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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识破(1 / 1)

岳穆清无法,只得答应了一声,出了青云堂向西北行去。他翻过茅草岭,忽见前方不远处一袭青衣飘然而来,疾如驾风。

岳穆清惊喜喊道:“师父,师父,你回来啦!”

那人骤然缓步,意外道:“穆清,你怎么在此?”来人正是易飞廉。

岳穆清脸上一红,心虚道:“嗯,玉露师姐和云旗师兄都扭伤了脚,我奉陈师伯之命,去天机堂请冯晓师姐来给玉露师姐瞧伤。”

易飞廉“哦”了一声,奇道:“怎么这么巧,两人都扭伤了脚?这等跌打损伤,长空师兄也会看,何必舍近求远?”

岳穆清道:“许是男女有别,陈师伯觉得不大方便。”

易飞廉“嗤”的一笑,摇头道:“师兄给玉露做爹爹都嫌略大些,何必颇多顾虑,他虽是正人君子,规矩可也忒多。”

岳穆清讷讷不言。

易飞廉叹气道:“罢了,你也不必跑这一趟了。我刚刚回山,原是要上云峰阁面见掌门,既然玉露云旗都有伤在身,我先回去看看。”

易飞廉说罢,也不待岳穆清回答,当先大步走去。

他似有心事,一时忘了岳穆清还在身后,竟然运起“清风步”轻功,越走越快。

岳穆清跑着跑着便跟他不住,只得在易飞廉身后喊道:“师父,师父!”

易飞廉恍然回神,自失一笑,长声喊道:“别急,是为师心里有事,走得太快了。”

岳穆清急急赶来,易飞廉却忽然问:“穆清,你已经练到足阳明胃经了,是不是?”

天下武学,内功为体,技击为用。举凡名门大派,无不重视内劲修炼,琅琊剑派虽以剑法称名,在此节上也不能例外。

而天下门派内功修炼之法虽然各异,但究其本质,均是逐脉修炼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最后以各种法门贯通二十经络,使得真气循环往复于丹田气海与二十经脉之间,完成大周天运行。

只不过大多武人穷年累月,毕其一生,也不过能炼完十二正经罢了,能练到奇经八脉的,十无二三。

而至为艰险的则在贯通大周天这一步,多少成名高手在此功败垂成,那些知难不退、强行闯关的多半非死即残,一身本领付之东流,真正能贯通大周天的,万中无一。

岳穆清拜师时开始随易飞廉修习内功,花了不到两年的功夫将第一条手太阴肺经逐穴练通,能御使真气在手太阴肺经一路上流转。

这在他的年纪当然很不容易,但论修炼进境,却也谈不上非常快。

一年前他开始修炼手阳明大肠经,而后数月易飞廉奔波在外,便不知他内功修炼进境如何。

此时易飞廉看到岳穆清奔跑之际跨步甚大,提足发力时,面上气机若有若无在承泣、四白、下关、颊车等诸穴涌动,便猜测岳穆清已练通手阳明大肠经一路,开始习练第三条正经足阳明胃经。

岳穆清好不容易追上易飞廉,喘气道:“是啊,师父。半个月前我练通了手阳明大肠经,陈师伯便教了我一些练足阳明胃经的法门,你看出来了?”

易飞廉大为满意,点头道:“穆清,你讷言敏行,勤学肯练,因此才能在一年之内练通一路经脉,师父心中好生开怀。”

岳穆清挠头一笑,不好意思地答道:“陈师伯说师父年轻之时曾在半年之内练通一条手少阴心经,比起师父来,穆清可差得远了。”

易飞廉却道:“内劲修炼,重在扎实,倒也不一定是越快越好。你如今既已练到足部的穴位,清风步的一些入门步法,为师便可以开始传授于你,你可愿意学习?”

岳穆清闻言大喜道:“徒儿愿意。”

一师一徒当下边走边说,易飞廉谆谆教导,岳穆清频频发问,虽然未必十分明白,却也强记心中,以待日后揣摩。

行了一阵,青云堂门户已在近前,早有小童报知众人,堂下众弟子欢欣鼓舞,都来与易飞廉厮见,各叙离情别意。

易飞廉与众人稍谈一阵,便问起朱赵二人,陈学义道:“朱师妹和赵师弟有伤在身,还在别院之中将养,并未告知他们师父归来之讯。师父既然垂问,弟子这便差人前去传唤。”

易飞廉摆手道:“他二人有伤在身,还要他们前来拜见为师,师父哪有这么大的架子?穆清领我去吧。”

说罢也不待众人回答,举步便走,岳穆清赶紧跟上。

到了别院第二进门外,易飞廉伸手一推院门,那木门吱呀一声豁然洞开,只见院中并排放着两张长椅,赵云旗和朱玉露分卧左右,二人均有一足高高搁起,用纱布裹成一团,恍若两柄银锤置于兵器架上,令人忍俊不禁。

易飞廉“喷”地一笑,赵、朱二人闻声而起,见是易飞廉来了,惊讶万分。

赵云旗机变甚速,忙转笑脸道:“师父,你怎么回山来了?”

易飞廉忍笑道:“什么话,难道师父不该回来?”

赵云旗眼珠一转,笑道:“回来固然是应该回来,却不该这么悄悄地回来。师父这次奉掌门师公之命出山,跑遍大江南北,联络苏家庄、沧浪派等门派,帮助朝廷敉平了镇海军之乱。这么大的功劳,师父该当先传书回来,让掌门师公带着大家伙儿下山相迎才对啊。”

朱玉露和岳穆清听他侃侃而谈,都露出了惊奇的神情。

易飞廉历次下山,均不会向弟子说明缘由,堂下弟子只知师父出山办事,至于具体做的什么,向来无人说起,不知赵云旗何以如此耳聪目明。

易飞廉却叹口气道:“帮助朝廷?师父何曾是帮助什么朝廷,只是为了东南百姓免遭涂炭罢了。”

赵云旗大感奇怪:“师父,镇海军之乱已平,你怎的却不高兴?”

易飞廉却摇头叹息:“浙西一隅何足道,天下百姓要受的苦,可还多着呢。”

岳穆清和朱玉露插不上话,一时间却都听得出了神。

易飞廉却忽然转了话题:“怎么,师父不在,两个人便一起伤了腿脚?哼,说吧,这次是贪玩去了什么险处,才闯下这样的祸来?”

赵云旗嘿嘿一笑,将对陈长空说的言语又说了一遍。

易飞廉哼道:“云旗,你年纪也已不小了,这贪图新鲜、喜好涉险的性子,还不收一收?剑法不见长进,闯祸倒是无日无之。”

赵云旗吐舌道:“师父,我们这伤也不甚重,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师父回来,我们心里一开心,说不定还好得快些。”

易飞廉嘿然道:“就你会说嘴。”

说罢便转向朱玉露道:“玉露,你的足伤无人诊疗,且将纱布解开,让为师看看足骨是否有伤。”

朱玉露一听易飞廉要看脚伤,脸上登时变了颜色,口中支吾嗫嚅,又禁不住向赵云旗瞥了两眼。

易飞廉看在眼中,心中忽生怀疑。

赵云旗打了个哈哈道:“玉露,你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给师父看看脚伤,有什么打紧的?咱们江湖儿女,可不必像大家闺秀似的,扭扭捏捏,羞羞答答。”他这么一辩解,便显得朱玉露只是害羞而已。

朱玉露闻言会意,低头小声道:“是,那就有劳师父了。”

易飞廉坐定下来,将朱玉露的右足托在左手之中,右手将裹缠的纱布一圈圈解开。

岳穆清站在一边,见朱玉露纤足逐渐露出,其肤色如凝脂,如温玉,如白雪,十趾修长,足弓微弧,柔若无骨,精致绝伦,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虽觉不妥,目光却如被磁石吸引,怎么也挪不开去。

那边赵云旗倒是大大方方伸头来看,只是禁不住嘻嘻直笑。

朱玉露双颊飞红,嗔道:“赵师弟岳师弟,你们四个眼珠子胡乱看些什么?还不避开些?”

易飞廉亦觉不妥,出声道:“云旗穆清,你们背过身去。”

岳穆清脸上发烧,连忙转身腾腾腾走出十步,再也不敢回头来看,心跳却依旧犹如擂鼓,腾腾不绝,一时又觉小腹之中热气升腾,直向全身各处蔓延,烧得自己口干舌燥,只得连咽津液,强压绮念。

赵云旗却只嬉皮笑脸地道:“嘿嘿,好稀罕么,牛脚羊脚、鸡脚鸭脚看过千千万,也不见得师姐的脚便好看些。”

朱玉露气得要命,伸手抄起一个枕头便掷了过去,恨声骂道:“赵云旗,你个臭猢狲,我再也不理你啦!”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赵云旗哈哈一笑,背过身去,却不看她。

易飞廉将纱布解开,见朱玉露脚踝之处高高肿起,竟似比平常大了一倍,不禁心中暗暗吃惊,这哪是寻常扭伤之相?

伸手去轻轻捏弄,却觉脚骨无异,朱玉露虽然哼哼有声,似乎也并非十分痛楚。

易飞廉紧皱眉头,收回手来,忽觉有异,将手指放在鼻下一闻,隐隐有姜蒜辣味。

他心中一动,挑眉问道:“玉露,你可在纱布上敷了什么药没有?”

朱玉露不知其意,摇头道:“师父,什么药啊?我不知道该敷什么药。”

易飞廉站起身来,走到赵云旗身边:“云旗,你的伤处也给我看一看。”

赵云旗挠头道:“师父,陈师伯看过啦,说我的脚并无大碍,将养一阵就好了。”

易飞廉却道:“我看看再说。”

赵云旗无法,只得坐起身来,自己将纱布解开了。

易飞廉抬眼看去,见赵云旗足伤之征与朱玉露一模一样,伸另一手在赵云旗脚踝上轻轻一抚,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果然也有一模一样的姜蒜之气。心中登时了然,冷笑道:“这点把戏,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却也想来骗师父我么?”

众人都吃了一惊,赵云旗强笑道:“师父你说什么,徒儿可听不懂。”

易飞廉脸色一沉,皱眉道:“玉露虽然年幼贪玩,但性情还算老实,这种鬼主意,料她也想不出来,挑头的必然是你。”

“哼,赵云旗,你秉性轻浮好动,平日里疏于练功,师父也不怎么责怪于你。可是你为逃避功课而诈伤,甚至欺瞒到陈师伯头上,可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赵云旗兀自强辩道:“冤枉啊师父,云旗扭伤脚踝,师父亲见伤处,何来诈伤一说,又何曾欺瞒了陈师伯?”

易飞廉厉声道:“赵云旗,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我问你,你尚未用完的鱼尾葵粉,放在了何处?”

赵云旗一听“鱼尾葵粉”四个字,大吃一惊,结巴道:“什、什么鱼尾葵粉?”

易飞廉大声怒叱:“赵云旗!剑派五禁的第一禁是什么?”他向来待人温和,在弟子面前也是和颜悦色的多,疾言厉色的少。此时陡然发怒,威势自然非同一般。

赵云旗胆战心惊地道:“是,是禁欺师灭祖。”

易飞廉哼了一声,目光如剑,逼视赵云旗道:“若是犯了五禁之一,应该如何处分?”

赵云旗结结巴巴地道:“轻则开革出派,重则,重则清理门户……”

易飞廉道:“你倒还记得清楚。你刻意欺瞒师伯、师父,最轻也要开革出派,你还要虚言狡辩,不肯从实招来?”

朱玉露吓得花容失色,忙道:“云旗师弟,事到如今还是实话实说,请求师父原谅,你再不肯说,我可说啦……”她既然这样说,自是承认其中有诈。

赵云旗见她说破,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啦好啦,师父火眼金睛,云旗认输就是。”说罢自枕下取出方方正正一个小布包,递到易飞廉手中。

易飞廉哼了一声,将布包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岳穆清好奇望去,见展开的布片之中,躺着小小一撮青绿色的粉末,接着便闻到刺鼻的辛辣之味,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易飞廉将布包重又包好,放入怀中,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就是鱼尾葵粉。”

接着又问赵云旗:“此物从何而来?”

赵云旗老老实实地道:“一日在山中遇到一个采药郎,我问他有什么稀奇药物,他告诉我有一种鱼尾葵粉,功用奇特,我便买了一些。”

易飞廉皱眉道:“此物原本也是一种药材,你却拿它来行这等歪门邪道。”

岳穆清又忍不住问:“师父,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易飞廉这才答道:“鱼尾葵粉是一味药,外敷伤处,可以化脓解郁。”

“但此物有一些奇怪之处,倘若将粉倾倒水中用大火煎煮半个时辰,将水先煮成绿色再煮至无色。待汁水凉透,涂在皮肤之上,皮肤很快便会充血红肿,其实却并无痛楚。”

“想要消肿也极容易,只要将皮肤表面的残液擦净,过了半日,便自然复原。”

“云旗和玉露在纱布上浸润了这种汁液,又将纱布包在脚踝之上,脚踝自然高高肿起,就仿佛扭伤一般。只不过此物气味辛辣,煮后的汁液也有淡淡辛味,为师一闻,便知端的。”

赵云旗苦着脸道:“哎,我本以为这东西世上少见,剑派中谅必无人能看穿我这套把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师父在这当儿回来。”

“师父见多识广,无所不知,云旗栽在你老人家手里,倒也不枉啦!”

易飞廉哼道:“赵云旗,你少拍马屁,说我几句好话,就逃得过堂规惩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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