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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制敌(1 / 1)

孟夏末旬,天气初暑,都畿道南部伊阳县县郊的大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前行。

这队人马前方是两匹骏马,马上两名骑士一个眉色金黄,一个身背双锏,正是陆家堡“中州五雄”中的金眉雕丁成山和银翅鹫徐成川。

他们身后十余人有的骑着马,有的驾着车。那马车幕帘放下,里面不知坐着什么人。但这些骑士队形隐隐呈拱卫之状,将马车围在中间。

众人行了一阵,忽然听得马车里有人叫道:“热死啦!我要喝水!”雌音宛然,是个姑娘。

车边随行的一名骑士闻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皮囊,隔着帘子递了进去。没料到,下一瞬间,皮囊就被里面的人扔了出来:“臭死了!我不要喝!我要喝现打的山~泉~水!”

那骑士面露尴尬之色,下了马将那皮囊捡回来,忍气吞声地道:“姑娘,今日走了四五十里路了,一路上哪有山泉?这井水也挺凉的,要不然你尝尝?”

“不尝!不尝!皮囊上都是你们这些坏人的臭味,难闻死了!”

丁成山和徐成川听着那马车轿厢内的女子发脾气,相顾皱眉摇头。徐成川从行囊里拿出个竹筒子,策马到了车厢旁,递进去道:“苏二姑娘,这竹筒里是清早打的山泉水,你拿去喝吧。”

里面的女子不接,反问道:“这竹筒子,你们喝过没有?”

徐成川无奈答道:“没有,这是专为你备着的,我们兄弟二人一滴都不舍得喝。”

里面女子哼了一声:“你说没喝,就真的没喝了?”把那竹筒子接了进去。忽然响起“滴滴答答”水珠滴落的声音,大概是那女子在用竹筒里的水清洗筒口,接着“咕咚咕咚”几声饮水声响起,一个空竹筒就扔了出来。

徐成川摇摇头,捡起那个竹筒,又策马回到丁成山边上,和他并肩而行。丁成山粗重地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这小姑奶奶,可真他娘的难伺候。”他们离开苏家庄已经半月有余,他的膝伤正在慢慢痊愈,如今发力奔跑时还有些疼痛,但骑马已经无碍。

徐成川回头看了看,低声道:“倒不怕她发脾气,只怕她不吃不喝,那就难办了。”

丁成山继续压着嗓子发牢骚:“咱们拿到这位小姑奶奶,本以为得了件天大的功劳,可是堡主既不派人来接走,又不让我们随便放了,这下可好,咱们如同是给自己请了尊菩萨,成天养着供着不说,还要看她老人家的脸色。嗨!早知如此,咱们还不如别下手抓她。”

那日,岳穆清从岘山伏羲庙中脱逃后,丁成山、徐成川二人带队追到檀溪湖边,没找到岳穆清的踪迹,却意外发现苏菁偷偷划船出庄,在檀溪湖南岸登陆。

他们这次带队偷袭苏家,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正恼恨间,看到“大礼包”送上门来,岂有不笑纳之理?当下便将苏菁抓了起来,绑住手足,又在她口中塞了棉布,私藏于一乘雇来的马车之中。

此后,他们这队人马一边搜索岳穆清踪迹,一边将抓住苏家二姑娘的情报飞鸽传书,急报陆家堡总部。哪知,回信只催促他们继续搜捕岳穆清,对抓住苏菁这件事却语焉不详,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两人没法子,只好带着苏菁上路。

苏菁年纪虽然幼小,胆子却大,独闯江湖的经验也有一些。她察言观色,看出这伙人虽然貌似凶恶,但对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忌惮,也不向苏家庄索要赎金,便有三分定下心来。此后路上,她故意吆五喝六,给这些人出各种难题,想迫得他们知难而退,主动放了自己。

徐成川听丁成山话语中有后悔之意,却沉吟道:“老三,你这就错了。这小姑娘,咱们没抓错,只是……咳,老堡主的心思,你还得多揣摩揣摩。”

丁成山瞥了他一眼:“徐老四,知道你鬼心眼多,别藏着掖着了,你说说,堡主什么心思?”

徐成川问:“眼下,他老人家最关心什么事?”

丁成山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拿这本百川神功的秘籍。否则,干嘛派师父他们去捉拿易四侠,又差你我兄弟搜查这姓岳的小子?”

徐成川举起一个手指摇了摇:“不对,不对。练成内功天下第一,当然十分了不得,但就算秘籍在手,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说,依咱们老堡主的性子,练什么绝世的武功,不也是为了当那个武林盟主?”

丁成山道:“那要按你这么说,他最关心的应该是琅琊会盟了。可是,这会盟咱们也没去,盟主之位,怎么也落不到堡主头上啊?”

徐成川道:“这会盟咱们确实没去,也确实不能去。你想,堡主先前支持的是‘闪电剑’吕三侠,还让二哥五弟带了那么多人马上琅琊山,结果全军覆没,反而让苏家支持的‘赤笑佛’当了家。这次曲默笑发会盟帖,陆家若是上了山,非得被他们两家当做箭靶子不可。”

“但是呢,咱们陆家不上山,他们两家没了靶子,那就只能互相争起来了。现如今,虽然整个南武林都站在苏远来那边,但听说西北那几个与谷老掌门交好的大门派,像崆峒派、飞龙帮,都要帮琅琊剑派说话。这会儿工夫,两边的口舌官司,怕正打得热闹呢!”

“你的意思,咱们这便叫做坐山观虎斗。”丁成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又疑惑问道,“但不论哪家斗赢,都和咱们镇北陆家没有关系啊?”

“这次会盟,琅琊剑派虽然占了地利,但论人脉势力,多半还不是苏家的对手。到时候苏远来要是被与会门派公推为盟主,咱们便需要一个制衡他的手段。”徐成川朝身后马车丢了个眼色,丁成山随即会意,也点点头。

但徐成川随即话锋一转:“但曲默笑老谋深算,若是琅琊剑派另有奇谋,竟然能压住苏家庄,堡主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卖好给苏庄主。也正因此,堡主现在不能派人将这位苏二姑娘接走,否则,就变成他老人家亲自下令劫人,到时候场面上,就不好说话了。”

丁成山想了半晌,不得不承认徐成川所言有理,叹气道:“他奶奶的,这里头弯弯绕那么多,回头可别将那一口黑锅,都扣在你我兄弟头上。”

徐成川正欲出言宽解,前方一阵马蹄声响,一名陆家堡骑士飞马奔来,在丁、徐二人面前滚鞍下马,禀道:“三爷、四爷,查到了!点子就在前面三四里处,在一个叫做南坡村的小村子里,借宿于民家之中。据说是今天清早才到的,现在还没走!”

丁成山闻言大喜,连连问道:“你这消息不假?你亲眼看见人没有?”

那骑士道:“我拿着画像问的,那村民说得肯定,说点子一大清早风尘仆仆地赶到,就借宿在他们邻舍,还要拉我去看。我怕惊扰了点子,多给了报信人一些铜钱,叫他不要走漏了风声,自己赶紧回来报信。”

徐成川点头道:“好极!好极!兄弟们一路追他,弯弯绕绕地走了八九百里地,当真辛苦。如今咱们一定要抓住这小子,毕其功于一役,才好风风光光地回冀州去!”

一彪人马陡然提速,直扑南坡村而去。

岳穆清这两日行进速度极快,昨晚忙着赶路,错过了宿头,又多走了大半夜,才在凌晨时分到达一个小村子。

他这几日内功修习得过于勤快,体内真气愈来愈见磅礴,因而其实并不甚累,但心里想着:此去神武川还有千余里路途,我现在一味贪快,不休息好身体,走后半段若是病了,反而更耽误事。于是便在村中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人家十文大钱,只求安生睡上一觉。

午后未正时分,丁成山、徐成川一行已迫近南坡村。前哨探子回报说,点子一直在村民家中午睡,未曾出门。徐成川放下心来,当即安排四名精壮武士,将马匹和马车隐藏在村南两百步外的林子中,同时看管好苏菁,余人皆在房屋四周埋伏,自己则问丁成山道:“三哥,你膝盖伤势如何?”

丁成山手把刀鞘,拍胸脯道:“这小子如果逃窜起来,某家或许追他不上,但他若敢上来接战,管教他走不出十个回合!”

徐成川笑笑:“咱们撒下天罗地网,他能往哪里逃?”将背上双锏掣在手中,上前敲击门户。

那庄户人家的男丁白天去田里干活,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子,开门见是一个面相不善的江湖汉,心中便自怯了,颤声道:“好汉,我们家里穷,没有钱……”

徐成川跨进门去,摇头道:“别怕,别怕,老婆婆,你们家里是不是来了个年轻人?”

老婆子见他好声好气地言语,不像要打劫的样子,才放下心来,点头道:“是,是有个行路的年轻人,说在我们家借宿几个时辰,睡一觉就走。”

徐成川和颜悦色地道:“烦请老婆婆叫他出来,就说有朋友找。”

老婆子不知是诈,应声便去了。岳穆清正梦到自己回了琅琊山,和师父以及赵云旗、朱邪玉露他们在一起,被老婆子叫醒时,才知是黄粱一梦。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老婆子出门,满心都是失落,浑没想到这都畿道的小村庄里,他哪来的朋友?那横刀也落在卧房,没有带上。

出了卧房,进了厅堂,岳穆清猛然惊醒,待要回身取刀时,徐成川已经在院里瞧见了他,三两步抢进房来,挽住他胳膊,语带机锋地警告道:“岳少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咱们去外边叙叙旧,就不打扰乡下老婆婆了,你看怎样?”

岳穆清知道若是在人家里动起手来,这位好心收留自己的老妪不免蒙难。他下山以来虽已手刃多人,但那都是在你死我活的场景下,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便横下心来,点点头道:“好,我们出去说话。”

说话间金眉雕丁成山也进了屋门,与徐成川一左一右地挟持着岳穆清往外走。丁成山见过岳穆清的身手,对他尤为不放心,右手抓他肩头时,拇指正好对着他肩髃穴,不假思索地潜运内力,照着此穴按了下去。

肩髃穴是手阳明大肠经上的穴位,以丁成山的算盘,是想以自己的内力侵入岳穆清手上经脉,使他手臂酸软,无力反击,只能乖乖就范。

然而他却不知,岳穆清早已用百川神功疏通了手阳明大肠经,此经络上穴位和丹田便如同河海相连,彼此相应。丁成山的内力一旦侵入他的手阳明大肠经,丹田中便自然感应,一股浩荡的真气汹涌而出,直冲肩髃穴。丁成山只觉右手剧震,半臂酸麻,“哎哟”一声,垂下手来。

徐成川左手拢着岳穆清的右臂,分明感受到岳穆清并无异动,但丁成山陡然喊叫出来,他不由一惊,以为背后遭遇敌袭,右手持锏向后扫去。

就这么一分神,岳穆清陡然挣脱他的控制,向前纵出。

徐成川大声疾呼:“动手!”

外面已有武士埋伏,一听号令便向门口靠拢,纷纷举刀劈来。

岳穆清手中没有兵刃,无法使出剑法,情急之下,一边游走避刀,一边随手拍出一掌。他本身并不长于拳脚,这时又是紧要关头,一掌出去也没什么章法,只是恰好打在一名武士的腰间,却见那人仿佛被重锤击中,横飞出去一丈有余,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躺在地下奄奄一息。

众人皆大惊失色,原本要跃上来围攻的众武士竟然纷纷退开,在七步以外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丁成山面色煞白,提刀指着岳穆清:“你、你使什么妖法?”

那日岳穆清在庙中离奇脱困,丁成山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下意识以为,岳穆清定是碰巧取到了什么锐器,才将绳索割开;直到今日被岳穆清内力反击,又亲眼见他一掌毙一人,才惊觉对方的武功,竟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得多!

岳穆清自己也颇觉惊讶,方才这一掌出手后,他觉察到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两路经脉中真气浩然激荡,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收摄心神,屏息内视,发现丹田之中亦似掀起滔天巨浪,又将滔滔真气向手足四路太阴经、阳明经推去。

徐成川性情沉稳、素有智计,立刻意识到岳穆清这段时间恐怕是有了什么奇遇,内力突飞猛进,赶忙喝道:“三哥,我们联手攻他,不要大意!”

金眉雕、银翅鹫纵横北地,等闲绿林豪杰见了他俩,都要低眉顺眼喊一声“丁三哥、徐四哥”,这一半固然是仗着陆家堡的威名,一半也是手上确有些真功夫。能逼得他俩联手对付的,无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如今对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少年后生,竟然要两人齐上,也实在是亘古未有之事。

岳穆清只觉浑身真气奔腾,按捺不住,清风步发动,竟然抢先出掌攻向徐成川。徐成川知道他轻功了得,却也想不到他百川神功发动之下,竟能窜得这么快,百忙之中只能举锏一架。下一瞬,便觉对方真气如浪涛袭来,右手单锏眼看支撑不住,左手锏急忙架起,双足不丁不八,力从地起……终于仍是顶不住,腾腾腾连退五步,一跤坐倒,胸口气血如沸,言语不得。

丁成山惊怒交加,提起金背大环刀,虎吼一声“嘿呀”,向岳穆清斜劈而来。岳穆清肉掌尚不能对他刀锋,立时趋避开去,翻掌去抓外围的陆家堡武士。那些武士看到岳穆清欺近,如见鬼魅,居然四散奔逃。但岳穆清清风步发动,此时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两条经脉上又是真气奔腾,哪是寻常武人跑得过的?

岳穆清随手轻拍一名武士背部,那人背部督脉诸穴被他真气震荡,立时全身麻痹脱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岳穆清顺手将他横刀夺走,反身直刺丁成山。

丁成山抢上前来,刀光烁烁,左劈右砍,欲借手上劲力,卸去岳穆清兵刃。岳穆清此时已经信心十足,毫不避让,使一招“画地为牢”,将丁成山大环刀绞在刀网之中,随即轻轻一振。丁成山虎口破裂,鲜血迸流,再也拿捏不住,大刀高高飞起,落在六七丈外,深深插入地下,刀柄兀自震动不休。

岳穆清几招迫退双雄,体内真气愈发奔腾。忽听得两百步外有人遥遥喊叫:“李大哥,救我!李大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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