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听了南镜的话,忍不住捧腹大笑,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听上去阴森恐怖。
笑够了,凤栖梧冷着一张脸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又白痴又天真的蠢蛋了。”
白痴天真?
南镜的眼睛都快冒火了,他只是看不过凤栖梧的行事作风,而且只要是个正常人,绝对不会认可凤栖梧的行为!
“他!”
凤栖梧抬手指着受了重伤的人鱼,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他对你是善意还是恶意吗?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伤是我做的?单凭你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就将他判断成无辜的受害者,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被骂得脸上发青,南镜大脑都快爆炸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冷静下来!
“若我告诉你,他的名字是莫瑞那,身份是海族少祭司,并且很有可能会成为你情人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还会认为他是个好人吗?南镜,难道你就不想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莫瑞那的名字砸下来,南镜顿时有些发懵。
他心头抽了一抽,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但那都是一闪而过,让他根本无法抓住。
那居然会是莫瑞那?!
兰蒂斯喜欢他吗?
不,不会的,就算是曾经喜欢过,现在兰蒂斯心里人和身边人,都是自己。
他们已经注册结婚了!
出于对兰蒂斯毫无保留的信任,南镜很快冷静下来。
他虽然在知道兰蒂斯和别人有暧昧的时候心中不太舒服,但绝对不至于气到想要莫瑞那消失在世界上,那也太下流了!
南镜握了握冷冰冰的手,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移到莫瑞那身上。
在知道他身份之后,南镜发现,他对美丽的人鱼似乎没有那么同情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野兽,有的人藏得深,有的人藏的浅,但这头充斥着所有负面感情的野兽,总是会在某些时候不受控制地出来溜达。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瑞那。
“你要将他解剖了吗?”南镜问道。
凤栖梧捋了捋袖子,道:“如你所愿。”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镜挡在凤栖梧身前,拼命摇头,“我没想让他死,他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了,经不起折腾的!”
好歹也是一条生命,而且和兰蒂斯有些关联——南镜敢肯定兰蒂斯绝对不愿意看到莫瑞那成这个样子的!
哦我真是个大度的好人!
“就算你护着他,别人也不一定领你的情。我想你小的时候一定没有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
凤栖梧对银河帝国的幼儿教育深恶痛绝,认为那只能教出一群脑子里充满童话梦幻般狗屎的白痴!
尤其是眼前的亲侄子,真他妈和自己从前的德行一模一样。
收回手,凤栖梧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先下手为强,把任何有可能给我造成阻碍的挡脚石全部清除掉。”
他扫了伤痕累累的莫瑞那一眼,嗤笑道:“尤其那个人,还有可能和我抢心上人。”
眼看凤栖梧没了动手的意思,南镜才松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你这种破性格根本不会有人要,我都会以为你是不是因小三上位而被人甩过……”
凤栖梧:“……”
“我没有那么大度,但我相信兰蒂斯。”
南镜耸了耸肩说道:“从我和他认识以来,他在专一这件事上可信度非常高,哦对了,至少比你们派过去糊弄我的穆淮安信誉度高多了。”
提起穆淮安,南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劈头盖脸指责道:“居然找那种连戏都演不好的家伙去勾搭我,我看上去像那么蠢的人吗?而且他都有姘头了,那个西迪亚,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的确很蠢,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南镜绝对不会承认!
凤栖梧道:“所以感情算什么,不过是给了他一点甜头,他就能背叛他的情人。”
南镜啧啧两声,道:“你这种看法是不对的,就算我被人骗过耍过,但我仍旧没有对爱情和人性失望。穆淮安是个特例,他是个人渣,但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渣的存在而将所有人就得出所有人都是人渣这个结论吧?”
“你说的很多。”
凤栖梧难得没有反驳南镜,而是笑了笑,道:“我真期待当你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会不会再说出这种话来。”
“前提不成立。”
南镜轻松道:“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傻很白痴很愚蠢,但我心中没有那么多黑暗地带,哪怕知道我是完美体也许太子妃道路会充满坎坷的时候,也没有对生活绝望。”
你无畏无惧,那是因为你身边还有兰蒂斯,还有朋友和亲人。
但如果有一天,没有了那些人,你还会这么乐观吗?
凤栖梧突然觉得南镜的光明很刺眼,眼眸中的清澈和干净,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想将这一切毁灭掉。
“我等着你哭泣的那一天。”
凤栖梧抬手在南镜脸上摸了一下,后者一个瑟缩躲开了。
“等你被兰蒂斯抛弃的时候,我真好奇你还能不能说出今天的话来。”
南镜看着了无声息的莫瑞那,说道:“我不会被他抛弃,也不会被你洗脑。”
“你的情郎已经在我的城堡之中了,他在经受着我的考验。”
凤栖梧呵呵一笑,垂眸掩住凤眼中的沉郁,道:“你猜猜看,在你和这个人鱼之间,兰蒂斯究竟会选谁?”
南镜愣了一瞬,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兰蒂斯来了?”
钟声又一次想起,空旷悠远。
“五爷十二时整。”
凤栖梧一抬手将还沉浸在兰蒂斯消息中的南镜搂在怀中,指缝间一根细若牛毛的针扎进南镜的后背。
一阵眩晕和酥麻感从背后袭来,南镜的视线开始模糊,张了张嘴,倒在凤栖梧的怀里。
“这可是足以杀死一头鲸鱼的毒药剂量,不过用在你身上,只不过人囊昏迷三个小时而已。”
“我的傻孩子,就让你最后做三个小时的美梦吧。”
“等你醒来,你的梦也该醒了。”
你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永远无法将生死交给任何除你之外的人。
能拯救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凤栖梧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冷漠地看着那虚弱的人鱼。
人鱼睁开了眼睛,他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然而剧烈的疼痛和流血过多的虚弱令他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
勉强撑起身子,莫瑞那连眼睛都垂了一半。
他并没有在装。
南镜完美体状态的能力比他预料的更强大更可怕,若非他的瞳术已经出神入化,此时已经弄巧成拙,成了一具尸体。
隔着玻璃,莫瑞那淡淡说道:“我憎恶南镜,是因为他夺了我心爱的人,你是他的长辈,又为什么反而帮助我?”
凤栖梧随手拉过一张毯子,盖在南镜身上,道:“凯尔丹顿家族的人,配不上我凤家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也许是魔咒,也许是从血脉中带来的痴情,凤家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只要付出真心,就执拗地不懂得撒手。
哪怕伤了痛了,只要不触到底线,都不会放弃。
“凯尔丹顿,皇室,军部,银河帝国……他们无一不想得到南镜,却又顶着一副无比丑陋的嘴脸,欺骗他,然后在他付出所有真心的时候,在背后给他最痛的一刀。”
凤栖梧像是自言自语,喃喃说道:“他说得对,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我血脉的孩子,可惜,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手指在南镜有些发凉的脸颊上碰了碰,凤栖梧的声音带了些轻柔:“我不是好人,所以我要让你乖乖的,心甘情愿地到我身边来。”
哪怕是已经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心中千疮百孔。
谁不是从荆棘遍地的玫瑰丛中流淌着鲜血闯过来的呢?
天真的人,总是活不了太久。
无论是摩伦还是兰蒂斯,甚至于凯撒,他们的信誉度,在凤栖梧眼中是负数。
与其被蒙在鼓里,做一场虚妄的春秋大梦,倒不如清醒过来,活得明白些。
那些无尽的屈辱和夜不能眠的痛苦,他必将成百上千倍地回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