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银笙及笄(1 / 1)

大梁后宫,紫宸殿里,太后正斜靠在明窗旁整理首饰。

桌上一盒盒的明铛玉玦,简直闪得暖阁之内服侍的众宫人睁不开眼睛。

“这一对簪子……”太后流连在一众物什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对赤金簪子细细端详了起来。

杨嬷嬷此刻也在,见太后一直盯着这对簪子发呆,忍不住开口,“太后娘娘,这还是您当初嫁给先帝时带进宫中来的陪嫁呢。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太后将那金簪翻了个面,原本是一只和合如意纹饰的簪首,在另一面居然嵌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整根簪子的簪身则是刻的祥云流纹的图样,做工很是精细。

“是了”,太后将簪子举在了阳光之下,红宝石顺着阳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红得犹如凤凰啼血,“哀家记得,好像哀家大婚的时候还戴过它们。”

太后突然轻叹一口气,将簪子又收好放回了木盒里,“可惜了这么好的簪子,也就只带过几次,现在哀家老了,这样艳的首饰却是戴不得了。”

一旁的杨嬷嬷连忙接道:“太后娘娘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这对簪子有幸能见证太后娘娘的大婚,被太后娘娘用过,那就是它们的福气。”

太后将装着这对金簪的木盒重又拿了起来,突然道:“这对簪子留着赏给小辈倒是不错,也算没辜负了它们。”

杨嬷嬷不知太后是何心意,却也连忙附和,“能得太后娘娘如此厚赏,也不知是谁有这样好的福气?”

“哀家记得,荣右相那个大女儿荣银笙最近好像快满十五了吧?”太后的声音不急不慢,一时听不出喜怒。

倒是一旁的花公公接了一句,“太后娘娘好记性,那丫头最近确实该要及笄了~”

太后点点头,感叹道:“十五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哀家还记得自己当年及笄的时候,还是用祖母送的一支羊脂玉簪子绾的发。”

或许年龄大的人都爱回忆,太后说着说着便不做声了,显然是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而身边服侍的众人自然也不敢随便开口。

“就将这对簪子赏给那丫头吧”,太后突然又开了口,“我记得她最近好像与右相府里的人闹翻了,搬去了国公府住。及笄嘛,总该是由祖母送上绾发簪子的。她的及笄礼,就由哀家来送好了。”

太后此言一出,却是吓坏了众人。银笙的及笄礼由太后亲自赠送,而且送的还是她大婚之时用的金簪,这得是多么重的一份礼!太后此举,难道是要看重银笙了吗?

在场的花公公跟随在太后身边多年,十分了解太后的脾气,如此殊荣,反倒令他替银笙感到不安。

果然,太后的话音刚落,庆安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皇奶奶,您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荣银笙那贱丫头?难道比起庆安,您更心疼她几分吗?”

庆安这些天被禁足在了紫宸殿的偏殿里,正气郁难消,今日正好闲溜达到了太后的殿外,看见她在整理自己的首饰。

当庆安听见太后要将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对金簪送人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她以为,太后会在自己出嫁的时候,将这对金簪送给自己的。

却没想到,原来太后竟然想将这么好的一对簪子送给荣银笙作为及笄之用!

及笄礼的簪子是不能随便送的,必须是优先由女方的祖母相赠。像银笙这种情况,荣老太太多半是不会送给她了,那也会有尉迟老夫人送给她及笄所用的簪子。

现如今倒好,太后要亲赠银笙金簪,这岂不是说太后要充当银笙的祖母了?

要知道,庆安虽然总是在口头上称太后为“皇奶奶”,其实也就是叫得好听。正经算起来,太后也就是她的外祖母而已。所以,就连庆安自己及笄的时候,太后也没有送过簪子给她!

这会儿,太后言明要送银笙金簪,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庆安又哪里肯依?自然,当即就从门外跑了进来。

太后见庆安如此无礼的冲了进来,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杨嬷嬷道:“这就是让你从旁教导的结果?怎么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杨嬷嬷看见庆安郡主这般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就已在心中暗道不好,现在见太后果然责备了自己,连忙跪下请罪,“太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教导无方,甘愿领罚。”

庆安见太后不高兴了,连忙住了嘴,乖乖朝太后请了个安,“皇奶奶恕罪,庆安一时鲁莽了。”

太后看着这样子的庆安,微微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自己文文静静的女儿,会生出庆安这样莽撞性格的女儿来。从前,庆安还小的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子顽皮了些,可是现在庆安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随着年龄的变大,性子越发显得惹人生厌了起来。

“哎”,太后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庆安见太后没有责怪自己,吐了吐舌头,才刚站起来就又接着问道:“皇奶奶,您真的要将这金簪送给荣银笙吗?”

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庆安这般不识趣的人,自己才刚刚赦免了她,她又上赶着来追问。于是,索性借着这事来敲打敲打她,“这金簪是哀家的,要送给谁,自然也该由哀家说了算。怎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其低沉,口气很是不好。一旁站着的杨嬷嬷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拼命朝庆安使着眼色,示意她停下。

只可惜,庆安并没有看见杨嬷嬷的眼神。此刻,她的心里已经被嫉妒填满了,也忘了与她对话的人虽然是她的外祖母,可更是整个后宫里权利最大的女人。

“皇奶奶,庆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荣银笙她不配。”庆安还在据理力争。

“哼,配不配哀家还不需要你来提醒。谁配,谁不配,那都是哀家一句话的事。哀家愿意抬举一个人,那人就能飞上枝头;哀家若是想放弃一个人,那人也必会摔得很难看!”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怒了。

庆安直到太后一拍桌子,这才清醒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太后给打断了,“你先跪安吧,这几天好好待在自己房中修身养性,没事就不要来哀家面前瞎晃了。”

庆安知道怕了,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太后已将头扭向了一旁,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是厌烦了自己,于是,只得暂时灰溜溜的退下了。

庆安才刚退下,太后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伺候在旁的杨嬷嬷,很有眼色的连忙凑上去给太后按摩。

“慧云,你说荣显在的时候,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会生出庆安这样的女儿呢?”太后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为庆安烦恼,还是在想念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

慧云是杨嬷嬷还伺候在太后府中时的名字,太后叫惯了这个名字,多年都没改过口。

杨嬷嬷一边给太后按摩着头部,一边安慰道:“郡主还是小孩子心性,又没受过什么委屈,自然不知人心险恶。日后太后多多从旁教导着,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只是”,杨嬷嬷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有一事奴婢确实想不通。难道太后娘娘,您真的要如此抬举那个荣大小姐吗?”

太后听了杨嬷嬷的话,却是一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庆安不明白,怎么你也跟着糊涂了?”

杨嬷嬷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奴婢愚钝。”

“那个荣银笙不管有没有跟右相府闹掰,她都还有豫国公府这个后盾。哀家抬举荣银笙,就是在抬举豫国公府,告诉豫国公府皇恩浩荡。前段时间,皇帝逼着豫国公府的女儿进了宫,那娴嫔又在进宫不久后小产了。这些事难保不会让豫国公府的人心生不悦,正好借此机会补偿一二。此为一。”太后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至于这二嘛,我早就说过了,那个荣银笙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她的婚事必须掌握在皇室的手中。这段时间,她和烨儿以及辰儿三人间的事闹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烨儿和辰儿,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亲王,那都是什么身份?能让这两人都与她纠缠不清,这荣银笙也远非表面上这般简单的人。”

太后说到这里,又看了杨嬷嬷一眼,“哀家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金簪权当是一种警告。若她乖乖接下这簪子便也罢了,若是她还有其他的想法,不肯收下哀家的簪子,那哀家还真得好好和皇帝谈谈了。你懂了吗?”

杨嬷嬷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懂了太后的心意,于是接过太后递过来的锦盒道:“太后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把太后娘娘的意思带到的。”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哀家理了这么久的东西,也乏了,今日先将这些物什都收回去,来日有空了,再拿出来看吧。”太后撑着额头,把眼睛给闭上了。

杨嬷嬷一边朝桌上取来一只金龙双纹鼎,在里面点上安息香,一边用眼神示意底下的宫女把桌上的东西轻轻收了起来,便和众人一起退下了。

转眼到了四月十五当日,银笙一大早就被方妈妈给叫了起来,“小姐,今日可是您的生辰以及及笄的大好日子,可得早早起来做好准备。”

银笙一边起身由红嫣伺候着穿衣,一边笑道:“知道啦,妈妈从前几日起就开始念叨了。”

其实,何止是方妈妈一直注意着,就连整个国公府里都视今天为大日子。

尉迟老夫人早就精挑细选了一支足金嵌南珠的簪子给银笙当及笄礼,韩氏更是亲自出马,决定在仪式上替银笙绾发。

银笙想到待会儿头发还会重新被解开,于是便对正在给自己梳头的红嫣道:“这会儿不用那么麻烦,绾个斜髻即可,一会儿还会要解开的。”

红嫣听了点点头,轻轻用木梳将银笙满头乌发理顺,而后熟练的在后脑绾了个圈,再用一支银簪将发髻松松的簪住,一个俏皮的斜髻就梳好了。

银笙在自己的院子里简单的用了些糕点,便带着方妈妈和红嫣一起朝国公府的花厅里去了。

一到花厅,尉迟老夫人和韩氏已经到了,今日不光是她们,二房的沈氏,带着她的两个女儿也来了。

沈氏共生有一子三女,大女儿玉罄嫁给了尉迟郢任官当地的一户人家,所以此次进京就没有过来。二儿子修明在江南大儒办的私塾里读书,已过了乡试,准备明年省试的时候再来京里。如今就只有三女儿和四女儿留在了身边。

四女儿在银笙刚入府时曾见过,就是那个得了银笙一支白玉簪子的玉茹。

如今,这个三女儿也来了,这会儿正坐在沈氏的身边,看起来是个比银笙大一、两岁的女子,名叫玉音。

银笙环顾四周,向众人一一见礼,而后便听见尉迟老夫人冲她招手道:“笙儿,快过来。”

银笙知老夫人是要给她及笄礼,便走了过去。

果然,老夫人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锦盒将它打开放在了银笙的手中,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当年也是这样亲眼看着你母亲及笄的,现在连语蓉的孩子都要及笄了,也不知语蓉在天上看到了,会不会高兴得流下泪来。”说完,却是自己先红了眼眶。

韩氏在一旁连连安慰,“老夫人放心,语蓉在天上都看着呢。看见如今笙儿被养得这么好,又出落得这么漂亮,一定会很欣慰的。”

“是啊,是啊。今日是表小姐及笄的大日子,老夫人该高兴才是。”没想到沈氏居然也难得的凑上来安慰了几句。

只不过,沈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安慰尉迟老夫人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朝打开的锦盒里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沈氏心头一跳。

只见锦盒之中放着一支比普通金簪大了有三分之一的足金簪子,那分量一看就很足,偏偏因为做工精巧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金簪在三分之二的地方开始采用镂空工艺,雕琢出一只飞鸟停在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之上。

荷叶处则是以几粒大小不一的南珠作为点缀,远看就像几滴滚落在叶片上的露珠,生动极了。

沈氏看完以后暗暗咋舌,却不敢显示在脸上,又讪笑着坐回座位上去了。

这一番言谈下来,已是到了吉时,早有准备在一旁的梳发嬷嬷将银笙的头发散开,然后用梳子重新梳顺,再绾上新髻。最后,则是银笙将尉迟老夫人送上的金簪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韩氏。

正当韩氏准备进行最后一个步骤,将金簪插在银笙的发髻之上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老太太、夫人,太后娘娘送来贺礼了!”

韩氏的手一顿,又将金簪放了下去,扶住老夫人一起迎接从宫中送礼来的人。

此次送来贺礼的是杨嬷嬷,只见杨嬷嬷双手捧着一只锦盒,站在花厅前道:“奉太后娘娘懿旨,特亲赐和合如意金簪一对,给怡宁县主及笄之用。”

银笙与众人一同拜谢,起身之时,杨嬷嬷便将手中的锦盒递了上来,“刚好赶上,怡宁县主,请用此簪梳髻。”

银笙打开手中锦盒,果见其中正静静的躺着一对赤金红宝石簪子,簪子的质地和用料皆属上乘,与尉迟老夫人给她准备的那支簪子一样价值不菲。

沈氏之前见了尉迟老夫人准备的那支足金嵌南珠金簪本已心惊不已,如今又见着太后亲自赏赐给银笙一对赤金红宝石的簪子,越发眼红了。

尤其是玉音,她记得自己当日及笄的时候,因为祖母不在也是外祖母沈家给的簪子,却远不如这些来得珍贵。这会儿见着银笙行个及笄之礼劳动四方,越发嫉妒了起来。

银笙看了看太后的这对金簪,却笑了笑,对杨嬷嬷婉言谢绝道:“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太后娘娘的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臣女受之有愧。况且,臣女已有外祖母准备的金簪了,还请杨嬷嬷替我将这对簪子交还给太后娘娘。”

杨嬷嬷见银笙果然不肯收下这对簪子,面上的表情便冷淡了几分,“太后娘娘当日与县主一见如故,早已视县主为亲人,否则也不会格外开恩封了大小姐为县主。如今,太后娘娘更是格外抬举县主,愿意亲赐县主及笄礼,这份殊荣可是连庆安郡主都没有的。奴婢劝县主还是收下谢恩的好。”

银笙听了杨嬷嬷的话,手中捧着的这对簪子只觉得又沉重了几分。

韩氏听出这二人间的话有些不对味儿来,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尉迟老夫人一把拦住了。

银笙还是和方才一般,笑看着杨嬷嬷,腰杆挺得笔直,缓缓将手上的锦盒又递了上去,“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这分及笄礼,臣女确实不敢收下。还望杨嬷嬷再原样送还与太后娘娘。”银笙的声音不卑不亢,显然并没有因杨嬷嬷的威胁而就此妥协。

“好,县主的意思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连礼带话一起原封不动的回禀太后娘娘!”杨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般不识抬举的人,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拿起银笙手中的锦盒,扭头就走了。

“母亲,这——”韩氏怕银笙这般不给太后面子,会遭来太后的怨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沈氏及她的两个女儿则是完全搞不清楚这其中的状况,一脸的不解。这不是好好的太后赐礼,天大的殊荣么?难道不该欢欢喜喜的接受了,怎么还把它们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呢?

尉迟老夫人则是深深地看了银笙一眼,随后尊重银笙的决定,只道了一句,“继续吧。”

银笙又站回到大厅的中央,任由韩氏将那支足金嵌南珠的金簪插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下,银笙的及笄之礼总算是完成了。

尉迟老夫人坐在上首,欣慰的点点头,“笙儿,如今你已经是大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未来的事该怎么做,路该怎么走,都该是由你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勉强你,也不会替你选择。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管你将来如何,国公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你坚强的后盾。”

“外祖母——”银笙湿了眼眶。

她知道,尉迟老夫人早已看懂了方才是怎么回事,但她却依然决定了让银笙跟随自己的心意。这才是她真正爱银笙的地方——以无声处,润及彼身。

“笙姐姐,这个送给你。”

正在这时,沈氏身旁的玉茹怯怯的站了出来,朝银笙递上一只针法拙劣的香囊。

玉茹今年才刚满十一岁,学针线活还不久,缝出来的针脚歪歪扭扭的乍一看有些滑稽。

可能玉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香囊拿不出手,于是她涨红了一张脸根本不敢抬头看着银笙。

银笙看了眼玉茹递上来的香囊,又看了眼玉茹抓着香囊的小手。那手上有好几处被针扎过小红点点,显然是玉茹在做这只香囊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谢谢你,玉茹。”银笙笑着接过玉茹手中的香囊,诚恳的道了声谢。

玉茹之前还担心银笙会嫌弃自己送上的东西而不收,现在见她收下了,很是高兴,冲着银笙甜甜的笑了。

其实,玉茹自上次收了银笙的一根玉簪之后一直想着回礼,但她还小,身边也没什么珍贵的好东西,所以一直不知道该回银笙什么好。

这次,听说银笙要及笄了,刚好自己正在学绣花,所以就特意做了一只香囊送给她。

这件事沈氏并不知情,如今见玉茹拿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送给银笙,生怕大房觉得自己寒酸了,于是,连忙把玉茹拉了回来,喝道:“玉茹,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你笙姐姐呢?也不怕你笙姐姐笑话。”

沈氏一边说着,一边却是手忙脚乱的朝玉音身上看了过去。见玉音项上戴着的璎珞还算拿得出手,便赶紧将它取了下来,准备给银笙送过去。

“娘,那是我去年过生辰的时候,祖母送给我的!”玉音见沈氏这般狼狈的模样,觉得太丢脸了,连忙出声提醒。

不错,这只紫金璎珞上嵌一块暖玉,正是尉迟老夫人在玉音生辰之日送上的贺礼。

沈氏当着尉迟老夫人的面,又将她送出去的东西转赠给银笙,这也太丢脸了。

果然,玉音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国公府的花厅里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还是银笙开口了,“二舅母,玉茹妹妹送给我的这只香囊我很喜欢,也觉得它很有意义,我会将它好好收着的。其实,很多礼物并不在于它的价值几何,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意义。在您看来,这个香囊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是在我眼里,这却是玉茹妹妹对我的一份心意。所以,我在这里先谢过玉茹妹妹了。”

“啊,哈哈,笙儿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沈氏听银笙这么说,讪笑着又将那紫金璎珞挂回了玉音的脖子上。

玉茹还小,不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但听见银笙说喜欢自己的礼物,于是就心满意足的笑了。

玉音则不同,她认为自己的母亲在这里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简直没脸再坐下去了。正好银笙的及笄礼也完成了,于是便连忙说道:“祖母,伯母,玉音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

尉迟老夫人也不耐烦看见二房一家,这会儿玉音要走,也没什么好拦的,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叫她们退下了。

那沈氏追着女儿而去,一出门便啐了一口,不爽道:“我看那荣银笙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太后送礼她不收,放着这么好的紫金璎珞还说什么:‘礼物并不在于它的价值几何,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意义’。我呸,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呐?”

玉音本在前面低着头猛走,这会儿听见自己母亲语出嘲讽之意,便突然顿住了。

“哎哟,你这死丫头,走路不会好好的走啊?没事干嘛突然停下来?”沈氏追着玉音走得急,这会儿玉音突然停下了,自然一头撞在了玉音的身上。

玉音望着自己没有丝毫素养的母亲,又想了想站在花厅里的韩氏,忍不住冷笑一声,“豫国公府是何种地方?人家从小出身高贵,根本不用为钱犯愁,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就凭这些,人家就有本事说出这种话来!哪里像您?商女出身,什么东西都巴不得用钱来衡量。”

玉音这话却是令沈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是商女出身不错。怎么,你很嫌弃?不要忘了,你就是从这么俗气的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想高贵啊?那你去认大房夫人做娘去啊!”

沈氏所言正是玉音一直以来的痛处,玉音听了,也是气极,“我的出身是我自己没法选,但凡是我有一点办法,也不愿托生在这样的家里!”

沈氏听见玉音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当即便懵了,随后便又是阵阵的心痛袭来,她直接就哭了起来,“不得了了啊,有人现在连娘都不认了!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白眼狼来了?”

沈氏在花园里哭得撕心裂肺,惹得国公府里的下人们都纷纷朝这里望了过来。

玉音拿她没办法,只得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说了自己是没得选吗?您也别再哭了,没得让旁人再看了笑话去。”

二房母女因为银笙的一句话而发生了一场口角,银笙作为当事人却是不知。

这会儿,她辞别了尉迟老夫人与韩氏正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才刚进院子,就看见一道黑影一闪,司徒辰笑盈盈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银笙看见司徒辰来了,心里也有几分高兴,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辰笑看着银笙,“我来自然是给你下聘来了。”

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

所以,及笄代表着一个女子已经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银笙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瞪了他一眼,便朝屋中走去。

司徒辰见银笙这种反应,连忙快步上前,将她拦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我真没开玩笑啊,你看聘礼都带来了。”

银笙朝司徒辰的手中望去,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翠绿色的铃铛,那不是当初司徒辰不小心落在法门寺里的那只铃铛吗?银笙从司徒烨手中拿回来之后,又在她与司徒辰结盟的时候还给了他,怎么现在他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银笙挑了挑眉,一脸的疑惑,“这枚铃铛,有什么说法吗?”

司徒辰将这玉铃塞到银笙手中,反问了一句,“你就没有发现,这枚铃铛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银笙细细的看了那枚铃铛一眼,除了材质令她看不出来以外,她还真没发现这铃铛与其他的铃铛有何不同。

司徒辰看她没有发觉,又提醒了一句,“你将它翻过来看看。”

银笙依言朝铃铛内侧望去,却发现这枚铃铛只有一个外侧的钟型外罩,里面本应用来撞击发出声音的铛簧却不见了。

“这——”银笙记得自己在司徒烨处初见这只铃铛的时候,明明听见过它发出悦耳的响声。可如今没了铛簧,这声音又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银笙还来不及问,却听见司徒辰先开口了,“这枚残铃是我在西北的时候,从一个游方喇嘛手里得到的。他跟我说,这枚铃铛在遇到有缘人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我开始也没细看,回来了才发现这喇嘛根本就是在骗人的嘛!连铛簧都没了的残铃,又怎么可能再发出声音呢?幸好我当初没有扔了它。虽然让它发出声音是不可能了,但它见证了我俩的相遇,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啦,所以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我当然要拿来送给你!”

司徒辰自顾自的说着,银笙却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因为她确实是听见这玉铃响过的。

司徒辰见银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于是,便拿起玉铃将它系在了银笙的腰间,“是不是很感动?等你以后就会知道,本王让你感动的时候多了去了呢!嘿嘿~”

“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司徒辰送完了东西,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最近司徒烨表面上虽安安静静,实则据我的探子来报,他与西北部的戎狄还有驻扎在关塞的左袁杰均有密信往来,恐怕待西北一暖起来,又要对我大梁有所行动。”

银笙本还在想着这奇怪的铃铛,这会儿听见司徒辰说了这些,注意力一下子又转移到了朝廷的事上,“败局已定,这司徒烨莫非还想将整个天下搅乱了不成?”

司徒辰沉思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司徒烨是个骨子里十分偏执的人,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愿意去尝试。现在令我担心的不光是西北,最近就连西南诸个小国都隐隐有联合之势,若他们联合起来,对大梁的边境也是一种威胁。”

“西南诸国?”银笙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西南不安,因为自司徒凛娶了镇南王的大女儿白若彤为贵妃之后,又将次女白若樱许配给了自己的弟弟为侧妃,这些年大梁的西南边境一直有镇南王坐镇,倒也算安稳。

“是的。”司徒辰点点头,“这些年来,虽说西南诸部一直以镇南王为大,但最近几年随着镇南王年龄大了,不光下面的各部首领,就连他的几个儿子都对他一直臣服于大梁的做法而感到不满。尤其是他的大儿子格桑,是最有可能在镇南王死后继任新君的人。格桑是个激进派,一直主张仗着西南地形易守难攻而自立门户。他的这种态度,得到了不少大臣和首领的拥护,这些年隐约有做大之势。”

“原来竟是这样!”银笙向来只听闻西北戎狄年年来攻打大梁边境,原来就连岁岁来朝的南境内部也并不安稳。看来,自己也就是因为身处京城所以不觉,只怕大梁远非自己眼中看到的那般太平。

银笙想到这里,也有点忧心忡忡了起来。

司徒辰皱着眉,显然也对大梁如今的局势很不看好,“若是今年西北戎狄与西南滇民,同时向我大梁宣战,只怕那时大梁腹背受敌,疲于应付啊。”

银笙听到这里,突然看向司徒辰,认真地问道:“若大梁真与各方打起仗来,你到时候会重回战场吗?”

司徒辰见银笙的眼底闪过一缕忧色,握住她的手认真回道:“这是自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皇室一员,更有责任保护黎民百姓,保卫司徒氏的江山!但是笙儿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原本是来庆贺银笙及笄的,也不知为何,现如今的话题却越说越沉重。

司徒辰话锋一转,转而又笑道:“笙儿放心,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西南毕竟还有镇南王在,还不至于乱得那么快。至于司徒烨那边,我也会派人时刻盯着的。他想搅局,也不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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