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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捞针(1 / 1)

众人散去,只余下易尹二人。尹凤梧朝易飞廉行礼道:“易兄,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尹某这张脸,非给人打成黑猪头不可。”

易飞廉哈哈大笑道:“尹兄,你这人真是有趣得紧。我初时见你如此有恃无恐,还道你身负绝艺,岂料……哈哈,早知你未习武艺,我便该早些出手,也免得你受那一拳之厄。”

尹凤梧陪他笑了一阵,摇头自嘲道:“尹某人文不成武不就,教易兄见笑了。”

易飞廉却正色道:“哎,尹兄哪里话来?大丈夫立于世间,首重人品心地,其次才是文才武艺。”

“文武之道,天外有天,各人自有缘法,未必强求得来。”

“但人品心地嘛,只要你持善念,行善事,便得善果。”

“方才这一村村民的欢呼,便是对尹兄的莫大敬意啊!”

尹凤梧连连摆手:“尹某只不过是耍了一局象戏,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易飞廉问:“对了,尹兄,你怎会与赵家小郎君对弈于此?据我所知,主佃之间的租约,连官府也是不大干涉的,尹兄却为何想方设法,要替那些佃户减租?”

尹凤梧闻言轻叹,沉默片刻,方才朗声念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易飞廉抚掌赞道:“尹兄作得一手好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闻之使人落泪。”

尹凤梧道:“尹某不敢掠人之美,这是我的一位故交好友李绅李公垂,数年前在长安时所作。”

“易兄,你可知一户普通佃农,一年辛苦能种出多少粮食,其中又有多少充作赋税,多少缴纳佃租?”

易飞廉虽然任侠尚义,但毕竟不事生产,对田亩之事所知甚少,沉吟道:“我只知如今天下赋税沉重,升斗小民劳碌一年,仅能勉强温饱而已。”

尹凤梧道:“正是如此。”

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周围一大片农田:“江淮一带,风和日丽,水草丰美,向为国家粮仓。在此地耕种一亩田地,丰年可收稻谷四斛,脱壳之后,得米二斛有余。一般佃户家中人七八口、丁四五个,佃种二三十亩田地,可获米五六十斛。”

易飞廉思索道:“这听起来倒也不少。”

“听来不少,但却要层层扣减。”尹凤梧喟然一叹,“我朝初年设均田制,向天下丁口发放农田,再以人丁为基,税以租庸调。”

“此税制初时十分有效,但随着免课户的增加,税赋的重担全压在普通百姓身上,再者天宝之后战乱频仍,逃户不绝,租庸调制已经无以为继。”

“建中时名相杨公南便提出以两税法代替租庸调制,以占田数目计地税,以户等计户税,其余税等,一概免输。”

“此法杜绝了向失地农户征收地税之弊,使地税皆出于有产者,确是善政。”

“然而,有产者将田亩佃租给农户时,往往又将地税隐藏在佃租之中。”

“以江淮一带为例,两税法以前,佃租多为每亩九斗左右,两税法之后,佃租便涨至每亩一斛至一斛一斗,佃农一年辛苦所得,一多半都需缴纳租赋。”

“这还不够。本朝初年的户调,乃是征收丝绢实物,但新政中户税一律以铜钱征收,百姓便须将织物、粟米等先行在市场中出卖,才能筹集钱币。”

“如此一来,市场中钱少而物多,乃使钱重而物轻。”

“建中元年,每匹绢价约三千二百钱;而现如今,仅仅过去二十余年,每匹绢价已跌到不足一千六百钱。”

“如此算来,百姓的负担岂非倍增?”

“以上只是佃租与正税。除此之外,朝廷若有特殊事由,仍会另行加税。”

“建中年间,为平定藩镇变乱,皇帝便临时征收过‘间架税’与‘除陌钱’。”

“各道节度使为了进奉皇家,往往临时‘召雇’或‘和市’,百姓需出劳力或廉价供奉货物,着实如牛负重,苦不堪言!”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农户多有塘基植桑、稻麦连作等法,有的还畜鸡养羊,租税虽重,尚能丰歉互补。”

“可是北地种粟,一岁只熟一季,又无多余进项,一遇荒年,除了阖家逃难,更有何法?”

“易兄,尹某今日固然照拂了临溪村佃户一年生计,可大唐天下有数千万百姓,又有谁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易飞廉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尹兄,三十余年来,我只道杀富济贫、行侠仗义是好男儿第一流事,却从未如你这般想过。”

尹凤梧方才有感而发,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尹某曾在陇右道乡中做过两年里正,对这些杂务略有所知,一时话多了些,教易兄见笑了。”

两人这番对话之后,一下子熟稔起来,于是叙起年齿,易飞廉虚岁三十五,尹凤梧虚岁三十三,倒是在伯仲之间。

易飞廉又问起尹凤梧此番去向,得知对方竟也要去扬子驿,不禁惊喜万分:“尹贤弟,天下竟有这般巧法!愚兄也要回扬子驿去,如此,不如我二人结伴同行?”

于是二人各自上马,向西飞驰。将近扬子驿时,易飞廉扯着嗓子喊道:“武兄!武兄!快快出来,我为你介绍一位好朋友!”

武元衡听见喊声,一步三摇地出了门,见马厩之旁,已然立着两人。前者自然是易飞廉,而当他的目光越过易飞廉,投射到后者身上时,不禁又惊又喜:“栖予贤弟,是你!”

“栖予?”易飞廉闻言,转头望向尹凤梧,一脸震惊。

尹凤梧笑眯眯地朝武元衡行礼道:“武中丞,栖予终于等到你了。先前听驿马传信,说你在途中遇到匪徒拦截,故而延宕了几日,栖予还有些担忧。如今见中丞身体健朗,心中一块石头,也便落地了。”

又转而对易飞廉道:“易兄,小弟表字栖予,方才还不及对你提起。倒是没有想到,易兄竟也与武中丞相识。”

“哎呀!”易飞廉用手一拍额头,连声道,“我真是个蠢材!凤栖于梧,凤栖于梧,凤梧可不就是‘栖予’?”

他说话间,一把抓住尹凤梧的胳膊,朝武元衡道:“武兄,你这位栖予老弟,果真是个奇才!”

接着便将尹凤梧如何弈棋得胜,如何逼着赵云旗履约,又如何看待租税制度等一番事备细说了。

武元衡听了,也是颇感惊奇:“栖予贤弟,武某先前只知你做事把细,安排周到,颇有掌家之能,却未曾想,你竟有如此的经略之才!”

“以君之大才,来随侍武伯苍这等卑官,岂不太也委屈你了?”

“待武某回京之后,定要上禀朝廷,保举你入仕为官,方能助你一展这胸中宏图!”

他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但尹凤梧却淡淡一笑,又深施一礼道:“武中丞这番好意,栖予心领而不敢受。”

“说句孟浪之语,栖予投身东宫,若是有心为官,还需求托中丞推举么?实是志不在此而已。”

“这……”武元衡当然知道,这世上尽有一些粪土名利的隐士清流,不以入仕为荣,反而以之为耻。

但这尹凤梧既然托身东宫,总不该是出世之人,如何却又志不在朝堂?一时只觉满头雾水。

尹凤梧却也不解释,又转向易飞廉道:“易兄,你既与武中丞同行而来,那么武中丞此行的目的,你也早已知晓了?”

易飞廉道:“不错。”

武元衡在旁解释:“易贤弟乃琅琊剑派谷掌门之高足,琅琊剑派昔为四方盟之镇东监察使,忠诚不二,也乐见高将军起复。此事得易贤弟臂助,便又多出三分把握。”

尹凤梧点头道:“如今扬州城就在眼前,这寻人之法,咱们也须好好计议一番了。”

于是三人来到武元衡房中坐定。武元衡道:“此事来龙去脉,两位都已知悉,不知可有什么良策?”

易飞廉率先道:“依小弟愚见,此事倒也不难。”

“扬州虽大,但本地官府于户籍、手实等掌管颇严,高将军虽刻意隐居,但总须以化名登记在册。”

“武兄既有钦差身份,可直接知会当地官府,告知高将军之形貌体态,再多派些干吏点检户籍账册,不出两日,必可寻获。”

武元衡与尹凤梧对视了一眼,沉吟道:“易贤弟有所不知,这正是此事中为难之处。”

“要在扬州大张旗鼓地寻人,便不能绕过扬州主官。现如今,受命署理扬州的,乃是检校兵部尚书、淮南节度使兼扬州刺史王锷王昆吾。”

“此人堪称治世能臣,每到一处,多有功绩。只是他好涉商贾事,居官不廉,其家资之豪富,据说可以敌国。”

“愚兄身处御史台,往日对其多有弹章,圣上亦知其弊,唯爱其才,不忍罢斥耳。”

易飞廉道:“原来武兄与他素有嫌隙,因此怕他不肯相帮?”

武元衡却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昆吾公虽热衷钱财,但并非胸襟狭小、不明事理之人,若以公义谕之,料他不会推脱。”

“但,逐利者易为利所诱,他家中私有船队,日发十余艇,载以贵重货物,四处贸易,也少不得与河朔诸镇和淮西道做生意,与这些强藩节帅之间,多少也有些私交。”

“圣上正是担忧此事,故而未下旨意让他参预,愚兄这桩公务,恐怕也只能暗中进行。”

尹凤梧显然早已与武元衡反复议论,这时也补充道:“高将军的行踪,先前是由淮南节度参谋窦常发现并密报天子的。”

“这位窦公在长安时,与武中丞相交不浅,武中丞与他书信联络,已知此事来龙去脉。”

“原来窦公身负皇帝密使之责,专督淮南道治理事宜,一次日常巡查间,偶然发现高将军行踪,但为人流所阻,未能追上,就此错失。”

“窦公为人谨细,在向圣上密报之后,一面派人暗中查阅户册,一面将海捕文书暗发全城各门,令守卫内紧外松,一旦发现高将军出城,即行留置。”

“但数月以来,杳无音信。”

武元衡沉吟道:“虽然窦公一时无获,但他在扬州根基深厚,我等想要不辱使命,仍需仰赖他的帮助。”

“不过,窦公身份乃是绝密,此事他决不能放开手脚来做,中间难免多有掣肘。”

易飞廉见两人都有为难之色,忽然接口道:“好教两位得知,敝派除滁州本部之外,在扬、楚、润、和、庐、濠六州均设有分舵,经营产业以资用。”

“扬州分舵在六大分舵中规模最大,舵主冷知遥与在下亦交情颇深。”

“他们在扬州经略多年,整日混迹市井之间,熟知当地人情,打听事务,也甚为方便。”

“武兄、尹贤弟,你们有官面上的大道,在下有市井间的蹊径,殊途而行,或能同归。”

武、尹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均道:“此法可行。”

尹凤梧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对武元衡道:“既然要托付易兄行事,高将军的形貌,还需请易兄一瞻。”

武元衡道:“这个自然。”

尹凤梧见他首肯,便将绢帛展开。

易飞廉凑过去一看,见画中人双目炯炯,方面阔口,隆准更是奇高,不由赞道:“好一个威武雄壮的高将军!他这相貌,绝非常人所有,便是隐藏在千百人中,也是一眼可辨。扬州虽大,却未必找他不到。”

武元衡见他这般语气,自是欣喜,见尹凤梧要将绢帛收回怀中,却道:“栖予老弟,这绢帛不妨留给易贤弟。”

“你我二人再加窦公,对高将军的形貌早已熟稔于胸,窦公手中,也另有临本。而易贤弟要调他派中兄弟帮忙,须得有图可依才行。”

“易贤弟,你若能襄助我等找到高将军,那便真是社稷之幸、万民之福,伯苍这里先行谢过了!”

尹凤梧唱喏道:“皆依中丞之命。”便将绢帛呈给易飞廉。

易飞廉双手接过,对武元衡的推重信任,心中更觉感动。

三人在扬子驿歇宿了一晚,次日便直入扬州城。

武元衡因有着冠冕堂皇的“江淮诸道观风使”的身份,扬州主官王锷亲自前来迎接。

易飞廉一来不愿与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二来另有重任在肩,故而提前告辞,自行离开了。

他步入扬州街市,游目四顾,只觉城中熙熙攘攘,行人如织。

扬州素为南国胜地,据说隋炀帝正是为了来此地赏花,才征发万千民夫,修建通济渠、改建邗沟,引得民怨沸腾,将大好河山毁于一旦。

有唐一代,不知多少文人骚客赋诗歌咏,极言扬州之华美。

到了贞元年间,扬州乃是淮南道首府。这数十年来北方战乱频仍,流民纷纷南迁,偏偏淮南这一地却是兵戈不起,历任节度使杜佑、王锷等又善养民力,因而人丁兴旺,更见繁华。

易飞廉身处其间,更觉在此巨城中求索从未谋面的人物,实在有如大海捞针,不由深吸一口气,略一思忖,才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他脚步轻捷,不过两刻钟功夫,便到了会通坊内,沿坊内中央大街走去,稍后便见前方一幡酒旗猎猎飘扬,上书三个大字“醉仙楼”。

酒旗之下是一座堂皇的三层高楼,青瓦朱漆,门脸广阔,其间进出之客,有如过江之鲫。

易飞廉站在门口,念着廊柱上的两行诗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立在门口招徕生意的酒博士,见易飞廉念诗,忙不迭上来招呼:“看这位客官,不是咱们扬州人吧?”

易飞廉在他脸上瞟了一眼,见他眼生,料是受雇的本地人,便只微微一笑道:“不是。”

那酒博士忙道:“客官若是头回来扬州,本店的酒可是不能不尝!旁人酒楼门口挂诗仙名句,那是为了招揽生意,本店可是大大不同,青莲居士当年可是真的在本店痛饮三日,大醉而归啊!”

“要说起本店中的酒,可谓囊括海内,应有尽有,什么郢州富水,乌程若下,荥阳土窟春,富平石冻春,剑南烧春,河东乾和,岭南灵溪,宜城九酝……但凡客官您想得到的好酒,本店中都喝得到哇!”

易飞廉却不理他,向酒楼内探头望去,见门边曲柜之后,立着一个身材高高瘦瘦、满脸滑稽笑容的人物。

见到此人,易飞廉心里一动,径直走到曲柜之前,轻声道:“双木水上行,掌柜的可在?”

那人双眼一眯,愈发笑容可掬起来,右手拢成拳头,指节在桌上“笃笃笃”敲了三记:“哟,郎家四少爷,稀客稀客!咱们令掌柜在三楼东首头间,来,请跟我来。”

这人名叫林舸,正是琅琊剑派中人,亦是扬州分舵舵主冷知遥之徒,他口中的“令掌柜”,便是冷知遥本人。

原来这座“醉仙楼”,正是扬州分舵的盘根子所在。琅琊剑派行事低调,在外的盘子都是暗盘,帮中派人外出任职,在市井之间也多用化名。

易飞廉不知林舸化名,又不好贸然叫出真名,便以“双木水上行”代之。

林舸辈分原较易飞廉为低,见易飞廉竟然认得自己,愈加笑得开心。只是此处不好行参拜之礼,便以手代首,在桌面敲击三下,以示叩首三遍。

两人心领神会,一前一后上到三楼东首。

林舸大声道:“令掌柜的,郎家四少爷来访!”

便听屋内脚步声响,一条大汉抢了出来,大声道:“四少爷来了?难得难得!快快请进!”

易飞廉见那人四方脸颊,浓眉大眼,脸上显出一片风霜之色,正是冷知遥本人,当下点头见礼,闪身入房。

林舸便踏出几步,站在门外望风。

冷知遥轻轻掩上房门,反身便与易飞廉热情相拥:“易师弟啊易师弟,你多久没来扬州了?想煞你师兄了!”

“我一旬前便接到掌门飞书,说你要来扬州,我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还当你是忘了我这个师兄了!”

冷知遥师从于琅琊剑派前任掌门、谷听潮的已故师兄涂素安,因此与易飞廉并非嫡系师兄弟,但二人均是自小在剑派本部长大,关系极为亲密。

易飞廉手抚其背大笑道:“师兄,掌门给你写信了?”

冷知遥道:“是啊!他说你在路上救了个什么劳什子的朝廷命官,那人要来扬州找个姓高的将军,此事还与四方盟有关。嘿,四方盟都散了十多年了,掌门师叔怎还念念不忘呢?”

易飞廉道:“此事倒是我自作主张在先。”

说罢将前因一口气说了,末了又道:“咱们是江湖中人不假,可行侠仗义救一人,与救一国则何如?此事若能玉成,四方盟什么的倒在其次,但神策军若得巩固,西域吐蕃人便不敢嚣张,河朔淮西等地便也不敢造次,于我大唐子民而言,总是好事。”

冷知遥听了,一拍易飞廉的肩膀,笑道:“嘿,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易飞廉若再老上三十岁,那一定便是掌门师叔的模样!”

笑罢,冷知遥转回座中,大喇喇地坐下:“师弟你说,要我怎生帮你?”

易飞廉素知冷知遥一番热肠,与他的姓氏截然相反,再者凭他二人交情,此时也不必客气,便从怀中将高崇文画像取了出来。

冷知遥细细打量半天,摇头奇道:“愚兄在扬州落脚时日不少,按说也算半个本地人,这酒楼中南来北往这许多人,我竟从没有见过这位高将军。”

“冷师兄,你再细细瞧瞧,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

“不用细瞧,这位高将军相貌独特、气宇轩昂,倘若平日里看到,愚兄定要请他喝两壶酒,绝不至于失之交臂,更不能视而不见。”

易飞廉原知此事不易,当下也并不十分失望,又问:“冷师兄,咱们扬州分舵的弟子,能否帮我暗中查访?多一双眼睛,自然多一分把握。”

冷知遥嘿然一笑,叉手道:“青云堂堂主吩咐,扬州分舵自无不遵。”

于是暗中传下号令,扬州四处盘子先后有十余名弟子汇至醉仙楼中,记熟画上人物之后,再散去扬州各处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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