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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出奇(1 / 1)

场下诸人见交椅少了一张,不由躁动起来,纷纷开始抢擂,场上节奏陡然加快。一个半时辰之后,八张交椅已经坐了六人。

青云堂诸人中,陈学义如愿连克三人,坐了第四把交椅;而郑平和路云则分别不敌对手,退回队中。

到了此时,剑派中但凡有些声望本事的青年剑客,多数均已登场亮相,彼此之间的强弱比较,众人心中都大致有数。那些自知难以竞逐交椅的弟子,一次受挫之后,便不再尝试攻擂,场上节奏又慢。

这时的守擂者乃是翔凤堂辛无双,他在竞逐第二把交椅时不敌别惠堂熊卫,于是在场下休养生息,避过了一干强敌。此时再上场比试,竞争者实力已大不如前,第一个攻擂者在三十招内便被他击败。

岳穆清立在场下,兀自皱眉沉思。

易飞廉虽然不许他出场,却也对他说,不妨观摩师兄们的使剑法门,以收触类旁通之效。但他这一番细细看来,落座诸人中除了朱执宜取胜过快,无法探究之外,余人使剑虽都颇有可取之处,但似乎纰漏也有不少。

譬如方才辛无双获胜这一场,其所使快剑虽然确实不易抵挡,但攻强守弱,胸腹间常常空门大开。岳穆清自忖若是与其对阵,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他不知自己受了善忘僧指点,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但看剑用剑的境界实已化茧成蝶,非寻常弟子所能相比,心中一时既有些疑惑,又有些技痒。

便在这时,朱玉露在他身边悄声问道:“穆清,你前一阵练剑好是勤快,剑法使得也不比几位师兄差,他们都上过了擂台,你怎么不去试试?”

朱玉露甚少直呼岳穆清之名,一旦如此称呼,其言都甚是用心。她于归云剑法之事茫然无知,只知岳穆清练功刻苦,还常常打败堂内几位师兄,自然已够资格上台试剑。但又见他迟迟不出场,只道他初次与会,年少胆怯,故而出言鼓舞。

赵云旗亦接话道:“清弟休怕,我看那瘦子的剑法也不怎么高明,你上去试一试,输了又不少块肉,赢了可给师父长脸。”其实他于剑道兴趣寥寥,辛无双的剑法好坏究竟如何,他只是外行看热闹罢了。

岳穆清双手互握,手指拧得发白,内心实是极为纠结。

他虽秉性沉稳,但终究是个少年。少年人天然好胜,怀才不露,岂不有如锦衣夜行?

更不要说佳人在侧,温言鼓励,难道对她说:“我不能上场,因为我练了几招不该练的剑法?”此事固然决不能说,便算说了,朱玉露也不可能信。

朱玉露见他面露难色,并不动身,忽然眼珠一转,假装别过脸去,哼道:“算啦算啦,不敢上去就别上去啦,你岳师弟胆子小,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来强人所难?”朝赵云旗挤了挤眼睛。

赵云旗咧嘴一笑:“嘻嘻,也是。”

岳穆清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独处之时,常常暗自与赵云旗比较,想探究佳人青睐的缘由。

若说容貌气质,赵云旗母亲长得甚美,他自幼又养尊处优,自然颇有些不同于凡俗的潇洒出尘,但岳穆清容貌长开之后,面庞显出了棱角,浓眉也颇显威武,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若说剑法武功,那十个赵云旗也比不上一个岳穆清了。

但要说起性情风度,赵云旗从容决断,察言观色,能言善辩,这些功夫岳穆清望尘莫及,纵然有心想学,但此类禀赋往往得自天授,虽欲画虎而不得,强求则反类犬矣。

如今朱、赵二人一唱一和,岳穆清见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武功施展不得,反而要被师姊误以为是鼠胆之辈,哪里还忍得下去,忽然大声道:“玉露师姐,你这次可说错了。”跨前两步,分开众人,径直走向擂台。

宁乐见他上前,大声道:“攻擂者通名!”

岳穆清答道:“青云堂岳穆清。”上了台去,从宁安手中接过木剑。

便在当时,一道愕然的目光从观礼台上射来,凝注在岳穆清身上。

岳穆清不用转身,也知道是师父盯着自己,他不敢转身与易飞廉对视,只能在心中默念:“师父,对不起,你虽有言在先,叫我不可上台比试,但我数年苦练尚缺一个交代,更不能让师姐瞧不起。你放心,我绝不使出善忘大师教我的剑招,只求一了心愿便罢。”

对面辛无双不知岳穆清心中有如许多的戏份,只上下打量了岳穆清一番,皱眉问道:“岳穆清?这名字耳生。你拜师有三年没有?还不到十八岁罢?”

岳穆清被他的倨傲态度一冲,不禁有些失措,老实答道:“小弟拜师四年,今年十七。”

辛无双哼道:“一个娃娃,上来作甚?”回头问宁乐,“这小娃娃,也算一个么?”

宁乐道:“岳穆清已满十六岁,按照规矩,可以上场参与比试。”

场下有人鼓噪:“这小孩上来作甚?没的让辛无双这厮占了便宜。”

宁安哼了一声:“谁在胡说?”

他平时寡言少语,待人谦和,但一旦板起脸来,却也颇有几分威严。场下均知宁氏兄弟是掌门近侍,不敢顶撞,只得将牢骚吞回腹中。

宁安见无人再持异议,对辛、岳二人道:“两位,开始吧。”

辛无双拖着剑柄,仰首道:“师弟,你年纪轻,我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岳穆清一怔,道:“师兄,这似乎不合规矩……何况师兄刚刚剧斗一场,师弟不能再占你这个便宜。”

场下便有人叫骂道:“他让你出手你就出手,不敢出手,上去作甚?”

辛无双瞥了那线香一眼,冷笑道:“只剩半枝香了,你若还不出手,看下面的人会不会吃了你?”

岳穆清无法,一咬牙道:“辛师兄,得罪了!”一招“指点江山”直刺出去。

场下一片哗然。须知比剑之人都是派中好手,大家自然而然以最为精深的天、地二部剑法相斗,鲜有人用次一等的剑法。此时岳穆清以弱战强,第一招使的却是人部的剑招,还是最简单的一招“指点江山”,岂能不引人非议?

辛无双气得发狂,喝道:“小子辱我!”也不格挡,径自使出一招“三日同辉”,抖出三个剑花,向岳穆清头胸腹三处罩去。

这招“三日同辉”与“云雷九动”一脉相承,威力虽有所不如,但剑尖连攻三处,也颇难守御。这一招使出来,对方若不会“雨落八方”、“四面楚歌”之类的防守招数,便只有向后退却,两三招内,就要被逼下擂台。

然而岳穆清此时眼界,却早已非复吴下阿蒙。此时一眼望去,便知对方三日同辉的三团剑花,乃是一实二虚,上下两路都是虚招,于是左足略微后撤,右手圈转,发一招“扭转乾坤”,去绞对方刺向自己胸口的剑影。

辛无双“咦”了一声,心道这姓岳的小子运气真好,竟给他猜对了剑路,心念方动,剑尖一抖,转而直指岳穆清小腹。

岳穆清见状,用一招似是而非的“拐弯抹角”向下一抹,将辛无双的刺剑带了开去。

辛无双蓦地里断喝一声,忽然加快速度,“长风破浪”、“星拱北辰”、“画地为牢”、“回风拂柳”等招数源源不断地朝着岳穆清招呼过去,岳穆清绕场奔走,总是以人部七剑中的招式随手化解。他学过“清风步”的入门步法,轻功在同侪中已属不错,辛无双一时也追不上他。

辛无双是吕子孟座下弟子,向以快剑自傲,本拟十招之内便拾掇了对手,不料岳穆清只靠人部的剑法便应付裕如,不禁又羞又气,脸上更加通红。他既开始焦躁,便忘了自己乃是守擂的身份,脚步虚浮,剑招也渐渐散乱,不成章法。

岳穆清瞅准时机,在退却之时忽然使出一招“回风拂柳”,“扑”的一声刺中辛无双的胸口,在他的黄衫之上留下一个白点。

辛无双胸口中剑,一时气为之闭,扑通一交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方才醒悟过来,怒吼道:“你会地部剑法,为何迟迟不用?黄口小儿,你敢戏耍于我?”挣起身来,便要与岳穆清厮打。

宁安拔步上前,随手一掌将他逼退,沉声道:“辛师兄,你已输了,不可无礼。”

岳穆清望着辛无双胸口的白点,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赢得这样轻松。

只听台下有人鼓掌大喊:“清弟打得漂亮!”那自然是赵云旗。朱玉露也在他身边欢欣鼓掌。

岳穆清朝二人望去,见他们的赞叹由衷而生,不禁既有些开心,也有些难为情。

他又偷偷望了一眼观礼台,见易飞廉面容冷静,却微微点头,心中不由一松。而坐在易飞廉身旁的吕子孟,却是一脸木然。

宁乐道:“此局岳穆清胜,辛无双下台,岳穆清守擂。”

一边宁安熄了辛无双的线香,又重新燃起一根。

台下便有人道:“我来攻擂!”声音杂沓,竟然是两人同时发声。

宁乐问:“是哪位说话?”便见天机堂、翔凤堂中各有一人出列。

身着赤衣那个身材精瘦紧实,一双丹凤眼似瞑非瞑,薄唇微抿,冷声道:“天机堂孟惊涛。”

身穿黄衣的那个略为高大一些,大声道:“翔凤堂叶鸣鸾。”

宁乐道:“每次只许一人攻擂,孟师兄、叶师兄,你二人请分个前后吧。”

孟惊涛看了叶鸣鸾一眼,淡淡地道:“叶师弟,翔凤堂才下去一个,怎的又要来争?车轮战的便宜,也不是这般抢法。”

叶鸣鸾却道:“孟师兄说得好听,难道你不是抢便宜来的?辛师兄是辛师兄,我是我。这比剑的规矩是不许同门相争,免得做了手脚,可没说过不许同门先后上场。”

孟惊涛略一沉吟,道:“既然叶师弟一定要抢这个先,我下一个上场便是。”

他心思缜密,知道岳穆清须连胜三个攻擂者才能抢得第七张交椅,就算要讨便宜,也不急于一时。放岳穆清和叶鸣鸾先战一场,无论谁赢了他都可以逸待劳,同时还可借机观察二人剑法中的疏漏之处。

宁乐道:“既如此,请叶师兄上场,孟师兄在一旁稍候。”

叶鸣鸾喜上眉梢,上场接过木剑,朝岳穆清抱拳道:“师弟小小年纪,剑法便有如此造诣,佩服佩服。”

岳穆清拱手道:“不敢,请叶师兄指教。”他初次登台便一战而胜,这已经算是十分不易,即便就此输了也不丢脸。心中没了杂念,便觉通体清泰,气息顺畅,随便舞了一个剑花,掌中木剑跃跃欲试,仿佛要跳将出来。

叶鸣鸾虽然抢着攻擂,性子却并不像辛无双这么轻佻,当下右手执剑,左手平伸,示意岳穆清先行出招。

岳穆清单剑一立,右脚平平向前,剑尖递向叶鸣鸾胸前,又是一招“指点江山”。

叶鸣鸾随手格开,笑道:“岳师弟,你若还是不用天地二部剑法,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岳穆清随手又是一剑刺向叶鸣鸾右肩,口中道:“是,请师兄指点。”

叶鸣鸾见他来来回回只是一招“指点江山”,还道对方小觑自己,心中不禁微微有气,忽的喝道:“师弟小心了。”掌中木剑嗡嗡作响,竟尔颤动起来,如游龙般向前猛蹿,虽是一招直刺,但剑身游动,杀机四伏,正是天部九剑中的“天马行空”。

岳穆清尚未学过此招,但也知这一招虽然形似“指点江山”,但在直刺的同时震动剑身,使得剑尖指处变化不断,仿佛解牛之刀,随时寻找对手防御中的漏洞,以求破防之道。

防御此招,若只以寻常的“拐弯抹角”、“投鞭截流”等招式去抵挡,难以尽数破去对方后手。

一念及此,岳穆清脚尖一点,向后急退。

清风步的步伐原较常人为大,岳穆清向后纵跃一步之后,叶鸣鸾向前刺出的一剑还未及身,其势已然衰竭。

岳穆清反守为攻,又是一招“指点江山”刺向叶鸣鸾手腕。

叶鸣鸾又惊又怒,闪身避开这一刺,大喝一声,一招“风起云涌”赫然使出。

前已说过,若以气势而论,琅琊剑法中“风起云涌”仅只弱于“云雷九动”而已。叶鸣鸾于此招上的修为已经颇为不弱,一时场中剑影缥缈,令人眼花缭乱。

岳穆清不敢轻撄其锋,只得绕场奔走,叶鸣鸾仗着招式精妙,在后紧追不舍。

叶鸣鸾是吕子孟的弟子,与辛无双源出一脉,都是攻多守少,以快打慢。

岳穆清与他拆了三十来招,觉出他剑法并不在辛无双之上,只是性情较辛无双持重三分,法度较为严谨而已。

但是这时攻守双方转换,岳穆清是守擂方,只要拖成个不胜不败的局面,线香燃尽,便是不胜之胜。

又拆三十来招,场下众人鼓噪道:“攻擂的,赢不了你就自行下来罢!何苦浪费大伙儿的时间?”

叶鸣鸾自恃剑法远在岳穆清之上,但迟迟不能取胜,心中既躁且疑,耳听众人喝起倒彩,更加发急,喝道:“岳师弟,你一触即走,不与我正面决战,岂是好男儿本色?”一语未毕,已使出一招“电光石火”,直搠岳穆清下腹。

他一边说话,正是要引得岳穆清放松防备,“电光石火”去剑极快,等闲难以避开。何况此时他为求一击得手,已运起丹田真气,出剑有风雷之声,即使岳穆清以“投鞭截流”之类的招式格挡,也未必挡得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岳穆清左足偏闪,木剑画圆将叶鸣鸾的剑身从身侧引开,继而反手直刺,正中叶鸣鸾的胸口!叶鸣鸾木剑脱手,“噗通”一跤坐在地下。

“哎哟,糟糕!”场中二人,齐齐喊出声来。

叶鸣鸾全力出招未留后手,自然想不到岳穆清竟在转瞬之间反守为攻,喊一声“糟糕”也在情理之中。

岳穆清喊这声“糟糕”,却是为了自己竟在危急时刻,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善忘僧所授的那招“引线穿针”。

这两人的最后一招出招都是极快,场下众人多数没有看清,即便看清的也未必回过神来。

却听观礼台上“啪”的一响,吕子孟一掌击在案上,呼的立起身来,喝道:“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其实观礼台上众人枯坐良久,心思早已漂移,此时除了易飞廉、吕子孟和剑痴焦扬等寥寥几人,多半并没有认真观看。吕子孟陡出质疑之声,众人俱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易飞廉立刻出声反问:“怎么了吕师兄?我这小徒使剑使得不对么?”

吕子孟尚未答话,却听那黑大汉焦扬击掌大呼道:“妙哉!妙哉!应招之速,出招之准,竟不似个弱质少年!不过此招罕见,焦某亦想请教易四侠,这招叫什么名堂?”

易飞廉心念急转,笑道:“焦三爷谬赞了。其实小徒这一招,不过是将人部剑法中的‘扭转乾坤’与‘指点江山’连用,连招较快而已,哪有什么巧处?这孩子于武学一道思虑颇深,屡有奇见,倒让三爷见笑了。”

焦扬赞叹道:“岂敢见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岳穆清那一招使得突然,台上众人均未细察,吕子孟虽然立觉不对,但一时间也分辨不清。这时易飞廉随口释来,众人皆无异议,他胸口起伏,剑眉紧拧,十分恼怒。

谷听潮原本双目微眯,这时忽然睁眼开口道:“剑招为死,剑手为活,灵活变通,有何不可?”

众人见掌门这么说,纷纷附和。

吕子孟无法,只得重重坐下,吐气道:“易师弟,你这徒儿小小年纪有此智慧,将来定然前途无量。”

易飞廉淡然一笑:“吕师兄谬赞。”

转而却大声道:“穆清,虽然诸位前辈交口称赞,你却不可夜郎自大,在这擂台之上,切切小心谨慎,好自为之。”

他把“好自为之”四字念得甚重,岳穆清知道师父一语双关,一时间背上冷汗直冒。

宁乐在擂台上道:“此战岳穆清岳师弟获胜,叶师兄请下台。下一位便请孟师兄上台吧。”

孟惊涛朗声应道:“好。”纵身一跃,上得台来。

岳穆清抬眼望去,见他生得俊朗,目光有神,对他凭空生出三分好感,抱拳道:“孟师兄好。”

孟惊涛薄唇含笑,抱拳回礼道:“岳师弟两战两捷,手底下果然有些真功夫,师兄不才,前来讨教。”

台下青云堂队中,郑平见孟惊涛挑战岳穆清,不禁道:“哟,岳师弟恐怕要糟。”

他与岳穆清之间本无仇怨,但岳穆清剑术猛涨,害得他在师父面前抬不起头,心中难免嫉妒怨恨。此时说话虽然极力克制,仍不免露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赵云旗噗嗤一笑,应道:“清弟就算要糟,也已然赢了两场,大大的给青云堂争脸。却不像旁人,一战而败,灰溜溜下了台来。”

郑平脸色剧变,一张圆脸先变煞白又陡然涨红,怒道:“赵云旗,你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取笑旁人?”

原来,他挑战别惠堂萧裕时,在十三招内被人打下擂台。但萧裕能坐上第五把交椅,功力着实不弱,郑平不敌,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此时赵云旗却含沙射影,直戳他痛处,叫他如何不怒?

赵云旗天生不肯吃亏,张嘴又要辩驳。朱玉露却伸手拉了他一下,岔开话题问:“郑师兄,你怎么说岳师弟要吃亏?那孟惊涛好厉害么?”

郑平听她娇声宛然,浑身骨头都是一轻,一腔怒火都消散在九霄云外,满脸堆笑。

“玉露,你是姑娘家,平日里对这等舞刀弄剑的粗事所知不多。那孟师兄,年纪虽然刚过而立,却已在剑派中呆了十余年。他最初在曲师伯手下学艺,只不过六七年前被外放到庐州分舵蒋舵主手下,还错过了两次望日问剑的机会。到了去年,曲师伯报经掌门允可,又将他召回天机堂。听说他外放分舵之时,依然练功不辍,至去年回归本部时,已将除‘云雷九动’之外的全套剑法学成了。”

朱玉露虽无心学剑,却也知道剑派本部五堂以练武为主,每日功课紧张;但外六舵却以处理俗务为主,外派弟子多是做事精明能干、但武学造诣平平之人。遂惊讶问道:“这位孟师兄当年既被外放分舵,想来功夫应当平平,怎么剑法反而强过本部弟子,竟让曲师伯又将他召了回来?”

郑平极想在朱玉露面前卖弄,但他于此事所知无多,支吾半晌方道:“想来孟师兄初时未曾开窍,但外放之后知耻而后勇,朝乾夕惕,大器晚成。”

朱玉露忧道:“如此说来,岳师弟真的遇上对手了。”

就在他们对话之时,台上孟惊涛已经出剑。

孟惊涛心思细密,方才在台下观战之时,已看出岳穆清防御严密,善于反守为攻、后发制人,辛无双、叶鸣鸾二人的剑法攻强守弱,一旦攻势遇阻,便易受其反噬。

因而他此刻出手,并不一味求快,而是立足一个“稳”字,使出的第一招,竟也是人部七剑的“指点江山”。

岳穆清见他来剑甚慢,也只回了一招“投鞭截流”,将对方刺剑挡开。

孟惊涛脚步变换,换招“横扫千军”扫向岳穆清下盘,岳穆清单腿提起,以一招“钩玄提要”回应,将对方木剑向一侧撩开。

孟惊涛顺势变化招数,将长剑画了个半圆,自上而下劈来。这一招却不是琅琊剑法中的剑招,而是琅琊剑派入门剑法元始剑十八式中的一招“开天辟地”。

岳穆清将木剑自下而上画了个半圆——这招是元始剑十八式中的起手式“混沌初开”,在空中与孟惊涛掌中剑“托”的一交,二人各自退开。

台下众人见二人均是以慢打慢,全无格斗之意,倒仿佛是在配合着舞剑一般,一时间嘘声四起,更有人喊道:“孟惊涛,你收了这岳小子什么好处?”

但两人都全神贯注,浑若不闻,一直缓缓对拆了五十余招,依然难分胜负。

岳穆清心下起疑,不知这孟惊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仔细瞧他面部,只觉此人笃定沉稳,毫无心急的迹象,似乎丝毫不以时间流逝为念。

岳穆清越想越怪,忍不住瞟了一眼那支燃烧着的线香,但见青烟袅袅,香柱只剩短短一截。

就这么一错神的工夫,孟惊涛剑意忽变,原本是一招“横扫千军”的横削,忽然剑身一抖,斜劈而去,剑身龙吟,竟然是“天部九剑”的一招“长风破浪”。

“长风破浪”在天部九剑中不算甚难,但变数最多,可以直刺、横削、斜劈、上提、下挂,其要旨一在快,二在“破”,要以多种变化破去对手的多种防守。

岳穆清一时失了提防,百忙之中急使一招“渊渟岳峙”,先行封住孟惊涛最易进击的角度。

不料孟惊涛也不继续缠斗,又倏然变招“拐弯抹角”,抹向岳穆清的右手,岳穆清只好再强行变招。可孟惊涛不待招式使老,又再变招。

琅琊剑法使到一定境界,颇为讲究气机与剑招的配合,真气到处,剑招威力陡增。孟惊涛攻招连变,岳穆清不得已而跟着变招,真气每到中途便强行收回,一时气机紊乱,手足失措。

孟惊涛见他阵脚已乱,清啸一声,陡然变招“电光石火”,疾刺而出!

“电光石火”乃琅琊剑法第一快招,虽然剑手修为不同,威力也有大小之别,但以孟惊涛的剑力,岳穆清已难抵挡,更何况此时他顾此失彼,狼狈不堪,眼看便要中剑。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岳穆清用力吸腰后拱,右手剑不招不架,反而用力刺出。孟惊涛剑去如电,一剑刺在岳穆清腰间,岳穆清手中木剑,却正点中孟惊涛的手腕。

恰在那时,金锣一响,线香将将燃尽。

场下登时大哗。到底是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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