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夫君万福。」

「什么事?」

「呃」她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迟疑。

她是走投无路,没办法可想了,才来向他求救,但是,这会儿这么多人在场,她--

齐严皱眉。

「说!」

小脑袋垂到胸口,贴紧富贵锁。

「不见了」

众人竖起耳朵,才听见这细如蚊呐的声音。

「什么不见了?」他皱眉。

「书。」她小声的回答。

浓眉拧得更紧。「只是书不见了,需要大惊小怪吗?」在他看来,这等小事实在没必要拿来烦他。

宝宝的双手揪着裙子,扭成十个白玉小结,又急又窘。

「夫人,别担心,不过就是书啊。」一旁的人们帮腔,忙着打圆场。

「是啊,不见了哪些,您列出来,府内即刻有人会帮您找来。」

齐府富可敌国,难道还会买不起几本书吗?

她更焦急,咬紧了红唇。

「过来。」他伸手。

她走上前去,站到他身旁,把手搁进他大掌里,脑袋还是垂得低低的。他的体温,让她轻松不少,娇小的身子不自觉的往他胸膛偎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触摸,愈来愈让她依恋。有时他夜里离床,她就会醒来,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

透过纱帐,往外头瞧去,能看见他半裸着上身,坐在灯光下,手中还握着一长串的纸条,拧眉背记着。

齐严总是喃喃低咒着,却仍一目十行,迅速背记。那样的画面,往往让她心头溢满温暖。

正在脑子里重温甜甜的记忆,齐严却伸手,轻拨她的嫩唇。

「别咬着自己。」他不悦的说道。

她连忙松口,想起自个儿来找他的目的。

「不见了什么书?」他问。

「--三--书--」

「什么?」声音太小,连近在咫尺的他也听不清楚。

她愈来愈着急,而愈是着急,话就愈是说不出口,简直窘迫得想挖个洞,把自个儿埋起来。

「--三姊--的书--」

「说清楚!」他咆哮道。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忘了羞怯,脱口而出。

「三姊送的春宫书不见了。」

这会儿,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没人敢吭声,全都礼貌的转开头,有的喝茶、有的研究帐目,努力装得很忙碌,唯独司徒莽,不怕死的咧开嘴巴微笑。

「原来,你嗜好此道啊?没问题!我能弄上几楼的春宫书给你当新婚贺礼呢!」

君莫笑走到他身边,狠狠捏了他一把。

他皮厚肉粗,不当一回事,只是耸耸肩,仍旧摆出看好戏的笑容,瞅着新婚夫妇。

「不见就不见了,不需大惊小怪。」齐严挥挥手,要她离开。

她却捏着裙子,动也不动。「不行的。」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全部的勇气。

「三姊还让人在书上头绣了名字。」

书上绣了名字,铁证如山,要是流传出去了,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她偷偷看了这种书--

齐严皱眉,总算知道她为何如此紧张。她脸皮薄,不敢让人知道,她私藏着春宫书。

「我会派人尽快找回来的。」

她点头,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胆怯的看了他一眼,考虑着该不该全盘托出。

司徒莽连连击掌,活腻了似的哈哈大笑。

「不愧是钱府的三姑娘,离经叛道的名声不是假的,竟然还在春宫书上绣自个儿妹妹的名字。」拿春宫书当新婚贺礼,真亏得钱三姑娘想得出来!

「不只是绣我的名字。」她小声的补充。

室内陷入寂静。

齐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不只是绣你的?」他沈声问。

她点点头。

「那就是说--」

她再度点头。

众人的视线转向齐严,眼中流露出同情。

片刻后,咆哮声传出大厅,震动整座齐府。

「找!就算把宅子翻了,也要把书给我找出来!」

第五章

齐府内总动员,从上到下,彻底的翻找过一次。

半天不到的时间,总算在花园假山的隐密处,发现那箱春宫书。仔细盘问下,才知道是个仆役,趁着主楼里无人时偷拿的。

整座双桐城都在传说,齐家那位颈戴富贵锁的少夫人,命带富贵,比聚宝盆更管用,就连哭泣时流的眼泪,都是昂贵的珍珠呢!

窃贼还以为,箱子里是不得了的宝贝,哪里知道,是绣着夫妻二人名字的春宫书。他还没踏出齐府,就被人赃俱获。

简单的审问后,总管派了人,把窃贼扭送官府。

风波告止,只是齐严顶着风雪,亲自缉贼,又审了那窃贼一顿,向来健壮的身子,竟然染了风寒。

一日大雪纷飞的早晨,气温特别低。

主楼大床上,齐严醒来,单手撩开纱帐。

宝宝已经梳洗妥当,坐在床沿,亲自拧了温热的毛巾,伺候他梳洗。

他一向醒得早,穿着整齐后,就出门处理生意。而她从不贪睡,总是早他几刻钟醒来,伺候他的工作,全不让丫鬟插手。

「夫君请用茶。」她端着茶,知道他清晨必定要喝上一杯好茶。

尚未出嫁前,二姊也嗜睡,无时无刻无处都能睡,要找她商议大事时,还必须捏着她的鼻子,灌下两大壶的清醒茶,这才醒得过来。

齐严接过茶,拧眉饮下,半裸的身躯跃出大床,比野兽还要矫健。

「夫君身体不适吗?」她轻声问道,搁下空杯。

他挑眉,凝目望着她。

「昨天夜里,夫君咳了几次。」

「小事。」他简单的说道,穿上内袍,系上腰带,举步往外走去,准备去处理商务。

大门一开,风雪呼呼的灌进花厅,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宝宝双手扯紧齐严的袍子,从他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夫君,请先穿妥衣裳。」他穿这样就想出门,难道不会被冻死吗?

「只是一场小雪,不需要大惊小怪。」他不耐的说道,拧起眉头。

小雪?

她觉得占日个儿光是瞧见那层积雪,膝盖以下就要冻成冰棍了!

「不,这样不行。夫君,请等等,我去拿件较暖的衣裳。」她急切的说道,转回屋里,在衣箱内东翻西翻,好不容易找出一件藏青色毛海大袍。

男人染上风寒,往往不肯乖乖休息。况且齐严还是个工作狂,要他休息养病,放下外头的商务,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担心着他的病情,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亡羊补牢,希望他穿得暖一些。

只是,当宝宝回到花厅时,齐严已经不见人影。

大门洞开,寒风呼呼的吹,让屋内也变得好冷。

「爷呢?」她问道。

「少夫人入屋后,爷就出门了。」

啊,他竟然没等她!

宝宝抱着大袍,看见雪地上留有大大的脚印,笔直的往府外走去。他今日的行程,似乎是要去巡察城内的各间商号,一整天都要顶着大风大雪,在外奔波。

穿得那么单薄,他会不会冷?

一想到他病了,她就坐立不安。

齐严再怎么威猛强健,这会儿也还是个病人,要是再没穿暖,病情肯定要加重了。他那么固执,别说休息了,连多穿件衣裳都嫌麻烦。

不过,照顾丈夫可是妻子的责任。他在外头,顶着大风大雪奔走,她怎能贪图舒适,整日窝在房里?

嗯,对了,她可以带着衣裳,跟砝寒的汤品追去,把他的身子调养得暖一些阿!

想了一会儿,她蓦地跳下椅子,迈开小绣鞋,就往厨房奔去。

「我去厨房,熬盅鸡汤。你们把被风拿出来,咱们等会儿就出门。」她匆促交代着,脚步可没停,咚咚咚的往前直奔。

丫发们一头雾水,跟在后头发问。「少夫人,我们要上哪里去?」

她回眸一笑。

「跟踪。」

双桐城的大街上,出现一队鬼鬼祟祟的队伍。

娇小的身子,穿着那件价值连城的双色披风,在巷弄之间探头探脑。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有丫鬟、仆人,以及担心过度的总管。

全府上下,对这个少夫人都心悦诚服,喜爱极了。

被人以数字称呼,总少份尊重,齐府虽然不苛待仆人,但也从不在乎他们。直到少夫人入府后,他们才觉得,自个儿是个人,而不只是个号码。

如今,她下了指示,说要出门,府内有空闲的人,全自告奋勇,紧紧跟在她后头。

齐严到了商德坊视察帐目时,她蹲在坊口,担忧的望着他,动也不动。当他离开,仆人们必须要挖开积雪,才能把她救出来。

「跟踪」的队伍人数众多,吸引了全城的目光。所有人像在看戏似的,嘴上噙着笑,瞧着她领着一群人,在雪地上又跌又捧。

一个时辰前,齐严就瞧见她了。

她站在那儿,双眼眨啊眨,像只无辜的小鹿,忧心的望着他。想要过来,却又怕他生气,踌躇极了。

他一咳嗽,小脸立刻布满担忧。

他瞥视一眼,娇小的身躯笨拙的躲进巷弄,却忘了拉回披风。毛皮大剌剌的露出一角,跟所有人打招呼。

这样的举止愚笨极了,简直是让全城看笑话。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觉得愤怒,心头反倒充斥着某种陌生的温度。

「爷,等会儿是到聚财坊去,那儿隔了大半个城,路可不好走。」司徒莽拿着皮囊,往嘴里灌酒,愉快的瞧着齐严,老早就发现他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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