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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1 / 1)

“自然不会。” 少艾道:“只是我恐怕不能亲自前往。”

叶谈有些可惜,“无妨,若是盟主不能亲自前往,派几个得力的人也是一样的。”

紫金阁当然不差这几个人手,但少艾却不能不派,甚至不能敷衍。

两人终于敲定合作,完成此行任务的少艾便要离开,临行前,叶谈好意提醒:“谢家寨的事情恐怕不会轻易了结,盟主此去可要多加小心。”

少艾淡笑,“多谢叶阁主关心,希望叶阁主也能够早日除掉心腹之患。”

少艾转身离去,叶谈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渐加深,又缓缓收敛,化为眼中一片幽深。

身后轻响,有人跪地道:“主子,夫人来了。”

叶谈眼中深色瞬间化开,稀释为淡淡的暖。

然而少艾眼中却始终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直到走出院子,眸中才泛起某些冰冷而坚定的情绪。

有人自上方翻跃而来,落在身前,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匕首几乎同时出现在少艾手中。

灰衣人起身转头,粲然一笑,“嘿,又见面了啊~”

少艾低头看着匕首,感觉对方步步走近,自觉停在三步开外。

“我的草呢。”少艾问。

无生眯眼一笑,忽然低头,看不清动作,但再度抬头时,雪白的牙齿间衔着一棵草。

少艾眼角一跳。

无生身体前倾凑近几分,笑道:“来取?”

少艾抬手,一抽。

无生及时松口向后弹出一步,才避免被千玄草刮坏嘴巴,摸着自己逃过一劫的嘴角,脸上溢出莫名的笑,挑挑眉毛,“果然还是这么无情啊。”

少艾瞥他一眼,“我还没嫌你脏了我的药。”

无生撇嘴不语,却自觉跟在少艾身后。

“你去找几个人给叶谈。”

无生饶有兴味,“男人女人,高手低手?”

少艾沉吟。

不防备无生忽然凑近,尽在耳边,语声缠绵,“或者直接告诉我……要做些什么?”

少艾的手已经抵在他的胸膛。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对他的靠近有着极为敏锐的反应,无论何时,都能够准确判断出应当出手的时间与位置。

然而……他们原本是可以同榻而眠毫不避讳的同伴。

“叶谈需要人手。”少艾的回复很简单。

无生让出了一点距离,却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着,似乎觉得有趣,又若有所思,“刚才问你时,你居然在犹豫。我可很少见你对某件事或某个人表现出一点情分,就连花酌酒不也被你扫地出门?能够令你念情,又有实力让叶谈应付艰难……”无生手上动作一顿,表情有些玩味地问:“这样的人,我似乎只能想到一个呢。”

“高手。”少艾忽然道。

这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你忍心?”无生将指尖发丝碾了碾,吹散,又捉回。

少艾将发丝扯回,“我没有心。”

“你有。”无生的指尖点在她胸口前方,再向前,便是少艾拦住他的匕首。

他收回手。

“或许有,”少艾也放下匕首,“但和你想的不同。”

“哈,”无生眼底微冷,脸上却带着笑意,“真好奇你怎么能这么冰冷。”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少艾淡淡一瞥。

无生抬手摸上了眼角的那道伤疤,慢慢抚过,忽然笑个不住,“是啊,我早知道了啊。当初……”他的目光有些狞厉地看着少艾,“可笑当初我居然还以为,我们会成为背对背的搭档,成为彼此唯一信任的人。”

“所以你留情了。”

“是啊,我留情了,但你没有。”

当他们结束暗无天日的训练,肩并肩踏着那么多人的尸体走出来,彼此搀扶着,互相舔舐着身上的血……那时候他以为再不会有什么可以破坏他们用刀剑献血磨砺出的感情。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刀剑相向。

第一,还是第二。领导,还是被领导。

他一度认为并不那么重要,于是手中一往无前的匕首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少艾却没有,她的匕首依旧锋利,锋利得割开他的血肉。

此后,他的梦中常常出现那一幕,他几乎愣住,感觉迸溅的血模糊了视线,也崩断了脑中的某根弦。

从此,他们反而成为彼此防备最深的人。他恐怕是最想杀死她的人,可偏偏总也杀不死。

☆、轻歌曼舞

少艾道:“我们其实很像。”

无生乐不可支,“这话该对你师父说吧,我可没你那么无情呢。”

少艾摇头,“我是说,我们都是从最黑暗的地方走出来的,相互扶持,了解对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顿了顿,眸中似乎划过一道光,“也都一样地向往着光,希望能够摆脱这样的命运。但是我们又不同。”

“怎么不同。”无生脸上笑意收敛,渐渐化为复杂的目光。

“我既然希望,就会去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只需要一个结果,从此获得解脱。但是你,”少艾看他,“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

“什么东西?”态度有些漫不经心。

少艾没有说。

“你怎么不说了?”无生抬眼笑着,目光如水潋滟绵长,“你不说,我自己来说。”

笑意猝然消散,他一把扯住少艾的手,放在胸前,任她手中的匕首抵在心口,薄凉的唇带着讽刺的意味流连在她耳畔,声音轻而低哑,“因为你够无情,但是我没有。”

少艾目光微动,看向手中匕首。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她就可以杀掉他。将要害暴露在利器之下,这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不可能做出的事。

无生的声音依旧在耳边缠绵沙哑地响起,又好像带着刀剑的锋利,“我也是真够犯贱,明明都快被你杀死了,还总是想着,也许你最后那一刀的确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怎么会活下来?”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也越来越近,湿濡的气息轻拂在她耳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杀人的能力。我告诉自己,凡是能够从你匕首下活下来的,恐怕都是你不想杀死的。”

他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我够可笑吧?我可笑到现在居然还觉得,哪怕上一刻你捅我一刀,下一刻我还能把后背交给你。”

握着少艾的手一点点收紧,危险的匕首近在咫尺,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锁住少艾的眼。

下一刻,他面色微变。

视线向下,落在胸前,慢慢的,那里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哪怕他握得再紧,也是毫无防备,少艾只需要用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戳进他的心。

无生的脸上失去了表情,缓缓看向她的脸。

少艾面无表情道:“所以你不够狠。”

“是啊,我不够狠。”无生笑了,笑得凄厉,“你够狠,你用力啊,怎么不用力?只要用力,你就可以杀死我了!”

“你还不能死。”少艾挣出自己的手,走到一旁。

“我的确不能死。”无生抬手在胸前抹过,一手的血,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我死了,谁帮你办事呢,嗯?”他上前一步,脸蛋若有似无地擦过少艾,手也慢慢爬上她的腰间,“谁来做你的狗呢?”

少艾微微蹙眉,“不想做听命于人的狗,就杀了我。”

“像你吗?”无生目光有些悠远,“不想听命于人,所以……就除掉他们。”

“是。”

无生轻笑,低垂时散落的发丝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轻轻扬起,“那也不错呢。”

少艾眼中泛起一丝浅笑,“我等着你来杀我。”

为了你的自由。

“你会让我杀死你吗?”无生问。

少艾摇头,浅笑,“我要活。”

为了我的自由。

无生似乎听到了她没有出口的话,眉眼忽然温柔,“好。”

我将为你除去前路所有阻碍,而当你得偿所愿,我也将会实现自己的信念,杀了你。

少艾向他伸出手来。

无生抬手,轻握。

“不过现在,我会好好挑选几名高手,”无生咬字很重道:“交给叶谈。你猜,”眼中又泛起不怀好意的笑,接着手上用力,将少艾拉入怀中,锁住她的腰,“我们可爱的尊主……下场如何?”

少艾浅笑,“他不会死。”

“是吗。”无生也笑,“如果我没搞错,你的手下们冒充谢家寨演了好一出苦肉计,偏偏谢华裳没有反应,她在忙什么呢?”

少艾面色不动。

“况且,”无生的手臂又紧了紧,“你似乎要毒发了吧?”

少艾低眉,“你真不怕我手起刀落?”

无生的下面变本加厉向前凑了凑,“你刚才不是说,不忍心杀我吗?”

少艾一挑眉,下一刻,握着匕首的手猝然自下而上,划过。

无生瞬间退后三步。

几缕发丝飘落。

他舒了口气,“好险。”

少艾却对这一插曲不以为意,只坚定道:“他不会死。”

无生轻浮的面色收敛,认真许多,“你想做什么?”

少艾没有说。

无生眯了眯眼,“别忘了,这一次可没有解毒之法。”

少艾没有理会,已经迈开步伐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就如同出鞘的宝剑,锋利而势不可挡。

他不会死。

姬白练同样这么想。

即便此时此刻,身处雪山阴寒之地,体内寒毒被提前勾起,冰心诀的运行令他更冷上几分,还不得不应对层出不穷的杀手。

他都不会死。

因为他不想死。

“刺拉。”

雪白的衣服咧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水绿色的裙摆在白色的雪山上随风荡漾。

姬白练白得如雪的脸上却扬起一丝浅笑,“是你。”

谢华裳眯起眼睛,“不错。”

“这一次,”姬白练微微喘息,“动了杀心?”

谢华裳手指一动,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剑,“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姬白练身姿挺拔,“什么事?”

谢华裳冷笑,“师父的确是你所杀。”

姬白练笑而不语。

谢华裳笑着,却无笑意,“还要多谢你的小徒弟,她伤了崇河,然后我才发现他的伤与当初师父的死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冰心诀的奇特之处便在于,初时寒气入体游走经脉发作极快,然而假以时日,寒气便会逐渐消散,直到再无痕迹,就如冰冻三尺后的消融。

姬白练轻笑,“这样啊。”

谢华裳继续道:“她的功力承自你,所以,当初是你杀死师父——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姬白练摇头。

“我只是不明白,师父哪里对不起你。”

“他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一个秘密。”姬白练淡淡地笑。

“什么秘密?”

姬白练眉目疏淡,“既然是秘密,当然只有死人才可以知道。”

“好。”谢华裳冷笑出声,“那今天就让我先清理门户!”

姬白练的目光向远处飘了飘,心中有些惋惜。

只差最后一点距离……罢了,先对付了眼前事再说吧。

“和我交手还敢分心!”谢华裳大喝一声,剑光飞溅。

姬白练垂眸掠过指间指环,一声极轻的叹息。

接着,白绸陡然席卷!

铺天盖地一般,在雪野之中几乎无法分别。

白色绸缎宛如灵蛇,在天地间游走,姬白练踏着优雅的步伐,仿佛曼舞,应和着清扬的韵律,荡出震颤人心的节奏。

“踏歌曼舞兮惜流光,”

“萋萋将离兮心悲伤。”

“佳人安在兮思远方,”

“不得相见兮断我肠。”

轻歌曼舞,断人心肠。

此时谢华裳眼中便只有满目的白,满目的悲凉,满心的悲伤几要断肠。

近在眼前的人儿啊,为何却要离别?

远在天边的人儿呀,何日才能相见?

“噗!”一口血喷出来。

谢华裳伏倒在地,发丝凌乱地遮住眉眼。

她猛一抬头,正对上姬白练的眼。

“你走吧。”层层白绸落入手中,姬白练眼中似有悲悯。

谢华裳几乎要为他眼中那一分轻蔑的怜悯而怒起,却强行压抑,冷笑道:“我迟早会杀了你!”

“我等着。”

水绿色的身影踉跄飞跃,渐渐消失,自然没有看见,方才还眉目淡然居高临下的姬白练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全身无力,只有胸腹起伏,挤压着周身血液自口中涌出。

他实在是强弩之末,哪怕动用“轻歌曼舞”逼走谢华裳,自己也被反伤。

可惜,还没有结束。

他耳中又响起其他声音,勉强抬头,眼中便多出一批人来。

紫金阁。

这么多次,他已经有所了解。

他笑笑,试图起身,却又一次瘫倒。

堂堂乌衣卫,所有乌衣口中的尊主,今日却如此狼狈啊……他不由得轻笑。

可惜,他还不能死。

寒毒在体内游走,他冷得几乎想要投身火炉,可偏偏冰心诀在疗伤的同时又一次针砭他的身体。

睫毛上一片细碎冰晶,连唇边的血也冰冻结晶。扩大的寒气席卷全身,连血液都要冻住。

面前却还有一批泛着冷意的杀手。

他努力站起。

还未站直,“刷”一道黑影闪过,他身上便多出了一道红,身体也随之踉跄。

尚未稳住身体,另一个方向上,两道身影交替而来。

十字寒光掠过他的身体。

他晃着身体跪倒在地。

毫无还手之力。

☆、几路截杀

果然,这一次都是高手。倘若不是谢华裳横插一杠,或许……他还有一拼之力。

姬白练伏在地面,半晌没有动作,雪白的衣服上开着大片大片血花,似乎被断绝了生机。

但面前的杀手们却没有半点犹豫。

他们是杀手中的高手,不会有多余的话,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不会有多余的感情,更不会有多余的思想。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

杀死姬白练。

可姬白练还没死。

四个人同时举剑,再度闪身而来。这一次,四剑相交,必然能够将姬白练切割成块。

姬白练依旧在静静地喘息,只有雪白衣袖下,杀手们看不到的地方,他慢慢转动了指环。

剑光来到面前,千钧一发之际!

银丝一闪。

“铮!”

姬白练目光微动。

他的攻击几乎落空。

没有力量,没有功力,原本可以夺命于无形的银丝此时也不过刚刚划过几人身侧。

他们躲开了这一击。

但却没想到,在他们闪避的同时,一条红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身后。

两枚相同的指环几乎同时弹出。银丝前阻,红线后断。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却配合如此默契,将他们逼进了绝地。

然而,高手终究是高手。他们不会被一举击杀,快速的反应是他们躲过一劫,却也不得不后撤丈余,退出姬白练周围。

黑色衣裙翩然落下,在他们与姬白练之间。

来到的是一个少女,黑衣黑发,雪地中无比显眼,但周身气质却清冷得一如这漫天漫地的雪。尤其那一双眼,深邃得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却又好像通透得无所不见。

五名杀手的目光全部锁定在她的身上,渐渐绷紧身体,敏感得能够感觉到气氛在慢慢收紧。

“紫金阁的杀手。”姬白练声线平稳。

少艾应声:“嗯。”

声音刚落,似有一阵风起,地面的雪不安分地飞扬回旋,向四周席卷。

五把剑同时亮起,光芒耀眼。

少艾瞳孔微缩。

身后,姬白练盘腿坐起,静静调息,只是看眼前场面,微微蹙眉,扣住胸口。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向空中一掷,黑色烟雾冲天而起。

红线刚刚划过,银丝又至,敲击在剑柄之上,乒乓作响,引得手腕震颤,几乎握不住剑。恍惚之际,红线去而复返,藤蔓一般缠上他们的手腕,带着诡异的颤动,轻易切开了他们的皮肤。

银丝再没有出现。

但红线已经足够。

姬白练感受着体内冰心诀几乎冻住他全部功力,艰难地运转,目光却清明地看着身前周旋的少艾。

这是他的弟子,他培养出的女孩儿。

他将她从死亡中带出,也将会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飞翔。

“当啷。”最后一把剑落地。

少艾喘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寒冷中出了汗。回头又对上姬白练的目光。

“师父。”她蹲下身,视线扫过周身,便得出结论,“毒发了。”

“没事。”姬白练勉强扯出笑容,常人只觉疏冷,唯有她感到温暖。

少艾没有犹豫,刚一抬手,便被姬白练按住。抬眼,就见姬白练摇头。

“不需要。”

少艾掐上他的腕脉,不说话,眼中意味却很明了。

你的脉象出卖了你。

“咳咳咳。”姬白练掩嘴朝向一边,咳过了,脸上便多出不自然的红,在煞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这里冷,别着凉。”

少艾顿了顿,下一刻却坚定地拂开他的手,轻轻一扯,腰带解开。

她的热毒尚未发作,提前引起也未尝不可,这样,他们可以互相抚慰,填补上自己缺失的温度。

姬白练再没有阻拦,他的咳嗽越发厉害,甚至空不出手来。

但少艾的动作还是停下了。

“你们两个可还真是师徒情深啊。”一个女人。

少艾来不及整理衣物,第一时间握上剑,起立回身,对上谢华裳。

“你没走。”姬白练端坐。

“是啊,本以为那几个小喽啰能帮我多拖一点时间。不过,”谢华裳笑了,美目流盼,“看你的样子,似乎也用不着了。”

她虽受了伤,却笃定姬白练也不能全身而退,又刚好感到周围有杀手蠢蠢欲动,所以就先走开去疗伤。没想到回来便看到这一出好戏。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和你徒弟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这么不济?”

姬白练没有说话,少艾却拦在他身前。

谢华裳玩味地挑眉,“小姑娘,你还要护着他?”

“他是我师父。”

“师父么,”谢华裳冷笑着,又讽刺道:“你为了这个师父,死也不怕么?那你可知道,你的师父当年可是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呢。”

少艾不语。

谢华裳眉峰冷厉,褪去往日里所有轻浮,声音肃然,“让开!”

少艾的回答是,拔剑出鞘。

“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你事,我不想与你为敌。再说一遍,”谢华裳声音冷然,“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少艾动了。

不是让开,而是,上。

剑来。

“不自量力!”谢华裳终于失去耐性,水绿色衣袖重重一拂,落在剑上,铮然作响。

虎口裂开一道血线。

但少艾没有退。

“小丫头。”谢华裳为她的武功进境感到惊诧,但也不过瞬息,下一刻便毫不留情再度袭来。

哪怕受了伤,她依旧是少艾的长辈,她的功力,依旧在少艾之上!

少艾不是谢华裳的对手,但她却能够坚守最后一线,死不后退。

而在那最后一线之后,是努力调息的姬白练。他放空了所有情绪,排除了外界干扰,专心与自己作对。

倘若不能酝酿出一丝力量,他们都无法与谢华裳较量。

“刺——”

少艾一退两丈,剑在地面划出雪痕。

谢华裳没有追击,反而一掌向姬白练而来。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姬白练霍然睁眼,强行调集全部功力,伸掌——

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拦在他身前!

两掌相对。谢华裳,少艾。

强大的冲击穿透少艾的身体,拂起姬白练的黑发。雪白的衣角猎猎飘摇。

少艾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姬白练怀里。

“姬白练,有种亲自来!”谢华裳不容忍喘息,再度出掌。

少艾挣扎欲起,却被姬白练按在怀里。他伸手,缓慢地,优雅地,贴上了谢华裳的手掌。

少艾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不止自己,还有姬白练。

在姬白练怀中,少艾清晰地感觉到,他全身上下如同败絮,再禁不起任何打击她想起身,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哪怕已经晕倒,姬白练依旧牢牢控制着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反击。

谢华裳眼中并无少艾的痕迹,像是终于解脱,抬剑,落向姬白练的心口。

“嗤。”刺入一分。

不。

少艾听到自己的心声。

仿佛应了她的念想,那剑竟停了下来,再不能进入半分。

谢华裳猛然转身,“谁?”

少艾的目光有些木愣地转向前方。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鬓角,棱角分明的下颌,刀削斧凿的线条,如同他的人一般,界限分明。

花酌酒。

少艾并没有惊讶,因为她没有时间。

就是现在,谢华裳面对突然出现的男子惊讶万分,而少艾则终于挣脱出来,匕首一晃,刺向谢华裳后心。

却刚刚划破她的衣裳。

花酌酒也动了,左手握剑,攻向谢华裳。

前后夹击。

谢华裳有些力气不济。

她毕竟受伤,不能久战。而少艾也立刻得出这个结论,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拖!

一个人不好拖,两个人可就容易许多。

花酌酒与少艾,一左一右,年幼时一同练剑的默契涌现出来。但谢华裳也不是庸人,她很快判断出少艾伤势不轻容易突破,所以攻击便都向少艾袭来,拼上自己受伤,也一定要拉上少艾。

时间一长,花酌酒的问题也渐渐显露。他的左手耐力不足,剑法依旧不够熟练,又一心急着搭救少艾,很快便漏出破绽。

“噗。”被谢华裳一掌击出。

与此同时,少艾的剑也终于刺进了谢华裳的身体,势不可挡地像是要戳破她的胸膛!

“小心!”花酌酒大叫。

少艾却没有反应,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但如此好的机会,不能放弃。

谢家寨的寨主……会死在她手中!

然而,疼痛并没有到来。

花酌酒扑到她身后,拦住了这一剑。而她刺出的那一剑,也终于被谢华裳阻住,不能向前。

谢华裳抢出几步,半身淋漓的血,后面,萧崇河抽出剑,同样带出血红一片。

少艾与花酌酒背对背,都脱了力一般。

花酌酒捂住腰间伤口,苦笑一声,“我还是回来了。”

☆、一命还情

他们没有寒暄的时间,在仅有的空闲中努力调息,又在四人对峙中保持警惕。

花酌酒松开捂住伤口的手,鲜血染红了黑色的衣服,除了颜色更深些看不出异常。

他忍不住笑,“没想到萧大侠居然能做出偷袭这样的勾当。”

萧崇河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处于全盛状态的人,一把捞回险些被当胸贯穿的谢华裳,目光移就锁定在他们身上,听到花酌酒的话面无表情道:“救人而已。”

少艾那一剑竭尽全力插/入谢华裳体内,尽管遭遇阻挡,依旧将她重伤,一身绿衣上染满了血迹,站立的时候都摇摇晃晃,唇色发白,似乎伤得比少艾更甚几分。

但是,重伤的谢华裳,依旧是谢华裳。

重伤的少艾对上重伤的谢华裳,轻伤的花酌酒对上完好无损的萧崇河。

这一场战斗依旧无比艰难,但是谁都无法退却,只能迎上。

四个人再度战成了一团。

“你的左手剑不是我的对手。”萧崇河攻势凌厉。

“不妨试试看。”花酌酒紧绷下颌。

“你当真要保姬白练,不顾性命?”萧崇河依旧试图挽救这个迷途之人。

他此前曾与少艾和花酌酒就分别交过手,二人的风度完全不同,倘若少艾不择手段,那么花酌酒至少令他看到一些正气,今日却要折损在此,他难免生出惜才之心。

“我不保姬白练。”花酌酒道。

“那就撤剑。”

“但我的命是她的。”花酌酒已经感到有些艰难。

“少艾?”萧崇河立刻明白,眯起眼睛,“恩情?”

“不错。”

萧崇河大笑,继而收敛,郑重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音落地,花酌酒便觉眼下攻势又快了几分,力道又强了不少。速度与力量,正是他左手的克星,倘若往日他尚且可以应对,但此时,他的左手没有足够的敏捷,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渐渐左支右绌起来。

谢华裳受伤,然而局势却并没有好转,甚至渐渐恶化下去。

红线不在,匕首不在,少艾唯一能够倚仗的只有她最不擅长的剑法,而这剑并没能支持多久。

“嘎嘣”一声。

折断的坚韧在少艾面前,谢华裳手中落下,同样落下的还有几滴血。

谢华裳自始至终没有亮出兵器,但她却有最为契合她的武器——双手。

一掌袭来。

她的掌法少艾早已领教,根本无法硬接,失去全部武器的少艾频频躲闪,已无还手之力。

谢华裳的伤势不能硬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争取最快时间内将她拿下,终于拖得少艾支持不住,目光一狠,运足了全身力道轰去。

不成功,则成仁。

少艾没有动,她已经算准自己不可能完全躲开这一击,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谢华裳眯了眯眼睛。

一道银光闪过。

是指环!姬白练的指环!

少艾的指间多出了一枚指环,正是她在姬白练怀中时神不知鬼不觉从他手上取下的那一枚,而现在,它终于起到了出其不意的作用。

仓促之间谢华裳根本无从防护。

顿时,从脸侧到腰间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如何不痛?

掌力瞬间溃散些许,但剩下的却依旧一往无前。

而射出指环的少艾已经无暇继续第二击,也来不及躲闪。

她甚至没有躲闪的意思。

花酌酒来不及救他,他已经自身难保。

全盛时输得惨烈的花酌酒这一次毫无悬念地再度落败。

“噗嗤。”一剑穿胸。

最终拦住了花酌酒前往救援的动作。

但是依旧有一道身影,坚定地挺立在她身前,同样坚定地伸出了一只手。

对上了谢华裳。

重伤后,相当于谢华裳鼎盛时期三成功力的一击。

在这只手中彻底溃散。

形势陡转。

片刻交手已经为少艾腾出了第二次机会,银丝再次缠上谢华裳。

萧崇河的身影骤然来到,将谢华裳猛力向后一带,险险躲过这一击,看身旁谢华裳,近乎奄奄一息,再看对面,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实力不低。

“走!”谢华裳不甘地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萧崇河便带着她离开了这片洒满鲜血的雪地。

“啧,跑得倒快。”黑衣人一撇嘴,看这两个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又回过头打算看看少艾的情况,结果身体刚转到一半,就觉得肩头一重。

少艾倒在了他身上,虚弱的呼吸就在他耳畔。

无生吓了一跳,“喂!”

“来得真早。”少艾只说了一句话。

几乎同时,跪倒在地的花酌酒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少艾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探查过全身经脉,显然已经经过精心的治疗,外伤基本收口,但内伤却只能慢慢恢复,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也不过六成左右。

检查过一遍,她就发现周围情况有变,睁开眼睛,正对上无生那张脸。

因为杀手的职业特殊性,并不适合容貌太过出众的人,所以往日当她执行任务时总需要易容,但无生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容貌的全部精髓都在一双眼中,倘若他双眼无波无澜,那么这张脸便仅限于好看却缺乏神采。但若是他笑起来,便令人感觉顾盼流转间皆是神采。

此时,这张脸上便带着笑容。

无生笑眯眯道:“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有没有对你做手脚?”

少艾不答,慢慢坐起身来。无生也自然退到床尾坐着,挑着眉晃着腿道:“感觉如何?”

“还好。”

“你是还好,但是我可是把三个重伤患挨个扛回来的,你可知在雪山附近找这么一个住处有多困难?”少艾还没说话,无生笑意又深,“哦对,你我可是抱回来的。”

是抗是抱少艾并不放在心上,但另外一件事却不同。

想到什么,她目光微冷,“你来的很慢。”

“你之前还夸我来得早吧。”无生抱肩好整以暇地靠在床上道。

“你来得早,但出手可不早。”

“被你发现了?”无生挑眉,“不错,我来的比那个姓花的小子还早些,况且我们的尊主都已经放出了信号,我怎么敢不快点?”

“那为何不动手。”

“第一次想动手的时候,姓花的先冲出去了,第二次想动手的时候......我就动手咯。”无生笑道:“只是有些失算。早知道倒下三个人都要我来背,或许我会早点出手。”

“师父如何?”

“很不好。”无生语气有些淡,“他的体质不适合在寒地久留,这一次他却在雪山中停留这么久,还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杀,导致体内毒素提前发作,元气大伤。”

少艾抿了抿唇。

姬白练原本就活不过三十岁,如今只剩一年,又遭遇重创......

“花酌酒呢?”

无生撇了下嘴,“被萧崇河在胸口捅了一剑,差一点伤及心脉,好在没有,不然神仙难救。”

总而言之,三个人都损失惨重,少艾甚至可以算是伤得最轻的一个。

“我本以为花酌酒那小子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你猜,他和萧崇河说了什么?”无生眼中又出现了诡秘的神采。

“说了什么?”花酌酒会出现,她也很意外。

“他说是为了报恩。”无生双臂交叉在脑后倚在床尾道:“他说欠你一命,然后,萧崇河就在他胸口刺了一剑。”

无声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萧崇河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少艾垂眸不语。

无生代她说出口,“他在帮花酌酒还情。”

江湖人十分看重恩情,花酌酒说出少艾对自己有恩,萧崇河便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但是他依旧选择帮助了花酌酒。他险些夺走花酌酒的性命,花酌酒几乎为少艾拼了命,那么,这一命之恩便可以算是偿还,此后,花酌酒再不背负恩情,也就没有了与萧崇河敌对的理由。

这个道理,少艾也懂。但无生想和她说明的并不止于此。

“真可笑啊,你们两个这么拼命,都不过是为了还情。花酌酒自称你对他有一名之恩,而那个人......”无生脸上没有笑意,“他抚养你长大,培养你成才,这恩情,你也算还了。”

“所以你没有出手。”少艾抬头。

无生笑吟吟地看她,“上一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合作,在那之前,我便不会对你动手。”

少艾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有,那枚指环我已经还回去了。”

少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手一看,果然指间已经没有那个熟悉的银环。

她自己的指环在与谢华裳击掌过程中彻底崩碎,但是姬白练卸力得当,指环完好,才被她借用,如今还回去也是物归原主。

只可惜她指间没有了佩戴多年的指环,手指不自觉摸索着中指,一时有些不习惯。

但这些问题很快就不成问题,因为少艾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她低头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穿了一身青衣。

从黑衣,到青衣,显然,有人给她换了衣服。

显然,换衣服的人,除了无生,不作第二人想。

作者有话要说: 又好久没更新,我的错...

☆、绝杀令

少艾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一境况。

醒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查探身体,身体没有大碍,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注意衣服,以至于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她抬头看向无生。

无生歪了歪头。

“我的白螺呢。”

衣服是谁换下的并不需要猜,这种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年幼时他们一同训练,多少次血雨腥风中度过,活命才是最重要的,早就磨去了性别造成的那点羞赧。

无生对此并不意外,抱肩的手一松,手中已然多出一个白螺,掂了掂道:“这东西你保护得可真好。”

“给我。”

无生扔过去,慢悠悠道:“青衣白螺,可真不适合你。”

少艾目光快速扫过他已然换上的灰衣,“灰色倒是很适合你。”

非黑非白。

少艾将白螺系在腰间,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没有成功。无生站起身来,悠悠叹息一声,“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几天?”

无生比了一个“二”,“你这还算好的,但是立刻下床还是不要强求了。”他努了努下巴,“那两个房间的人可是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

少艾又何尝不知?

她沉默片刻,“我想去看看他们。”

一个师父,一个竹马。

“谁让你是医生,医者仁心,想看就起来吧。”无生也没有再阻止,到床头挺着,看少艾到底还是挣扎着下了床,十分自然地伸手扶上她手臂,漫不经心一句,“可别倒了。”

与死亡同行的人往往都会具有不错的医疗素养,但也仅限于对伤口进行简单处理,寻找一些常见药物,再多的,就只有输送内力。要说无生还有什么法子,那就是少艾给他配置的大量药物。其余的,也是爱莫能助。

少艾醒来后只需要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立刻就能够推测出无生的处理情况,因此才打算亲自来看一眼。然而看了这一眼才发现,她还是想多了。

花酌酒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伤口包扎妥当,晕染出的鲜血可以判断出伤口位置。这一剑十分惊险,若不是萧崇河把握得当,恐怕真能要了他的命。

“那个人我抗也就扛了,毕竟是尊主,但是这小子......”无生有些嫌弃地撇嘴,“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还这么重。”

少艾诊脉结束,瞥他一眼,“你一点内力都没给他。”

无生耸肩,“真不巧,我给你疗完伤内力就耗光了。”

完美的理由。

少艾没有多说。

相识十多年,她很清楚无生的性格,哪怕脸上笑眯眯的,也遮掩不住骨子里的冷,不是他在意的人,他连看也懒得多看。他能够将花酌酒“捎”回来已经十分难得。

她的计划中可没有花酌酒。

少艾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无生摇头,“应当是偶然。”

偶然?

一番偶然就能够在雪山中出手搭救?

但若不是偶然,又怎么会遇到偶然出现的少艾?

无生勾起嘴角,“我觉得你更应该好奇的是我们的尊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顿了顿,俯下身凑近少艾耳边,声音放轻,“是什么缘故,让他不顾寒毒不顾追杀登上雪山,没有带一个乌衣卫。”

不上雪山,寒毒不会发作,功力不会大损,伤势不会如此之重。

少艾道:“我要去看师父。”

无生低低地笑。

如果说花酌酒没有得到最妥善的安置,这还在少艾计划当中,那么来到姬白练房间看到他的情况后,少艾便不自觉皱起眉毛。

无生慢她半步抬脚踏入。

姬白练就躺在床上,一身染了血的衣服被撕扯地乱七八糟,依旧穿在他身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与往日里总是一身白衣如雪的姬白练完全不符。少艾甚至无法想象姬白练会穿着这么一身褴褛的衣服在床上躺上两天,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她扭头看无生,“没换衣服?”

无生看似无辜,“我可不敢动他。”

少艾压了压心头的别扭,来到床前查看了姬白练的外伤。不重,但很多。按上手腕查看脉象,过了半晌,又小心放了回去。

“怎么样?”

很糟。

非常糟。

所以少艾没有回答。

无生代替她说出口,“他体内已经是混乱一片,功力破碎,寒毒四散,还有各处内伤淤积,即便醒来,恐怕也无法重回巅峰。”

少艾看着姬白练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想到记忆中的师父,似乎总是一副血气不足的苍白模样,又总是一身白衣,令人联想到冬天里的雪。他对人也总是疏冷,唯独对她的时候,总觉多了那么点带着微凉气息的温柔。

或许因为她体热,或许因为他体寒,无论什么时候,他身上的温度似乎总比她低上那么些许,那是毒的作用,她很清楚,但是此刻她却又有些迷惑。

这是她第一次为姬白练诊脉,却诊出了些奇怪之处。

无生察觉异常,“怎么,有什么问题?”

少艾道:“没有。”

只不过姬白练体内的毒似乎有些奇特。

少艾正想着,又有所察觉,感到姬白练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抬眼,正对上姬白练刚刚流露出的目光。初时有些茫然,但很快,又恢复她常见的温凉。

无生立刻跪下,“尊主。”

姬白练这才转开视线,声音有些干哑,“出去。”

姬白练的房间,轻易不许人进入。

无生闻言立刻后撤退出,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姬白练又看向少艾,“我睡了多久?”

少艾倒茶道:“两天。”

姬白练扶床坐起,喝过茶水,才抬手道:“谁动过我的指环?”

果然,武器被人碰过,姬白练很快察觉。

“我借用了一下。”

姬白练点点头,似乎没有察觉一身血污,目光落在少艾身上,“你伤势如何?”

“还好。”

他轻咳两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无生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但是花酌酒的出现倒是令他有些惊讶,他眼中似有波动,忽然笑了,“为你而来?”

“报恩。”

姬白练脸上笑意竟然又多了几分,“那他可愿以身相许?”

少艾一时愣怔。

她居然能从姬白练口中听出这样打趣的话?

但很快那一点打趣的意味便消失不见,他面色平静道:“我时日无多。”

少艾垂眸。

姬白练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想问什么就问吧。”

少艾直接道:“是什么人伤了你?”

“紫金阁、谢家寨和一个人。”

紫金阁、谢家寨,这两个少艾并不奇怪,但是最后的一个人......

“什么人?”

姬白练笑了,“仇人。”

若是平常,到这里,少艾便不会再问,但这一次不同,少艾竟开口道:“仇人?”

姬白练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继而笑开,“是,仇人。”

少艾没有说话,在少许等待后,姬白练再次开口,“紫金阁为何会追杀我,你可清楚?”

少艾道:“不清楚。”

“谢华裳是为了师父的仇,她既然亲自来了,便不会再找杀手。我平素不出山庄,作为木兰山庄庄主不结仇怨,能够引来杀手的便只有另外一个身份。”

两人都清楚指的是什么:乌衣卫。

“想必已经有人清楚我就是乌衣卫。”姬白练说话时语气淡淡的,似乎不以为意,又好像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前些日子与紫金阁交涉得如何?”

“暂无结果。”

姬白练点头,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少艾,“你可知这是什么?”

少艾低头,便看到手中的是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染了一片血渍,但依旧可以清晰看出上面雕出的一个字:杀。

她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不知。”

“这是绝杀令。”

姬白练有些气力不济,歇了歇才接着道:“凡接到令牌的人,都会对指定人进行追杀。”

少艾直觉这令牌没有这么简单。

“只不过这令牌比较特殊,”似明白她的想法,姬白练解释道:“发出的人特殊,接受的人特殊,奖励特殊,要杀的人......”顿了顿,“也特殊。”

少艾握紧了令牌。

她隐约有些明白。

“发出令牌的是皇帝,接受令牌的是皇卫,奖励是地位,要杀的人......”姬白练停顿,含笑的目光看过来,却没有说下去。

少艾替他做出了回答,吐出三个字:“乌衣卫。”

乌衣卫代表一个组织,同样代表一个地位。而乌衣卫中,其他所有人都是乌衣,唯有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人可以被称为乌衣卫,而这个人,在所有乌衣口中,便是“尊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长,到这里应该有一半了

☆、一言为定

少艾定定道:“皇帝要杀你。”

姬白练点头。

那么,最后那一个人恐怕便是皇帝亲自出动的杀手。

“为什么?”

“因为该换人了。”姬白练嘴角含笑,“只有前任死了,后任才能继位。”

“皇帝知道你的毒?”

“嗯。”

“他知道你......”

“知道。”

“那为何不能等到你......自然死亡?”

这个问题,姬白练没有回答。

少艾看了看他,刚刚醒来就说了这么多话,显然精力不济,便没有继续追问。

反而是姬白练有些勉强地接着道:“你手头的事情做得如何?”

说的是她作为武林盟主的任务。

少艾点头,“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姬白练扯了下嘴角,不需要多说,少艾自觉离开房间,只是脚步还有些沉重。

走出一段,树上跳下一个人影扶住她,同时开口,“姓花那小子醒了,去看吗?”

少艾摇头。

按照花酌酒的伤势,只要能够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尚且很差,也需要足够调养。

重新躺回床上休息,无生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就鼓捣了一碗粥送过来,在一旁坐下没走,直接道:“这两天江湖上可是闹出不少事情。”

想也知道,谢华裳伤得比少艾还重上几分,就这么回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谢家寨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

“之前还冒出派人追杀武林盟主的谣言,现在又重伤回来,谢家寨这次受到的打击可不小。”

前阵子还四处流传着谢华裳和萧崇河与少艾结仇企图对她不利的说法,谢华裳却没有出面澄清,其中缘故今日已经清楚,无非是为了追杀姬白练,结果重伤而返。短时间内这谣言根本没有消停,谢家寨众人有群龙无首,这些足够谢华裳头疼了。

少艾休息了一阵,又吃了粥,感觉有了些力气,才问:“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雪山。”无生道:“带着你们三个走不远。”

“之前你问,”少艾若有所思,“师父为何会单枪匹马出现在这里,但是我觉得更奇怪的是,那些人为何会知道师父在这里。”

茫茫雪山中条件恶劣,本应人迹罕至,为何却出现了层出不穷的追杀?

如果说是姬白练一路都被人跟踪,那就更没有道理。首先,姬白练本身武功过人,其次,没有道理跟踪到雪山后才想到动手。

“所以说我们的这位尊主身上可是有不少秘密呢。”无生眼角一挑,勾起一抹笑。

当然还有突然出现的花酌酒。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子古怪。

想到这,少艾又问:“花酌酒情况如何?”

“醒着,就是动不了。”

“那我去问他一些事情。”少艾放下已经喝干净的粥碗,再次下床,被无生一把拦住。

他慢悠悠道:“如果你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那就不用了。”

少艾动作停下,瞥他,“你问过?”

无生拨了拨额前刘海,笑吟吟道:“这种事情我也好奇得很。”

“他怎么说。”

“他说,”无生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一直在跟踪那个人。”

倘若不是用古怪的语气称呼“尊主”,那么,“那个人”在无生口中便只能指代一个人,姬白练。

但是,花酌酒跟踪姬白练?

少艾还要说什么,无生已经开口,“剩下的,你最好明天再问。”

经过又一天的休息,少艾再度找到花酌酒的时候,花酌酒已经可以下床,两个人索性在园子里一边走一边交流。

已经是春天,但雪山上却看不到绿意,只有一片白雪皑皑。四周寂静无人,唯有他们二人并肩行走,雪地上踩下脚印,发出“咯吱”的声音。

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其他动静。

最终是少艾开口打破这安宁。

“你在跟踪师父?”

“哈,那小子告诉你的?”

“他问过你。”

“没错,”花酌酒笑道:“不过我和他说,想知道其他的,一定得你亲自来才行。”顿了顿,语气中情绪复杂莫名,“结果你昨天一直都没来。”

“我,”少艾顿了下,“在休息。”

“嗯,”花酌酒点头,“我知道。”

“你这段时间可还好?”

花酌酒扭头看她一眼,笑笑,“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我为什么跟踪你师父,没想到你居然先问我过的好不好。”

少艾皱眉。

花酌酒却没有逼问她的意思,很快便以一种平淡如水的声音道:“不好。”

他的语气令少艾有些诧异。花酌酒说话时的语气会暴躁,会愤怒,会压抑,却很少会这样平静,平静到心灰意冷。

“这段时间我去过很多地方。”花酌酒一边走,一边继续平静地说:“我去过凌云山庄,去过关公堡,去过其他很多我和你曾经杀死过的人的住处。”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眼对眼的,说:“师叔祖是你杀的。”

师叔祖,穆成林,那个死在少艾手中,临死前还被少艾诈去左手剑法的老人。

“我曾经问你是不是你动的手,”花酌酒的眼中再看不到往日里燃烧的热度,“你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这件事,少艾同样记得清楚。

“你还骗过我多少,嗯?”花酌酒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有些自嘲,“你曾经和我说,你所做的一切只为报仇——是不是也在骗我?”

少艾还没有开口,他便截道:“不用告诉我了,都不重要了。”

少艾在沉默之后依然开口,“我所经历的一切,你全都不了解。”

“我的确不了解。”花酌酒似乎又对此没有那么在意,低头走着,走出一段路又忽然问:“有酒吗?”

少艾本想直接回“没有”,然而出口却是:“可以买。”

“好!”花酌酒拍上少艾肩膀,“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怎么样?”

“伤重不宜饮酒。”

“唔,”花酌酒诡异地沉默片刻,“一点儿都不行?”

少艾没有回答,而是话题陡然一转,“我只会在这里停留十天。”

花酌酒怔怔看她,“为什么?”

“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那只手慢慢自她肩头滑下,意味不明道:“是啊,你如今是武林盟主。”

“十天后,我陪你喝酒。”

花酌酒眸光微动,伸出拳头,“一言为定?”

少艾同样伸出拳头,两拳相碰,“一言为定。”

知道可以喝酒,花酌酒似乎舒坦了不少,也终于想起了之前的话题,“你问我为什么跟踪姬白练?”

“嗯。”

花酌酒笑了一下,“我去过关公堡,关家被灭门,根本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出的事情,何况,你显然不是亲自出手,所以,你身后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联想到了师父。”

“没错。”花酌酒道:“然后我就开始找他,跟踪。”

“他不会没有发现。”

花酌酒扯了下嘴角,“我跟的很远,不是靠背影,而是靠打听。”顿了顿,“进山之后没人可打听,就跟丢了。”

这也就是花酌酒为何会晚来一步的原因。

那么那些仇人是不是通过同样的方法找到了姬白练?

少艾很快否定了这一念头。不,不会。

乌衣卫是生活在暗处的人,由精锐杀手组成,作为这些人的领导者,姬白练实力很强,不可能察觉不了被跟踪。

“师父应当发现你了。”

花酌酒沉吟片刻,“也许。”

关于花酌酒为何会出现的问题已经解释清楚,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一样,在雪地上绕出一个圈又向回走着。

回到房间门前,花酌酒停下脚步,郑重道:“过两天,你身上的毒又要发作了。”

他若不说,少艾几乎忘记。

“他已经没办法为你解毒了吧。”花酌酒看了眼姬白练所在房间。

“嗯。”

花酌酒再没有说什么,走进了房间。

无生这才过来说:“他要见你。”

少艾向着姬白练的房间走去,没走几步又想起什么,道:“买几坛酒。”

无生微愣,紧接着嘴角一勾,“想死?”

少艾回:“不想。”说着踏进姬白练的房间。

姬白练依旧躺在床上,看着少艾走近,目光打量过她全身,淡淡弯起唇角,“恢复还好。”

“嗯。”

姬白练的声音低而平淡,有些虚弱,“再过两天,你体内的毒发作,我帮不了你。”

“嗯。”少艾自然知道。

但是接下来姬白练的话却令她惊讶。

他说:“但是还有其他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我男主...难道还不够清晰?

男主必然是最适合女主的那一个啦~

☆、你从来不说

少艾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这是姬白练的房间门外,她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迈进去,只是这一步迟迟没有迈出。

她的手中有一株草,一尺多高,竟植根于一抔雪中,就像这茫然地近乎无边无际的雪山一样,拥有着冰霜般的颜色,泛着霜白的叶片细长地弯着,只有尖端覆着雪一样的纯白。不,那就是雪,好像飞扬的雪花不经意间飘落其上。

但少艾知道,那雪白并非飘落的雪花,而是这株草自然凝结成的雪。

寒水清。它的名字。

哪怕是身为医者的少艾都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曾见过它的模样,只是姬白练和她提起,他说,这株草可以做解药。

“我并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知道它的人很少。”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因为你父亲。”

少艾一时无言。

“你的父亲曾经做过同样的事。”

“他也想要得到寒水清?”

“不错。”

少艾沉默片刻,“为解毒?”

姬白练沉默片刻,颔首,“是。”

他的沉默似乎有些深意,少艾并没有追究,只问:“他知道我身上有毒。”顿了顿,“毒不是你下的。”

姬白练只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

认识姬白练是在父亲死后,父亲在世时便知道她体内的毒,显然,她中毒很早。

父亲去世时,她已经八岁,记忆中却没有毒发的印象。可是父亲是神医,平日诊脉想必发现了隐藏在脉象中的毒,恐怕,也为此做出不少努力,可惜的是,终究无法压制。

少艾忽然问:“我的毒,是娘胎中带来的吗?”

姬白练淡笑,“为何问我?”

“你似乎知道很多。”

姬白练笑笑,“是,我知道很多。”

“但是你从来不说。”

哪怕她几次三番地追问,他依旧不曾回答。

“也许。”姬白练却突然回答起她的问题。

“也许什么?”

“你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可少艾却不容他逃避,又问:“那现在你为何要告诉我?”

姬白练嘴唇动了动,“因为我不能带着秘密死去。”

少艾眉头微动,“你笃定自己将要死去。”

沉默之后,姬白练忽然笑开,微一抬手,因为虚弱而显得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这样咄咄逼人?”

少艾道:“你上雪山,只是为了寒水清。”

“是。”

少艾又道:“它生长于雪山之上,寒池之中,属性必然极寒。”

姬白练点头,面容温和。

“真正引发你寒毒的,不只是雪山之寒,更是因为你到了寒池,接触了寒水清,三者共同作用,导致你毒发。”

姬白练轻轻叹息,“你一直很聪明。”

果然如她所想。少艾忽然也想叹息,但却没有,只问:“它不在你身上。它会加重你体内毒性,况且你遭遇追杀,一定会将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少艾的推测没有错。

姬白练早将它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是雪山茫茫,即便有姬白练的描述,少艾依旧花费不少力气去寻找它。

寒水清唯有在寒地方能存活,离开寒池后便被姬白练埋在雪中,少艾取出时,连带着取出了它根部的一抔雪。

回来之后,她却始终没有走进那个房间,打量着寒水清,似乎神游天外。

曾经她以为此毒无药可解,因为身为医者的她甚至都找不到能够作为解药的药材,但现在她却突然知道,原来有解药,而这解药,其实她的父亲已经想到,甚至,或许他已经着手配置,只可惜最后必然没有成功,也没有了交代给女儿的机会。

少艾想起那个充满血色的夜晚。

浮生谷外,是众多武林“同道”结成的联盟,武林盟主带领众多武林人士围攻浮生谷。

浮生谷内,是她和父亲,以及众多部署。

最终,浮生谷破,原本生长着众多花草,生机盎然的家园,被血色铺满。四处都是刀光剑影,他们碾压过浮生谷的每一寸土地,步步逼向最后的目的地,药王殿。

可是当他们闯入那片医者圣地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尸体。

神医嬴清言,已经死在了那里,头颅不在,血流满地。

她小心翼翼地躲起来,看着那些武林同道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把人全部杀光斩草除根,一派主张无辜者不杀,这其中的无辜者,大概不包括她。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

她遇到了姬白练,一个总喜欢穿雪白衣裳的男子,后来她知道,这个总穿白衣服的人,却是乌衣卫的首领。

她说:“我以为乌衣卫的人都穿黑衣服。”

她记得那时候姬白练在钓鱼,躺在椅子上,雪白的衣服随意垂落,而他的人也懒散地想要睡去,漫不经心地答:“我也是。”

她不信,“但你总是穿白衣服。”

姬白练笑了,他自榻上半坐起身,看着个子矮矮的她,含笑道:“因为我是他们的首领。”

少艾只眨了下眼睛。

姬白练又道:“因为我比他们强,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说着,他又摆动了衣袖,雪白的影子在少艾面前划过,令她有种抓住的冲动。

“但是还有的人,比我更强,所以在他面前,我依旧要穿黑衣。”末了,问:“懂吗?”

少艾懂。那个需要他黑衣觐见的人,便是当今皇帝。

仅在皇帝面前穿黑衣,这是姬白练的实力,但不是她的。

从正式成为乌衣卫的那一刻起,她同样只穿黑衣,直到十五岁那年,她终于成功打败乌衣卫中最厉害的乌衣,成为仅次于姬白练的成员。

她的人生有三个转折点。

第一次,是她睁开双眼,从此拥有生命,开始努力活下去。给予她这一切的,是母亲。

第二次,是八岁那年,她失去了家,失去了父亲,那一刻起,从来只懂得听从命令的她心中,开始慢慢拥有了其他念头。给予她这些的,是父亲。

第三次,是十五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终于穿上青衣,成为素问女侠,也终于有实力开始谋划着掌控自己的人生。给予她能力的,是姬白练。

而此时,她看着手中的寒水清想,距离她的第四次转折,应该也不远了。

她走进房间。

姬白练知道她在门外停留很久,也不催促,看到她进来,也就看到了她手中的草,淡淡一笑,“拿到了。”

少艾点头,却问:“我父亲拿到了吗?”

姬白练犹豫片刻,颔首。

拿到了,但她的毒却没解,显然是中途出现了变故。联想此前被问及父亲取草是否为了解毒时,姬白练同样沉吟,少艾脑中隐约有了猜测。

这两日,他们之间似乎谈过许多,关于往日姬白练从不曾出口的话。所以这一次她便直接问了。

“他取寒水清不是为了我,是吗。”少艾的表情十分平静。

姬白练眼中划过一丝欣慰,“是。”

“为了我娘?”

“对。”

倘若她的毒是从娘胎中带来,那么她的母亲必然同样中毒,父亲会为她取寒水清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母亲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实在太远,远到她不愿努力去想。

“成功了吗?”

“没有。”姬白练的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无波无澜,神清淡得如同屋外的雪。

少艾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将寒水清递过去几分,问:“如何处理?”

“取下叶片,可以助你缓解此次毒发。”

寒水清不易成活,仅有五片叶子,倘若全部用完,恐怕很难再找。一次一片,也只有五次。

“刚采摘下的寒水清寒性过强,需要放置一段时间。”姬白练主动解释,“下个月时,可以为你拔出毒素。”

但这个月,依旧需要她自己抗。

好在雪山上遍地是雪,找一处培养寒水清并不困难。此时根部的雪已经在她的手中融化了大半,她不得不离开房间选一处地方,将寒水清种下。

其实这株草似乎与姬白练有些相似,看上去冷清,于她,却是良药。

她折回了姬白练的房间,停在他床前。

“谢谢。”

“你我师徒一场,何必言谢。”

少艾微微弯起嘴角。

姬白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出去吧。”

少艾转身时又听到他的话,“再让无生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下午继续。

其实我最喜欢师父,但很可惜...师父不是男主

小花和少艾三观不同肯定不能谈恋爱啦

至于无生...他的存在感似乎比较低,作用基本在后面

☆、你能做到吗

雪地中,寒水清依旧保持着它清霜似的模样,舒展的叶片上点缀着一抹雪。几天过去,离开寒池的它在冰雪的滋养下并没有肉眼可见的枯萎,只有根部的雪在肉眼可见地变薄。

少艾倚在门边看着那株草。

“你相信他的话?”无生的脚步声伴随着他的嗓音响起,同时来到的,还有一坛酒。

少艾接住酒坛,摇头,“不信。”

寒性太强,需要削弱后才能入药。

这种理由,骗骗别人还好,但少艾本就是医者,怎么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她低头,拔开塞子,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有些刺鼻。

不由得皱眉,“劣酒。”

“是啊,”无生故意曲解道:“烈酒。”

话也没错,虽是劣酒,但也是烈酒,想必花酌酒会喜欢。

“多少坛?”

“足够你们醉一场。”无生在她身旁站定,瞥了眼旁边的房间,里面住着姬白练。

“不过在那之前,不介意先和我和一坛吧?”无生拎起另一坛酒拍了拍。

少艾的回答是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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