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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奇袭(1 / 1)

元和五年(注:即公元810年)元月。

一队骑兵在夜色中衔枚疾进。战马的四蹄都用干草与碎布包裹,以免敲击地面时,发出响声;口部则都套上笼头与嚼子,以防其突然嘶鸣。

岳穆清跟在史敬奉身后,身体随战马的奔驰而起落,思绪万千。

他本无意参与讨伐藩镇之战,但要重上琅琊山,不能不依托沙陀人的力量,只得无奈从权。不过,在军营里待得久了,每日见军士在校场上喊号操练,军情谍报进进出出,他也难免沉浸其中,渐渐将征讨之事视为己任。

岳穆清自忖一身武功远胜同辈,但此生见过的最大场面,无非是云峰阁血战和苏家庄夜袭,可百来人的混战,如何能与千万人的战场厮杀相比?一念及此,便觉全身真气涌动,热血沸腾。

但真气奔涌之际,又向各处穴位冲击,唤醒未通腧穴中的内藏真气。他脑中一个激灵,赶忙运起归云心法,催使真气收束平复下去。好在这一阵乱流起得并不凶猛,一刻之后,体内复归平静。

长此以往,总也不是个办法。岳穆清在心中暗忖。

去年在苏家庄被陆家群雄绑架之后,他阴差阳错地破开百川神功的入门关,此后巡行真气与内藏真气自相呼应,大半年来,体内穴位被打通者已过半数,真气运转更加顺畅。这样一来,内力固然是突飞猛进,但经脉所受激荡也愈见猛烈。

有一次,他眠宿帐中时,忽然内息奔涌,控制不住,当时便晕厥过去,直到两个时辰后才醒转,不过那次是在晚间,军中无人知晓。还有一次,却是在寒风中观看军士操练时,忽然摔在地下,浑身滚烫。军医急来诊视时,只当他风寒发热,开了驱寒发汗的药,一碗喂下去后恰巧便好了,自然也就无人多问,只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病因。

知道病因,却依旧没有办法。岳穆清在马背上自嘲地苦笑一声。纵然以掌门师公这样的旷世高人,在这恶疾面前照样束手无策,自己凭什么独善其身?

他兀自心绪起伏间,身前史敬奉已经勒停坐骑。两名传令兵分列左右向后疾驰,手中小旗做“x”字型摆动,用旗语示意后队停止前进。岳穆清定睛观瞧,才意识到他们已经驰到一片高冈之上。越过小山包向下望去,数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仍笼罩在夜色之中,只有守夜更夫点起的灯笼,偶尔星点闪烁,穿行其间。

那个叫做洄湟镇的小镇,便是沙陀骑兵此次突袭的目标。

洄湟镇偏居行唐县西南,面积不大,却地处战略要冲——西面是太行山与恒山两座大山的交汇之处,余脉绵延;东面便是河北平原的腹地;南面则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唤作木刀沟,为成德首府恒州的北面屏障。攻克洄湟镇,向东可以直取成德北部领土,与义武军会师;向南则可以横渡木刀沟,进而威逼恒州。

成德军显然也知道洄湟镇的战略意义,在此地配备了两千人左右的步兵,并提前修筑防御工事,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和铁蒺藜——成德人知道河东军惯以沙陀铁骑为先锋,而在平原地带,骑兵一旦起势,步兵难以正面相抗。

此外,成德人的主力骑兵——铁甲豹彪军,大部分都驻守在恒州城内,一旦洄湟镇受到攻击,只要守军能够坚持一日,就足够其驰援而来,反戈一击了。

岳穆清想起朱邪执宜布置任务时,眼神中闪烁的那一份决绝之气:“此次范节帅下令以我沙陀骑兵为先锋,奇袭洄湟镇,最重要的两点,一是要出奇,二是要速决。若不能在两个时辰内攻克,此战便算失利!”

若单论击溃两千成德步兵,上到朱邪执宜,下到每一个沙陀骑兵,都有充分的自信。在吐蕃战场上,沙陀人经常以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人数劣势打败对手,成德步兵的战斗力未必在吃苦耐劳的吐蕃步兵之上,一比二的人数比例,已经算是富裕仗了。

但难点在于时间。洄湟镇外围虽然一片平坦,守军无法将所有通路一一隔断,但镇内房屋林立,阡陌纵横,骑兵不易展开,步兵却很容易在通道中设置阻碍,逼迫骑兵下马进入巷战。一旦骑兵失去马的优势,扫荡战变成了肉搏战,半天时间,肯定吃不下这个目标。

史敬奉在战前会议中,建议朱邪执宜向范希朝去信,要求驻扎在沙陀先锋军以西七十里的河东军主力立刻向东移动,会同沙陀人一起攻击洄湟镇,由沙陀骑兵清扫外围,河东军步兵进入巷战。朱邪执宜思索片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大军围压洄湟镇,这个方法当然更为稳妥,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条件。”朱邪执宜抓了一把颌下浓密的虬须,斩钉截铁地回答,“就像我们的斥候在盯着成德,成德一样有眼线盯着河东。大军此刻东移,成德会猜到我方的主攻方向,立刻派援军巩固洄湟镇的防守。只有快速奇袭,直接楔入恒州北面的防线,才能最大程度地震慑敌军,动摇对方的士气。”

那一刻,岳穆清感到有些恍惚。眼前这位还不及而立之年的结义兄长,神态仿佛是征战一生的积年老将。

史敬奉犹豫了一下,仍不愿放弃自己的观点:“兵马使,若是我等孤军强攻洄湟镇,敌军定会将防守区域分隔切碎,阻止我军展开,并依托镇中据点,偷袭我军将士。骑兵一旦进入巷战,就好像骏马踏入沼泽,举步维艰啊!”

朱邪执宜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史校尉所虑甚是,所以我们这次强攻,也要讲一些计策。”

他伸手取过一张麻纸、一支炭笔,在纸上点了一个点,又从点中刷刷画出两道弧线,绕不同路径,指向同一个方向。接着,他的口中抑扬顿挫地吐出四个字来:“钳形攻击!”

“岳少侠!岳少侠!”史敬奉的轻声呼唤将岳穆清从回忆中惊醒。他猛然发觉,对方已向右前方走出十来步远,并示意自己跟上去。

岳穆清急忙催马上前。史敬奉策马到了山坡边缘,用马鞭遥指下方,轻声道:“现在大约是寅初三刻,再过两刻钟,我们将向洄湟镇北侧发动突袭。按照兵马使的吩咐,咱们行军时虽要隐藏行迹,但进攻时却必须大张旗鼓、虚张声势。突入镇内之后,需要弃马就步,最好能抢占几个据点,将守军都吸引过来。少侠出身名门,武功高强,非咱们这些草莽汉子所能相比,此战要拜托岳少侠多多出力了。”

岳穆清道:“好说,我兄长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史敬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夜风之中,整个骑兵队肃然无声,岳穆清偶尔回头张望,只看到一双双眼睛灼然发光。

没过多久,岳穆清看到西南方向的山头上,有微微一点火光亮起,那火光左右摆了三摆,随后便熄灭了。史敬奉低声道:“准备出发!”传令兵手执令旗,做向前摇摆状,向队伍两侧奔走,将他的命令向后传达。

史敬奉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坐骑会意,泼风一般撒蹄就跑。岳穆清纵马跟上,虽是数九寒天,手心仍微微沁出汗来。

四百人的骑兵队在夜色中不声不响地驰下高冈,自北向南,攻向洄湟镇北侧。距离目标还有三里左右路途时,岳穆清借着星光,依稀看到前方道路中间有数重拒马交错排列,将大路隔断;再往前数百步路,则有一个望楼高高耸立,但楼中黑黢黢的,看不清是否有人。

对洄湟镇北侧的道路情况,史敬奉已经了若指掌。他一扯缰绳,指引坐骑绕向右侧,整个骑兵队跟着他驰出一个弯道,绕过了拒马。拒马的宽度只有几百步,成德人大概是用它来分割大道和保护望楼的,并没指望光凭这东西就阻挡骑兵的前进。

不过,骑兵可以绕过拒马,却很难绕过望楼的视线——当然,史敬奉似乎也没打算那么做。下一步,他立刻从褡裢中拿出一个事先涂抹了松香的木棒,并从怀中取出火石火镰,将木棒点燃起来。首领的举动是个明确的信号,身后的骑兵纷纷举火,整个骑兵队霎时间变成了一条火龙。

望楼中的哨兵多半是睡着了,因为直到整个骑兵队的火把都熊熊燃起,望楼上才气急败坏地吹响号角。东方的夜空已经有些开始变淡,启明星悬在空中,闪闪发光。

这时,沙陀骑兵已经绕过望楼,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扑向洄湟镇。同时,岳穆清看到沉睡的镇子正在苏醒,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聚集。

临近镇子时,前方又出现了重重叠叠的拒马,撒在地上的铁蒺藜影影绰绰,那都是对骑兵的巨大威胁。

史敬奉用沙陀语大声发令,排列严整的骑兵队迅速以五到十人为一小队,四散开去,以寻找合适的突击间隙。与此同时,他们纷纷扔掉了手里的火把。在大路上点燃火把是为了唤醒守军,但如今面临短兵相接,火把会让自己成为敌方弓箭手的靶子。

岳穆清紧紧地跟着史敬奉。由于语言和经验的缘故,他还没有能力独自指挥任何一支小队,但凭借他的武功,足以担当主帅的近卫。

史敬奉的十人小队冲在整个骑兵队的最前面,也因此最快到达镇子边缘。借着对面的火光,岳穆清看到守军正在手忙脚乱地推出拒马,卡在镇子的主道上,拒马背后,一队队或是手执长矛、或是背悬弓箭的士兵,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史敬奉又叽里咕噜地喊了两句,没等坐骑停住,便一偏身子,从马上腾空落地,顺势抽出腰间横刀。在人高马大的沙陀人中间,史敬奉显得有些矮小,但只这么两下动作,岳穆清就知道,战场上那些轻视他的人,会吃到后悔莫及的教训。

骑兵队虽已四散,未必都能听见史敬奉的命令,但下马的动作像涟漪一样扩散开去,无人犹豫落后。

成德人在等待骑兵潮撞上拒马,像等待浪花拍碎在岩石上一样。但沙陀人转瞬间弃马就步,令守军为之一愕。骑兵一旦下马,目标瞬间缩小,弓箭手的箭零零散散地射出去,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在这么乱哄哄的一瞬间,史敬奉身先士卒,灵巧地绕过拒马,向守军冲了过去。

在拒马之后的第一排守军,全都手持长矛,准备捅刺被拒马阻滞的骑兵。史敬奉绕过拒马之后,几个长矛兵连声呼喝,将矛尖放低,向他扎来。

史敬奉舞起横刀,左劈右砍,将几枝矛尖逼开,转瞬就逼近了对方步兵。长兵器一旦被近身就毫无用处。几个成德兵扔下长矛,有的拔刀欲战,有的转身要逃,却都被史敬奉几下就砍翻在地。

其余守军齐声发喊,冲上来围堵史敬奉。说时迟那时快,岳穆清从史敬奉身后纵出,挽出剑花点点。成德步兵哪里见过什么高明剑法,被岳穆清连绞带抹,几枝长矛噼里啪啦地攒在一处,队伍也乱作一团。

沙陀人啸叫连连,一拥而上,像砍瓜切菜般杀将过去。这些异族人还带着强烈的野蛮气息,喜欢在头颈处文身,再加上身材魁梧,叫声又极为夸张,犹如群魔乱舞,吓得守军肝胆俱裂。

当日曾与岳穆清发生冲突的黑大汉戊地那卢,率了一支十人队,跟在史敬奉身后。

这黑厮身材异常高大,口中哇呀乱叫,目如铜铃,声如霹雷,在抖动的火光映照之下,仿佛是遁出地狱的阎王恶鬼一般。

更恐怖的是,他手里舞着一杆长柄铁锤,生铁铸造的锤头几乎有人头大小,重量恐怕在六七十斤以上,稍一舞动,便在空中带出“呜呜”的风声。常人要扛动这铁锤都觉吃力,他却在左右手交替舞动,仿佛只是在舞动一根轻巧的竹棒。

有两名成德步兵正好对上了他,见来者是个劲敌,不敢与他单独厮杀,分从左右伸长矛捅搠,欲使他左右难顾。

戊地那卢大吼一声,身子一旋,那铁锤啸叫而转,将两枝长矛凌空打飞。再第二转时,锤头先击中了右侧那人的胸口,那人倒飞了出去,撞断了身后的木栏杆,所披挂的明光铠,在胸部位置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自然绝无侥幸存活之理。左侧那人更是惨烈,竟被锤头击中面部,五官被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堆,摔出三步之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戊地那卢哈哈大笑,接着忽然大吼一声,抡起铁锤,向守军推在道路上的一辆马车厢砸去。铁锤呼啸之处,木屑飞散,车厢竟然被一锤击垮。依托车厢隐藏身形的一队守军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在沙陀人突如其来的强攻之下,成德人的防线便如布料上放了一块炽热的铁块,瞬间被烧出一个洞来。

但在岳穆清杀伤几批敌人之后,他敏锐地觉察到战场形势正在发生变化。

成德人连续不断的号角声和鼓声明显有所指向,分散在镇子各处的守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北部汇集。每当沙陀人击溃一支守军,就有更多的守军汹涌而至,填补缺口。

沙陀人的攻击线推进越来越慢,终于无法再前进。

东方正在渐渐变白,战场的可视性越来越好,而这对沙陀人更加不利。

沙陀人此次携带兵器以近战兵器为主,而成德守军则配备有大量的弓弩手。弓弩手必须与敌方近战部队拉开距离,因而夜战条件下效用大打折扣,但随着天色渐明,战场中亦逐渐恢复秩序,成德步兵开始将沙陀人挤压在有限的区域中,弓弩手则在外围投射,实施远距离清扫。

史敬奉看到身边中箭倒下的部下越来越多,心急如焚,大声嘶吼起来,号召部下分散寻找掩体,以躲避箭矢攻击。他自己卸下一块朽坏的门板,竖在身前,当做盾牌使用。所率十人队将他围起来,相互保护,抵御成德步兵的压迫。

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够独力维持阵地。

戊地那卢的铁锤仍然令成德人闻风丧胆。在连续组织小队反攻无效之后,成德人被迫针对他单独建立防御阵地。

当戊地那卢前突至十字街口时,成德守军将领在那里安排了数十名长盾兵,将长盾一字排开,完全封闭了道路。每一座长盾后面,都有三名以上士兵全力顶住。而长盾兵身后,长矛兵抽冷子用长矛向前捅刺。长矛兵身后,弓弩手依托高点发射冷箭。

戊地那卢身穿铁甲,冷箭多数对他无效,但面对如此立体的防御阵型,他也很难继续突进。

岳穆清的剑快得像一团雾,无论是箭矢还是刀枪,都很难突破那团冷雾,但冷雾席卷之处,往往要留下一地尸体。

他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成德人没法构建高密度的防御阵型来围困他,只能调集一队人马挡在他的正面,试图消耗他的突进速度,然后慢慢将他包裹起来。

两个尖兵的突击阻滞了成德人的反攻,史敬奉得以腾出精力,悄悄爬上一座高墙,观察战场的形势。他很快得出结论,向周围士兵迅速下达命令,并朝着岳穆清大声高喊:“狡兔!狡兔!”

这是两人事先约定的暗号,“狡兔三窟”,意味着敌人留有后手,并未将所有作战资源投放进来。史敬奉部队的任务是尽可能吸引守军,当他喊出“狡兔”时,意味着他希望岳穆清做得更多。

岳穆清猛然向前突进,杀伤了三名敌人后才退回。对方被他威势所慑,不敢立刻反攻,这为他留出一点思考的余裕。

在硕大的战场之中,一把剑所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岳穆清有些无奈地想。

多年以来,他的剑术确乎突飞猛进,更不要说还有百川神功对内功的巨大助力。下山之后的数次实战表明,除非遇上苏家四雅客、陆家岁寒三友这等级别的高手,寻常江湖人士,哪怕是三五个人围攻自己,他也浑然无惧。

但问题是,如果前面有五十个人呢?

上次自觉渺小软弱之时,还是在劈竹手石瑜亮的青竹杖下。眼前这些士兵决没有石瑜亮的身手,但要将眼前敌人全部打倒,别说自己要累死,手里这把剑恐怕也砍钝了。

而这支队伍的身后,还有……

岳穆清抬头瞭望,只觉敌方步兵阵列密密匝匝,不远处旌旗飘扬,较大的玄色军旗写有“成德”字样,较小的旗帜则写着一个“黄”字。“黄”字旗帜下,一群骑兵正簇拥着一名全副披挂的将军,那将军端坐马背,正伸手指点。

黄……黄端?

岳穆清整理了一下思绪。此前的谍报说得分明,镇守洄湟镇的并非王承宗亲军,而是一支牙外军,首脑只是一名姓潘的别将。但这支牙外军隶属于成德步军都虞候黄端管辖,而黄端是王承宗手下武将“八大金刚”中的一员,通常都在恒州城内,偶尔才外出视事。

然而今天,他竟然来到了洄湟镇,还是在离前线如此之近的地方!

如果能够杀伤黄端,那么对洄湟镇守军的士气,必然是致命的打击!

岳穆清目测了一下黄端和自己的距离,大约不过百步而已。只是这百步之间,封堵着密密麻麻的步兵。弹丸之地,犹天涯两隔。

对面的队正见岳穆清止步不攻,以为他锐气已失,立刻连声呼喝,命令士卒围困过来。

岳穆清见一支长矛当先搠来,心里一动,忽然疾使一招“画地为牢”,将长矛圈在剑网之中。对方力怯,又忌惮他的神奇剑法,竟然不敢回夺,撒手便向后退。

便在这时,岳穆清左手夺过长矛,倒转矛尖,在手中轻轻一掂。

对面步兵阵以为他嫌剑的攻击范围太短,因而夺去长矛,欲以之再行扫荡,心下忌惮,不由地纷纷竖起短盾防身。

哪知岳穆清右手稍作调整,握在长矛中后位置,深吸一口气,内劲自足经腰至臂一路贯通,踏上两步,竟将长矛向前掷了出去!

黄端与他相距百步之遥,在这个位置上,没练过“长虹贯日”的岳穆清不可能将剑掷到,准头更加欠奉。但长矛构造与剑不同,可以握持在重心附近,飞行时阻力也更小,岳穆清这一矛运足了真力,那长矛“呜呜”作响,越过步兵阵上方,直扑黄端而去。

黄端确实是昨日心血来潮,突然来到洄湟镇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河东人心怀鬼胎,可能会对洄湟镇动手,于是向王承宗报告之后,率亲兵来到洄湟镇,指挥守军加固防御。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准到这种程度,仅仅隔了一夜,河东军就发动了对洄湟镇的奇袭。

不得不说,黄端的临时整顿还是有用的。守军虽然在最初的一刻钟被沙陀人打得晕头转向,但马上就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守和反击。黄端听到军情报告,说发动突袭的敌人肯定不到千人,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随着战局越来越趋向于稳定,他也慢慢放下心来,并亲临前线指挥。

岳穆清以一人敌一队,颇令守军头疼,黄端也觉惊奇,想亲眼看看如此骁勇的敌人。却没想到,这敌人竟然在百步之外,向自己投射出一支长矛!

这长矛去势如电,竟然还准得出奇,所有人都不及援救。黄端欲要策马逃遁却也来不及,立时拔出腰间短刀去格挡。

按理这长矛飞出百步,已是强弩之末,这黄端是员猛将,膂力也颇是了得,当能轻易格落。哪知那长矛被岳穆清以强大真气聚力扔出,他一格之下,短刀竟被震开,长矛却只微微一偏,仍然扎入了他的右胸!

眼见黄端落马,战场上“哄”的一声,惊惶呼叫之声此起彼伏。

便在此时,洄湟镇西方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马匹嘶鸣与奔驰之声,沙陀人狂呼怒号的怪叫之声,隐隐传入耳中。

朱邪执宜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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