?”

岳穆清见她两鬓嫩红,双眸如水,发髻上那柄碧玉簪子绿油油清亮亮的,平添一分娇媚,就算和朱邪玉露比起来,也是各有千秋,不由点了点头:“好看的。”却也不敢多看,说完了话,便转过头去看路。

白衣少女噘嘴道:“真是敷衍,方才看那姐姐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岳穆清脸上一红,道:“你别瞎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方才到底说了什么,惹你生气啦?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下次不小心还说到,可怎么办?”

白衣少女噘嘴想了一会儿,才小声说:“谁让你没来由地说,苏二姑娘娇生惯养,骄横自大的?”

岳穆清“嘿”了一下:“我说错了么?我虽然惊了她的马,可又不是故意的,就算她摔痛了,抽我几鞭子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拔剑来伤你,还叫那么多属下一起来打我们?”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了么,那些人不是苏家庄的人,那个霸道姐姐也不是苏家二姑娘苏菁。”

岳穆清温和地笑了笑:“你是猜的,又不能确定。”

白衣少女气鼓鼓地瞪了岳穆清半晌,忽的双手叉腰,大声说道:“我当然确定,因为,本姑娘就是苏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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